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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道理，只要別人認不出我們，那丟臉的就不是我們！」徐瑛深以為然，趕緊也捧了一把黑泥，糊在徐璠臉上。

他明明是擔心自己被官府發現，可落在徐家兄弟眼裡，就是另一番情形了。

「不是。」徐琨搖搖頭，嘆口氣道：「我夢見我大哥和三弟，變成大糞了。」

四更天，徐琨準時醒來，然後提了提一旁還在酣睡的徐邦寧。

「還會說大明的話，那更值錢了！」夥計們高興的一擁而上，把兩人壓在身下，捆紮結實，堵住嘴裝進麻袋，然後丟進牛車上的箱子里。

在路旁觀察良久，看到有隊商旅趕著牛車經過，那領頭的人好像還挺面善的。

「我說你個徐老二，怎麼就愛上這行了呢？」徐邦寧鬱悶的走出來，也挽起另外一輛。「去年過年放你回家，你怎麼還不回去了？」

沒走多遠，便見一條清澈的小河。兩人登時喜出望外，也不管天冷不冷了，三下五除二脫了個精光，跳進水裡使勁搓洗起來。恨不得連身上的皮都搓了去。

「你就不能讓我再做會兒美夢？」徐邦寧https://m.hetubook.com.com一面憤怒的抗議，一面伸腳下炕，趿拉上木屐。

「你為什麼不把包袱藏起來。」徐璠怒斥著到處找草葉子遮羞的小弟弟。

「等等！」徐璠卻叫住他，然後從河邊挖了一捧淤泥，拍在他的臉上。

「別鬧，讓爺再親一口……」徐邦寧抱著枕頭，笑得十分淫|盪，顯然又夢回金陵了。

兩人便壯著膽子走出了林子，作揖連連，求給件衣服穿。

「我們不是……」兩人忙分辯起來。

「又怪我？不是你拿的包袱嗎？」小弟弟氣得一跳一跳的。

「史老漢倒了多少年夜香了，誰都認得他。」小旗瓮聲瓮氣道。

好一招瞞天過海，暗度糞車啊！

「走！」徐瑛迫不及待便要衝到路上去。

「大哥，咱們怎麼辦啊？」徐瑛舉目四望，這裏其實離著官道不遠，隔著樹影能看見隱隱有車馬路過。

「遮不住身上，至少把臉遮住吧！」徐璠低喝一聲。

那可是他們去湖州的盤纏啊！

「哎，也是，人家還不知道多快活呢。」徐琨和-圖-書自嘲的笑笑道：「哪用我個挑糞工擔心？」

「老子做噩夢了，你還想做美夢？」徐琨從缸里打水，洗臉刷牙。保安大隊有嚴格的衛生條例，就連掏糞工也要講衛生的。

史老漢一邊抱歉一邊道謝，小心翼翼拉著糞車出了城門洞。看他那緊張的樣子，捕快不禁暗暗點頭，是個穩重的人，知道裡頭的東西灑不得。

可等他倆哆哆嗦嗦上了岸，卻驚喜的發現，不但衣服包不見了。就連下水前，藏在裡頭的那幾件玉器也不見了。

一旁的巡撫衙門捕快，捂著鼻子問道：「這個不用查嗎？」

兄弟倆互相看看，深感欣喜。別說，非但可以遮羞，還有禦寒作用呢。

兩人向老漢許諾了身上所有的黃金，換得兩個貴賓席位出城。

這夥人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你還要臉嗎？！」徐璠氣得一跳一跳。

「他媽的！」徐璠狠狠的啐一口：「沾了屎的衣服都不放過。」

「瞧這姓兒……」捕快嘟囔一聲，不再廢話。

「故鄉，還回得去嗎？」徐琨卻一臉惆悵，如哲人般道：「在這裏，才有安寧。www.hetubook.com.com」

兄弟倆循聲過去，當然沒忘了撿起衣服包……那是徐璠知道就算出了城，衣服也沒法穿了，特意讓老漢買的兩套舊衣裳鞋履。

……

「實在不行，咱們去討身衣服穿吧？」

「真是一對狠人啊。」史老漢搖搖頭，拿起個瓢，從清水桶里舀水給兩人沖刷。

西山島北島軍營。

「那倒是。」徐邦寧認同的點點頭。母親稍信說，現在大哥的地位穩如泰山，就連她也不得不奉承他。鄭氏以己度人，總覺得兒子還是在西山島上更安全點兒。

徐琨彎腰推起左邊一輛，催促道：「天亮的越來越早，別磨蹭了。」

城門口排隊等候盤查的百姓，也顧不上先來後到，請糞車先過。

「呦，誰家的崑崙奴丟了？」那領頭的打兩下二人，登時欣喜道：「快抓起來，能賣好些錢呢！」

「快走快走！」看守城門的小旗趕緊擺擺手，示意手下搬開路障。

「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那人牙子頭領開心道：「走到路上都能撿錢！」

松江，天放亮。官府搜尋一夜未果，終於打開了城門。

話音和*圖*書未落，兩個桶蓋同時被頂飛，蹦出來兩個小黃人來。

「羞又羞不死人，夜裡可是會凍死的。」徐瑛講起了大實話。

「噗……」徐邦寧噴他一身，捧腹大笑道：「你就是再氣他們不救你，也不能咒自己弟兄變成大糞啊！」

甚至連他倆脫下來的臟衣服沒了。也不知是水衝去了，還是被人撿去了。

「哈哈哈！」幾個夥計怪笑起來，趕著牛車漸漸走遠。

「吁……」史老漢停下車，用鞭子在中間兩隻糞桶上敲了敲。

鈴鐺聲中，糞車緩緩駛向府城西門。

待到交割之後，老漢丟下個衣服包，便忙不迭拉著車離去了。

同是天涯倒糞人的二徐，推著糞車出了小院，來到整潔的軍營大道上，然後分道揚鑣。

這下兩人徹底傻眼了，此時不但是身無分文，還是身無寸縷，這可如何~~是好啊~~~

說著推門出去。

「你幹啥？！」徐瑛一愣，怒道：「我剛洗乾淨了！」

小院中，兩輛糞車靜靜停在那裡。

這才看清了兩人的面目，正是逃亡中的徐家兄弟。

「安全了，出來吧。」

「啥噩夢？又讓人把糞偷了？和*圖*書」徐邦寧端起茶缸子，沒好氣道。

既然開了頭，兩人也就不管臟不髒了，把全身都塗滿黑黑的淤泥。

「借過借過，莫挨貴衫！」趕車的老人家，一邊小心的控著牲口，一邊高聲提醒著。

一直到出城老遠，史老漢這才鬆了口氣，將騾車趕到道旁的松林中。

直到徐琨扯了他的被子，小公爺才一下子睜開眼，鬱悶的要死要死。

那箱中，還有個在不斷蠕動的麻袋，顯然被抓的不止他倆。

「唉，都怪你，整天笑話老二倒夜香倒夜香，這下我倆成夜香了，看你還有什麼臉再笑話他？」徐璠啐一口，感覺還是臭不可聞，聽到遠處有嘩嘩的水聲。

「連個倒夜香的都嫌我們臭了。」徐瑛悲從中來道：「哥哥，我們不幹凈了……」

兩個小黃人趴在地上大吐特吐，連苦膽都吐出來了。

整整洗了半個時辰，兩人身上味道輕了許多，這才感覺到寒冷。

「阿嚏……」別說夜裡了，徐璠現在就感覺快凍死了。終於艱難的點點頭：「好吧。」

路人紛紛掩鼻躲向左右。街上剛下過雨，新出爐的金汁兒在清新的空氣中，味道特別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