0%

「就這麼幾個告狀的。」田柏光苦笑道答。

「本院所至官吏不許出郭迎送……本院到處不用鼓樂，只一傘，不用看傘、看馬……官員俱用本等服色見，不許如前素服。本院經過並住處俱不用鋪陳……」

海瑞看到這麼大的公署就來氣，不過這也怪不到趙二爺頭上。他告訴趙守正，讓縣裡正常供應菜蔬米面、筆墨紙硯即可。不必設宴接風，也不用每日應卯，只需派六房書吏到衙署幫差即可，然後便打發趙守正回去了。

說完他苦笑一聲道：「這不就等於不用準備？」

幾乎是前後腳，海中丞的座船駕臨了。

崑山的巡撫公署原在縣城東北的文學書院。弘治十年，知縣楊子器以其地狹隘，遷於西山巷之左市地，其規制超過了縣衙，不亞於被燒毀的上海那座。

海瑞則趁著上午這點時間，繼續給牛僉事等九個問案官上課，提高他們的姿勢水平。有道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就算是凡人，海公也要讓他們變成比較不凡的……凡ｈetubｏｏk•com.ｃoｍ人。

趙守正自然點頭不迭，心說正好我也沒空再伺候個祖宗了。

「屬下一早就帶人張貼出去了。」田柏光忙道：「所有的城門、要道，均有張貼。」

看到田通判在門口張望，海瑞知道他是來幹什麼的，沉聲道：「進來吧。」

牛僉事等人小跑著出去籤押房……自從落到海瑞手裡，他們就徹底忘了什麼從容不迫、慢條斯理的官體。

「你這老何，什麼都好，就是太世故。」趙守正白他一眼道：「跟海中丞還玩兒這套，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嗎？他怎麼說咱們怎麼辦就成。」

「正是不知該如何準備，才來請示大老爺。」何縣丞苦笑道。

……

「哦，啊。」趙二爺揉著惺忪的睡眼，坐直身子道：「哎呀，本官睡著了。」

……

彼時趙二爺剛剛從昆南工地上下來，正在轎子里鼾聲如雷。

雖然不落忍，但何縣丞不得不把他叫醒，因為巡撫的座船已經進了縣境。

「和*圖*書這小子，莫不是在躲著老夫？」海瑞無奈的抱怨一聲，只好將欲求不滿的憤懣，發泄在永遠干不完的工作上。

「呀，不早說。」趙守正嚇了一跳。「巡撫大人駕臨，還一點沒準備呢！」

「那可不行，最後大決戰了，本官怎麼能缺席？」趙二爺腦袋搖的像撥浪鼓，又冷不丁小聲道：「再說歇著更累。」

趙二爺臨走前，中丞大人還又叮囑他，不要讓衙門的人在巡撫行轅附近出現，以免嚇得百姓們不敢告狀。

「中丞，傳票開好了，請驗看。」田柏光奉上薄薄的一摞紙。

「哦。」趙守正不由鬆口氣道：「那不正好嗎？咱們就在城門口迎一迎吧。」

「怎麼就開了這麼幾張？」海瑞一愣，手指一劃，也就是十幾份的樣子。

時間管理的訣竅就在於，要利用一切時間休息。碎片化的時間，一樣可以恢復精力。

當然，也因為崑山縣的日常運轉也從來不靠他。供應、安保等一應事務，何縣丞、熊典史跟吳承恩就能辦得妥m.hetubook.com.com妥噹噹，他要是摻合的話反而會添亂。

趙守正便果然什麼都沒準備，就帶著何縣丞在城門口的官船碼頭迎候。

「不過大老爺，這能信實嗎？」何縣丞吃不準道：「有道是禮多人不怪，咱們還是……」

「告示沒發出去嗎？」海瑞不解問道。

翌日一早，巡撫衙門的兵丁，便按例來到城中各處，貼出了今日放告的告示。

更讓人敗胃口的是，問案官們細細糾問之下，發現大部分告狀人。居然要麼是之前鬧糧荒時，被縣裡以『囤積居奇』的罪名，把貨物充了公的商人；要麼是糧庫火災后，被官府剝奪財產的徐家人。

結果每人只分到了八九個案子，『這一下午的時間該如何填充啊？』已經社畜化的問案官們，發出了這樣的吶喊。

不知不覺，一上午便在愉快的學習過去了，海公宣布下課。給他們半個時辰吃飯休息，未時一到便開堂問案。

……

「什麼意思？」二爺一愣。

「唉，遵命。」田柏光心裏哭啊，我www.hetubook.com.com這不是多嘴找罪受嗎？

「也許是老百姓都去昆南上工了，還沒倒出工夫吧。」田柏光猜測道。

下午，公署又收到幾十份訴狀，全天來告狀的崑山百姓不足一百名，還不夠海瑞的十殿閻羅……劃掉，改為十位問案官塞牙縫的。

他本來還想把趙昊找來聊聊，但讓人去縣衙一問才知道，趙公子自打他上任前那次崑山之行，便一直在住院。昨天才出了院，卻也沒回縣衙，好像是去西山島療養去了……

這正是海公嚴厲打擊的告刁狀啊……

「老子還沒到吃藥的年紀。」趙守正翻翻白眼問道：「你叫醒我幹啥？」

便開心的回去金風園吃晚飯了。

待巡撫一行安頓下來，天已經黑透了。

他們偽裝成窮老百姓……好把，不是偽裝，他們確實淪為赤貧了，想要看看能不能渾水摸魚，弄回一些家產來。

「大老爺真是太操勞了。」何縣丞跟在轎邊，他明顯感覺最近大老爺精力不濟了，不禁感同身受道：「實在太累，就歇幾天吧。」

「唔，有www.hetubook.com.com可能。」海瑞點點頭，便下令道：「你吃過飯，帶人去昆南，把告示貼到工地上。」

海瑞和趙二爺也是舊相識了，跟他沒必要客套……好吧，海瑞跟誰也不會客套。直接上了轎子便進了位於西山巷的巡撫公署。

「那是怎麼回事兒？」海瑞不禁眉頭直皺。別的縣動輒上千，崑山縣一上午卻只收到十幾份，這也太反常了。

「大老爺，大老爺……」

「那就吃點六味地黃丸吧。」何縣丞眼珠一轉，出主意道。

結果可想而知，一文錢沒要回來不說，還統統被判枷號示眾。

「大老爺請看。」何縣丞從袖中掏出那份《督撫條約》來，翻開念道：

「唉，好……」何縣丞無奈的點點頭，心說大老爺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打擊老夫這點太討厭了。

「哦對了，海中丞駕臨本縣，再有盞茶功夫就得進城了。」何縣丞一拍腦袋，到了他這個年紀，吃再多的大蜜丸子，也治不了健忘。

海瑞格外開恩，讓牛僉事等人吃了晚飯便可以休息了。養足精神好迎接明天的新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