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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戰敗一方。

「當然很好，這裏就是天堂。但是你得回到身軀里去。」

「那麼任務……」

馬徉徉臉色微沉，「學習操縱機器沒錯，但是不會變成程序，我有自己的想法，不會處處模仿伍秀實，我要超越他。」

「那是借口，真相是你不想離開數字世界，正在尋找一切理由留下來。方便查看數據——哈，你自稱沒資格決定翟王星的命運，幹嘛還要關心那些新聞呢？這就是借口，你已經不知不覺被同化，越來越習慣這個『極速世界』，不再懷念外面的『龜速世界』。」

陸林北不理他，繼續道：「問題不在於他的說法對不對，而是一旦接受這個前提，就會接受他之後的所有推論，最終成為他的附庸。這是一種話術，而不是嚴謹的觀點，你注意到沒有，他基本沒有論證，直接就將『高級存在』當成既成事實。」

「咱們已經離開研究院？過去多久了？」

「翟王星？」

「可你欠我一個人情。」

「陳慢遲……」陸林北說出這個名字，感到一陣心悸，卻沒有強烈到能讓他回心轉意的程度，「我會勸說她進來……」

「你還有一個妻子呢，就這麼扔在外面？」

厲害的人不是馬徉徉，而是編寫程序的李峰迴，那位自己從不進入網路的老傢伙，對陸林北卻是瞭若指掌，算到了他的每一種反應，並且提前做出預防。

陸林北微笑道：「你完全不了解我。」

「想騙我可不容易。」馬徉徉傲然挺身，「和-圖-書因為我不做任何人的附庸，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伍秀實才將我騙出經緯號。不說這些，我想跟你聊聊翟王星。」

「我會用自己的方法還人情，你不能選擇，這一次我的回答是不願意。」

短短五秒鐘內，陸林北嘗試了十五種方法，試圖重獲自由，逃進網路的海洋之中，他製造分身、拋出假象、化整為零、進行反刪除……

陸林北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態睜開雙眼，驚訝地發現周圍的景象如此破敗，比癸亥特意做舊的客廳還要髒亂，到處都是灰塵和散亂的光線，又過一會他才明白，環境很好，是他的眼光發生變化，他正用數字世界里的標準來看待現實世界。

「我……」陸林北有許多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他得完全接受這具身軀，才能接受這個世界，進而在立場上恢復從前的自己。

曾博士編寫的程序「鎧甲」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陸林北也沒有特意尋找，而是專註于查看海量數據。

「我不認為翟王星需要改造，也不認為你能說服翟王星居民接受改造，更不認為我有本事幫你，我也沒有資格決定翟王星的命運，所以，我不參与。」

李峰迴專門編寫一套保護程序，陸林北當成至關重要的秘密工具轉交給馬徉徉，現在卻覺得那些程序沒什麼特別之處，「不著急，我在查看……新聞，在網路里查看新聞效率更高。」

「用我們的話說，這叫『埋種子』，癸亥說來說去，https://m.hetubook.com.com其實只有一個意思：程序比人類更高級。」

「是嗎？我不覺得，恰恰相反，我感覺很好。」

「用不著，我……」

「可咱們的確是高級存在，無需論證。」

「回去吧你！」馬徉徉突然抬高聲音，伸手指向陸林北，食指迅速膨脹，很快就充滿半間屋子，將陸林北擠到牆邊。

「在自己的家裡尤其舒服。」馬徉徉感慨道，「要參觀一下我家的衛生間嗎？我記得你曾經表示過興趣。」

陸林北看著面前的人，一分鐘后終於認出那是崔築寧，「我回來了……這是哪裡？」

「我確實欠你一個人情。」

「你需要面對面地勸說。」

「當然想回去，我是不會被癸亥說服的，他那一套歪理邪說，對我無效。」

「想還人情，就幫我改造翟王星，這對翟王星沒有任何壞處，它需要改造，否則的話，形勢只會越來越差，很可能會遭到經緯號的直接進攻，對你本人更沒有壞處，你會獲得極高的地位，再不用受那些普通人的壓制，你可以壓制任何人。」

「對，你的母星，現在的狀況可不太好。我查看了翟王星駐甲子星大使館的來往信息，過去的幾個小時里，翟王星那邊傳來許多矛盾的說法，而最近一個小時，再沒發來任何信息。我冒險去了一趟翟王星，雖然時間緊迫，沒有進入太多地方，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理事會已經陷入極大的混亂，最大的混亂源不是我們經緯號，和_圖_書而是你們的理事長黃同科，他躲起來了，身邊只留幾名親信，拒絕與外人見面。」

「曾博士的那些程序……」

「好啊。」陸林北提不起興趣，也不想費力拒絕。

「你與理事長談過了？」

陸林北當時是在嘲諷，可馬徉徉根本聽不出來。

陸林北回到網路里，即便是數字世界，也對遙遠的戰爭做出反應，數據量成倍增加，表示經緯號的一串代碼頻繁出現，所有人都對這場意料之外的反擊感到震驚。

「五個小時零八分鐘。」

「或許……你是對的，我不想離開，也不想幫你改造任何一顆行星。」

「改造翟王星？」

「嗯？」

「從我打算改造翟王星那一刻起。」

「你總算回來了。」

「翟王星大使館。」

崔築寧冷冷地說：「再等十分鐘，你就沒有身軀可以回來了。」

「回到翟王星，你會得到想要的東西。」陸林北閉上眼睛，感到無比地睏倦，但他真正回來了，象徵就是心底生出對妻子的深切思念。

突然他注意到崔築寧的左手正握著右手的一根手指，那上面的遙控戒指能夠引爆體內晶元，也能殺死陸林北的身軀。

衛生間果然很大，空地足夠做一個小型舞池。

「擁有獨立意識的程序，像咱們這樣。」馬徉徉又一次糾正道。

「我說過……」

「你讓我裝死，幫你在理事長面前立功，你許諾說會在甲子星找到戰爭證據，讓翟王星和大王星轉移目標，結果呢？你什麼都沒做成，所以你欠我一個人和*圖*書情沒還。」

「你可有點消極。」

「為什麼？體驗你所謂的驚恐與絕望？」

「你不想參与？」

馬徉徉居然沒有生氣，反而露出笑容，「你覺得翟王星不需要改造，是因為你還沒有體會到足夠的驚恐與絕望，沒關係，在你幫我之前，我會先幫你。首先，你得回到身軀里。」

五秒鐘，對陸林北來說，這就是一場戰鬥，慘烈程度不亞於經緯號那邊的太空戰。

「你不想聽聽我的具體改造計劃？」

「哈哈，當然沒有，時機不對，我現在露面，只會嚇他一跳，你忘了，他還以為我已經被刪除了呢。」

也像那些鬧劇一樣，最後總有一個相對美好的結局。

馬徉徉正用李峰迴編寫的程序，強制陸林北離開數字世界。

陸林北記得這間屋子，它是經緯號總裁府邸的翻版，兩人站在客廳里，十台機器人靠牆站立，隨時準備為主人提供服務。

「我相信。」陸林北點頭道。

「住手！」陸林北吼道，已經明白馬徉徉在做什麼，他尤為憤怒的是，正是自己將「武器」拱手相讓，導致現在的結果。

「他說的哪裡不對嗎？」

「你是不想回去吧？」馬徉徉跳到盥洗台上，笑呵呵地看過來。

「上頭的任務完成了，我交待給你的任務呢？」崔築寧之所以遲遲沒有按下遙控戒指，就是因為心存一線希望。

思維回到身軀里，諸多感覺同時湧來，憤怒、悲傷、沮喪……他好像剛剛經歷長達一萬年的深度睡眠，不想回到身軀里，身軀也拒www.hetubook.com.com絕接受從前的思維，對這次久別之後的重逢，雙方都感到不快，毫不客氣地互相指責、謾罵、推搡，像是一出至親之間的家庭倫理鬧劇。

「你什麼時候開始對翟王星的政治感興趣了？」

「對，由我來改造，我與翟王星有共同的敵人，我要奪回經緯號，翟王星想打敗經緯號，大家利益一致。」

馬徉徉跳到地面，「我也不想了解，就說你願不願意幫我吧。」

「癸亥的做法不錯，雖然交流的效率降低一些，但是感覺比較舒服。」

又一次，陸林北正受到外力的逼迫，不得不離開網路，他現在能體會到馬徉徉還是人類時的痛苦與惱怒，他心有不甘，因為他覺得自己至少比馬徉徉更聰明一些，不該落入如此窘境。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到身軀里去？要我幫忙的話就開口，你交給我的程序我一直帶著。」

「祝你順利。」

馬徉徉出現，將他拽入一間「屋子」里。

「我不是在與你爭論，而是告訴你應該注意什麼，癸亥在話術方面越來越精明，今後再與他交談，務必小心提防。」

思維與身軀終於和解，雖然都有一點不情不願，至少不再互相排斥，而是恢復冷靜，承認現實。

對翟王星的命運，他連想都沒想。

「祝你成功。」

「按照經緯號的模式改造翟王星，全民學習操縱機器，最後都變成程序，這就是你的計劃。」

「還在你的體內晶元里，它們自己回來，比你早得多。」

「雖然是虛擬，但是面積一分不差，我家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