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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已經養成習慣了，改不掉。」

陸林北拿起梯子，按長兄的指示放在合適的位置，然後一步步攀爬上去。

「怎麼了？」

陸林北用力按下去，大概十秒鐘以後，按鈕上方二十厘米見方的一小塊區域亮起來，原來它有顯示屏。

「以後再說吧。」雖然大學時主修地球歷史，陸林北對古老的食物味道不感興趣。

「機器人叛亂也只有那一次。」

毛空山一邊操作微電腦，一邊笑道：「你又來了，總是忘不了那點『陰謀』。這正是七大行星現代文明的一大弊病，許多東西，包括電子產品，其實可以使用很久，如果設計與生產時多用點心，保質期還能更久。但是這樣不行，商品社會怎麼能允許消費者長時間不買新東西呢？所以要浪費，要更新、要刺|激，要推銷……陸林北，回想一下，你上一次真正因為某個商品報廢而將它淘汰，是什麼時候？」

陸林北將微電腦還給毛空山，「這裡有無線網路？」

感謝方塊字，雖然幾百年過去，發音已有明顯差異，用法也有變化，文字卻還保持原樣，陸林北看得不算輕鬆，但是至少能看懂七成以上。

「你們不用文字記錄嗎？」陸林北問。

「嗯，算了，咱們還是回基地吧。」

「有結果了？」

「那只是一台操作終端，真正的伺服器在別處。」

「沒什麼可檢查的。」

「那不是你要查看的超級計算機？」

車輛還停在原處，上車之後，毛空山沒有立刻啟動，扭頭道：「我不是甲子星人，做不到像他們那樣純樸，所以我知道你發現了什麼，但是隱瞞不說。」和_圖_書

系統是一個好管家，事無巨細，全都安排得妥妥噹噹，連每天早晨幾點起床都有規矩，而且具體到每一個人，好像沒有強制性，因為陸林北沒看到任何懲罰措施。

「商品概念還沒有入侵甲子星。」

顯示屏上有若干選項，都是正常文字，陸林北連認帶猜，基本能看得懂，於是挨個按了一遍，進入子選項再退出來，在哪一頁都沒有停留。

毛空山半信半疑，「尋找伺服器這件事，我幫不了你，整個甲子星也沒有人能幫你，他們甚至很難明白伺服器的含義。」

以甲子星的標準，紀念館算是很大了，估計有五百平方米，擺放著畫像、工具與各種各樣的私人物品，大致有個分類，但是不能細究，整個地方就像是一座倉庫，裝滿主人捨不得扔掉但是又不想費心收拾的老物件。

「可以了，伸手，稍低一些，再低一些，從左往右慢慢摸索，感覺到了嗎？」

「甲、子兩城以及所有的光業農場，都有無線網路，標準與七大行星不同，但是微電腦稍加改動就能連上。網路也是自動化生產的結果，這裏的居民直到現在也沒理解它是什麼東西，我能用微電腦查看系統內容，他們非常意外，但是拒絕更換，還是在用老設備。」

長兄停下，用拐杖指著幾米以外的一個東西，「這就是了，甲子星的超級計算機，就是它在悄悄地管理全部機器人，很長時間里我們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

「踩它上去，在上面有個按鈕，顏色一樣，所以看不清，但是能摸出來。」

「不用管它，等一會自己就能關閉和-圖-書，先民製造這台機器的時候，大概是考慮到後人不會操作，所以儘可能簡單。」

「終端是語言，伺服器是身軀，有時候身軀提供的信息更真實。」陸林北胡謅一句，其實是他覺得自己能進入伺服器，查看那些未經修飾的原始數據。

陸林北接過微電腦，站在台階邊上仔細查看。

「就算李先生在這裏，也不會比我更確定。」

「甲子星很少接待客人，如果你想留下吃飯，可以提出來，他們肯定願意提供食物。」

「有意思。」陸林北相信毛空山肯定喜歡這種做法。

「它是啟動鍵，按下它，多按一會。」

長兄笑著搖頭，用拐杖指向附近的一個人形梯，梯子尚未打開，躺在地上，與館內其它紀念品毫無違和之處，所以陸林北根本沒注意到它。

「他們也種一些蔬菜，觀賞為主，飲食為輔。」毛空山指了指附近一名正在鋤地的居民，那名居民正好看到，明顯誤解了其中的含義，含笑揮手。

「找回未婚妻之前，我永遠不會放棄，哪怕是要耗盡一生。」

毛空山已經操作完畢，將微電腦遞過來，「看吧，系統對甲子星人的安排全在這裏，他們沒有秘密。」

「嗯，好像從來沒有過，新產品總是更方便、更先進，舊產品自然淘汰。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收回剛才的疑問。」陸林北仍然覺得一台微電腦能用三百年有點誇張，但是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

「感覺到了。」陸林北的確摸到一個按鈕，沒敢用力。

「你檢查得很快，之前的專家用了幾個小時。」

毛空山面露疑惑，不相信陸林北能比李峰迴m.hetubook.com.com更懂計算機，「就算伺服器設置在別的地方，也很正常，甲子星人不會知道在哪。而且，你為什麼非要找伺服器？」

陸林北指向自己的腦袋，「已經變成個人的回憶。」

「甲子星的大部食物也是工廠自動生產？」陸林北問，他在系統里見過食物分配的信息，沒有細看。

「我檢查的內容與他們不太一樣。」

「是啊，經常出錯，這個人一個說法，那個人一個說法，我們的原則是各種說法並存，無需分辨真偽，如此一來，每個人走進紀念館，喚起的回憶都是獨一無二。」

「你確定？或者這隻是你一個人的回憶。」

「怎麼操作？對它喊話嗎？」

要不是長兄指出來，陸林北根本認不出那是一台超級計算機，首先它很大，高五米左右，長寬都是一米五，由地面直通天花板，像是一根正方形的柱子，沒有顯示器，沒有操作按鍵，通體灰白，像是某種合成金屬。

「甲子星的電子產品好像都很耐用。」

「還有子城……」

他沒在瑣事上浪費太多時間，直接查看子城的女性名單，尤其是最近出現的新人。

毛空山又嘆息一聲，啟動車輛，無比感慨地說：「女人。」

「那是最後一步，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主動尋求系統的幫助。」

「是。系統在甲城的接收裝置在哪？」

「確實簡單。」陸林北回到地面，將梯子折起，放回原處。

「嗯，我們向系統求助，它告訴我們，可以用這裏的一台機器，停止所有機器的運行。」

陸林北笑了笑，「好吧，毛教授幫我這麼大的忙，至少我不該對你隱瞞。和圖書問題是那台超級計算機。」

「當年是誰想起這台超級計算機，也是系統嗎？」

「當然。」

「你們只用過那一次？」

「好吧，我另想辦法。」

「是啊，你們這些外星人對此都很驚奇，之前的專家比你還要意外，幾位客人反覆檢查多次，最後承認它確實有三百年歷史。」

「你的結論呢？仍然認為甲子星隱藏你的未婚妻？」

「希望以後也不會入侵。」

「別想，或許我可以幫你引見子城長姐，在甲城與她會面，僅此而已，你不要想去子城，那是極大的不敬，會破壞我們與甲子星結成的良好關係。」

長兄大笑，隨即摘下項圈翻譯器，顯然不打算再與客人交流。

「對，酵母生產是一項古老的技術，對人類實現星際擴張至關重要，甲子星的食物配方三百年未變，還是地球時代的味道，其實你應該嘗一嘗。」

「嗯，我們有圖書館，許多人也有寫回憶錄的愛好，但是紀念館里不用文字，因為它是紀念，是一段回憶，不是記錄。所以忘了也就忘了，如果腦海中記得的話，不需要文字協助。」

甲子星的電力近乎無窮無盡，館內卻沒有幾盞亮著的燈，頗為昏暗，倒是掩飾住幾分混亂，同時增加幾分歷史的古舊感。

三叔說關竹前已經加入子城的姐妹團，按道理會出現在系統里。

「他們會留咱們吃飯嗎？」

「這麼快？」

全都查看一遍，陸林北沒發現異常，子城出現的新人全是嬰兒，別的人名都有完整記錄，顯然不會是初來乍到的外星人。

「唉，你就是不肯放棄。」

「可以嗎？」

毛空山走開一些，以免妨礙到孩和*圖*書子們玩遊戲，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台微電腦，「用這個就行，甲城的接收裝置是一台老式電腦，還沒有這個好用。」

「當然，若是看到證據就能得出結論，天下就沒有難寫的論文了。我去說一聲。」

「萬一有爭端的話，交給系統解決。」

長兄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那種典型的外星人，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先分個真假。」

長兄陪陸林北進館，一路用拐杖指指點點，認得不少物品以及他們的主人。

「用不著改，各存己志，我真心希望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回憶。」

「請便。」

甲子星人平時以兄弟、姐妹相稱，其實都有名字，男子姓武，女子則姓文，長兄名叫武桑景。

「你確定？」

無人護送，兩人自行離開甲城，好在毛空山認得路徑，陸林北沒有迷失在那些雜亂無章的彩色房子中間。

紀念館外面，毛空山正和小孩子們玩耍，他拒絕戀愛與結婚，對小孩子卻十分友善，與他們玩到了一塊，直到陸林北走到近前，他才注意到。

「我需要一點時間進行分析，希望毛教授能夠理解。」

毛空山走向台階最上方，與長兄交談，然後擁抱告辭，長兄向台階下方的陸林北揮下手，沒有說話。

「也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爭端，對與錯、真與偽，太複雜，爭來爭去，永遠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結果，不如各存己志，和平相處。」

「可回憶有時候會出錯。」

「這真是計算機？」陸林北疑惑地問，要不是對方太老，他會覺得這是一個拙劣的玩笑。

沒用十分鐘，陸林北結束檢查，低頭問道：「需要關閉嗎？」

「三百年的老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