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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林北知道的事情稍多一些，他的困惑也因此更多一些。

「沒看到，視頻監控剛才出了一點問題。等見面再說，不管神秘聲音是誰，來自哪裡，只要是在伺服器里，我就能將他找出來。」

兩人剛走出指揮艙，就看到馬徉徉怒氣沖沖地跑來，對兩人視而不見，直奔電子艙的方向。

「聲音？我這裏沒聽到任何聲音，也沒發現伺服器發生異常，我現在擔心的只有馬徉徉，希望他別再惹麻煩，尤其是不要破壞電子艙，我好將規矩號帶回來。」

第二位是李峰迴，他沒去甲子星，接到消息之後立刻前往大地號，地空飛船在大氣層里調頭是件麻煩事，耽誤不少時間。

「指揮艙里剛才有個神秘聲音在說話，我和這位潘先生都聽到了，那個聲音說了一些關於癸亥的事情，還提到經緯號……」

李峰迴繼續查看數據，很快將陸林北忘在腦後。

馬徉徉連甩幾下，沒能掙脫，怒道：「又是你！是你將我踢出來的？」

陸林北搖搖頭，「我不知道他是誰，聽上去好像比較可信。」

「李先生，能聽到嗎？」

「首先，我要介紹一下自己——其實也沒什麼可介紹的，這個世界早已沒有人記得我，名字顯得多餘。所以，長話短說吧，我曾經是一名純粹的人類，在地球毀滅前不久乘坐宇宙飛船前往外星，途中發生的一些變故，導致我成為宇宙中的流浪者。新元二百年，我結束自己的生命，因為實在太無趣了。」

「前總裁公子。」茹紅裳氣憤地糾正道，她也只是說說而已，沒想真去見馬徉徉。

「與時間沒關係，什麼時候啟https://m.hetubook.com.com動它都會受到壓制，大概就是你聽到的那個神秘聲音，可是奇怪，為什麼我沒聽到？我明明已經連入伺服器。」

「只在指揮艙里能聽到。」

陸林北將所有事情講述一遍，沒有隱瞞自己開始時的私心，「我啟動程序太晚了。」

陸林北與男僕將馬徉徉送進最近的深眠艙，選一間房屋將他關進去。

「嗯，明白。」

「不是我。不管是誰，你應該感謝他。」

「這個聲音說是他留下的一道程序擊敗入侵。」陸林北提醒道，因為李峰迴曾經說過，他留下的0346號程序一直被壓制，並沒有生效。

「這個小王八蛋。」茹紅裳終於放鬆，起身走向艙門，「我要替馬迎迎教訓一下他的兒子，在經緯號上闖禍也就算了，在外面居然也不老實。我得讓他明白，馬家失勢了，再也不會有人寵著他……」

「馬徉徉……我這就去。」陸林北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兩個小時以後，規矩號重新與大地號連接，裴曉岸第一個返回，一見到陸林北就說：「我不該輕易相信你的話，雖然奪回規矩號，但是每一步都不在預料中。」

「別管機器人了，立刻來甲子星，陳慢遲就在子城，而且，這裏的人類全是『鐵拳』溫別樣！」

陸林北道：「你說得對，這裏不是經緯號，馬迎迎也不再是總裁，會有人收拾這位總裁公子的，不用你出面。」

陸林北與男僕回到電子艙，茹紅裳仍坐在原處，抱著一根管線不撒手。

晶元手環發出提示聲，陸林北走到艙外接通。

「李先生！」陸m.hetｕｂook•ｃｏm.ｃｏｍ林北大聲道，希望李峰迴給出一個更合理的解釋。

「那個叫癸亥的東西，真的打過來了？」

「聽到了，也看到了，馬徉徉已經被你們關起來，我正在操作規矩號返回大地號身邊。」

「徉徉呢？」

指揮艙里發出陌生的聲音，同樣的話，反覆說了幾遍，陸林北和男僕正好趕上倒數兩遍，聽到完整的最後一遍。

「於是，我幫助經緯號建造防護系統，與癸亥的艦隊進行了一場戰鬥，大獲全勝，甚至摧毀了癸亥星上的一切機器。遺憾的是，我們沒能消滅癸亥，他消失了，躲藏在宇宙中的某個地方。」

「沒事了，規矩號正在返回。」陸林北道。

「永別了，所有人。」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我？我會善待所有人，做一個最好的統治者……」

「是我，甲子星上真發生了機器人大戰？」

陸林北笑了笑，「再做出承諾時，我會更謹慎一些。」

「將一切細節告訴我。」李峰迴只關心技術問題。

「一直以來，癸亥總是自己與自己戰鬥，導致科技發展極不均衡，在機器人和超大威力武器方面，佔據絕對優勢，除此之外，乏善可陳。經緯號能夠擊敗癸亥艦隊，依靠的是網路技術，癸亥的幾重人格都喜歡正面戰鬥，對網路極不重視，與地球時代相比，幾乎沒有進步。七大行星的網路技術則一直保持穩定的更新換代，尤其是網路攻擊與防護方面，進步更快。」

「老北？」是枚忘真的聲音。

「我們剛才在指揮艙里，你看到了嗎？」

「事後，有人認為癸亥已被消滅，但我堅持認為他躲起和圖書來了，肯定會捲土重來，而且會彌補自己在網路技術上的劣勢。」

「我擔心嗎？是的，我很擔心，但我對人類的信心更足一些。之前摧毀多座中轉站可能沒有必要，也可能起了一些作用，我不後悔，但是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這樣做，我不是神，甚至不是出色的大人物，沒有資格替人類做出決定。如果人類註定要遭遇什麼，那就面對吧，每個人的力所能及，合起來就是一股強大的力量。人類並不完美，但我們有抵抗災難的韌性，有解決問題的多樣性，都是癸亥這樣的敵人所不具有的特質。癸亥即使堵住網路方面的漏洞，仍然還會有其它漏洞，早晚會被人類發現。」

「癸亥與人類的戰爭早已開始，只是人類這一方尚未知曉。你們的武器太過落後，準備極不充分，為了防止人類與癸亥太早相遇，我摧毀了一些加速站——現在你們叫它們中轉站——阻止癸亥太快靠近人類居住的行星，同時也阻止人類向外擴張。」

陸林北大吃一驚，連叫幾聲，終於李峰迴的聲音傳來，「陸林北，你怎麼還在指揮艙？馬徉徉呢？」

兩人來到電子艙，李峰迴馬上開始工作，先將幾個程序漏洞補上，然後查找數據，期間不停地搖頭，「沒有異常，什麼也沒有，連份記錄都沒有，這個人既然要提醒人類，為什麼要將自己發出的警告刪掉呢？」

陸林北更加吃驚，「李先生，你沒有聽到那段話嗎？」

馬徉徉的肉身終究弱小，在兩名成年人的手中，與嬰兒一般無助，先是罵陸林北，隨後罵男僕，罵得更難聽一些，幾分鐘之後，他開始痛哭和*圖*書。

陸林北無法回答。

陸林北急忙上前抓住馬徉徉的一條胳膊，「不要再玩了。」

陸林北仍然搖頭，「他在很久以前錄製這段語音，事情的發展與他的預料偏差很大，癸亥沒有發起攻擊，大概是因為馬徉徉引入的機器人叛亂程序有癸亥的特徵，所以引發誤報。癸亥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出現了，化名之一是趙帝典，他失去了記憶，或者說是放棄記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而甲子星……顯然不是那顆已被摧毀的癸亥星，可它們的名字必有關聯……」

「我們使用網路攻擊癱瘓了癸亥艦隊，然後逐個擊破，癸亥察覺到危險，在進攻開始不久就選擇逃亡。我們犯了一個錯誤，專註于消滅那些可見的艦隊，它們都跟小行星一樣龐大，裏面裝載著大批戰鬥機器人，而忽略了癸亥無形的程序。」

李峰迴的聲音能在規矩號的任何地方響起，這時卻不做回應，好像又遭到限制。

「這是……這是李先生嗎？」男僕疑惑地問。

「你在說什麼？」

「被我們關起來了。」

「感謝他？」馬徉徉罵出一堆髒話，「我要殺了他！將他挫骨揚灰！我……我要毀掉規矩號，它是我家的船，絕不能再落入他人之手。」

「接下來，我要說一些真正重要的事情，癸亥最初是兩名人類，共同擁有一顆高度機器化的行星，經歷長久的鬥爭之後，他們對自己也進行機器化，最終融為同一個智能程序，起名癸亥。鬥爭卻沒有因此結束，癸亥就像是一具身軀里的兩個人格，因為我的失誤，他很可能又融入第三名人類。這是一個古怪而強大的結合和_圖_書體，目的只有一個，將所有人類變成與他們一樣的機器體。」

「永生沒有想象中美好，我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將當初擊敗癸亥的程序隱藏在行星網路和這艘戰艦上，只要還有人玩《母星領地》這款遊戲，程序就不會消失。我給程序設定兩個重啟條件，一是重新聯網，從遊戲當中找回全部代碼，二是察覺到癸亥的典型攻擊方式。很遺憾，我的蘇醒是個不祥之兆，意味著癸亥已經突破第一道防線，人類正面臨巨大的危機。癸亥獨自開發的一些技術極不完美，但在某些方面非常強大，而強大本身就是一種誘惑力，經緯號上曾經有人對此表露過興趣，希望未來的人類不會生出同樣的貪念。」

馬徉徉一怒之下，力氣倒也不小，男僕上前，扭住他的另一條胳膊。

陸林北長出一口氣，男僕也長出一口氣，他有許多疑惑，但是遵守職業習慣，什麼也沒問。

「後來發生的一些事情出乎我的預料，人類修復一座被摧毀的中轉站，命名為經緯號，速度之快，讓我震驚。與此同時，在七大行星的見聞讓我明白一件事情，作為整體的人類，擁有強大的適應能力，我之前的擔憂有點過分。」

「沒有意外的話，我留下的程序應該能替你們擋住第一撥攻勢，接下來要靠你們自己努力了。我能留下的東西不多，除去一道程序，就只有一個忠告：不要相信癸亥，不要相信他會幡然悔過，雖然源自人類，但他早已不是真正的人類，他的某些技術看上去很誘人，結果卻都是將人類同質化。多樣性是人類最寶貴的財富之一，也是人類擊敗癸亥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保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