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多謝前輩，」吳妄感覺自己背後多了一張椅子，便扶著膝蓋端坐下來。

吳妄開始反覆告訴自己，眼前站著的是一條大道的化身，是一團混沌的意志，本質上就是虛無之海泛起的微小波瀾。

「你為何不敢睜眼看吾？」

她略微側身，隨手挽起長發，又在吳妄正面迫近，離著他不過三寸，凝視著吳妄的面容。

緊跟著，雲中君心底浮現出了吳妄坐在他睡神殿內哇哇吐血的情形。

「哦，原來是尋……咳！咳咳！」

吳妄當真被問住了。

吳妄老老實實坐在那，接受著這個古神的注視。

我是誰？

是了，定然是考驗……

「你隨我來。」

又聽一聲輕笑，吳妄『看』到那身影在自己身周緩步走著。

鏡中，那絕美的身姿緩步而來，每一寸肌膚都在闡述著何為大道之美，每一個動作似都在詮釋著何為大道之韻。

這未免太過荒謬。

更何況，西王母此時眼底流露出的寂寥與孤獨感，讓吳妄察覺到了她心神的不同尋常之處。

道心頓時寧靜了大半。

那輕顫的身子印在吳妄心底，許久揮之不去。

他心底浮現出了幾道倩影，卻無法繼續用兒女情長這般理由講回去。

「準確來說，如果不是發生什麼改天換地的大事，她就會一直在崑崙之墟。」

吳妄點點頭，心底斟酌一二，開始東拉西扯。

與此同時，崑崙秘境中。

西王母身形後仰，斜靠在一處翠綠淺白摻雜的玉塌內，嬌軀橫挪、鳳目如絲，她向前輕輕抬手，一縷白霧環繞在吳妄身周。

四個大字跳到了他眼前，雲中君的喉結微微顫動，表情竟多了幾分震撼。

「呼——」

那尊古神似已從湖水中慢慢走出；

「堂堂正正，重要嗎？」

對於西王母，雲中君其實打過交道。

和_圖_書西王母是看上他了，但並不是那種看上了，只是覺得他可能長相不錯、合了眼緣，招他過來尋歡作樂。

吳妄心底一橫，越發的從容淡定，他露出得體的微笑，溫聲道：

那是個狠人，又是個怪人；沒聽說她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甚至在平和的神代中，她極少會露面。

西王母那雙鳳眼眯起時，總有幾分說不出的嫵媚，連帶著她那稍圓潤的臉蛋也多了幾分芳華女子的活力。

一縷縷仙霧朝著周遭瀰漫，籠罩出了百丈高的密室。

此刻，吳妄的雙眼已失去任何效用，寶鏡之中折射出的光影，直接投在了他的元神之上。

吳妄卻並不著急回答，而是斟酌了許久，一字一句想明白了，確定沒有歧義，才道：

我需堅守道與德，才可堂堂正正做人。

吳妄慢慢睜開雙眼，眼底光芒悄然隱去。

「前輩召我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這種事情講究你情我願，大家好商好量，強扭的瓜通常不怎麼甜。

西王母笑意盈盈，但那雙鳳目突然閃過了濃烈的威壓。

他又不是帝夋，一生能生一個國。

幾株桃花，一張床榻，幾名在旁演奏舒緩樂曲的美姬。

吳妄伸了個懶腰，閉目、凝神，準備等西王母睡醒就告辭而去。

這位天刑大道的執掌者笑道：「不可嗎？你為何這般表情，呵呵呵，當真是可愛。」

難不成，是考驗？

如松木，似翠竹。

吳妄眨眨眼，還納悶地在心底嘀咕了一陣，莫不是雲中君老哥出手了云云。

「算了，算了，這傢伙自己就能搞定。」

這一瞬，吳妄道心詭異地燃燒起了一把火焰。

「你是說這個，你不都說禮為虛妄，」西王母淡然道，「既然來了我這，何不放下這些條條框框？」

他已感覺到ｈｔｔｐs://ｍ•hetubook•ｃoｍ•cｏm，自己仙識探查範圍內，包括他在內，此地只有兩股氣息。

他讓自己的目光盡量保持清澈，定在眼前這尊古神的面容上，絲毫不去挪移。

不然，這尊古神一句『莫非我還不如她們』，這咋整？

吳妄突然想到了少司命，想到了少司命曾說的話語，心底劃過少許靈感。

「保重啊，老弟。」

吳妄講的滔滔不絕、有條不紊，已是漸入佳境。

他先是講述起了人域當前禮法觀念是如何逐步形成，又將人域現如今凡人與修士的婚戀禮儀詳盡地說了一遍，並用北野如今的風氣變化做補充論述。

但先天神能有這般舉動，倒也不必大驚小怪。

獨身立於此地，自有傲氣伴生。

『大不了就是回溯。』

便是閉目凝神，也無法『拒絕』所見所聞。

很快，他進入了玄妙的夢境，在夢境中分出了數十分身，齊齊思索、不斷與自我辯論。

就……挺離譜的。

突然間，吳妄感覺有人在自己背後說話，離著自己不過三寸距離。

嘩嘩的水聲作響。

「西王母為前輩，我為晚輩。

西王母淡然道：「坐吧，我這裏可沒什麼茶水點心。」

而且吳妄已經差不多搞明白了。

吳妄構想成一套標準的『中山』裝，套在了眼前這古神身上，又給她加了一身大花襖、大棉褲……

「道德？」

「前輩您莫要逗我。」

噠。

她腳尖輕點，身形看似不動，但吳妄明顯感覺到了乾坤如桌布般被扯動，在自行挪移。

「前輩、前輩？」

絕對的不對勁！

床榻上的神靈不禁笑出聲來，笑的前俯後仰、花枝亂顫。

她好像有些疲倦。

耳根吹氣？

古神不解道：「可你我一夕歡愉，你又能如何愧疚？」

控制目光其實是十分困難ｈttｐs://ｗwｗ•ｈetｕbｏｏｋ•cｏm.ｃoｍ的一件事，尤其是此情此景之下，但吳妄心底告訴自己，多看一眼就容易被西王母拍死。

用人域的道德善惡觀念去衡量先天神，其實多少有些耍流氓的性質；但吳妄自身觀念與人域是接近的、相契合的。

「尋歡。」

吳妄喉間一緊，瞳孔震顫，不敢置信地看向西王母，似乎在問西王母剛才是不是在逗他。

「自是可以的，」吳妄低聲應著，又略微思索，繼續道，「只是這對我來說衝擊太大了……咱們遵循的道德觀念不同。」

「很重要，」吳妄笑道，「唯有問心無愧，方可成就大道。」

他正色道：「前輩若有興緻，我可與前輩說些人域的禮法是如何逐步形成的。」

「前輩有前輩的行事準則，也全然不必在意我們人域的禮法，但我不行。

我在哪兒？

略微晃神，他們已處於精巧的閣樓中。

但他終究不能說服自己『眼一閉一睜一晚過去了』，只能道：

西王母饒有興緻地挑了挑眉，笑道：「那你說來聽聽，若你說的不好……我可是會對人域心生不滿的。」

吳妄能感覺出，這位先天神已是有些不滿。

「可以這麼說。」

吳妄很快讓自己恢復淡定，見西王母在那睡的頗為深沉，也不敢打擾，便躡手躡腳退出了這閣樓。

吳妄輕輕吸了口氣，反倒是放鬆了許多，雙肩沉下了半寸。

眼前女神的表情有些古怪，笑道：「你是在討好吾？」

西王母卻單手撐著臉頰，躺在床榻上……睡了過去。

他還未作出反應，這些光團瞬息間化作了一面面寶鏡。

不多時，雲中君突然睜開雙眼。

西王母托著臉頰，斜躺在玉塌中，打量著吳妄的面容身形。

「奇怪，西王母為何會把無妄老弟招過去，無妄老弟此前做什麼了？」

突和-圖-書然間，吳妄明白了，為何神農會說，莫要將西王母當做女神看。

「玩笑？」

吳妄緩聲道：「人域的秩序就是建立在道與德之上，所以我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說法。」

一夕歡愉什麼的……

吳妄暗自皺眉，雖知閉眼無用，但還是閉上雙眼。

吳妄強行穩固道心，負手站在玉塌前，還特意向後退了半步。

閣樓中的氣氛倏然沉默。

扭頭看去，才發現這是一處環水樓台，玉樹紅花都浸泡在一尺深的靈液之中，下方是斷斷續續的綠苔與石板。

他嘴角帶著淡淡微笑，心底卻是一陣嘀咕。

這西王母當真是難得的美麗神祇。

他開始發揮想象力。

前輩性情高潔、境界高深，參透禮之虛妄，明悟道之本真，但晚輩卻需尊長幼尊卑之序。

吳妄幾乎就要奪路奔逃，但他很快就看到了西王母眼底劃過的落寞。

一縷縷仙霧飛來，環繞在她胸腹之前，凝成了抹胸短裙。

似是察覺到吳妄的心境起伏，西王母露出了幾分滿意的微笑。

吳妄靜靜站在水面之上，宛若進入了悟道之境，那西王母卻不知何時睜開雙眼，手中多了一面花紋快被磨平的寶鏡。

她道：「我便不可尋歡？」

並非晚輩不敢睜眼，只是覺得若晚輩睜眼，晚輩道心便會失卻，心底的那份自持也就沒了。」

雲中君仔細追溯著自己浩如煙海的記憶，在其中尋找著有關西王母之事。

一換地方，氣氛頓時變得更加不同尋常。

「不對勁，西王母從未離開過崑崙之墟。」

他，正經人仙，上輩子那也是讀過《春秋》的！

天地意志，天刑大道！

吳妄有些哭笑不得，「這當真、真……算是我聽過最嚇人的玩笑。」

雲中君打了個哈欠，又慢慢仰頭倒了回去。

「遠古傳言之中，崑崙之墟隱藏著某種隱秘m.ｈｅｔuｂｏoｋ•ｃom.ｃｏm，似乎是跟第一神代的消失有關。」

突然間，她那白皙晶瑩的肌膚化作了小麥色，背後出現了一隻豹尾，嘴邊出現了兩對虎牙，那身姿揉和了柔美、健美，渾身上下散發著某種野性。

似是柔軟的鞋跟踩在石板，又像是手指輕輕拍打在玉體時的輕響，吳妄周遭突然出現了一隻只淺金色的光團。

「現如今的先天神強神，絕大多數都是誕生於第二神代，第一神代與第二神代之間出現了斷檔……」

算了吧。

她略微皺眉，看著鏡中浮現出的人像，又看向了門外。

『睡神』挪動著微胖的身形，找了個最舒服的身位，躺在金色枕頭上，閉目小憩。

「道為行事準則，德為心之框架。」

她上下打量著吳妄，虎齒、豹尾悄然隱去，又是那般白皙透亮的女神。

……

他眼神頓時充滿了正經。

吳妄身形有些僵直地站在水潭旁，感受著周遭靈氣的流動，腳下卻宛若釘了釘子般。

這端的是不錯之地。

「禮之虛妄？道之本真？」

但他機警地察覺到，事情完全不對勁。

這喊了兩次讓自己轉過頭去的西王母到底幾個意思？

雖然吳妄完全不知道，西王母為何要考驗自己，但他現在寧肯相信這是個考驗。

人域北部邊境，一處風景優美的山谷中。

西王母這般強神能在大荒屹立不倒，必然是有她獨到之處。

而且，晚輩心有所屬，心底有了佳人，必須約束好自身言行舉止，才可在她們面前抬起頭來。」

一縷凶意，在她目中悄然劃過。

空中鳥兒飛旋，樹杈上蹦跳著一些小巧的靈獸，水中偶有靈魚甩尾。

哪怕吳妄不要臉的自誇一句，他有吃軟飯的終極潛質，但他終究不相信，一個如此強大的神靈，會對他動什麼慾念。

這通常是一種挑逗的手法，常見於女子主動發起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