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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閣老

作者: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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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篇 南海風雲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回門

第七篇 南海風雲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回門

「這誰啊?怎麼聽高四爺管他叫大哥?」來賓們竊竊私語,這幫傢伙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甚至還暗暗盼著高鬍子出個大丑。
「真不是你?」張居正用杯蓋輕輕滑動著茶盞,熱氣緩緩升起。
高閣老的六十壽宴,就這樣草草結束了。高福領著一干下人,在門口向賓客奉還禮物。
「高閣老今天做壽,可不是小婿張羅的啊。」趙昊小聲道。
……
「沒事沒事,大老爺有腦疾,天一冷就發作。還以為現在是嘉靖年間呢。」
見還有那想看熱鬧不肯走的,便聽程文陰測測道:「還不走的,搬把椅子來,請他們坐下慢慢看。」
「老爺回來了。」顧氏看到他,帶著兒女和女婿起身相迎。
「這倒是……」張居正點下頭,不再追問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總之你少搞小動作。」
於是高捷得到了靖難之役中朱老四的無敵霸服,他舞著刀橫衝直撞,根本沒人敢近身。一幫錦衣衛眼睜睜看著他突破前院,殺入正院,把那個用無數盆黃菊花和紫菊花擺成的『壽』字,砸了個七零八碎。
……
但這會兒你就是找人來跳脫衣舞,也解不了高閣老的鬱悶。
見高閣老有話要講,里裡外外登時一片安靜。
給高閣老看門的錦衣衛,自然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按說拿下個持械行兇的老頭子,完全不在話下。
「怎麼樣?」顧氏一邊打著拍子一邊笑問道。
見那杜麗娘下去,張居正也沒了興趣,便看了趙www.hetubook•com.com昊一眼,起身走向書房。
前院中,高才也趕緊命令看門的錦衣衛,把高捷請到後頭去。
「是,小婿幹什麼都會先請示岳父的。」趙公子端正態度。
比如張相公就是這樣,他板著臉回到轎子上。待轎簾落下后,他的嘴角甚至忍不住掛起一抹微笑。
傷也不敢傷他一下啊。
錦衣衛們馬上撲上來,先把大關刀踢遠,接著七手八腳將他死死按在身下。
趙昊趕緊跟上。
「值了值了。」修修們紛紛點頭,一臉神往。
「元翁,不必如此吧。」楊博等人忙勸道:「元翁勞苦功高,都是大家的一點心意,退回去也不合適吧?」
最後他對高超下令道:「按照禮單,把所有賓客的禮物統統退回去……不,你也有嫌疑,高福回來沒有?」
「高中丞是高閣老自己派人接回來的啊。」趙昊一臉無辜道。
高拱再度朝賓客們拱拱手,便轉身進去了。
趙昊趕緊叫起撞天屈道:「怎麼會是小婿呢?我也是剛剛才聽人說的。」
而且最噁心的是,這樣高閣老還發作不得。這是誇他大哥吶,難道也有錯?
知道汪汪隊這是要記小賬了,眾人這才呼啦散了。
所以高拱門生的這套危機處置,不可謂不恰當。然而他們忘記一個問題,那就是高捷是怎麼持刀衝進相府的。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扮演杜麗娘的和-圖-書戲子美目盼兮,裊裊婷婷,蓮花步,蘭花指;唱腔更是高高低低,時斷時續,纏綿柔美,聽得張相公心下微微一燙。
這話言過其實了,因為高捷和胡宗憲根本不在一個戰場上,也沒有競爭關係。但這幫髒心爛肺的傢伙偏要這麼說,好盡量抬高高捷的形象,恨不得把他塑造成偉光正。
朱允炆的江山是怎麼丟的,就是因為這句話……當然他說的是『不要傷我四叔』。
不用出壽序了,好開心啊。
「這詞不凡啊,是何人所作?」張居正端起茶盞,隨口問道。
「哎,是。」高福趕緊應下。
「那老夫也不能不露面啊!」高拱怒道:「別人豈不要罵我心虛了?!」
賓客們離開時的神情,全都很是凝重。就是心裏樂開了花,也得裝出難過的樣子。
「總之今天的事情,老夫一定會查個清楚,給陛下,給諸公,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絕對不能辱沒了我高家世代清廉的門風!」
「那高中丞的反應,也是小婿能預想得到的?」趙昊反正堅決不承認。
高捷掙扎不動,便破口大罵「高老三,你愧對祖先!」「學誰不好,你學嚴嵩!」之類,護衛們無奈,只好捂住他的嘴,然後用床棉被裹住高捷,扛生豬似的扛出院中。
「為了朝廷的體面,也不能露面啊!」眾公卿也趕緊跟著勸說。
可讓他這一攪合,院子里滿地狼藉,氣氛更是詭異之際,哪還有半分過生日的氣氛?
說這話時,高拱嚴厲的目光掃和_圖_書過高才和韓楫等人。倒是劉自強很坦然,畢竟哪怕是自己人,平時誰也不願跟個痰盂一起玩。那多臟啊……
「但坐的是皇家海運的船,時間上你能控制。」張居正冷笑道。
因為只要高捷偉光正了,那高捷反對的自然就是邪黑錯了。
說著深深一揖,眾人趕緊還禮,忙道我等聽命便是。
「不能露面啊,元翁。大老爺有腦疾,還指不定做出什麼事兒呢!」卻被痰盂和韓楫等人死死攔住道:「他瘋起來可不管你是不是宰相……」
「老爺,小人在。」陪著高捷去治病的大管家高福,趕緊排眾而出。
「這還差不多。」張居正有點滿意的哼一聲道:「坐下吧。」
「抱歉諸位,老夫長兄在那裡發病,實乃沒有心情宴飲了。」便聽高閣老緩緩說道。
其實目前湯顯祖才只寫了個開頭,只是因為關注度太高,才會被提前拿出來上演罷了。因此這《牡丹亭》沒多會兒也就演完了。
高閣老憋得臉都紫了,狠狠瞪一眼痰盂,呸!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柴!
偏生高才還從旁大喊著添亂道:「小心點兒,不要傷我大哥!」
那廂間,程文和宋之韓等人也出來驅趕賓客。
他耐著性子坐了盞茶功夫,理了理紛亂的心情,便端著酒盅起身。
「但這麼大規模送禮,怕是你煽動的吧?我聽姚曠說,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小官小吏,甚至還有商人、太監都來送禮。不是你故意搞大了,敗壞高閣老的名聲?」張居正可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好糊弄的,他這些年苦心經營之下,對京城發生的事情,可謂洞若觀火。
「是是,元輔千萬不要勉強,我等也已經盡興了。」眾賓客善解人意,心裏卻跟明鏡似的,這是高閣老在給今天的事情消毒了。
高閣老還不知道自己這般不得人心,聽說大哥在外面叫自己,便想要出去相見。
不過他畢竟年紀大了,連續放大招后難免脫力。不慎踩到一塊碎花盆,便腳下一軟,摔了個大馬趴。
「玩物喪志!」張居正看到女兒的少婦妝容,心中不由一痛,黑著臉哼一聲道:「今天的書讀了嗎?」
「這是夫君于去歲在金陵所做,而後贈於一位叫湯顯祖的舉子編出的一折戲。聽說那湯舉人為了編這戲,都沒參加今年的春闈。不過也值了,這才出來一段曲目,就在江南火得一塌糊塗,現在都等著他繼續往下編呢……」已經做婦人打扮的張筱菁笑道。
等張相公回到大紗帽衚衕時,一家人正在後花園的戲台,欣賞戲班演出的《牡丹亭》。
韓楫趕緊高聲對樂班道:「好了好了,沒事兒了。繼續奏樂繼續舞啊!」
溫暖如春的書房中,張居正換一身輕便的錦袍,將雙腿搭在軟墊上,擺出最舒服的姿勢,然後接過趙昊奉上的茶盞,淡淡問道:「高閣老家那齣戲,也是你安排的吧?」
「讓諸位見笑了,請回去吃酒吧。」眾門生嘴上說的客氣,手上卻加了勁兒,推搡著人群離開前院。
雖然他那柄大關刀揮舞得虎虎生https://www.hetubook.com•com分,讓看門的錦衣衛很是棘手。但真正麻煩的是他的身份,那是高閣老的親大哥,致仕的二品大員,總不能直接射殺了吧?
「高家大爺,高捷高存庵,當年的操江御史,大名鼎鼎的抗倭英雄!」有人認出了那耍大刀的老漢,讚不絕口道:「高中丞那是是出了名的清廉自守、剛正不阿,不肯接受嚴世蕃的招攬,結果被嚴黨排擠,黯然解甲歸田。要是他但凡靈活一點兒,就沒胡梅林什麼事兒了。」
「但無論如何,我大哥的教誨不能不聽,老夫也要認真反省——」高拱說著加重語氣道:「我本意只是請幾位老友,最多叫幾個晚輩作陪,低調的過下這個生日。怎麼會不明不白搞成這個樣子呢?到底是誰在背著我瞎搞?是不是有人想打著我的幌子藉機斂財?」
張居正按下手,在夫人身旁坐定,小聲問道:「這是什麼曲子,以前沒聽過啊。」
「抱歉諸位,家父早就給老夫立過規矩,為官不送禮也不收禮!」高拱斷然道:「這次是我大意了,還請諸位給老夫一個亡羊補牢的機會,拜託諸位了!」
「這就去……」張敬修只好帶著弟弟,灰溜溜閃人了。
「怎麼會呢,大家都知道元翁是怎樣的人。但現在最要緊的是控制住事態,不要給人談資。」痰盂等人好說歹說,才勸住了高拱。「我們搞掂,很快搞掂。」
「你回來就好,按照我說的,所有禮物都退回。大哥砸了的那些,也要照價賠償。實在賠不起的,先打借條,日後老夫慢慢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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