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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只有清晨還算舒爽。過會兒太陽升起來，照得海面上白光耀目，潮濕的地面熱氣升騰，整個馬尼拉都會變成蒸籠。到那時候，非但吃什麼都不香了，腦袋還會熱得昏昏沉沉，直到黃昏時才能好過些。

他們身後架著一具具竹梯，密密麻麻的同胞蟻附其上，將一塊塊石頭，還有裝在一節節竹筒中的開水和滾油送上射台去。這才是戰鬥力高效持久的保證！

胡安中校愉快的收下了兩百比索。整整兩百枚銀幣啊，著實大賺一筆！

結果戰至黃昏，邦板牙人也沒奈何得了這道搖搖欲墜的木柵欄。

當然，他們中間午休了四五個小時的樣子……不午休不行啊，因為那段時間太陽太毒了，別說打仗了，就是在日頭底下多站一會兒，都會中暑的。

正在攀爬柵欄的番人，慘叫著紛紛落地。

其實西班牙人通常都是睡到中午才起床，早飯午餐一起吃的。但呂宋酷熱的天氣，改變了他們的作息習慣。

「明白了……」陳永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其實還是不太懂。

石頭如雨點般落下，砸得番人頭破血流。

「不錯，明國人是最好的工匠、商人不假，但他們缺少勇氣，當不了戰士。」戈伊特上校也跟胡安中校杠上了道：「所以我賭一百比索，小黑朋友可以在日落之前攻入澗內！」

這跟邦板牙作亂，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可就是這樣只打兩頭仗，邦板牙人依然折損了過千人……

「不然嘞？」唐保祿笑道：「和-圖-書這邊整整打了一天，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你說他們是不是一夥的？」

陳永泉臉色一白，徹底消停了。

兩位上校強忍著才沒笑出聲來。

「相當的盲目。」唐保祿笑呵呵道：「真正的敵人還沒登場呢。」

一眾軍官自然都壓邦板牙人了，唯有那胡安中校道：「我猜今天很難分出勝負。」

開水和滾油瓢潑而下，刺啦刺啦聲中，番人黑色的皮膚上出現了大片的白色和紅色……

桑德總督雖然礙於身份，沒有下注，但其實他也認定今天邦板牙人會贏。

「開始了先生們！」清脆的槍聲響起，桑德總督笑道：「我們不如賭一把，看看今天哪邊會贏？」

……

「啊……」陳永泉撓撓頭道：「我盲目樂觀了？」

這個決定十分正確。因為訓練火槍手雖然比培養弓箭手簡單的多。但在前膛槍時代，火槍的操作步驟還是太多了。在殘酷的戰場環境下，哪怕是經過訓練的新兵，都會手忙腳亂出錯的。

另一半竹筏雖然損失不小，但好歹靠了岸。邦板牙人馬上嗷嗷叫著跳下筏子，衝到木柵下，手腳並用靈活的攀爬起來。

「他們應該……不會插手吧？」陳永泉打個哆嗦道：「南海集團不是警告過他們了嗎？」

後生們見狀士氣大振，奮力投擲出手中的標槍。

河很窄，敵人很快就進入射程，陸戰隊員們紛紛扣動扳機。一輪射擊下來，就幹掉了一半筏子上的頭目。

「那我還是賭明國hｅtuboｏk•ｃｏｍ•com人會贏。」在興頭上的胡安中校滔滔不絕道：「他們有良好的團隊協作，勇氣讓人刮目相看，而且人數上占絕對優勢……」

所以他們不得不養成了早起的習慣。

……

那陳永泉也跑到唐保祿和西門青面前，羞赧道：「是咱錯怪你們了！你們是真英雄！」

看著一個個目光銳利，表情猙獰的番人，不少華僑後生的臉色發白，腿肚子轉筋。太陽還沒出來就開始滿頭冒汗。

結果讓他有些惱羞成怒，當然表面上還要保持優雅道：「諸位，不如再猜一猜明天戰果如何？」

「啊……」胡安中校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島上沿河樹立著一排三四米高，參差不齊的柵欄。那是華僑們之前為了安全建起的，昨晚又在西門青的指揮下，臨時進行了加固，用木頭從內里頂住了柵欄，並用門板竹梯麻繩加上了一圈射台。

「你是說……」陳永泉不笨，聞言轉向河南岸，位於王城一角的那座石城堡。「番人真是他們指使的？」

兩位上校自然虧得臉色鐵青……

城堡塔樓上。

雖然昨晚不少人就已經跟邦板牙人交過火了，但那時天黑，根本看不見敵人。現在可是看得分明，幾十個筏子上，全都密密麻麻蹲滿了黑色裸男。只見他們有人舉著藤盾、有人持著標槍，有人划著竹竿，分工十分明確，顯然是個慣於戰鬥的部族。

「不要用標槍近戰！」陸戰隊員們氣得咆哮道：「丟石頭，潑熱油！」和-圖-書

這些番人連衣服都沒得穿，能有砍刀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距離這麼遠，揮舞砍刀幹什麼？只能也是在向手下發號施令。

見手下已經筋疲力盡，對岸觀戰的肯萬，只好無奈下令收兵了。

還是標槍好，有膀子力氣就能扔，簡單易上手。千萬別小瞧標槍，人類全靠它戰勝猛獁象！

翌日一早，桑德總督和他的高級軍官們又回到昨晚的塔樓上，在徐徐的晨風中一邊享用早餐，一邊俯瞰著巴石河畔對壘的兩軍。

他又興奮的對正在清理槍膛的西門青道：「等趕跑了番人，咱們一鼓作氣，把紅毛鬼也趕走得了！」

在標槍和火槍的共同打擊下，半數竹筏沒來得及靠岸，上頭的人就團滅了……

被挑選出來，重新編隊的青壯們，便在陸戰隊員的帶領下，手握著標槍立在柵欄內的射台上。

「閣下，我們參戰的話，可能會引發與那南海集團的全面戰爭的！」胡安中校果然有不同意見。

「好，我賭了！」胡安中校淡淡道。

他們把筏子往河裡一丟，便奮力用竹竿划向對面的澗內。

「不要緊張，我們居高臨下、又有柵欄作掩護，佔盡了優勢！」陸戰隊員們一邊給年輕人們減壓，一邊瞄準了那些揮舞著砍刀的番人。

如夢方醒的後生們，趕緊丟下手中的標槍，搬起擱在腳下石頭往下砸！

東岸這邊不是主河道，最窄的地方還不到二十米寬。肯萬便依然選在這邊主攻。

「這才哪到哪？還有九天呢，能撐ｈttps://ｍ.ｈeｔuｂｏｏｋ.coｍ•cｏｍ下來才是英雄。」唐保祿從口袋掏出一塊橘子糖，遞給陳永泉道：「來，吃塊糖補充下體力。」

「哎。」陳永泉這次乖乖吃了，我操，真甜！

「怎麼，你對來自總督的命令有疑慮嗎？」桑德總督不悅道。

「在讓對方得到慘痛的教訓前，任何警告都效果寥寥。」唐保祿淡淡道：「阿泉記住，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對付強盜只能用強盜聽得懂的語言。」

所有的火槍和彈藥，都被集中起來，供應陸戰隊員使用。所以他們只能靠這玩意兒禦敵了。

待雙方買定離手后，桑德總督才慢條斯理道：「中校，命令你的炮手做好準備，明日參戰！」

又是在這麼近的距離，又居高臨下，華僑青年們竟成功打出了標槍如雨下的勢頭！

華僑們逆來順受慣了，其實已經認可了西班牙人是此間主宰。所以哪怕陳永泉這種恨透了西班牙人的熱血青年，聽說是統治者要辦他們，還是感到了莫名的恐懼。

這點損失，對擁有超過一萬五千名青壯年的華僑一方，只是九牛一毛，完全承受得起！

「難道那群懦弱的明國人，還能頂得住我們兇猛的小黑朋友不成？」薩爾悉多上校有些不爽道。

真正被番人傷到的沒多少，重傷的也不到一半……

藤盾數量有限，能保護的範圍也有限，許多番人被標槍貫穿了軀體或四肢，慘叫著落水。還有腦袋直接中招的，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我跟一百比索。」薩爾悉多當然更要力挺自ｈｅtｕbooｋ.ｃoｍ•ｃｏｍ己的部下了。

還是澗內東岸。

……

「那是總督應該考慮的事情。」桑德總督嚴肅道：「而你，中校先生，要做的是執行命令，把那該死的柵欄給我摧毀！」

「遵命。」胡安中校忙單手按胸躬身。心中哀嘆，還沒捂熱的錢便要還回去了……

一隊隊赤身裸體的邦板牙人，扛著連夜打造的一具具竹筏，嗷嗷叫著衝到了河邊。

正在揮舞砍刀想要砍倒柵欄的番人，也被燙的抱頭鼠竄。好多人疼得直接跳進河裡，不知淹死了多少……

桑德總督坐在視線最好的位子上，喝著加了羅望子的酸牛奶，興緻勃勃的看著已經擺開陣勢的雙方，對眾人笑道：「這讓我想起了祖國的鬥牛表演。」

他卻沒看到桑德總督給兩位上校遞了個眼色。於是兩人又咬牙壓了邦板牙人勝利，還是各下注一百比索。

柵欄上的華僑同樣疲憊不堪，卻為今日的勝利興奮的歡呼起來！

現在，他們對己方能堅持十天，充滿了信心！

上頭的青壯慌忙用標槍往下捅，阻止他們上來。也有華僑被兇殘的番人抓住槍頭，硬生生從牆上拽了下去……

「也像是奔牛節。」軍官們就著培根嚼著抹了黃油的土司，看著盛大的表演，一個個胃口好極了。

「你咋不上天呢？」西門青白他一眼道：「但願過兩天你還能這麼想。」

托陸戰隊員指揮得當的福，華僑這邊只折了幾十人，再就是傷了兩百人。而且好多都是自己手忙腳亂，從射台上摔下來，或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