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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小刀的手抖得厲害，眼神又落在書桌上攤開的一堆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上，剛才自己正為下午的演講打草稿，快完成了。

「我，我們前段時間配合得很默契不是嗎？我能籌款，大家都喜歡我，不是嗎？這世界有什麼不是包裝出來的呢？我很適合上鏡，替我們這個群體發聲，這是件雙贏的事！救助我父親的項目停掉對貴報又有什麼好處呢？如果停掉項目，我也承認了那段情史，難道捐過款的白人們不會責怪你們嗎，你剛也說他們不會費心思聽什麼長篇大論的解釋。」

「該死！我現在沒有錢！連房子都被FBI禁止交易了，除了組織我現在一無所有！」卡茜蒂對她大吼。

塔肖妮撲到地上拉開包的拉鏈，「哈！現金！我喜歡！」

「什……什麼更激進一些？」

她眼中浮現出一抹絕望的厲色，慢慢站起，隨手將房門的防盜鉸鏈扣上，因為最近家中來來往往的人太多的緣故，這東西是剛剛才裝好不久的。

全完了，她記得在A＋唱片兼職時，那裡的人時常會提到一個詞：人設，現在自己和黑人歌星交往過的舊事被FBI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揭破，該如何再去面對外面那些一直堅定著支持自己的人們？太羞恥了，剛享受沒多久的美好人設全完了，她感覺自己正經歷一場社會性死亡……

「呃……那……怎麼辦？」

大家都沒說什麼，散開去屋外聚在一起聊天，她重新關上門，打開燈。

卡茜蒂把小刀丟下，跑去解掉防盜鉸鏈，然後打開反鎖著的門。

「等等，你等等……」

「也不算幫你了，維克可要給予相應的回報，孩子。」塔肖妮說道。

塔肖妮的律所是新租的，很小的辦公空間沒有裝修，除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個電話就什麼都沒有了，「這裏要重新粉刷一下，這裏，還有這裏，沙發我想放在那邊……」

「我是出於好心才派人去芝加哥的卡茜蒂，你現在卻反過來要挾我們？」主編生氣了，「你令我感到噁心，非常，非常噁心。」

塔肖妮抬手制止她的靠近，「維克只是我的客戶，你們付錢，我代理他，幫他打官司，我其實……其實並不想幫助他OK？他又不是什麼純潔的小白兔。」

「自己去拿吧，反正都是那個htｔｐs://ｗwｗ.ｈeｔuboｏk.ｃｏｍ.coｍ歌星給你的錢。」塔肖妮慷慨地指向旅行包。

「卡茜蒂？現在大家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不少人已經自行離開了。」

她眼中已只有那把小刀，艱難地一步步挪過去。

「我弟弟妹妹那是運氣好排到了免費醫療計劃。」卡茜蒂搖頭。

那女人一般會抽空來幫自己做飯加管理開支，卡茜蒂愣了愣，她看到稿紙上自己為父親寫的慷慨陳詞，腦子瞬間清醒了過來，現在我可不能自殺，「包括……咳咳。」於是清了清嗓子，問道：「包括付給塔肖妮律師的費用嗎？」

「他蒙冤入獄……」

她對男人們說道：「該解釋的我以後會解釋，請讓我先解決最急迫的問題。」

「那個Nger早不理我了，他結婚了，他現在躲我都來不及，我還要被和他曾經的交往拖累！」卡茜蒂淚水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FBI敢當眾那麼喊就說明他們有證據，我們再對抗的話他們就會把證據拋出來……」

卡茜蒂突然想到了什麼，「我父親最不喜歡欠他的。」

古德曼說了幾句就掛掉電話，「你打算怎麼……哈嘍？古德曼先生，哈嘍？」卡茜蒂失望地掛掉電話，「古德曼先生等於什麼也沒說。」她對塔肖妮抱怨道。

「古德曼，是我，塔肖妮，維克的律師費支付出了點問題，他女兒現在很著急，我讓她跟你說。」

「那位主嫌不是說他因為不滿韋科慘案里FBI粗暴的執法行為才起意炸大樓的嗎？」

「呃，你……」主編意動了，「你會怎麼表態？」

『咚咚……』

「是的，新一筆費用下午就要付給她的律所。」那女人回答。

「抱歉，那又是一個新的案子了，所以，還是律師費的問題。」塔肖妮無情的說。

「這種事沒法解釋，你不能對我們的籌款對象說什麼感情被騙巴拉巴拉的，你懂嗎？保守白人群體對這種事不感興趣，他們一旦知道你和黑人交往過就會有受騙上當的噁心感。」

敲門聲響起，「卡茜蒂，你還好嗎？」房門外傳來一位飛車黨的聲音，「剛才FBI的話是真的嗎？」

「好吧好吧，但你是他的律師。」

「我不會承認，他們那是污衊，迫害！」

「你們報社也就因為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一點經營得還不錯，對嗎？絕大多數人的心理需求大餅吃不到，專註于討好那少部分人也能活得很好，比貴報立場更激進的也許只剩十萬，或者一萬人？我無所謂，我就專註于再去討好這部分小市場就行了，反正我父親需要的律師費本就不多，而且我的競爭者也更少！」

「不，請不要這麼做主編先生！」卡茜蒂急得哀求。

「該死！」

「所以……」卡茜蒂捂住嘴，哽咽地呢喃道：「他一直在悄悄幫我。」

窗帘是拉上的，沒有開燈，房間很暗，卡茜蒂坐在地板上，靠門嗚嗚飲泣，剛才那位FBI探長指著自己說的那些話，似乎猶在耳邊回蕩。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的非黑即白，算了，即使你是維克的女兒我也不能透露太多，我要遵守律師的保密義務。」塔肖妮拿起話筒撥號，「是古德曼和哈姆林律所嗎？請轉接古德曼先生，告訴他塔肖妮找……」

「是的，而且我還聽到了一些的傳言，這使我無法向我們的籌款對象交待卡茜蒂小姐，他們不會喜歡你曾經的那段情史。」主編說道。

「卡茜蒂？」

對方一句話沒有說，往門裡丟下個黑色旅行包，馬上轉身消失。

「抱歉，你讓我們很尷尬……」主編打算掛電話。

「古德曼先生……」卡茜蒂趕緊對電話那頭哭訴。

「卡茜蒂，我們現在手裡沒有錢，塔肖妮的賬單……」那女人還在不停地說。

「主編先生，是我，卡茜蒂，您已經知道了貴方律師被捕的消息了對嗎？」卡茜蒂說。

「OMG！」卡茜蒂被律師只認錢的邏輯鏈條給擊潰了，「你幫忙把我們組織的律師保釋出來就會付給你律師費！」她失態地對塔肖妮跳腳。

「卡茜蒂？」

「我研究過籌款賬戶的明細單主編先生。」

「等著好了。」塔肖妮倒放鬆下來，「哦，對不起，暫時沒有椅子了，你可以坐在辦公桌上，沒關係，我不介意。」

塔肖妮把話筒遞過來，「卡茜蒂，說吧，把你的困難都說出來，最重要的是別讓我對裝修公司出現違約。」

「等等，等等！」卡茜蒂大聲喊道：「如果民眾不知道那件事貴報又怎麼會尷尬呢？」

「是的，我是他的律師，在律師費按時足額支付ｈeｔｕｂooｋ•ｃｏm.coｍ的前提下。」

「卡茜蒂！？開門！」外面的人開始喀啦喀啦地擰門把手。

卡茜蒂當然沒有坐桌子，她焦急地不停在屋裡兜圈，煎熬了大約四十分鐘，這家還沒正式開業的律所辦公室門被敲響，她去打開門，差點被一位面相兇狠，脖子臉上都是紋身的黑人惡漢嚇一大跳。

塔肖妮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嗬！嗬！」她猛地深吸幾口氣，「可，可我剛和裝修公司簽約，如果沒那筆錢，我就要違約了……我……我剛從精神病院出來不久，正打算重新開展事業的時候難道就要遭遇破產嗎？」

三小時后，卡茜蒂坐在辦公桌前，和身後的塔肖妮對視一眼，得到鼓勵的眼神后撥通電話。

「這筆錢算我借他的。」卡茜蒂看著財迷般數著綠油油小額米刀的塔肖妮咕噥道。

那女人問。

卡茜蒂說：「那我就說我同情爆炸案的受害者，但FBI自身也有責任，他們在韋科慘案中的不當行為是導致後續一系列事件發生的起因。」

「小點聲……」塔肖妮身體往後，和她拉遠些距離，「你……」她壓低聲音慫恿，「你可以找那個歌星幫忙。」

「不會是他害我父親進去的吧？」

塔肖妮反倒笑了，「他一直在給你家付錢，你弟弟妹妹的醫藥費就是他出的。」

卡茜蒂急得雙手不停揪著頭髮。

紅髮律師正像小孩子一樣興奮地在裏面蹦來蹦去領著裝修工人交代工作，她看到剛剛進門卡茜蒂，「卡茜蒂你來了！快看，這是我的新律所，怎麼樣？呵呵，正好，你們的……」她食指和拇指搓搓，比了個數錢的手勢暗示。

「我理解。」

「不可能那麼快的，請等等，讓我先冷靜一下。」

「噗！」卡茜蒂這句話讓塔肖妮忍不住笑出了聲，「我理解，每個女兒心目中的父親形象都是高大偉岸的，但……很可惜，維克並不是那樣的人，他可得不到我的同情。」

塔肖妮忍俊不禁，「蠢女孩，傻得冒泡……那種事都是那樣啦，他捐錢給醫院，然後醫院用合法的慈善項目手段救助你弟弟妹妹，這中間看上去沒有任何關係，但遊戲規則里金錢就是這麼委婉流動的，天底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

「我會公開為俄克拉荷馬城爆炸案的主嫌說話，FBI逮捕了我父親，甚至無恥和圖書的拿我中學時犯的幼稚錯誤公開侮辱我，我父親也被他們暴力對待並超期羈押，我反正沒什麼好怕的，和他們戰鬥到底了！」卡茜蒂看著手裡塔肖妮寫的小抄，斬釘截鐵地說：「爆炸案后所有保守白人媒體被輿論和執法單位壓制得很厲害對嗎？你們需要人分攤壓力。」

「所以你又不打算承認了？」

「OK，我們開始工作吧！」塔肖妮立刻化身專業律師。

「我沒事，給我一點私人空間好嗎？」

「南方律師先生下午能被保釋嗎？」女人有些嘮叨，「還有其他被捕的人，你也有義務提供支援，因為他們都是為你父親的事來幫手的……」

「我完全不了解這些。」卡茜蒂搖頭，「以前都是南方律師幫我全部安排好……」

「請您暫時不要提錢的事了OK！？」卡茜蒂一嗓子把她吼閉了嘴，「對不起，我現在壓力很大……」

卡茜蒂被催得有些不耐煩，她拿上車鑰匙，「我去找塔肖妮律師談談，你也來吧。」

但現在……

「求求你，我們不是沒有錢付給你，只是暫時拿不到而已！」卡茜蒂急得哀求，「看在我父親急需幫助的份上！」

「我不想騙您，但我想說明正是那段時光使我堅定了投入我們偉大事業的決心，我現在可能比你還要討厭那個群體。」卡茜蒂冷靜地說。

「那是我們偉大的事業！」

「這就是你父親堅持要聘請的律師？」看到這一幕，同行女人目瞪口呆地吐槽。

三天兩頭接受採訪、登報、出鏡、領導社會活動、為父親和他的同事們振臂高呼，那種感覺是很好的，這輩子從未如近段時間那般引人注目過，她漸漸也開始認同南方律師口中那『偉大的事業』了，她感覺對方的部分觀點不無道理……

卡茜蒂說道：「給我父親和他同事的籌款大約百分之八十幾僅來自一千個賬戶，其中三十多個賬戶捐款佔比就超過一半了，所以本來這種事就不用討好大多數人，對嗎？打個比方，一億人每人捐一塊錢出來，有無數人討好他們，他們能分到手的其實也就十萬？但比如一百萬白人至上主義者每人捐一塊，討好他們的人就十個，那不還是每人拿到十萬嗎？」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進來，好像是某位積極份子的妻子，「律師先生上午該付給我這周的採購經費，拿hｔtｐs://wｗｗ.hｅｔｕbｏoｋ.ｃoｍ.ｃｏｍ不到支票的話，我這很多賬單就無法兌付了。」

「瞧你，呵呵。」

「你能從捐款賬號提款嗎？」

「我借的……」

「是這樣的卡茜蒂，保守白人確實不喜歡FBI，但更不會去支持炸死那麼多人甚至還包括小孩和孕婦的罪犯，這兩件事的嚴重程度有很大差別，你有概念嗎？那會使你的支持者變得非常稀少，他們哪怕在保守白人中也是極少數……」主編說道。

卡茜蒂被罵得臉色蒼白，但在身邊塔肖妮的示意下繼續說下去，「得了吧，你們報紙討好白人至上主義目標群體難道不也是門生意嗎？」

「但他現在被捕了，他每次總只給我們一周的份，今天正好是結款的日子，如果沒錢，所有抗議、媒體、律師甚至食物都會遇到困難。」女人說。

她神經質地說著說著就顯出了呼吸困難的癥狀，在裝修工人的幫助下捂著胸口坐到唯一的那把椅子上，「水，水，謝謝……」

「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我們組織的律師上午剛剛被FBI逮捕，而他正巧負責管理籌款賬戶，我想聘請你幫忙把他保釋出來，但律師費可能需要晚一些……」卡茜蒂小心地解釋道。

低頭沒管其他人的目光，她帶著那女人去車庫，猛踩油門，輪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往塔肖妮的律所飛馳。

「好吧，偉大的事業，那麼我提個交易，我會比我們偉大的事業走得更遠，更激進一些，怎麼樣？」

主編不耐煩的說：「好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會派人去芝加哥保釋我們自己的人。」

「OK，我了解了，請稍等，卡茜蒂，不要急。」

「你先出去一下，讓我和塔肖妮女士單獨聊聊可以嗎？」卡茜蒂把她推出門，然後也把裝修工人請出去，「塔肖妮，我需要幫助，就現在。」

門外的聲音還在質問，「能出來向我們解釋一下嗎？」

「你們沒錢了對嗎？那就沒有幫助了。」塔肖妮喝了一大口水平復心情。

「我需要一些錢打發走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女人。」卡茜蒂這時候才想起來外面還有個同伴。

「你還好嗎卡茜蒂？」那女人走進來，身後跟著兩三個飛車黨壯漢，其他沒走的人也在房門外對裏面探頭探腦。

她嚇得身體一顫，不知該如何回答，淚眼漣漣地抬頭，正好看到自己書桌上的一把裁紙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