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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慢遲突然間毛骨悚然，她已經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一輛兩輪車，我……可能過於緊張了。」陳慢遲有點不好意思，仔細想來，確實沒必要踩碎晶元。

「可能……可能是設備的問題。」

「呃……警方可能對我有一點誤解，以為我搶走了別人的兩輪車，在追蹤我。」

結束通話，陳慢遲心裏稍微輕鬆一些，至少她不再是「逃犯」了，沒過多久，她又開始感到焦慮，陸葉舟對她去白雲礦場竟然一點也不在意，說明那裡並沒有調查的價值。

陳慢遲倉皇退出，大致明白他們正在接受大腦改造，這讓她回想起一些極不舒服的往事。

「融合程序，我們沒法接納融合程序，已經試過不知道多少遍，別人都成功了，只有我們不行，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大家的設備都一樣，只有我們不行……」

「嘿，你們生病了嗎？其他人呢？」陳慢遲問道。

直到陳慢遲駛出城區，也沒見到警方的巡邏車，與天堂市發達的服務行業相比，警察的反應一向緩慢，多年前就是這樣。

流浪者們肯定在這裏停留過，空地上還有他們留下的帳篷，可是沒有人影，也沒有燈光，他們已經轉移位置。

「當然可以。」陳慢遲高興地說。

陳慢遲不怕走路，比一百公里更遠的行程她也曾經步行過，可是太耽誤時間，站在原地等了五分鐘，她終於醒悟過來，新身份可以用來租車，就是不知道裏面有沒有錢。

她打開隨身小包，從裏面找出一枚晶元，這是陸葉舟藏在安全屋裡的物品之一，陳慢遲裝進手hetubook.com.com環里，電池開始給晶元供電，很快，耳機里傳來另一個聲音。

「三十歲吧。」陳慢遲不想說得太具體。

陸葉舟沉默一會，「至少告訴我你要去哪、做什麼。」

幾台儀器開始閃爍紅燈，三名少年接連慘叫。

他們身上沒有傷，但是全都蜷縮成一團，不停地顫抖，好像正在忍受極度寒冷，偏偏不肯擋住門戶，也不肯進入更避風的地方。

「有老北的消息嗎？」

她用三十秒時間給自己打氣，然後拿起匕首，毅然決然地推開車門，大步走向慘叫發出的地方。

回店裡等候嗎？陳慢遲猶豫一小會，放棄這個打算，她已經等得厭煩，必須做點什麼。

帳篷里，兩名少年仍然蜷縮著，另一名卻坐起來，臉上布滿汗珠，神情有些茫然，又有些興奮，看著自己的雙手，好像它們剛剛長出來。

「記住了。謝謝你，葉子，老北也會感謝你的。」

作為一座旅遊城市，天堂市的租車系統極為發達，不到十分鐘，就有一輛車自動駛來，驗證客戶的身份之後，打開車門。

還沒離開城區，兩輪車毫無預兆地減速，十幾秒后停在路邊，再也不肯前進半步，陳慢遲正納悶，身份晶元接到一個通話。

「別人不是，他們都能接受入駐，我們不能，我們總在抗拒，我們是廢物。」

「遇到意外，一定要聯繫我。」

「請對準肩部以上，拍攝一段正面視頻。」

繞過一幢房屋，陳慢遲看到一頂亮燈的帳篷，聲音更加明顯，像是某人受傷之後的呻|吟。

三名少年抖得更嚴m.hetubook.com.com重了。

那個聲音沒有在意，繼續道：「請問你對『卓海靈』這個名字滿意嗎？卓越的卓，海洋的海，靈魂的靈。」

她不再左思右想，專心開車。

礦場道路依山而建，十幾米一個拐彎，而且沒有路燈，陳慢遲放緩車速，深入礦場內部，漸漸地有一點心慌，於是將車門鎖住，以此增加一點安全感。

「沒人是廢物。」

「請確認性別。」

「天堂市警方通知翟王星居民陳慢遲：你被懷疑搶劫他人財物，請立即前往最近的警局接受訊問，或者停在原地，等候警方巡邏車的到來……」

「這就是朋友的用處。我會向警方解釋，消除你的記錄，很快你就能重新使用真實身份了。」

可現在是夜裡，又是戰爭傳言甚囂塵上的時期，郊區完全沒有行人，更沒有車輛經過。

帳篷的帘子是掀開的，裏面亮著一盞小燈，照出躺在地面上的三名男性流浪者。

三人都很年輕，看上去不到二十歲，讓陳慢遲想起當年的自己，流浪者的隊伍中不乏少年，多是星際孤兒，忍受不了周圍的環境，寧願選擇流浪生活。

「嗯，如果有老北的消息，也一定要通知我。」

「女的……」陳慢遲輕聲道，不太確定這究竟是不是身份晶元。

陳慢遲不太相信陸葉舟的話，但是沒有追問下去，「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請不要試圖阻止我。」

「好吧，你先用現在的晶元，但是別再換了，剩下的晶元最好給我帶回來，那東西很貴的，申請起來特別麻煩。」

「接著嘗試，肯定會成功，大家都是嘗試多次ｈｅtｕｂｏoｋ.ｃｏm.com之後才成功的。」另一名少年說。

「一定。」

陳慢遲停車觀察，正猶豫要不要繼續深入礦場，不遠處突然響起一聲慘叫。

手環上有攝像設備，陳慢遲對著自己拍了幾秒鐘，問道：「拍得對嗎？」

陳慢遲嚇得直冒冷汗，急忙抓起小包，從裏面取出匕首，又覺得不如調頭逃走，於是扔下匕首，準備開車。

「卓海靈、卓海靈……」陳慢遲小聲念了十幾遍，牢牢記住自己的新名字，然後試著聯繫丈夫。

「為什麼我做調查員的時候，沒有這種待遇呢？好像連老北也沒有，真是不公平啊。」陳慢遲一邊上網下單，一邊小聲抱怨，然後想起來，丈夫工作時間不長，從沒升到陸葉舟的職位。

天堂市距離白雲礦場差不多一百公里，步行的話效率太低，陳慢遲不擅長當機立斷，走了十多分鐘，才想起這是一個問題，於是在路邊站了一會，希望能夠搭一段便車。

「原樣帶回，一枚也不少。」

調頭之後，陳慢遲再次停車，她想起自己是來尋找丈夫的下落，慘叫聲至少是一條線索，就這樣放棄的話，真就是白來一趟。

「入駐什麼？」陳慢遲完全聽不懂，但是注意到帳篷里擺著一些電子儀器，顯然不是流浪者能用到的東西。

陳慢遲一愣，「是啊。」

陳慢遲從手環里取出身份晶元，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直到耳機里再也聽不到聲音，然後她想起來，自己像這樣到處亂跑，沒準會與丈夫錯過。

「再見。」陳慢遲步行往城外走去，覺得間諜的玩意兒挺有用，她猜晶元里必定儲ｈｅｔuｂoｏk•ｃom.cｏm存好幾個身份，根據情況激活其中一個。

「呃，沒問題，滿意。」

一名少年流浪者抬眼看過來，好一會才顫聲道：「我們是廢物。」

路上車輛極少，陳慢遲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行駛，不到四十分鐘，就已來到白雲礦場。

「你犯下多大的事兒，值得毀掉身份晶元？」

二十分鐘后，眼前突然開闊，陳慢遲來到了礦場的居住區，這裏曾經是數千人的家園，如今只剩下一幢幢空房子，年久失修，勉強能夠遮風擋雨。

「可是，我……你為什麼不用真實的身份？」

「嘿，其他人去哪裡了？」陳慢遲問道。

陸葉舟又沉默一會，「好吧，我不阻止你。真想不到，慢慢姐你竟然……你是不是拿走一隻匕首？」

陳慢遲的信心一點點消失，但是她的性格一向舒緩，做決定慢，改變決定更慢，最後她又一點點拾起信心，對自己說：「值得調查的地方，肯定有人去過，我就應該去葉子他們不重視的地方，沒準會有意外驚喜，就算沒有，也比坐在屋子裡強。」

「請說出年齡。」

少年冒出一句髒話，笑道：「成功了，我終於過來了，我還以為自己沒機會了呢。千載難逢的遊戲盛況，終於讓我趕上了。你是誰？玩家，還是人物？告訴我天堂市在哪裡，我要痛快地玩一場！」

無所不在的晶元與網路，細心地呵護每個人和每件物品，失主一定是驚慌失措，才會這麼久以後報警。

「抱歉，葉子，我不能再等下去。請不要取消我的身份，就當是……幫我一個忙，以後我免費給你算命。」

那座安全屋並非陸葉舟一人專hｔtps://m.hｅtuｂook.com.ｃom用。

陸林北不在網路服務範圍內，陳慢遲對此並不意外，留下一段語音：「我去找你了，明天……天黑之前，我會回店裡看一眼，如果你……儘快聯繫我吧。我現在使用新的身份晶元。」

她幫不上忙，轉身向車輛跑去，幾步之後又回來，想問一下其他人去了哪裡。

礦場大門已被拆掉，路上布滿車輪痕迹與各種雜物，顯示曾有一大批人不久前在這裏經過。

「呃……身份晶元已經被我毀掉了。」

另一個星球的某人，「入駐」流浪少年的身軀，要在趙王星玩一場最真實的遊戲。

「十分鐘后，新的身份晶元將正式啟用。謝謝你的使用，再見。」

少年抬頭看著她，突然笑了，以手撐地，站立起來，搖搖晃晃，「這裡是趙王星嗎？」

「對，拿著防身。」

「去白雲礦場看看，那裡發生的一些事情，可能會引起老北的興趣。」

她又戴上耳機，先檢查「卓海靈」的賬戶，語音報出的數字嚇她一跳，雖然算不上巨款，但是足夠大手大腳的人，比如陸葉舟，揮霍三五個月。

「慢慢姐！」因為負載太多的情緒，陸葉舟的聲音幾乎要被撐裂。

「我的天哪。」

「卓海靈，女性，二十九歲，大王星居民，十月二十一日乘坐飛船來到趙王星，可以嗎？」

慘叫已經停止，變成持續不斷的哼哼聲。

半路上，陳慢遲接到陸葉舟的通話。

陳慢遲不那麼害怕了，快步跑過去。

「還沒有。」

「那不止是匕首，還是……算了，估計你也用不上。記住我的話，別用匕首，迫不得已必須要用的話，注意別讓手柄末端撞到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