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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可能是真不知道。」陸葉舟還在吃一塊蛋糕，嘴裏塞滿食物，卻不影響他說話，「現在的戰爭越來越古怪，別說普通人，就連親自參戰的人，也未必能說清誰輸誰贏。比如咱們消滅一批戰鬥機器人，可是某個程序人趁亂混進一台穿梭機，跟著回到艦隊，潛伏在伺服器里，在這種情況下，咱們是輸還是贏呢。」

「很簡單的活兒，三叔應該不會為難我，咱們這次去趙王星十分倉促，準備極不充分，多一份收入也不錯。」

「不會是李峰迴吧？」陸林北只能想起他。

陸林北越發困惑，陳慢遲反而覺得輕鬆，「我也不明白三叔想說什麼，總之已經轉達給你，就由你繼續猜測吧，反正你的腦子從來不肯閑著。」

「是咱們都認識的人？」陸林北問。

陸葉舟在趙王星待過三年，一旦開口介紹，滔滔不絕，直到四人重新登船，他還意猶未盡，「到了趙王星我再接著說，你倆放心，我和真姐在那裡經營多年，相當於『無冕之王』……」

「不會，我的理解能力一向很強。」

「然後他讓我提防自己？」

陸林北臉上的紅暈還沒消退，「你們不用離開，我倆……」陸林北看向眼中含笑的陳慢遲，「我倆沒有特別的話要說。」

「對啊，尤其是你，老北，跟他很熟。」

整個深眠過程中，陸林北一直處於這種狀態，夢裡總是追在陳慢遲的身後，一會攆上，一會又被落下……

陸林北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枚忘真實在忍不住，抬手在陸葉舟腦後拍了一巴掌，「別吹牛了，到了趙王星ｗｗｗ•heｔｕbｏok.ｃom.ｃoｍ，咱們先想著如何保住性命吧。」

「寫這篇文章的專家，在別人眼裡可能不夠正經，對咱們幾個來說，恰恰相反。」

「我有過一個男朋友，你知道啊。」陳慢遲用十分無辜的語氣說。

兩人漸漸走遠，陸林北馬上小聲道：「別聽他倆胡說八道，尤其是葉子，他最喜歡添枝加葉。」

「嗯，三叔讓我告訴你一句話，『提防你自己』。」

陳慢遲很喜歡李峰迴的為人，對文章卻完全不感興趣，問道：「我很久沒去過趙王星了，聽說那裡現在很亂，是嗎？」

工具是人類的延伸——陸林北覺得自己從哪裡聽過類似的話，但他現在特別不願意回憶，直到陳慢遲問起趙王星，他才突然想起來，那些話來自趙王星的科學家董添柴。

陳慢遲仍然靠近他，「這裏說話安全嗎？」

陸葉舟咽下嘴裏的食物，睜大眼睛，「這可不是我編出來的，再說了，我能編出這種東西？這是專家的觀點，大意是說人腦可以視為一種生物計算機，一直以來，它自己成長並運行，不受外界控制，但是相關技術的發展已經十分接近臨界點：人類能夠以大腦為硬體載體進行軟體編程，與計算機編程相似。人腦編程一旦成為現實，思維武器將會應運而生。」

「因為我倆是網路好友，他的文章自動推送給我，開頭拿遊戲做例子，所以我一下子就看進去了。」

至於真實的戰況，誰也沒有得到內部消息，就連枚忘真也失去「魔力」，「所有人都變得嘴嚴，一問三不知。」

wwｗ•ｈｅｔubook.ｃom•coｍ他真怕這是一場夢。

「肯定不是什麼正經專家，網上嘩眾取寵的人太多。」枚忘真不屑地說。

陸林北不能在網路里隱身，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電子設備的敏銳感覺。

再次接觸到真實的陳慢遲，觸摸她的身體與長發，吸入她的香味與溫暖，感受她的聲音與呼吸，陸林北受到極大震撼，就像是第一次聽到那首命中注定屬於自己的歌曲，陌生的旋律剛一開始，他就被打動，以至於全身微微顫抖，躺在箱子里遲遲不能入睡，第三次被注射藥物之後，才進入睡眠狀態。

兩人挽手往外走，陸林北道：「別轉移話題，咱們在說你曾經向別人表白的事情。」

「哈哈，你這麼一個有主意的人，在這種事情上卻如此天真，如果表白就算把柄的話，那我……咳……我只想了解你的過去，不需要搜集把柄，你跑不掉的。」

「人家夫妻倆有話要說，你想留下來旁聽嗎？」

陳慢遲繼續道：「三叔說這樣的安排是為了咱們的安全，我相信他的話，你處於危險之中，對不對？」

「對，原話是『提防他自己』。」

枚忘真站起身，「我們其實在說你膽子有多大，看上去老實，做出的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來吧，葉子，咱們先走。」

陸林北詫異地說：「葉子也開始思考了。」

「這不公平，我那一次你已經知道了，而且了解得非常詳細。」

他們在太空站吃了一頓精美的正餐，然後與枚忘真、陸葉舟匯合，一邊等待重新登船，一邊討論翟王星與經緯號之間的戰爭。

「https://www.hetubook.com.com葉子瞎編出來的。」枚忘真立刻道。

陸葉舟也站起身，笑道：「真姐說得對，我別做礙眼的人。真姐，我要是現在向你表白，算是膽大嗎？」

「提防我自己……你什麼時候見過三叔？」

陸葉舟嘿嘿地笑了兩聲，撓撓頭，邊走邊說：「我以為挺簡單，事到臨頭不得不承認，我的膽子還是小，老北才是膽大包天……」

陳慢遲伸出雙臂，放在桌面，示意陸林北將雙手送過來，然後緊緊握住，「我就愛聽他們的胡說八道，比你的講述有意思得多。」

「三叔為什麼要這樣做？」

陸葉舟的堅定支持也只是一時，話題改變，他也跟著改變，馬上回道：「亂。慢慢姐去趙王星應該是五年前吧？那時候其實就已經亂了，只是不太明顯，這幾年越來越亂，至少分裂成三百股勢力，今天你跟某位『首腦』簽署協議，明天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人，變成『沒首沒腦』。不過天堂市還好，市長是一位厲害人物，拒絕任何勢力的介入，基本保持穩定，但是對咱們的工作不太有利。」

「你可以試試。」

陸林北笑了笑，真的陷進思考當中，幾乎不看路，被妻子拽著行走。

「第一，我的大腦不能編程，至少不能像計算機那樣編寫程序，迄今為止，我連它是怎麼形成和怎麼運轉都不知道。第二，我的數字大腦不能獨立運轉，必須藉助一些工具，如果周圍沒有電子設備，我根本沒辦法調動它。」

「思維武器是什麼東西？」陸林北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陳慢遲和枚忘真笑而不語，陸葉舟道：「m.ｈeｔubｏｏk.coｍ.ｃoｍ在聊你大學時向真姐表白的事情。」

李峰迴的名氣遠遠小於董添柴，他的文章在網上沒掀起任何反響，回應者大多是同行，反對與調侃的聲音居多。

陸林北一愣，反應很快，臉上笑容不變，似乎仍在與妻子說悄悄話，「我沒有察覺到電子監控設備。」

「呵呵，這不是我的思考，是一篇文章的觀點，文章說，今後的戰爭還會向更複雜的方向發展，相形之下，核武器屬於比較簡單的做法，人類面臨的最大難題是『思維武器』。」

「處境不是很好。」陸林北不能再隱瞞下去。

「有機會的時候，我要聽你說詳細情況。」

「可是你給軍情處做情報員？」陸林北還是難以相信三叔竟會想出這樣的招數，而且猜不透他的用意。

現實世界縱有種種缺點，還是令人無限留戀。

「咦，老北剛出來，咱們不一塊走嗎？在這裏咱們待不了太久，待會還得再登船……」

「為了咱們的安全，也是為他自己和翟王星。」

「登船的前一天，他收買……招募我在趙王星做情報員，替你們傳遞信息。」

陸林北苦笑道：「你是在搜集我的把柄嗎？」

「李峰迴也說要藉助工具，但是他認為工具將越來越簡單，最後連最普通的人類也能使用，人腦編程將常態化。人類發明、製造工具是為了方便自己，所以工具是人類的延伸，在技術成熟之後，人類與工具總會以某種方式融合，這是必然趨勢。」陸葉舟為李峰迴辯護，比程序律師還要堅定。

走進休息艙，遠遠看見陳慢遲正與枚忘真、陸葉舟興緻勃勃地聊天，陸林北懸https://m.hetubook.com.com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等等，你向別人表白過？」

「我知道，可是聽你剛才的意思，好像不止一次。」

在飛船的休息艙里，陸林北與陳慢遲只來得及擁抱一下，沒交談幾句，就要分別進入深眠箱。

他們在船上沉睡了將近七天，戰況卻沒有多大改變，在公開的新聞里，翟王星艦隊仍在包圍圈中搜尋經緯號程序人，發生幾次小規模戰鬥，全是翟王星獲勝。

「等你有機會見到我的朋友，問他們吧。」陳慢遲靠近丈夫，輕聲道：「我愛你，這樣的表白可以過關嗎？」

「那是你理解錯了。」

「你為什麼要看他的文章？」枚忘真對這些奇談怪論不感興趣。

「就是他。」陸葉舟笑道，舉著蛋糕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好像能用這個手勢將李峰迴召喚過來，「他三天前發表的文章，引來的嘲笑比贊同多十倍，但我覺得他的觀點挺有道理，老北就是證據。」

陸林北「放下的心」一跳而起，右手拿起桌上的飲料瓶，剛喝半口，差點全吐出來，面紅耳赤地說：「聊這個幹嘛？沒有別的事情可聊嗎？」

陳慢遲起身笑道：「咱們也離開吧，艙里就剩咱們兩個了，你還跟從前一樣不適應深眠箱？」

陸林北坐到陸葉舟身邊，笑問道：「在聊什麼？」

睜開雙眼，陸林北滿懷對妻子的思念，身體卻更加疲憊，他從深眠箱里爬出來，蜷縮在地板上，好一會才能勉強站起來，他不想讓妻子看到自己這副模樣，於是又等一段時間，努力恢復正常。

陸林北此時既不頭疼，也不疲憊，無奈地笑道：「好吧，過關了。」

「嗯……我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