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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就是任性？陸林北搖搖頭，明知犯錯之後不會受到嚴厲懲罰，這才叫任性，對引發的結果一無所知，這叫冒險。

時間是下午五點不到，陸林北回到車裡，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開車前往茹紅裳的家。

夜已經很深，最後一批尋歡作樂者蹣跚前行尋找自己的家，陸林北將車停在路邊，就在座椅上小睡一會。

他想起趙松亭說過的話，對星際孤兒來說，人生就是一場接一場的考試，可是看喬教授等人的境遇，家族子弟也逃不掉「考試」的命運，唯一的區別是，星際孤兒的考試更多、更頻繁，而且沒有任性棄考的權利。

繼續查下去，或許會有更多更詳細的信息，陸林北仍覺得沒有必要，改而搜索那個只出現一次的車牌。

李峰迴自編的程序面面俱到，足以躲避一般的追查，而且除了相信它，陸林北也沒有別的選擇。

陸林北的第一句話沒有效果，裴曉岸向門口的一名工作人員招手，顯然要將不知深淺的旁觀者攆出去。

「封閉太空站更是愚蠢。」

果然是程投世。

單從監控視頻里看，陳慢遲沒有任何「受迫」的跡象，事實上她顯得十分活潑，與命師身份的她全然不同，反而與年輕時的茹紅裳更加相似。

大廳尚未開放，先來的人在外廳等候，那裡有許多座椅，還有擺放食物的桌子，時間未到，桌上是空的。

這就是陳慢遲的任務，引誘政務部的一名官員。

政府內部系統能提供的信息也不是太多，無非是個人的出生日期與地點，父母身份，現登記住址和_圖_書，婚姻狀況，以及不太完全的財產狀況。

陸林北坐在角落裡的一張沙發上，考慮怎麼才能在研討會上發言，他在旁觀者當中都屬於新人，怕是剛一張嘴就會被攆出去。

陸林北決定冒險進入應急司和信息司的情報系統，三叔在選擇靠山時，目標居然與大王星的軍事間諜一致，其中必有原因。

至於如何救人，更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還有兩段監控，是在同一個大廳里，時間都是在晚上七點左右，最近一段發生在昨天，陳慢遲的打扮更正式一些，顯然早有預約，一露面就被服務生帶往電梯間。

程投世畢竟只是部長助理，從他那裡能得到什麼重要情報，值得關竹前大費周章？

看到第一段視頻時，陸林北以為有錯誤，幾秒鐘以後才認出畫面里的女子真是陳慢遲。

它是一輛公務車，登記在聯委會下面，沒有固定使用者的信息。

陸林北點下頭，表示自己會服從要求，轉身往外走，同時大聲道：「內戰的跡象已經顯露，如果不能避免，為何不藉機擴充軍力呢？其它行星不會在意……」

陸林北斷然結束胡思亂想，看一眼仍在運轉中的微電腦，沉沉睡去。

裴曉岸三十七八歲的樣子，屬於大齡成員，正低頭想什麼，發現身影，立刻抬起頭，目光中透出軍人特有的嚴厲，一種毫無妥協餘地的命令意味。

陸林北只是一名初級調查員，關竹前的地位卻比自稱的「組長」要高得多，大王星與翟王星的關係更是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他若貿然行事會m.hetubook.com.com給自己惹來極大的麻煩，後果難以預料。

陸林北快速記下車牌信息。

天邊微亮，陸林北腦子裡冒出一句話：參加考試這麼多年，我要給這世界出一道試題。

陸林北走出建築，在工作人員的目光監督下，駕車離開。

陳慢遲需要拯救嗎？

陸林北不是來得最早的人，四名年輕人坐成一圈，正在激烈地爭論，看他們的架勢，應該沒資格參加正式辯論，更像是旁觀者在練習技巧。

陸林北整理一下思路，起身走過去，盡量放輕腳步，還是被那幾名練習者發現，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中走到裴曉岸面前。

喬教授沒回家，留在老友家中促膝夜談，雖然只有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沒有片刻冷場，外人根本插不進話。

李峰迴對程序的有效性肯定滿意，對這台微電腦卻要視為垃圾，它已經運轉一個小時，仍沒有結果，看樣子還要持續很久。

陸林北仍沒有租房，開車到僻靜的地方，繼續用李峰迴提供的程序搜索信息。

趙松亭與農星文幾乎可以肯定就是同一個人，陸林北已經忘不掉他說過的話。

陸林北居然有點羡慕，回想起來，他只在十五歲以前有過如此單純的快樂，自從知道枚、陸兩姓的區別之後，他就提前結束了「單純時代」。

總共只有這三段，程序提示可以擴大搜索範圍，陸林北取消，覺得這些已經足夠，接著查看根據容貌找出的相關信息。

陸林北還認出了大廳所在地，是離外交公寓不遠的外交大廈，他與陸葉舟去過一次，hｔｔps://m•hｅtuｂoｏk•ｃom.ｃoｍ接受時任副司長枚詠歌的宴請。

「搶佔太空站不是一個好主意。」

陸林北在飛船上接受訊問的時候，關竹前那些暗示究竟有何目的？為何遲遲沒再進行試探？

他沒睡多久，睜眼時外面仍是漆黑一片，人影全無，副駕駛上的微電腦全息顯示器正在閃爍，表明終於有了結果。

這一次他搜的是程投世本人，希望對他的了解能更多一些。

下午兩點過後不久，陸林北提前趕到軍事理論派的聚會地點，那是一座位於郊區的古老建築，馮寬童已將陸林北的名字納入名單，無需再度引見。

程投世甚至沒有試圖掩蓋他的這段婚外情，應急司反而要提前防備公眾的注意，陸林北想，這才叫真正的任性。

陳麓南，這是她的新名字，出生自趙王星，六天前剛剛到達翟王星，目的是旅遊，沒有登記任何住址，只有幾筆小額付費記錄。

不要讓別人在你心裏埋下種子，三叔的形象突然冒出來，嚴厲地發出提醒。

監控里的她站在路邊，很快有一輛停在她面前，陳慢遲彎腰看了一會，好像說了幾句話，然後進到車裡。

微電腦正在全負荷運轉，在大量監控視頻中對比陳慢遲的容貌。

他應該插手這件事嗎？

他看慣了網上的極端言論，所以想出一個更加極端的觀點，用來吸引對方的注意，看來不是很成功。

李峰迴從「垃圾堆」里找出的幾張照片幫了大忙，有它們做參考，程序才能從茫茫人海中重新確定陳慢遲的存在。

程序發出警告，表明它可能受到反病毒軟www.hetubook.com.com體的注意，陸林北立刻結束程序的運行，並且將它刪除。

「翟王星需要一場內戰。」陸林北拋出第三句話，右臂被工作人員抓住，然後是一個溫和而嚴厲的要求：「先生，請離開，這裏不再歡迎你。」

他關掉微電腦，找一家營業的小店吃早餐，借用衛生間稍做梳洗，然後開車去外交公寓，接受新的任務。

任性是一種什麼感覺？陸林北已經想不起來了，即使是在十五歲以前，他也與絕大多數孤兒一樣，懂得察言觀色，一旦惹惱媽媽，就會自責不已，並受到同伴的冷落。

正在練習辯論的幾名年輕人發出歡呼聲，陸林北抬眼看到進攻派的裴曉岸正走進來，點下頭，坐到另一頭的角落裡，顯然不希望受到打擾。

然後他離開公寓，步行到外交大廈外面，今晚七點，陳慢遲會不會再來？

任務仍由助手傳達，很簡單，但是難度增加，要求他在軍事理論派的研討會上發言，至於目的，隻字未提。

陳慢遲來翟王星已有幾個月，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展開行動？

三叔大概是在考驗他。

怎麼救？

她的變化很大，長發編成一根草率的粗辮，平時長及腳踝的裙子現在只到膝蓋，穿兩隻長筒高跟皮靴，背一隻碩大的帆布包，臉上化著古怪的妝容，整個人看上去像是正在離家出走的叛逆少女。

被三叔察覺到會有什麼結果？陸林北讓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沒再深想下去。

陸林北隱約記得在課堂聽過相關的內容，間諜在招募外圍情報員的時候，要根據情況幾收幾縱，收的時候要讓對方感恩戴德，https://m.hetubook.com.com縱的時候則要膽戰心驚，直到對方完全服從命令。

應急司提供的信息也不多，但是有一份報告，指出程投世與茹紅裳的關係頗為複雜，幾度分合，有可能成為公眾事件，需要特別關注。

信息司沒有完整的文字報告，卻有一長串轉賬紀錄，每個月都會付給一家不知名小公司錢款，數額不等，持續了至少十年，在備註中有程投世的名字。

那四名練習者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淹沒了無知者的狂妄聲音。

回到外交公寓，陸林北寫了一份極簡單的報告：失敗，申請明日再做嘗試。

關竹前顯然布局已久，早就摸清程投世的經歷，尤其是他的喜好，當她在趙王星見到陳慢遲的時候，立刻就看出利用價值。

陸林北列出這四個問題，一個也回答不了，於是轉而思考另外三個問題：

李峰迴很貼心地提供一個「徹底刪除」的選項，防止程序進入垃圾堆之後再被找回來。

陸林北找出昨天的那段監控視頻，前推一個小時，快進播放，在陳慢遲出現之前大概二十幾分鐘的時候，監控里出現他認識的身影。

第二句話也沒有效果，陸林北能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和切切的低笑聲。

即便這樣，叛變現象仍然比比皆是。

看上去非常普通，程投世已婚，育有兩子，財產沒多到令人驚訝。

陳慢遲與陸林北同租一套房的時候，關竹前為什麼沒有反對？

對前兩個問題，陸林北沒有多想，幾乎是立刻得出結論——需要救、應該救，沒有別的理由，全是因為那個新名字，陳麓南，這就夠了，至於前方有沒有陷阱，他全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