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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良筆的目光轉向枚忘真，那雙眼睛曾經表露出長輩的關愛，現在卻只剩下冰冷。

「陸林北的手段早已不是秘密，他的思維在飛船上，身軀仍然留在地面，現在大家都在找他的身軀。」

黃平楚看她一眼，微微皺眉，不喜歡她神采奕奕的樣子，顯然覺得還不如落魄一些。

「什麼秘密任務？」

枚忘真只是點下頭。

枚忘真曾經來過幾次，與史將軍相談甚歡，這一次心中稍感惴惴，她了解史良筆的為人，那是一個表面隨和內里狠辣的軍人，一旦做出決定絕不反悔，就是他下達屠殺的命令，將死亡看成一個個數字。

秘書回來，小聲道：「兩位請。」

史良筆喜歡寬敞的房間，徵用整個飯店，將最大的一間會議室改造成為辦公室，裏面空空蕩蕩，一張大辦公桌屬於他，門口的一張小辦公桌是秘書的位置，除此之外再無餘物。

枚忘真與黃平楚原地站了將近三分鐘，史良筆終於再次抬頭，沒有起身，手裡仍然拿著一份文件，但是臉上露出微笑，「歡迎，黃上校、枚組長。」

「情報會出錯，事實不會。」枚忘真現學現用，原話奉還。

「好。」枚忘真當著兩人的面發起通話，「陸葉舟拒絕接聽。」

這個數字遠遠超過地空飛船的造價，黃平楚卻無意爭論，馬上回道：「我們會盡全力追回地空飛船，如果發生意外，損失也由翟王星承擔。」

「因為他將身份晶元丟棄在街上。枚組長沒有別的聯繫方式？」

「有沒有關，很快就能確認www.hetubook.com.com。」史良筆的目光被顯示器上突然出現的內容吸引，看了一眼，臉色立變，稍一猶豫，將剛剛接收到的語音播放出來。

「如果『大家』是指軍情處的人，那麼應該保密。」

史良筆不動聲色，「情報會出錯，事實不會。」

「貴方遞交的一份報告里說，你曾經親口承認，陸林北在執行『秘密任務』，這不是奉命嗎？」

黃平楚早已失去分寸，先是揮下手，覺得過於親切，揮到一半變成敬禮。

飯店如今像是一座兵營，從街口就開始有士兵守衛，此後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飯店門外甚至停放著兩輛裝甲車，電能炮隱藏在內部，加裝在頂部的兩架高速機槍卻十分醒目，槍口所指，人人膽戰。

「那麼貴方願意與我方一同追捕陸林北嘍？」

史良筆輕輕晃動手中的紙張，「這是一份損失報告，上面說貴方調查員陸林北偷走的地空飛船以及造成的連帶損失，總價值超過一百億點。」

「好吧，我承認我們可能會出錯，可陸林北並非奉命行事，而是自作主張，與軍情處、翟王星無關。」

「唉，忘真，你怎麼拿我當外人呢？我是說陸林北，告訴我，他躲在哪了？」

黃平楚一開始還想解釋，聽到後來，額上滲汗，已經不敢直接回答，「我發誓，對這件事，我一無所知，全是……全是枚忘真與少數調查員策劃的陰謀，我與史將軍一樣遭到背叛。」

枚忘真說了一聲「你好」，黃平楚敬以標準的m.hetubook.com.com軍禮，「史將軍。」

三人離開無限光業，黃平楚與司機坐在前排，那名調查員陪枚忘真坐在後排，不停地咳嗽，駛出五六分鐘之後，終於開口。

「抱歉，你不是軍情處的人，我不能告訴你，泄密屬於重罪。」

「我還是不能說。不過你既然知道他在地空飛船上，還問我他在哪裡？」

枚忘真的「被逮捕」狀態持續整個晚上，沒有受到拷問，被臨時關押在無限光業的一間屋子裡，她在沙發上睡了一覺，覺得不太舒服，而且不喜歡這種受到冷落的狀態。

中間明明什麼都沒有，卻好像豎立著透明的牆壁，史良筆一直在低頭閱讀文件，直到秘書過來通知，他才抬起眼皮，將目光投向門口。

調查員尷尬不已，又看一眼前排的黃平楚，剩下的時間里沒再開口，只是時不時咳嗽一聲，看樣子如坐針氈。

黃平楚驚詫地看向枚忘真，既意外，又覺得受到了某種羞辱。

「別玩花樣。」

枚忘真開口道：「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那艘地空飛船並不屬於大王星。」

「我甚至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黃平楚惱怒地瞥了枚忘真一眼，沒敢插話。

史良筆也有一點意外，但是沒有表現出來，「那麼請先聯繫一位叫陸葉舟的貴方調查員，命令他停下車，原地等候檢查。」

最先來的人是一名無限光業高管，與枚家沾親，一進屋就嘆息，整個交談過程中不停地嘆息，好像是來奔喪，「唉，事情怎麼會這樣呢？不應該啊，忘真，跟我說句hetubook.com.com實話，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一名調查員也在場，尷尬地向枚忘真點下頭，沒有說話。

史良筆的臉色本來就已陰沉，這時更是深不可測，「枚組長堅持聲稱對陸林北偷走地空飛船一事不知情？」

「在執行秘密任務。」

車輛開到天堂市的一家高檔旅店，這裏已被改造成為大王星的司令部，少將史良筆坐鎮於此。

「是你自己非要走上這條路。」

唉先生離開不久，黃平楚親自出馬，進屋之後站在門口的位置，冷冷看來，枚忘真也不退縮，同樣冷冷地回視。

「真組長，別再固執了，早點開口，早點結束這件事，大家都能鬆口氣。」

秘書是一名年輕的軍官，大部分時間像衛兵一樣站在門口，而不是坐在小辦公桌後面，聽到敲門聲，輕輕打開一條縫，確認來者有預約，才將門又打開一些，也只是能容一個人側身進來而已。

「請黃上校相信自己的實力，我逃不掉的。」枚忘真笑道。

「好啊，能允許我梳洗一下嗎？我不想顯得太落魄。」

枚忘真笑著搖搖頭，「關於他的『秘密任務』，我不能說，關於他的身軀在哪，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句實話：我不知道，無論你相信與否，我都是真的不知道。」

秘書走在前面帶路，在大辦公桌前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轉身給兩位客人指定位置——真的是指定位置，精確到厘米，確保兩人的鞋尖都不超過某條看不見的線，但也不會離得太遠——然後走回門口，像老僧入定一般視而不見、和_圖_書聽而不聞。

「唉，都這種時候……陸林北偷走一艘地空飛船，這就是你所謂的秘密任務嗎？」

「事情已經超出軍情處的範圍，真組長……」

黃平楚佯裝鎮定，進入大門之後，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小聲嘀咕著什麼，似乎在自我安慰。

「嗯，沒人逼我。」

「黃上校、枚組長，請在這裏稍等。」年輕軍官壓低聲音說話，隨後快步走向十幾米以外的大辦公桌，鞋底大概是做過處理，落地無聲。

那是一個空洞的機器聲音，「宇宙居民陸林北，代表程序人、融合人等全體新人類，在此向八大行星的所有落後人類宣戰，你們正在成為進化的阻礙，必須接受消亡的命運。」

「這不止是錢的問題，更重要的是理智與信任。請問貴方究竟是怎麼想的？就因為太空站是貴方毀掉，所以寧死也不願意恢復星際交通？以為太空站只對我方有利，所以拿來作為要挾的籌碼？兩位都曾是我這裏的座上賓，成功獲取我的信任，就是為今天的背叛？」

「唉，唉，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我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唉，其實我是來幫你的。再見吧，你好好想一想。唉，事情不應該是這樣。」

公司里有洗漱的地方，她也有備用衣物放在辦公室里，前後花費將近二十分鐘，整個人煥然一新，到大堂來與黃平楚匯合。

「陸葉舟還有幾個常用的身份晶元，我可以試試，但是我覺得不會有用，而且陸葉舟與陸林北的事情無關，只是在轉移天堂市居民的時候，幫了一點小忙。」

「軍情處的事和_圖_書情你尚且無權過問，超出之後，你更沒有資格插手。」

下車之後，黃平楚又一次道：「必須解釋清楚。」

枚忘真笑了笑，向史良筆道：「秘密任務是協助第一光業的高級職員苗弱楓，將一批天堂市居民送到城外。」

「陸林北沒法成功，只會給咱們軍情處，甚至翟王星惹下大麻煩，我們知道他的身軀藏在哪裡。」調查員看一眼前排的黃平楚，繼續道：「已經有好幾路人去追捕陸葉舟，他開走了那輛專用貨車，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別含含糊糊的，有話就說清楚。」對自己的下屬，枚忘真用不著客氣。

天亮不久，她終於得到重視，卻不是她所希望的那種方式。

指揮官的膽怯反而激發枚忘真的鬥志，她想，自己絕不做這種負責人，而要做堅強的後盾，像三叔那樣，不讓上層的明爭暗鬥影響到處里的氣氛。

「那就跟我來吧，咱們去見大王星人，必須將事情解釋清楚。」

「願意。」枚忘真爽快地說，「盡我們所能，毫無保留。」

枚忘真看向黃平楚，「我需要黃上校的允許，才能透露秘密任務的內容。」

那名調查員留在車裡，沒有跟來，他唯一的用處就是做最後一次努力，希望勸說枚忘真回心轉意，失敗之後，他已沒有價值。

黃平楚心中大怒，他親自詢問，枚忘真都沒開口，這時候卻徵求他的允許，分明是為以後推卸責任做準備，對這種事情他一向敏感，可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只能點頭道：「你獲得允許了，我希望你能說實話，但我不能做出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