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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高，我還能叫你老高嗎？」

「我明白。」陸林北早就發現這件事，所以並不意外。

「站在我的角度，聽上去就像是李主席施計騙取當局的信任，得以恢復自由，這仍然是一種『越獄』。」

高雍振這回沒有羞愧，而是臉色鐵青，「陸少校仍然負責情報工作？」

「胡亂猜的……你有過僕人嗎？」

茹紅裳瞪大雙眼看過來，既驚詫又憤怒。

「情報員。」

「李放鳶並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種人，甚至算不得真正的普權會成員，他是一名冒險家、投機者，還是——」高雍振停頓一下，以示強調，「一名間諜。」

高雍振反而一愣，「你真的明白？」

「當然，而且這也是我唯一的稱呼了。」

高雍振稍稍伸出手，見對方沒有回應的意思，又收回來，坐到對面，垂下目光，然後抬起來，突兀地說道：「你們都誤解我了。」

陸林北以為枚忘真已在等候，結果客廳里是空的，連燈都沒開，向辟國直接通過網路啟動開關，燈光下，客廳十分整潔，陸林北很快找到了原因，一台多功能家庭機器人矗立在牆邊，一動不動。

車輛停在門口，茹紅裳突然間悲從中來，居然坐在前排哭了起來，陸林北與向辟國互相看了一眼，誰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勸慰。

「也包括李放鳶？」

「怪不得你不懂，有時候，不是很多，是極個別的時候，主人能與僕人成為朋友，成為……某種共生體，就像是一棵大樹與藤蔓植物，當然，主人是大樹，藤蔓離開大樹是活和-圖-書不下去的，潘綠明就是證據。」

「是，真組長，很高興你能邀請我來……」

高雍振的臉色更紅，整個人像是要縮在沙發里。

「不同的奇怪。」陸林北笑道。

三人一同進入屋中，茹紅裳徑直向樓上走去，邁上三級台階止步轉身道：「我去換衣服，你們不用跟上來，去客廳里坐會吧。瞧，這就是潘綠明留給我的麻煩，從前都是他引領客人。」

陸林北仍沒有開口。

高雍振的臉色突然間恢復正常，目光也不再躲躲閃閃，神情中甚至多了一絲驕傲，「當翟王星徹底分裂，成為大王星的殖民地時，你們都會後悔的。」

「那他的變化可是夠大的。」高雍振不明白話題為什麼轉到潘綠明身上，但是不得不附和幾句。

「你總是很講道理，那麼我去請他進來，還有這位不知該怎麼稱呼的先生，能跟我去別的地方坐一會嗎？放心，陸林北若是出事，你可以直接殺死我。」

高雍振臉色微紅，目光再次垂下。

「嗯……」陸林北想說潘綠明的犧牲與離開主人無關，想了想又將話咽回去。

「舊世界的勢力深厚而龐大，普權運動不會缺少敵人，對這一點我們早有準備。」

「沒錯，李放鳶是間諜，不是陸少校做過的那種調查員，而是被招募的外圍間諜，你們叫什麼來著？」

兩人離開，陸林北又坐回沙發上。

「邀請你來是一項任務，真正想見你的人不是我，另有其人，我只是進來通報一聲，希望你別介意，因為這個人不適合前往賓館。」

「請過，和圖書試用一段時間之後，發現還不如不請。唉，一堆煩心事，不說也罷。」茹紅裳噔噔上樓去了。

好在茹紅裳哭的時間不長，擦擦眼淚，再轉身時臉上露出笑容，「我是演員，心裏總是裝滿各種各樣的情緒，有時候會泄露出一些，所以請不要在意，這是職業習慣。」

陸林北沒有起身，微點下頭，早在來翟京之前，他就猜會有機會見到這位前總會長，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是啊，說是脫胎換骨也不為過……」

「當然是全體普權會成員。」

「總會長的職位一直空缺，我猜是沒人想要這個頭銜。」

茹宅顯然很久沒有舉辦過大型聚會。

高雍振臉色微變，他是帶著「機槍」來的，突然間卻發現槍匣里沒有子彈，摸來摸去，身上還剩一枚「手雷」，原本是備用，現在只能拋出來，「農星文是甲子星人，在改造人體時總會留下一點東西，以備不時之需，陸少校肯定聽說過吧？」

高雍振從外面走進來，臉上仍然掛著隨和的微笑，但是整個人明顯變得落魄，像是奮戰了一個晚上的賭徒，清晨走出賭場，兩手空空，心裏空空，回想昨晚的經歷，似乎跌宕起伏，最終卻歸入虛無。

陸林北一向嘴嚴，今天卻沒有管住它，連想都沒想，一句話脫口而出，「真姐，葉子不是我殺死的。」

「嘿，你被他洗腦了，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擁有『秘密武器』，能夠藉助電子設備刺|激一個人的大腦，你明白嗎？」

「你說的『我們』是指誰？」

「人類性格的豐富性總會讓我感到hetubook.com.com驚嘆，程序人在這方面確實不如普通人類，我們也有分歧與爭論，但是都在邏輯範圍內，能夠預料得到。」向辟國一邊說話一邊在極短的時間內對附近的電子設備做了一番調查，「安全，沒有異常。」

茹紅裳又瞪一會，「我們若是戀人，他為什麼要看著我與別的男人來往？」

「尤其是李主席。」

茹紅裳注意不到這些，一路上都在念叨往事，然後不知不覺轉到潘綠明身上，在陸林北的印象中，潘綠明忠實地執行命令，極少說話，在茹紅裳的講述中，潘綠明卻像一名軍師，經常給她出主意。

「李主席……他還沒有當上總會長嗎？」

「我不認同你的選擇，但是表示尊重，所以請直接說出目的吧，免去不必要的過程。」

「嗯，普權會的宣傳往往抹掉這一段經歷，但我見過做男僕的潘綠明，非常得體，是任何人都願意花高價聘請的那種僕人。」

陸林北繼續道：「很遺憾，我與覺醒之後的潘先生交往甚少，但是對他的心態，能夠理解一二，就像是盲人經過手術，得以重見光明，絕不想再次失去光明，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而是能與不能的區別。我加入普權會很晚，但是仍然可以說這句話：我們不會，也沒辦法再接受從前的規則。」

陸林北學枚忘真的樣子，打量一下茹家寬大的客廳，開口道：「潘綠明曾在這裏住過許多年。」

「咱們認識嗎？」枚忘真帶頭往外走。

「對，情報員。李放鳶是不是自稱越獄逃走？那是謊言，他與當局達成協議，加入情https://m.hetubook.com.com報組織，才獲准離開監獄，偽造成越獄而已。」

陸林北沒等太久，枚忘真果然從門外走進來，陸林北早就在期待這次會面，見到人之後，卻突然有一點緊張，站起身來，說：「你好，真姐。」

枚忘真停在幾步以外，神情沒有什麼變化，「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談論私事，而且，請不要再用從前的稱號，與葉子無關，純粹是身份的問題。」

「嗯，我知道農星文在中間發揮的作用，我們是老對手了。」

陸林北馬上道：「我只是隨便一問，聽上去茹女士與潘先生好像很親密。」

茹紅裳的家還在原來的位置，變化比女主人還要明顯，門口沒有守衛，庭院已被雜草佔據一部分，只有兩盞燈在夜色中瑟瑟發抖，完全撐不起場面。

「我姓向，叫向辟國，曾經用過向皮狗這個名字。」

「據我所知，潘綠明並不是第一位『覺醒者』，普遍權利的概念早就存在，名稱可能不同，內容相差無幾，但他確實是受影響最深、改變最徹底的先驅者之一。」

陸林北不知道哪個潘綠明更接近真實，或許兩個都真，區別是在人前人後。

「潘綠明？普權會的第一位覺醒者和犧牲者？」高雍振真正地吃了一驚。

「他是茹紅裳的男僕。」

「哪個當局？」

「是啊。」

「『當局』招募李主席做情報員，然後又委託老高你來揭發真相，這是什麼意思？」

陸林北彷彿看到剛才試圖辯解的自己，心中居然生出一點同情，「嗯。」

向辟國小聲問：「從前的我與這位女士一樣奇怪嗎？」

「意思是ｈｅｔｕboｏk.ｃom•cｏm李放鳶先是背叛普權會，然後又背叛理事會。」

車輛快要駛進庭院的時候，陸林北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們曾經是戀人嗎？」

「哦？」陸林北沒表示出任何興趣。

「沒有過。」

高雍振受到鼓勵，說話時更順暢些，「以當時的情況來看，普權會必敗無疑，我不是怕死的人，但是原點市將近十萬人，還有分散各地的會員……傷亡已經太多了，多到讓整個普權運動失去了意義，用性命爭取權利，真的划算嗎？」

枚忘真停下腳步，驚訝地看他一眼，然後繼續前行，「你的變化可不小。」

「非常大，比脫胎換骨的經緯號程序人還要大。」

陸林北沒有回答，高雍振也不需要回答，繼續道：「你可有一點失職，錯過一條極其重要的情報。」

「是我胡亂猜的。」

在這種時候還能擁有真正的家庭機器人，茹紅裳確實很有本事。

「這個……不是你的僕人？」

陸林北退下台階，「茹女士怎麼不再請一名僕人或是管家？」

「翟王星只有一個當局。」

向辟國看一眼陸林北，起身道：「可以。很高興再次見到真組長。」

向辟國坐在旁邊，是陸林北堅持帶來的，「他是我的朋友。」

枚忘真點下頭，什麼也沒說，左右查看，像是在尋找什麼，或者是在排除什麼。

陸林北立刻猜到來者是誰，與熟人初見面時的緊張一掃而空，他又回到工作狀態，微笑道：「我就是來談判的，願意與任何人談。」

高雍振微微一愣，「是嗎？」

陸林北與向辟國深以為然地同時點頭，至少他們得到一個似乎合乎邏輯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