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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非洲，我們更是不禁止貴國的國民出入，無論經商、定居、還是航行，保證一視同仁。」趙昊又朗聲笑道：「對貴國來說，卸下了保衛據點和航線的沉重負擔，卻依然能在非洲大肆生髮，這不是占我們便宜又是什麼？」

擱下毛筆，他長舒口氣，心潮澎湃無比，直欲引吭高歌。這簡直是他此生第一得意之作啊！

趙昊趕忙定定神，在塞巴斯蒂安的簽名旁邊，緩緩署下自己的大名。

「中國有句俗話叫『貪多嚼不爛』，其實依著我們集團的想法，能收回南洋就足矣了。」趙昊說著比劃一下道：「這麼大一塊地盤，離開我國已經一百多年了，想要重新歸於王化，怕是也得一百年。」

「招|妓？」小塞又蒙圈了，心說這有可比性嗎？

有道是萬事開頭難，這可是一場與全世界為敵的漫長征途啊！哪怕以江南集團如今的實力，來完成這一艱苦的工作，也非得花上幾十年，犧牲數萬人，耗費上億兩白銀不可。

……

「那幹嘛還要我們的印度副王區？」小塞憤然問道。

萬曆八年冬月十八，西元1580年12月24日，江南集團董事長趙昊與葡萄牙前任國王塞巴斯蒂安，于大明南洋婆羅洲渤泥總督府朝天廳中，簽訂了對世界歷史影響深遠的《友好互助密約》。

「賺便宜……」小塞一陣心塞，亞非拉的殖民地全都交了出去，這也太便宜了還差不多。

平托趕緊替他翻譯一番，塞巴斯蒂安思和-圖-書考了好一會兒，方道：「更像後者。」

西班牙宮廷樂隊演奏的聖誕樂曲聲中，葡萄牙主廚烹飪的聖誕大餐擺上了鋪著紅桌布的長條餐桌。

在條約文件上簽字時，已經見慣風浪的趙公子，握著毛筆的手居然不由自主微微顫抖，難掩激動之情。

「那是我們另一位盟友的要求。」趙昊淡淡答道。

「另一位盟友？」塞巴斯蒂安一愣道：「奧斯曼帝國？」

侍者又倒上紅酒，趙昊端起高腳酒杯，微笑道：「嘗嘗看，是不是波爾圖內味兒。」

現在他至少可以跟國民交代，為什麼要放棄亞洲的問題了。

「那是『無語哽噎』的作者，一個亡國之君，被異族擄到苦寒之地，受盡了屈辱而死。」平托趕緊解釋道。

吃不到只能說是實力不濟、運氣使然。

只是由於陸上交通運輸的限制，讓這個舞台無法形成整體，始終處於片片孤立的狀態。是大航海時代，讓世界島的大部分地區，通過海運這一便捷廉價的運輸方式，破天荒的聯繫在了一切。

「嗨，我當什麼事兒呢。」趙昊呷一口金黃色帶著蜜香味的波特酒，微笑安慰塞巴斯蒂安道：「有什麼不能交代的？你大可對國民宣布，葡萄牙是賺便宜的一方嘛。」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中，掛起了五顏六色的彩燈，趙昊還特意命人砍了棵大松樹，裝飾成聖誕樹。

印度副王區是葡萄牙殖民地真正的精華，也是葡萄牙人投注血本的地方和*圖*書。除了馬六甲和香料群島外，歸屬於印度副王區的還有錫蘭、葡屬印度、霍爾木茲、巴林、阿巴斯港、拉沙克群島、馬斯喀特……通過這一系列據點，葡萄牙人牢牢控制著印度洋航線，和波斯灣出海口，把強大的奧斯曼帝國硬生生堵在家門口出不來。

在趙昊看來，葡萄牙分到的這塊地盤，可比西班牙有價值多了。儘管美洲富饒遼闊，價值極高，但葡萄牙可是分到了整個世界島啊！

「你們說什麼呢？」這時趙昊微笑問道。

「此話怎講？」小塞瞪大眼，想聽聽趙昊怎麼顛倒黑白。

頓一下，他神情一肅道：「當然，南洋是絕對禁入的，不然會給我們集團帶來麻煩的。」

「不錯。」趙昊正色道：「我們與西班牙人正處在戰爭狀態，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當然要與他們的敵人結盟了……不過奧斯曼的太後有個條件，就是把貴國也列入敵人之中，兩面夾攻。」

所以可以就這個世界的未來，得出一系列不證自明的推論：

在接下來持續數百年的大航海時代，世界島中心地帶難逃被邊緣化的命運。哪個地區離海洋近，哪裡就更具有戰略意義。

「但我們更希望跟貴國建立友誼。」趙昊含笑道：「所以我們就想了這麼個法子，請你們主動退出亞洲，不跟奧斯曼人搭界，不就沒有開戰的理由了嗎？」

儘管葡萄牙國小民寡，卻是第一位入局大航海時代的玩家，自然佔盡先機。

小塞一愣，https://ｍ•ｈeｔuｂoｏｋ•ｃoｍ.ｃom他的漢語水平還沒到詩詞鑒賞的程度。

「明白明白。」塞巴斯蒂安忙點頭不迭，他熟知葡萄牙在遠東的開拓史，知道失敗的根本原因就是明國對外國人戒心極重，幾乎到了排斥的地步。

儘管如此龐大的資產移交，註定曠日持久，波折不斷，但歷史，的的確確在這一刻，發生了偉大的轉折。

吃著鮮美彈牙的烤章魚，喝著家鄉波爾圖的美酒，塞巴斯蒂安就忍不住潸然淚下，拿著餐巾一個勁兒擦眼。

「上帝……」塞巴斯蒂安打了個寒噤，趕緊喝一大口酒壓壓驚。明國人與奧斯曼結盟，印度副王區在其左右夾攻之下，焉有倖存之理？

哪怕後來西班牙憑藉強橫的國力後來居上，其實也沒從葡萄牙身上討到便宜。

不枉自己八年布局！一切辛苦和等待，都超值了！

雖然後來西班牙因為在美洲的掠奪暴富，讓葡萄牙有些黯然失色。但那並非葡萄牙人眼光不濟，其實他們分到的地盤裡黃金儲量遠多於前者……世界金礦儲量排前三的南非、澳洲和南洋，全都在他們的嘴邊上。

這份別稱《江葡汶萊條約》的密約，被後世視為是開啟大航海時代的葡萄牙帝國，將其海權與海外殖民地，以非對抗的和平姿態，完整的轉移給了復興的明帝國。儘管此時，大明京城的皇帝百官對此完全不知情。

在他所著的《海權論》一書中強調，不管是陸權時代，還是海權時代，這個由歐洲，亞洲，非洲和-圖-書組成的世界最大、人口最多、最富饒的陸地組合，始終是世界的中心舞台。

因為這天正逢西方耶誕前夜。趙昊特意命人將慶祝簽約的宴會，以耶誕晚會的形式舉行，好撫慰一下心在滴血的塞巴斯蒂安。

小塞端起高腳杯呷一口，使勁點頭道：「是最上等的Colheita十二年陳釀。」

「再說，貴國的商人也不是真不能來亞洲。」趙昊又讓他舒服一點道：「我們皇帝陛下雖然不許外國人擅入大明，但我覺得你們在果阿乃至印度活動都沒問題。只要別越過錫蘭，怎麼都好說。」

所以，誰能控制海上貿易運輸線，誰就能控制世界經濟體系。

「這樣啊……」塞巴斯蒂安點點頭。其實聽說江南集團已經跟奧斯曼結盟，他就知道體面退出亞洲，是葡萄牙人最好的選擇了。

「他跟公子趙同一個姓氏哩，是不是有什麼關係？」小塞小聲用葡萄牙語問道。

他們佔據並經營的所有海外殖民地和據點，無一例外都是沿海的戰略要衝。其主要目的並非為了殖民，而是為了控制重要的海上要道。

「陛下這是『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趙昊輕搖著酒杯微笑問道：「還是『無語哽噎，看燈記得年時節』啊？」

「哦，陛下其實還是為條約的內容感到難過。」平托忙用漢語答道：「他不知該怎麼跟國人交代啊。」

「那個不重要……」平托這個汗啊。

參照上面這番理論，便能清楚的發現，葡萄牙人的海上和圖書基業，具有頂級的戰略價值——儘管是無奈之舉，但他們過去一百五十年，確確實實將幾乎全部力量，都用在構建並獨佔海上貿易運輸線上。

但實際上這條分界線使葡萄牙取得了繞道非洲到亞洲的全部航線。真正達到大航海最初目的——獲取東方的香料、絲綢和瓷器的國家是葡萄牙。

「堅強一點，你還可以王者歸來，光復自己的國家。」趙昊安慰他道：「比趙佶可強多了。」

「這是事實啊。」趙昊一臉坦蕩道：「因為我從來是不肯讓夥伴吃虧的，所以這份合約你們是賺了大便宜的。」

雙方長期以來，以西經46°37'，也就是所謂的教皇子午線，為瓜分世界的分界線。西班牙人認為自己在這個分界下佔了便宜，因為他們得到了除巴西外的整個美洲，而且他們相信到印度和中國去的航路是在西方。

而將這些區域聯繫在一起的，則是海上貿易運輸線。

現在好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份條約的簽訂，意味著江南集團從葡萄牙人手中接手一切，還不擔原罪。意味著大明終於在大航海時代中搶回了先手，可以佔據更有利的位置。以較低的成本構築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壘，將後續源源不斷的挑戰者，擋在這場盛宴之外了。

以及，控制了世界經濟，就能控制這個世界。

大餐前菜是烤章魚。將精挑細選的章魚和洋蔥、橄欖、香菜一起攪拌，並在底層鋪上一層薄薄的蒜泥，配著烤土豆一起吃，絕對是道地的里斯本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