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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用說？」趙立本白他一眼。

「可是母后，張先生老家幾千里遠，日後也不能事事問他啊。」萬曆又想到個問題道：「國家大事兒臣自己還處理不好呢。」

乾清宮地龍燒得旺旺的，西暖閣中溫暖如春。

「捨不得了？」寧安看著李彩鳳丟了魂兒似的臉，彷彿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那時才剛與趙郎破鏡重圓，卻被皇兄棒打鴛鴦，聽到噩耗她感覺天都塌了……

「什麼意思？」李太后止住抽泣，抬頭看著她。

「在張先生的事上，母后不該逼太緊。」李太后道：「不然難受的還是張先生。」

這些人可壓不住他，隨便換誰上來他的日子都會好過很多。

趙二爺心態好，搞不清的一律往好處想……

「是啊，聽說先生都局部大出血了。母后，局部到底是哪裡？」小皇帝不解問道。

「不過眼下，有個連本帶利賺回來的機會。你們可不能再拉胯了！」

「你啊，要是能收收脾氣的話。」趙立本看著趙錦嘆氣道：「現在就是大冢宰了，結果倒好，讓王國光那廝摘了桃子。」

「可是我跟張郎都沒在一起過，算什麼新婚啊……」李太后把頭埋到被子里，難過的嗚嗚哭起來。

「能不快嗎？」趙錦給老爺子和趙二爺斟酒道：「二叔你都當上少宗伯了。」

「這樣一來，吏部、兵部可都是山西人的了。」趙二爺吃兩筷子涮羊肉，忽然發現了了不得的情況道：「天下文武都歸他們進退，這太不合適了吧m.hetubook.com.com？」

不過這套被百官視為神聖不可侵犯的廷推之法，也已經被張相公給破壞了。

……

「那麼說，此番大廷推，我也得把票投給王國光了？」趙守正問道。

反過來，吏、兵二部尚書之所以能跟大學士分庭抗禮，也是拜大廷推所賜。眾望所歸者，腰桿自然就硬。

「善。」萬曆忙點點頭，心說那感情好啊。呂調陽被他羞辱后便告病在家，目前暫時由禮部尚書馬自強負責他的學業，申時行、余有丁、許國、王錫爵、趙守正等擔任日講官。

……

「你的意思是，我也……」李太后聽明白了，一陣心頭狂跳，旋即趕緊捂著臉搖頭道：「怎麼可能，我還得照顧皇上呢。」

外頭已是滴水成冰，花廳中的四人卻熱得滿頭大汗。

「是，母后。」萬曆痛快答道。因為國家的權柄尚不在他手中，所以別人怎麼操弄，萬曆都不會感到不適。反而因為終於沒人管了而開心不已。

因為閣臣和吏、兵二部尚書職權尤重，故而參与廷推者也最多，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五品以上官員，以及六科給事中、十三道御史，在京者都要參加。其人數之多，不啻一次小型朝會了，故而俗稱『大廷推』。

老司機寧安飆起車來，聽得李太后登時想入非非，做起了粉色的白日夢，恨不得這就跟張相公上床……哦不，上船出海……

「誰讓你自己來了，」李太后道：「大事八百里和*圖*書加急請張先生決策，至於小事嘛，要不先讓你幾位老師頂一頂吧。」

「嗯，感覺日子沒法過了。」李彩鳳擦著淚，抽泣道：「各方面都逼著本宮放人，可人家就是捨不得張郎啊。」

「好說好說，我這有全套攻略……」寧安滿口答應道：「你要是覺得江南依舊不安全，還有海外呢。聽說在海上很有一番別樣滋味，我一直想試試，可惜沒找著機會。」

……

然而廷推結果報上去，張相公厭惡葛守禮魯莽剛直，朱衡倚老賣老，便悍然破壞規矩，越過前兩位，特拔了資望最淺的張瀚為吏部尚書。

他說的是上個月，張瀚被萬曆罷官后，趙錦以吏部左侍郎暫掌部務。本來只要他吸取前任的教訓，趕緊帶頭上本挽留張相公，待到下次廷推，轉正是水到渠成的事。

萬曆心說要是趙先生能入閣就太好玩了，可惜這些事他說了也不算，還得聽張先生的……

「唉，妹妹，你執念了。什麼叫小別勝新婚、大別賽初戀？」寧安一副過來人的架勢道：「我每次跟趙郎分開個一年半載，再重逢時那叫一個甜蜜蜜大刺|激，而且分開的越長越刺|激。」

「叔爺教訓的是，」趙錦苦笑道：「侄孫我就是這麼個人，我也沒辦法。」

這也導致了吏部被內閣操控，進退大臣皆由張相公一念之間。

「局部就是菊部，小孩子別瞎問。」李太后紅著臉呵斥他一句道：「那趕明兒就請張相公擬個旨，皇上下了吧。」

這和圖書陣子王篆、曾省吾等張黨骨幹，四處放風說張相公屬意王國光掌銓。就是要讓人識相點，把票投給大司徒，別瞎投亂投，害得張相公再次破格特拔，有損廷推的神聖。

「老西兒真是團結，再瞧瞧咱們江南幫，各有各的主張。」趙昊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也難怪連最後一個尚書都丟了。」

但這娘倆顯然又想簡單了，目前的事態可不是她們單方面想了結，就能了結的了的。還得問過文官答不答應，在沒有達成妥協前，張相公是不會擬旨的。

便見李太后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哪還有一點生病的跡象？

「哈哈哈，兄弟真會說話。」趙錦笑得合不攏嘴，跟趙昊碰一杯。

「還有幾個月皇上就大婚了，大婚後自有皇后照顧，你不是也早就說好了要還政嗎？」寧安蠱惑道：「妹妹為皇上辛辛苦苦這麼多年，退下來了到江南玩一玩，不過分吧？」

「我倒是無所謂，主要是張郎放不開……」李太后鬱郁的嘟囔一聲道：「這宮裡都是本宮的人，哪個不開眼的敢嚼舌根，我讓她全家死光。」

趙立本、趙守正、趙錦、趙昊四個，正圍著張八仙桌吃火鍋。

「太好了，今兒擔心了母后一天。」萬曆一臉孺慕的為自己今天上課走神，找到了完美的借口道：「後來大伴說母后大好了，兒臣還以為是騙我呢。」

「你想啊，京里人多眼雜，你們又身份特殊，哪怕在宮裡也放不開……」寧安道。

「就是一盤散沙，還好意和*圖*書思說。」趙立本哂笑一聲，說著話鋒一轉道：

「所以更應該讓他回去啊。」寧安一看，只有出絕招了，忙小聲道：「小別勝新婚還有另一層意思。」

之所以要讓更多的官員參与廷推，自然是為了更廣泛的代表百官的意見，防止權臣或某一派系把控這幾個位高權重的官位了。

「肯定不能讓他們同掌吏、兵二部的。」趙錦忙笑道：「所以兵部尚書王崇古已經上本請求致仕了，就是為了保住王國光這個天官。」

「可不。」

「還行，能想到這個，有長進。」趙立本冷笑一聲，也不知是誇他還是譏諷。

「每次涮羊肉，就想起十一年前剛進京時，老侄子給接風的那一頓。」趙二爺一邊將滿盤的羊肉下進銅鍋，一邊不勝唏噓道：「時間過的真快啊。」

「……」趙錦一陣汗顏道：「咱們江南幫向來如此，和而不同，群而不黨嘛。」

「母后想通什麼了？」萬曆不解問道。

「是嗎？」李彩鳳忽然想到，自己在隆慶年間跟張相公暌違多年，到了萬曆朝忽然能日日相對時，是何等的小鹿亂撞、臉紅耳赤啊！

黃昏時分，萬曆皇帝放學回來，第一時間便到西暖閣給母后請安。

可趙錦偏偏頭鐵，繼續像張瀚一樣拒絕上書，雖然因為上頭有人，只被罰俸三個月，卻惡了張相公。這也意味著他無緣天官之位了……

按照慣例，正常三品以上官員，由大九卿及三品以上官員廷推。

夜風呼嘯，吹得趙家衚衕中那一串寫著『和圖書趙府』的燈籠東倒西歪。

「那他也有壓力，就好比趙郎在我那裡總是發揮不好，非得去外頭開房才能復當年之勇。」寧安傳授經驗道。

「不過分，不過分。」在疼愛自己方面，李彩鳳可是從來不小氣。她心動的看著大姑姐道：「可是這方面我沒經驗啊，還得姐姐教我……」

大明朝身份最高貴的兩個女人，正春心蕩漾的說著私房話。

「沒騙你，是因為母后忽然想通了，一下病就好了。」李太后笑吟吟道。

李太后別看已經當了五年的太后，其實剛剛三十二歲。寧安大長公主也不過四十二歲。有道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這一狼一虎湊在一起，說出什麼虎狼之詞來也都不足為奇了。

「這叫人設不能倒。」坐在下首的趙昊笑道：「以我老哥哥今時今日的地位，當上部堂早晚的事兒。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他不得開心顏？」

年深日久，張瀚飽受詬病，整天被人罵丟盡天官臉面，才有了前番物極必反之舉，算是稍稍給自己正了名。

不過這並不能改變，廷推已經被張相公控制的現狀。

萬曆元年，吏部尚書楊博病重致仕，當時廷推繼任吏部尚書者時，首推左都御史葛守禮，拍在第二位的是工部尚書朱衡，第三才是張瀚。

他已經被打擊的夠慘了，不希望再被文官們罵抓權不放……

看著李太后情不自禁的豬哥笑，寧安不禁心中暗暗歉疚道：『抱歉皇兄，反正你什麼都不知道了。為了趙郎和我閨女，只能對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