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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問過嚴昱澤這個問題，但是于晨和他們不一樣，他明顯不是粉絲，他的目光真誠，好像是在探討一個解答題，需要正確的答案。

嚴昱澤語氣平緩地說：「老師沒跟你們說是怕你們嚇著，他們三個突然一個個昏迷，現在情況很危險，再過兩天還不能蘇醒，他們很可能就會腦死亡。腦死亡的意思你應該懂吧。」

于晨眉頭蹙起，「喜歡你的粉絲呢，你就不管他們了？」

「植物人？」于晨猛抬頭，發現自己太激動了，又趕緊收斂，「他們怎麼了？」

阮棠擺手，「等會兒說，你大清早來敲門有事？」

菩薩氣得眉毛豎起，「你許願。」

從遙遠的空間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阮棠。」

于晨表情有些獃滯，嘴巴微微動了動，沒出聲。

「朋友？」嚴昱澤說，「你們班的老師和同學，平時看到只有他們同進同出，你和他們三個是什麼程度的朋友？」

「我是學校美術社的，沒個禮拜都要去畫畫，美術室有一尊菩薩石膏像，有一次我削鉛筆把手划傷了，搬石膏像的時候沾上去，那尊菩薩像說話了。它說會實現我的願望。我的願望就是讓他們三個消失。」

嚴昱澤放下筷子，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喜好情緒，我很感激他們，但不會為了他們的情緒和喜好改變生活選擇。」

「救吧。」許久，于晨艱難地張口說。

菩薩臉色一變，想要去觸及金光，結果身體被彈開，往後仰著摔倒。

于晨說：「這件事很蹊蹺，說出來有可能你們不會相信。」

幾人都看出他是知道點事的，也沒催他，又涮了點蔬菜。

阮棠一震。

嚴昱澤什麼人，娛樂圈商圈裡都打過滾的，像于晨這種稚氣未脫的半大孩子，他幾乎一眼就能看穿情緒。

「那沒錯，就是它了。」阮棠說。

于晨也抬起頭，他的眼眶已經紅了。

于晨身體微微顫了一下hetubook.com.com，胃口全無，坐在那發獃。

眼前驀然出現一張巨大的臉，白刷刷的，臉色陰沉，再沒有半點寶相莊嚴的感覺。它的身形比剛才巨大的多，像是一尊巨人。

四周濃厚的霧氣忽然被震蕩一空，一道晦暗不明的淡金色光芒像突如其來的一顆石頭投了進來，引發陣陣漣漪。

「你許了我就放過你，還給你很多財運。」

「我不。」

「你等一下，我刷牙洗臉馬上就來。」阮棠衝進衛生間。

「這一幕怎麼那麼眼熟呢？」阮棠狂奔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你演西遊記呢？」

嚴昱澤忍不住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辮子。

阮棠這才有點急，站起來想離開它的手掌，可無論怎麼跑，它手指就跟小山一樣矗在前方。

學生的名字叫于晨，高二3班的學生，平時成績在中上游，和昏迷的三個是朋友。

阮棠懵了，沒想到夢裡和六臂的菩薩糾纏那麼久。

「明明就很心動，為什麼不願意許願呢。」

等她收拾好說可以走了。

阮棠腦子裡立刻蹦出了四個字：校園欺凌。

阮棠看了一眼后馬上閉上眼睛，心裏想著能不能在夢裡也睡著。

張誠問：「怎麼做的？」

菩薩獰笑：「還有些不一樣的。」它另一隻手從高空拍下來，看樣子是要把阮棠合在掌中。

等她速度飛快搞好個人衛生從裏面出來，嚴昱澤坐在單人沙發上沒走，看著她拿著一套衣服再次進去，順手捋了兩下頭髮，就綁起馬尾辮，動作隨性又麻溜，還扎得挺好看。

「我上網查過，這種事情一旦發展到這種情況，就沒有辦法善了，我還有一年半的高中要讀，他們這樣，已經影響到我學習了，我沒有辦法，所以菩薩問我的時候。我就說了，希望他們三個消失。」

嚴昱澤夾了兩筷子菜放到于晨碗里。

菩薩慈祥地說：「當然是真的。」

于晨和圖書看了看，「外表一樣，可是我看到的是菩薩臉是微笑的。」

躺著躺著居然還真有些發困的感覺，身體似乎變得很輕盈，她睜眼往周圍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竟然被霧氣託了起來，漸漸往上飄著。

阮棠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不、信。」

嚴昱澤倚著門說：「你臉色怎麼這個樣子？一晚上沒睡？」

手腕上一陣熱熱的感覺，阮棠抬起手腕，發現上面紅金色的繩子隱隱流動著光。

阮棠從床上猛地坐起來，看到自己還在酒店房間里，心裏安定不少。

于晨低頭看看被湯汁浸潤地油亮的菜葉，開口說：「你是嚴昱澤吧？」

阮棠聽到他說到美術室的時候，已經把手機打開，找到照片，給於晨辨認，「你說的是這個石膏像？」

阮棠說：「先去吃飯，等會和張哥碰頭一起說。」

兩人到酒店樓下，張誠和一個穿著校服身形消瘦的男生站在一起，阮棠一眼就認出，那是和昏迷三個學生一起拍進照片的那個學生。

張誠說：「于晨，我們是來解決事情的，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你不需要有什麼顧忌，知道什麼都可以說。我們不會和學校里的任何人提起。」

張誠說：「你如果知道他們什麼事，要趕緊和我們說。你也說他們是你的朋友，不希望看到他們有事吧。」

嚴昱澤問于晨，「為什麼要讓他們三個消失？不是朋友嗎？」

四個人也像之前那樣，等著他開口。

阮棠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碰上強買強賣的菩薩，不過她實在跑不動了，乾脆往地上一坐，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你隨便吧。」

進火鍋店的時候，學生還有些拘謹，隨著鮮羊肉片下鍋，湯味飄香勾人，涮肉鮮嫩可口，氣氛就開始熟絡起來，張誠和嚴昱澤有意無意地和他搭話。

于晨說：「我的父母前幾年去大城市打工的時候車禍過世了，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有奶奶，她在市場擺攤，有時候還會撿垃圾賣錢。吳俊的爸媽是開廠的，學校每次辦活動，都是他爸媽給全校師生提供飲料和食品，你覺得我說了會有多大用？」

學生右手緊緊抓著書包肩帶，看起來有些緊張，也有些提防。

原本被它托著的阮棠一下子掉落下來。

阮棠白它一眼，「你當我傻，哪有正常菩薩會逼著人許願的。」

其他幾人也是一樣。

「看你扎的緊不緊，」嚴昱澤說，「你昨天晚上到底幹什麼去了，睡那麼晚還不知道。」

砰砰的敲門聲讓她心又狠狠跳了兩下，立馬起來開門。

此刻它高大的就像山峰一樣，手掌揮動，帶起的風刮地四周的雲霧往兩側翻滾，氣勢驚天動地，阮棠心裏隱隱覺得不妙，可她無論往哪分方向跑，都沒有止境。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菩薩忍著性子說：「那是因為我還不是達到那個境界，需要積累功德，不然也不能這樣到處給人實現願望。」

「朋友……」于晨露出譏誚的神色，把袖子往上撩起，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你覺得，這算朋友嗎？」

于晨再次沉默，直到火鍋熄火，服務員上了茶水。

菩薩停下來，冷笑看著她，「怎麼不跑了？」

阮棠深深呼吸一口，忍痛拒絕，「我不。」

阮棠斜眼掃他。

嚴昱澤說：「三個小混蛋，讓他們繼續躺著吧。」

張誠皺眉想說什麼，阮棠悄悄拉了他一下。

張誠沉聲問了句，「你沒有和父母提過嗎？或許可以讓他們找老師談一下。」

「大清早？」嚴昱澤奇怪地看她兩眼，「都已經快下午了，早飯你沒出來吃，現在已經下午一點，我和張哥上午去了趟學校剛回來，打算喊上你一起吃午飯。」

阮棠在濃霧中奔跑著，氣喘吁吁，心裏十分迷惑為什麼做夢都能感覺到腿腳酸疼。她實在跑不動了，回頭看，雲霧中ｍ.hｅtｕbｏｏk•cｏm.ｃom黑影憧憧，六隻手同時揮舞著的菩薩追了上來。

嚴昱澤說：「你才認出來，你們班女生眼睛好使多了。」

于晨目瞪口呆，嘴唇翕動，卻什麼都沒有說。

于晨說：「你有那麼多粉絲，大家都喜歡你，為什麼要退出娛樂圈？」

阮棠記得，當時在醫院聽到那三家的家長說自家孩子多麼乖巧聽話，沒想到真實的情況卻是這樣。

菩薩桀桀怪笑：「你是不是覺得我拿你沒有辦法，既然你不願意許願，那就留在這裏不許走，直到你想通為止。」

她伸手摸上去。

于晨語氣略有些冷淡地講述自己的故事，「他們三個是初中就在一個學校，到了高中也玩在一起，我本來是想打球鍛煉下身體，但是以前從來沒打過，想跟著學一下，開始他們先讓我跑腿買水買麵包，有時候值日的工作也讓我做，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事情越來越多，而且他們也習慣使喚我，有一次，吳俊的鞋踩到狗（哈）屎，把鞋扔給我，讓我去洗，他沒有鞋穿，就讓我把鞋脫下來，還嘲笑我品味老土，鞋子難看。」

其餘三人也都看了照片。

于晨愣住。

「你說救，我們就去救人，你說不救，我們就不管他們了。」

「啊！」

身體不停下墜，無休無止，阮棠想要尖叫，卻感到全身無力。

「跑不動，」阮棠哼哼哧哧的先勻了一陣氣，「你不是在學校里被體育老師雕出來的吧？夢裡還要逼著人跑步。」

于晨說：「你們已經猜到是我了？」

「時機吧，我賺了不少錢，生活無憂，而且那段時間生活上有點變故，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你要問是什麼事，那是私事，不方便透露。」

吃飯地點選在離酒店很近的火鍋店，任龍也一起來了，他原本心態還算放鬆，可是到了黑石鎮后，關於父親的線索沒有大進展，他開始有些著急，想跟著來看看情況。

「于晨，吳俊他們昏迷不醒和_圖_書，快要變成植物人了，你知道嗎？」

于晨很瘦，臉頰上沒幾兩肉，校服穿在他身上跟掛在衣架上似的空蕩蕩。

嚴昱澤目光筆直地看向他，「于晨，由你來決定，要不要救他們三個。」

幾人不知道他說的意思，但都沒表露出來。

阮棠笑了一下，「你說的是真的？」

于晨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攥成拳頭，「到了高二以後，他們就開始變本加厲，以嘲諷我為樂趣，上個月，吳俊英語考試成績不好，被老師和家長批評，心情很差，我給他買麵包晚了點，他把東西砸我身上，說我是撿垃圾的賤種，我和他吵，他們三個就一起打我。之後就有好幾次這樣的事。」

他的頭垂地很低。

自從阮棠說特效差之後，菩薩早就沒有了笑臉，祥雲，彩輝，流光，通通都沒了，只剩下無盡的迷霧，和渾身蒼白沒有一絲色彩的菩薩。

菩薩漸漸被霧氣籠罩，看起來就像是藏身在霧后的黑影，六隻手看起來極為詭異。

「我們相信真相，你只管說。」

張誠對學生說：「你也沒吃飯，跟我們一起吃吧，有些情況你在學校不好說，私下可以和我們說。」

在座的四個大人都沉默了，誰也不敢說，找家長找老師一定會起到作用。這就是真實的社會，摻雜太多的複雜因素，不以單純的道理或者是非來作出判斷，即使是學校的孩子，都沒有辦法完全避開影響。

阮棠，張誠，任龍倏地看向他。

大人式的圓滑，被半大的孩子誤認為是默認的態度。于晨苦笑，「難怪你們今天到學校只找我。沒錯，他們三個昏迷，是我做的。」

菩薩立刻就變了臉，周圍的霧氣翻滾著，像一鍋煮開的沸水，它嘴角一沉，整張臉透著陰翳，四面八方都回蕩著它的聲音，「你許願。」

阮棠驚訝的發現原來自己是在它的手掌中被托著，「你幹什麼？」

他筷子在碗里戳著羊肉片，目光有些躲閃，「就是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