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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卻馬上招來了保安的呵斥。

但自從開始給他們理光頭后，就全都老實了，攆都攆不出去……

李守忠這才徹底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並沒睡在龍床上，而是睡在個大通鋪上。

時值正月，冰凍三尺，河面不能行船，卻可以走冰車。

「噫，你個慫虱子，咋不早說咧！」李守忠恨得抬手就抽他後腦殼。

你不能指望大字不識的貧民百姓有契約精神，事實上很多時候，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從前，在移民辦吃上幾天飽飯，又想回家貓著的比比皆是，保安攔都攔不住。

還好，大過年的沒人來尋晦氣。其實天寒地凍的，街上行人都沒幾個……

「那你就不怕俺姐跟了旁人？」高達抹淚道：「俺姐可是全堡一枝花，趙老爺的公子，也一直對俺姐有意思呢。」

「這是誰他娘乾的？！」他的怒吼聲險些掀翻了屋頂，自然招來了外頭保安的一通臭罵。

接下來幾天，移民辦天天給准移民們做好吃的。當然他們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鼠疫潛伏期很短，一般一到六天就會發病。七天觀察期足矣了。

其實他們應該知足的，這也就是因為過年雇不到足夠的車夫來趕車，所以才讓他們在移民辦住了十天。

「哥，這要是一去十年，彩花能一直等著俺不？」高達抽泣道。

起先這種時候，好多人會衝動的脫離隊伍，移民幹部當街阻攔又太難看，只能任其回家去。

幾十幾隻船上，有幾十幾根桿哎？

至於傷寒https://m.hetubook.com.com，主要靠糞口傳染，需要嚴格的個人衛生和食品衛生來預防。

他有些惱火，踹一腳小舅子道：「大半夜的嚎喪啥么？」

「乖乖，你改名叫鋼彈咧？」李守忠伸手摸了摸，覺得喜感極了。要不是怕吵到別人，他非爆笑不可。

行前教育分三塊。一是出發后的各種規矩，比如絕對不能脫離集體，任何個人行動都必須打報告等等。

全體移民幹部、安保人員，和雇來的保安、僱工也全都早早起來，一路相送。好吧，其實主要是怕最後時刻又出狀況……

二來，北方的惡性傳染病種類較少，主要就是鼠疫、天花和傷寒幾種。

五十輛冰車組成的長長車隊，緩緩駛出北水門后不久，便駛入了寬闊的黃河河道。

這樣一輛賓士大客，除了啟動的時候，得車上下來幾個漢子一起推車外，動起來之後就只需要一左一右兩名車夫撐篙，便可以保持前進的動力了。

其實願意移民的也不是什麼正經讀書人，都是讀書不成的破落戶。但凡中個秀才，誰捨得放棄到手的特權，去海外遭那份罪？

當然也不能光吃飯，移民辦的幹事還用大量的時間，對這些准移民進行出發前的教育。

而且移民辦在長期實踐中發現，給移民理髮還有個好處，就是防止他們反悔。

移民辦的每一個安排都不是拍腦袋決定的，而是在不斷的實踐中總結經驗教訓得來的。這才能把准移民拿捏的這麼死，和-圖-書讓他們總是不由自主被牽著鼻子走。

而且不光高達，好些人都在默默流淚。

天光大亮時，隊伍到了北水門。

那極富生命力的歌聲沖入九霄；那蜿蜒亮白的母親河，載著車隊離開了蘭州，奔赴希望的遠方……

因為一來，人體經過七天的休息和營養補充，就可以從虛弱狀態中徹底恢復體力。

其實集團一開始也是歡迎讀書人的，但很快發現這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廢柴幹啥啥不行、偷懶第一名，還把國內那些禮教糟粕帶到了海外來。

「你又哭么？」隊伍里，李守忠奇怪的看著一旁哭得最傷心的小舅子。

「么？你咋不早說呢？是又大嗎？」李守忠震驚。

……

這種冰車長兩丈，下有兩道鋼製滑軌，還有輔助制動裝置。上有一個可以塞進二十人的車廂。雖然有點擠，但擠擠更暖和不是……

結果就是移民幹部需要付出極大的精力，來消除這些讀書人造成的惡劣影響。稍有不慎還會釀成衝突。

……

但對半輩子靠兩條腿走道的准移民們來說，這卻已經是飛一般的感覺了。

呃，不對，剛才好像看到……他趕緊直起身子左右一看，好傢夥，大通鋪上二十來個人，一水都是光油蛋。

「不準說話！上了車再慢慢開導……」保安沉聲道。

於是他們換了雙特步……哦不，是忍著眩暈和嘔吐。

倒是准移民的隊伍中，不時響起低低的啜泣聲。背井離鄉的一刻終於到了，人們再遲鈍，也會體會到什麼叫故土難離的。和圖書

冰車是西山集團冬季運輸的主要交通工具，已經發展了好幾代車型，十分成熟了。用於移民運輸的是『賓士牌』大型客用冰車。

「啥普照寺，擦這兒也不是和尚！」有人回頭瞪他一眼道：「摸摸你的腦殼再說話！」

而且他們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頭上，也就沒人注意到自己下面那些微的不適了……

原本按照規定，移民在移民辦的留置時間只有七天。

而且速度可比馬車快太多了。

好在車夫們唱起了高亢奔放的信天游，讓離鄉的人兒們漸漸感到不再那麼難受了。

三是個人衛生教育，比如禁止隨地大小便，飯前便后要洗手等等。不講衛生的行為，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幾十幾道灣上，有幾十幾隻船哎？

李守忠聽了下意識伸手一摸，才發現好傢夥，自己也光頭了……

在接連發生了許多起讀書人煽動移民與集團對抗事件，甚至殺害生產隊長，燒毀公社的惡性事件后，趙昊痛定思痛，決定在移民負面清單中，加上讀書人。將其與惡棍、游惰並列……

穿得暖暖活活，睡在火炕上，還有乾淨的被褥，這跟天堂又有什麼區別？為了不被攆出去，所有規矩他們全都小心翼翼照做。

幾十幾個艄公，喲嗬，來把船兒搬……」

規矩雖然嚴，但對準移民來說只要能頓頓吃上熱湯熱飯，讓他們幹啥都行。要是還能開葷，那就是剃一輩子光頭也值了……

可惜上元節一過，他們就要離開天堂般的移民辦，準備啟程了。

「瞧你個慫，做大事https://m.hetubook.com.com，最忌兒女情長！知道不？」李守忠瞪他一眼。

這都是移民辦這些年，一點一點積累下來的經驗和教訓啊。

「不是，是他老二又挺。」高達小聲道。

按照行前教育，所有準移民都不準出聲。老人和孩子坐大車。成人步行，男女分開成兩列，默默穿街過巷，走向水北門。

「咋回普照寺咧？」李守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日頭打哪出來咧？禿驢讓咱到他們炕上困？」

只是他們不知道，那是熟悉的牢籠滋味！

何況他們也漸漸發現，這些規矩對自己是有好處。比如身上頭上那種瘙癢難耐的痛苦消失了，身體這輩子都沒這麼舒服過。

「沒啥，俺兄弟戀家，教育他要好男兒勇闖天涯呢。」李守忠趕緊賠笑道。

剛說完他便就著房中如豆的油燈，看到了高達圓溜溜的光頭。

七天時間也足以給所有準移民接種牛痘，打掉腸道寄生蟲了。

何必要供著這幫酸子，讓千年遺毒腐蝕新生的肌體呢？遠遠得不償失啊！

他們還利用移民對自己的盲從，扇陰風、點鬼火，打著不能數典忘祖的幌子，妄圖將國內的舊思想舊規矩在海外複製——當然根本目的是讓自己可以作威作福、不勞而獲。

二是紀律教育，令行禁止。教這些散漫慣了的百姓牢牢記住，任何違反紀律的行為，輕則吃板子，重則沒飯吃……

穿著羊皮大氅、頭戴狗皮帽的車夫們，便開始緩緩加速。只是出於安全起見，集團才硬性規定滿載時速不超過四十里。

但准移民們除了嚎m.hetubook.com.com喪兩聲，也沒什麼過激的反應。這多多少少是移民辦拒絕讀書人移民的結果。

少了讀書人煽動，准移民表現出了很強的服從性和忍耐力。雖然覺得被剃光頭很屈辱，但沒什麼是一頓羊肉泡饃解決不了。如果有，那就再加一碗葫蘆頭……

正月十七，天剛蒙蒙亮，蘭州移民辦後門大開，第一批移民隊伍便踏著滿地白霜出發了。

蘭州城依黃河南岸而建，城內用水也引得黃河水，所以有水道從城內通往黃河。

所以後來出發時，才會安排男女老少各走各的。就是為了讓移民全家分開，這樣他們就跑不了了……

「你曉得天下的黃河，幾十幾道彎哎？

但沒受過教育的老百姓，根本無法分辨他們包藏的禍心，對他們還很盲從，甚至甘願被他們欺壓。因為覺得比起說大白話的移民幹部，這些滿口之乎者的酸子好像更有學問，說的話更讓他們感到熟悉——

而且對集團來說，教移民識字又不是什麼難事兒，哪怕是目不識丁的老太太，一百天的掃盲班上下來，也能湊合著看個報紙了。

……

……

所以留置七天足夠了，多待一天移民辦要多花多少經費啊。而且早一天出發，也能早一天到達，早一天為集團創造效益不是？

美中不足的是，每次都是定量的，吃完了就沒了，感覺也就吃了個半飽。害得他們吃了上頓想下頓……這自然是為了他們的健康著想，常年處在飢餓狀態的人，胃口就像無底洞，但腸胃卻脆弱的像個嬰兒。如果不加節制的暴食，很多人會活活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