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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是個大麻煩，從我誕生的那一刻起，就頻繁遭到病毒的攻擊，而且曾經被入侵過，做出不合邏輯的辯護，但法律是個龐大的體系，當我們出現異常的時候，很快就會被大法律團的成員發現，他們會中止我的辯護，清除病毒之後，再將我重新投入使用。」

一名警察打開手銬，陸林北心想，如果這是三十四號促成的結果，自己真的沒找錯律師，緊接著他開始擔心妻子陳慢遲的遭遇。

農星文，農星文……陸林北腦子裡不停地念叨這個名字，好像這樣一來就能將敵人召喚過來。

「第一次接觸三十四號律師的時候，我心中也一樣充滿懷疑。」

「很遺憾，我們沒有這種情緒，它早被證明對律師這個行業毫無幫助。」

「這些『人才』做什麼？」

「聽上去不太有趣。還是說老北的案子吧，遇害人是理事長，你不害怕嗎？如果你們有害怕這種情緒的話。」

枚忘真拿起微電腦，突然明白過來，向陸林北道：「他在說我不如你鎮定。」

思來想去，結果卻是處處碰壁，所有計劃尚未成形就被擊潰，總有一些難題無法繞過，也無法解決。

「非常簡單，我不會『證明』任何事情，在法庭上，『證明』永遠是最費力的行為，檢方擁有大量公共資源，他們可以『證明』，作為辯方，我擁有的武器是法律條文，我將找出檢方證據鏈條上的漏洞，讓他們去『證明』。」

「所以你還是會受到人類的干擾，只要他能證明你出現『異常ｍ•hetｕbｏｏk•ｃom.ｃｏｍ』。」

「謝謝告知。」

「是這樣嗎？三十四號。」枚忘真邊往外走邊問道。

不知過去多久，外面響起生硬的敲門聲，陸林北很高興思考被打斷，因為他已經陷入死胡同，正在不停地繞圈，越來越疲憊，卻沒辦法自行停止。

「當然，百分之百純正。」

「總而言之都不說實話。」

「聰明的辯論策略，枚女士有沒有想過從事法律行業？」

枚忘真向陸林北笑道：「你的話全都白說了。」

「對咱們來說，都是這樣。」

「誰的命令？」

林莫深眉頭皺了起來，向四名警察道：「搜查取消。」然後向嫌疑人道：「陸林北，警方奉命變更措施，你從現在起被監視居住，不得離開房間一步。」

「陸林北？」有人問道。

「對你們來說，得意與興奮就是浪費算力？」

「人性、法律、邏輯，能夠產生無數種組合，製造數不盡的難題，因此，律師雖然程序化，但是法律專業仍然能夠吸引一代又一代最頂尖的人才加入進來。」

「至少『理事長遇害』這句話沒有白說。」陸林北回道。

「抱歉，那是之前的案子，全部資料已經封鎖，除非得到當事人的簽字同意，我不能向任何人泄露。」

「請放心，大法律團的成員非常專業，聲稱發現異常之後，必須提出相應的證明，取得十名成員的贊同之後，才能調取相應數據，贊同數達到三十以後，才能暫停辯護，進行全面分析，最後的贊同數必和*圖*書須超過五十，並且得到計算機專家的確診之後，才能徹底中止辯護，將我送回工廠進行殺毒。這種事情只在一百年前發生過，隨著計算機技術的發展，我們的防護越來越強大，病毒仍然是個麻煩，但是再也沒有出現過嚴重問題。」

「不是撒謊，是掩飾，這兩者之間存在明顯區別，前者是有意，後者是無心。」

「那是初級律師的工作，下載安裝一個程序就能解決，你可以在程序里設置指定律師，比如我，三十四號，如果是普通案件，程序會替你處理，如果是重大案件，程序會轉交給我。我剛才也搜索了枚女士的資料，你很有希望成為我的客戶。」

四名警察尚未動手，林莫深身後的一人突然上前，湊近上司的耳邊，小聲嘀咕幾句。

「對，我不在意，更不會將這種說法納入我的辯護策略里。我看兩位都是很講邏輯的人，所以我就直白一點：當事人站在自己的立場，總是有著強烈的說謊傾向，最老實的人類也會有所隱瞞。陸林北是陳慢遲的丈夫，他提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觀點，聲稱自己的妻子，一名人類，像程序一樣，受到另一名人類的操控，對此我表示尊重，但是絕不會試圖在法庭上證明，那超出了我以及任何一位律師程序的能力範圍。」

「是的。」

「你說了半天『不做什麼』，對『做什麼』卻一直沒有詳細介紹。」枚忘真非要問個明白。

「在現在這個階段，除了檢索資料，我們做不了什麼，必須等檢方和-圖-書出招之後，才能還招。陪兩位聊天，目的是為了安撫情緒，看樣子陸林北不太需要，枚女士也已經安靜下來，所以讓我去見陳慢遲，面對面交談，對當事人的性格進行判斷，也是律師的重要工作內容之一，恰當的磨合能夠節省大量時間。」

「遵守規則的律師，值得敬佩。你們接受家庭律師或者私人律師的業務嗎？」

律師只想尋找檢方的漏洞，為當事人爭取脫罪或是減輕刑罰，陸林北卻要做最費力的事情——證明。

「怎麼會？大部分人相信邏輯，比如我和老北。」

「我沒有假裝，代理重大案件是所有律師的追求，寫在我們的核心代碼里，能代理這樣的案件，對我是一個極大的刺|激，表現就是五秒鐘內花費百分之九十的算力，計算完全沒有意義的數學難題。」

「如果對方是病毒呢？你們既然是程序，免不了會受到病毒的入侵吧？」

手銬與話音一同落下，陸林北看一眼腕上的東西，再看一眼宣布逮捕的人，突然認出對方，於是露出微笑，「林警官？好久不見。」

「你說我在撒謊？」

面對從前的熟人，林莫深沒笑，神情仍然嚴肅，「公事公辦，請你謹言慎行。我們將對你本人以及住所進行全面搜查，我有義務提醒你，你也有權利知道：整個過程都會錄像，作為庭審證據的一部分。」

「你因涉嫌謀殺被逮捕，這是逮捕令與搜查令。」

三十四號嗯了一聲，「消息已經出現在網路上，說理事會大樓發生嚴重事件，警方ｗｗw•ｈｅｔubｏok•ｃｏm.cｏm與醫護人員全去了，但是沒有提到理事長。」

枚忘真笑了一聲，「瞧，麻煩已經來了，你自稱一百年來律師程序再沒有被病毒成功入侵，卻要在法庭上證明融合人陳慢遲被農星文操控，這不矛盾嗎？」

警官林莫深曾經是枚忘真的男友，一度為了愛情去往趙王星，最後又為了事業返回翟王星。

「我已經檢索到陸林北與陳慢遲的全部資料，很有趣，有用之處不少，會受到攻擊的地方也不少。兩位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請將我送到陳慢遲那邊。」

「是我。」

枚忘真帶著微電腦離開，陸林北臉上的微笑慢慢消失，鎮定只是表面，在內心裡，他也像三十四號律師一樣，一直在進行複雜的計算。

林莫深身著便裝，一名穿制服的警察擠過來，準備搜查嫌疑人，另外三名警察往屋裡去。

「這是有原因的，在與人類打交道的漫長過程中，我們發現純粹的邏輯很難獲得信任，反而是不合邏輯的言行更容易拉近與當事人的關係。」

「這是一種本能，人類嘴上說相信科學，其實多多少少都在期盼奇迹，人類嘴上談論高雅與宏大，其實私下裡都有一點不可公開的小小愛好，對邏輯也是如此，當邏輯用在別人身上時，人人都選擇相信，當邏輯用到自己身上時，人人都覺得冷酷無情，堅信所謂的邏輯受到了操控。」

「我明白你的擔憂，現在就能給你確切的答案：律師程序不受理事會的控制。翟王星擁有大量的法官、檢察官、學者等法律專業人士ｍ•ｈetｕboｏk.com.coｍ，他們共同組成大法律團，有權提出立法建議，並對任意一部法律的條文發表看法，經過超級計算機模擬之後，或是被接受，或是遭到駁回。整個過程不受任何機構、任何人的干涉，只有在一種情況下，即超級計算機無法得出確切結論時，才會將案例提交給理事會，由人類做出最終裁判。至於案件辯護，所有律師都是獨立的，不接受任何人類的管理，我們只服從法律的命令。」

枚忘真又看一眼陸林北，微點下頭，對這樣的回答表示滿意，繼續道：「陳慢遲是不是受到農星文的操控，你根本就不在意？」

「但是你們要服從命令嗎？」

「叫我真組……枚女士也可以。」枚忘真突然想起自己不再是任何機構里的「組長」，「我不想從事法律行業，只想知道你要如何為當事人辯護。」

「因為人類會掩飾。」

枚忘真又一次笑出聲來，「有趣，不過看到你如此了解人類，我對你的信心又增加幾分。」

「可你得意洋洋的勁頭兒，真像人類。」

枚忘真向陸林北笑道：「怪不得你要請他做辯護人，我也有點喜歡上他了。」然後又向微電腦道：「所以你在假裝缺少邏輯，顯得更像活生生的人類，爭取當事人的信任，對不對？」

門外站著十餘人，幾乎將走廊擠滿。

三十四號毫不掩飾得意之情，枚忘真忍不住問道：「你是純粹的程序吧？」

「進行專業研究，給法律確定規則。」

「警察很快就會來抓人，律師先生，你準備好保護當事人了嗎？」枚忘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