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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閣老

作者: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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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 江南新曲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耍賴!

第五篇 江南新曲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耍賴!

宋材又說了幾句場面話,打發走了眾老闆。
果然不出所料,擠兌發生的第二天,宋大掌柜的人又來到江南銀行繼續辦理匯兌,一上午就申請提款整整一百萬兩!
即是說,銀行發出去多少銀票,庫里就必須專門準備多少白銀,而且嚴禁將準備銀挪作他用。
也讓那些在暗中埋伏好人手,準備抓他們個正著的各家錢莊老闆,感到好生失望。
「不是。」宋嘯鳴卻搖搖頭。
錢莊老闆們聞訊全都嚇尿了。比起江南銀行開出兩三倍的高息,狂吸恆通記存款這一條,他們更害怕的是,江南集團此舉透露出的睚眥必報,不死不休的決心。
「啊!這不是耍賴嗎?怎麼能用官府的船呢?」宋嘯鳴聞言,全身血液彷彿凝固了一般。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河道衙門會公然幫江南銀行對付自己。
「叔,是江南銀行的車隊……」宋材的聲音因為恐懼都變了調:「說是官船碼頭來了支船隊,江竇帶著大半夥計,趕著車去接船,卸下來的全都是銀箱子!」
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強迫自己定住神道:「那也不要緊,就算把山東四家分行的銀子搬空,最多也就是三百萬兩。依然不夠!」
對面,恆通記二樓。
這讓徐州分行的局面顯得十分風雨飄搖,然而江行長和他的手下們,卻展現出了頑強的韌性。四天來,他們每日按時開門,來者不拒的兌付現銀,辦理匯兌業務,絲毫沒有要關門逃跑的意思。
讓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感到不安的是徐州分號的反應,實在太穩了。他們好像只在最初兩天慌張過,之後便很快恢復了鎮定,一切按部就班,好像完全不記得,明天就要開始以百萬兩為單位,往外付銀子了。
這幾天,宋大掌柜的人,一共在徐州分行辦了整整五百萬兩的匯兌。再加上各家錢莊出手,還有跟風擠兌的,江南銀行徐州分行的付款壓力,已經來到了足足七百萬兩之巨!
「我讓人用銀票擠兌江南銀行,一是消耗他們的存銀,讓他們沒法挪用這塊準備銀。二是製造恐慌,讓他們沒法用白銀票矇混過關。」頓一頓,他幽幽道:
「幸好叔搏兔亦用全力,不然這次還真要讓他們混過去。」宋材也鎮定下來,慶幸的擦擦汗。
「不可能吧。」宋材大搖其頭道:「他們山東的那幾家分行,咱們都盯著呢,到現在也沒什麼動作。再說他們自身都難保,上哪找銀子周濟徐州分行?」
宋大掌柜這下感覺更加不妙,忙定定心神,沉聲問道:「街上怎麼了?」
這時候,江南集團在江南十府反制恆通記的消息,也通過各家錢莊的信鴿系統傳到了徐州。
「叔,擔心江南那邊呢?」宋材趕緊給他端杯茶。
「他們怎麼過的閘口?」宋大掌柜難以置信的問道。
彷彿有感應一般,宋嘯鳴一下就坐起來。丫鬟趕緊點著燈,剛給他穿上鞋,就聽樓梯間響起蹬蹬蹬的上樓和圖書聲。
這一幕把銀行員工噁心的要死。幾天前,南門大街上各家錢莊銀號當鋪,貼錢收購銀票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就連江南銀行的白銀票都被提空好幾天了,老百姓手裡還能剩幾張?
轉回時,卻見宋大掌柜背著手在樓上踱步,再不復方才鎮定的模樣。
「哪來的船隊?」宋嘯鳴毛都炸了,再也不窩在樓上了,三步並作兩步下了樓。
正如宋大掌柜所料,因為尚未建立起白銀券的信用,所以江雪迎一直要求各地分行,堅決執行『銀進票出、專款專用』的規章。
「兌給他們。」江行長卻不允許手下有過激的行為。銀票不記名,哪怕是條狗叼到櫃檯前,江南銀行也得見票即付。
「那不一定。」宋嘯鳴卻搖搖頭道:「他們的白銀票還在打市場的階段,這種時候,應該會謹慎的留夠準備銀。」
因此徐州分行是有足夠的準備銀,兌付蜂擁而來的銀票的。
……
「小侄的意思是,大哥棋高一著,抓住他們的漏洞致命一擊。」見馬屁拍到了蹄子上,宋材忙尷尬改口道:「兩百多萬兩的銀票一起擠兌,光這一手就能把他們擠兌趴下!」
按說江南銀行遭了這記悶棍,應該先抱頭求和才是啊。就是要報復,也得等過去這關,緩過勁兒來再說吧?
這些天的徐州城,真叫個滾滾如沸湯,惶惶人心亂。
江南銀行的大廳人山人海、人聲鼎沸,險些被擠爆了!
就是那些錢莊請來搗亂的托!
「是啊,這和-圖-書兩天就見分曉了,你們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宋材也從旁沒好氣道:「明天開始,他們可是要付銀子了。這頭一天的一百萬兩,能不能拿出來都兩說呢!」
「他們用的是河道衙門的船……」宋材艱難答道:「打著潘季馴的旗號,閘口不敢攔啊。」
但市民百姓聽風就是雨,一聽說徐州分行發生了擠兌,也紛紛拿出自家的會票和銀票,跟風到江南銀行擠提擠兌。
此事有風控副行長專門負責,就連行長都休想違反規定。
其實他們沒跟那些錢莊老闆說實話。江南恆通記現在的庫存銀,其實並不充足——存到江南銀行的五百萬兩哪來的?就是從恆通記的庫存銀里提出來的啊!
『所以,你還是快去死吧,不要耽誤我的正事兒。』宋大掌柜默默說一句,目光終於從『江南銀行』的招牌上收回,轉身離開了窗口。
「倒也是,大伙兒再安心等兩天。」眾老闆聞言心下稍定,想想也是,只要徐州的江南銀行崩潰,大家日子就好過了。管他江南的恆通記是死是活呢。
所以他才奇怪,對方到底哪來的底氣?
「莫非,他們從別處找到銀子了不成?」宋大掌柜想到一種可能。
櫃員們只好忍著怒火開始驗鈔。驗鈔的方法很簡單,甚至不用費眼睛去看油墨、印刷這些細節,只需要將銀票在手裡搓一搓,扯一扯,那種撕不爛的獨特手感,就足以讓所有偽造者望而興嘆了。
「怎麼看?正常。」宋嘯鳴卻十分沉得和*圖*書住氣,他安撫眾老闆道:「江南銀行不過是想玩圍魏救趙的把戲罷了。不必擔心,我們恆通記的庫存銀足得很,不怕他們效仿。」
「呸,噁心!」櫃員們怒火中燒。
直到江南銀行以橫掃一切的強橫姿態彗星般崛起,宋大掌柜從這個對手身上,一下明白了,江南銀行所做的事情,就是自己苦求的答案。
「不見票即付,人家憑什麼把你印的紙當成錢?」宋大掌柜像看白痴一樣,瞥一眼這個同宗堂侄。
只要是真鈔無誤,便現場給付官足銀,一錢不差!
眾老闆慌得一匹,趕緊相約來到恆通記,求見宋大掌柜,想問問他如何看待江南銀行的反制?
這個問題想不透,宋大掌柜失眠了。
宋大掌柜依然站在窗前,看著自己安排的人,背著鼓鼓囊囊的褡褳,螞蟻搬家似的魚貫而出。
還差一半沒著落呢!
當天夜裡,他正在床上翻來覆去攤煎餅,便聽大街上響起一陣馬嘶牛叫的嘈雜聲。
其實他對江南銀行這家後起之秀,不乏欣賞、羡慕甚至嫉妒。自從坐上錢莊業的頭把交椅后,宋嘯鳴志得意滿之餘,也一直在苦苦尋思,如何才能把恆通記繼續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要想讓錢莊行業實現質的飛躍,成為主宰般的存在,就要走江南銀行這條路!
「唔。」宋嘯鳴茫然點點頭,這些事他當然知道。而且為了保險起見,他甚至請漕運總兵府暫時封鎖了微山湖上的夏鎮閘口,不讓任何一條民船進入徐州,按說是萬無一m.hetubook.com.com失了。
現在大廳里這些面紅耳赤、大聲咆哮著要退銀子的所謂百姓,到底哪兒來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下午時,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擠兌的消息傳開,徐州城百姓蜂擁而至,拿白銀券來要求換成銀子。
宋大掌柜很清楚,眼下的狀態絕對不是這個行當的終點,但該如何破局他卻百思不得其解。
……
恆通記的老巢在淮安,從淮安往江南的運河可沒斷絕。他一接到江南告急,第一時間便命淮安總號,轉運五百萬兩庫存銀到蘇州、南京等地,這樣應該足夠應付江南的局面了。
雖然他知道潘季馴和趙昊關係不錯,但得罪了漕運衙門,他這個河道總理還想不想修黃河了?
「……」宋嘯鳴卻沒說話,因為他意識到,自己這話有多蠢了。
「不過銀票是個好東西,等過去這一場,不論花多大代價,我們也得發行恆通銀票。」
怎麼能滿頭是血就提著板磚撲上來呢?這江南銀行到底是瘋了,還是根本就沒把他們的攻擊放在眼裡?
說這話時,宋大掌柜一直盯著那『江南銀行』的金字招牌。
宋材給他捧著茶盞和毛巾,從旁諂笑道:「江南銀行狂妄幼稚,好一個見票即付,這不是作死嗎?」
好像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他們這些小角色能遭得住的……
「濟寧。」宋材險些跟他撞個滿懷,趕緊讓到一旁。
但龍頭老大的驕傲,讓恆通記無法拜一個後起之秀為師。所以他只能選擇毀滅這個王座挑戰者,然後沿著對方的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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