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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掛了。下一秒陸既明把手機直接甩到任成功臉上。

看他路過，楊小揚動都沒動。寧檬問她為什麼無動於衷不攔人問問有什麼事兒。楊小揚說：「不用攔，那是陸總發小，叫曾宇航，從國外剛回來不久，沒事就過來溜達，陸總說對這人隨時放行想進他辦公室掰了門把手就進，不用通報。」

寧檬跟在她後面看到她直奔向陸既明的辦公室。

正說著曾宇航已經走到總裁辦門口。他剛要進去時，巧極了許思恬也剛好從裏面開門出來。

那男人寧檬認識，是住在對面的少東家，陸既明的紈絝小夥伴之一。

……他想把水杯交出去之後就立刻逃跑。

剛進屋就有一團東西向門口這邊飛過來，是陸既明丟過來的一沓沒釘牢的文件，那些文件在半空的拋物線頂端開始散開，到達寧檬和劉一天面門的時候剛好紛紛與其發生一次撞擊后再各自落地。

許思恬瞪著眼沖他嬌嗔：「去你的！」然後捋捋髮絲眨眨眼睛，整個人從內到外的美滋滋，「論年紀你得管陸既明叫什麼來著？哥是吧？」她拍拍曾宇航肩膀，「記得，以後見我面喊嫂子！」

陸老闆的爹逼債似的逼自己兒子相親這場景，最近隔上個三兩天就會上演一次，已經快把他的大老闆折磨瘋了。

她不久前從他這裏走出去的時候不是現在這副樣子的。

連劉一天都聽出他這強擠出來的嫌棄有多言不由衷。他明明看到陸既明瞧見今時今日的寧檬時，第一抹眼神是驚艷的。

寧檬：「招呼打完了，就不打擾陸總『您』，大人物辦大事了。」兩個大字，刻意奚落著自己是個沒什麼級別的小人物。

寧檬忽然有點沮喪。原來她現在，還是沒什麼存在感嘛。

但他馬上想明白了，嘴硬才是他老闆的作風，哪天他這位擰巴老闆言而由衷了那才叫真嚇人呢。那會他準是被門夾了腦袋不正常了。

寧檬本意也是要去那裡的，不過聞著許思恬留下的一路香氛，她改變了路徑，拐去了任成功那裡。

許思恬一臉喜色，把門一關，把曾宇航往遠離門和_圖_書的方向推開兩步，揚起下巴問：「你來幹嘛？」

寧檬的潛台詞和她的溫柔建議一起到達陸既明耳底。

然後寧檬笑了：「陸總，麻煩您吃點葯，能管兩小時前健忘的那種！」

寧檬忽然覺得她親自來不來的，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曾宇航切了一聲掰了門把手進了陸既明辦公室。

陸既明很快找到了自己老闆病病發該有的狀態，他往老闆椅上一座一靠，開始裝逼。

說來也巧，她從21層電梯里出來的時候，正好許思恬從另一部電梯也出來。

他愣到連自己在生氣都忘了。以及也忘了剛剛無形中他拿寧檬舉了一次例子，於是也就沒顧得上有「老子才沒有背後誇你，你算老幾」的倉皇掩飾。

寧檬掛了電話，陸既明氣得把手機一甩犯起了人工哮喘：「靠！誰給她慣出來的脾氣！」他呼哧呼哧地朝任成功一指，「打電話給石英，告訴她我不滿意她派的人，這項目不合作了！」

電話接通，任成功的聲音「喂」地一聲響起。

任成功恭順地抬頭問：「陸總，您接嗎？」

寧檬說好的，讓任成功先回去忙別跟這耗著了，等許小姐人出來了再由楊小揚撥分機號叫他。

劉一天戰戰兢兢把水杯遞到陸既明手上，心裏哭叫著天老媽。

然後接過電話，翻個白眼強梗了一口氣，把語氣梗得和緩了。

許思恬戴上墨鏡：「這話說的，沒有一廂情願打底又哪來的兩廂廝守啊？」她擰著小細腰往外走，邊走邊沖身後人搖手指邊說，「記得哦，下次見了不能這麼沒大沒小的，得叫我嫂子！」

陸既明狠拍了一下桌子：「怎麼都挑今天跟我過不去？！手機給我！」

寧檬轉身退出了辦公室。

得到肯定答覆后也不管境況適宜不適宜，直接拉著人就往屋裡進：「來，咱們一起進去！」

劉一天狠狠一哆嗦，驚到了。

所以她還是快點努力吧，努力變得足夠優秀不容小覷，努力成為石英那樣量級的人，那樣和陸既明通電話時能得到對方恭敬好言語的重要角色。

許思恬腿長，和-圖-書走路又走得義無反顧的向前沖，她一下子就超過寧檬走到前面去了。

寧檬於是只好謙恭地把合夥協議人肉快遞過來。

她和他，和他身邊的人，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現在改變得還不夠，沖他面前去也只能是換來一陣要麼調侃要麼奚落。

但還沒來得及沒喘口氣，手機又在他手裡嗡嗡叫起來。

可是當他完成了水杯的接力，他意外地，居然感受不到陸既明的怒氣。他甚至在抬眼間無意瞄到了陸既明眼角眉梢居然一片祥和，甚至他一邊嘴角還在若有似無的要往上翹。

寧檬：「……」

陸既明狂躁地掛了電話。瞄一眼身邊還有人，順手就把這人當成了發牢騷的垃圾桶：「任成功，你說，是不是人變老了就都特煩人？」

電話被接通，陸既明劈頭蓋臉就招呼過去：「寧檬你跟誰學的？有點禮貌懂點規矩嗎？到合作方公司談合作，臨走前跟對方老闆連聲招呼都不打一個，你還懂點社交禮儀嗎？」

她走之後陸既明意外地氣消了。氣消的他普度眾生，不僅把劉一天放了，也沒再提人頭到辦公室來噴。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他老闆這副死德行，到底是要笑還是要開嘲諷？真是看著都覺得糾結。

陸既明不耐煩地接通電話：「喂？幹嘛？沒空，我一天好幾千億要談，祖國沒我GDP得往下掉十個點，我哪有功夫去相親！什麼無後為大，那麼著急您自己去相親唄，您再給我生個弟弟，咱倆都省事兒！喂你憑什麼罵我鱉孫，你這樣把我爺爺放在眼裡了嗎？不去，就不去，比七仙女好看我也不去，打死都不去！」

寧檬去了項目部找任成功對雙GP合夥協議的合同條款。

這叔嫂二位由始至終都沒有發現角落工位里貓腰窩藏著兩個大活人。

任成功表示理解，並表明會告訴陸既明她親自來過。

辦公室里吼聲陣陣，劉一天進去挨噴已經刻不容緩。他索性抓住一個墊背的：「寧檬，來見陸總？」

任成功迎著那調門小心翼翼地解釋：「合同對得差不多了，她說要帶草本回和圖書去給他們老闆看一下，就先走了……」

陸既明冠冕堂皇地問：「合夥協議的合同條款對得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大改動？嗯，拿來我看看。」

寧檬站在原地人不動，聲色表情也不動。

任成功回答：「已經走了。」

寧檬：「我來，是來替石總跟陸總『您』打個招呼。」寧檬把「您」字咬得特別重。那麼重的說一個您字，反而讓這個字變得和尊敬敬重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只剩下淡淡的不羈和隱隱的反諷。

任成功聽話地撈起手機查找姓名撥號一氣呵成。然後畢恭畢敬把已經撥了號的手機端給陸既明。在端的過程中，電話被接通了，話筒里傳來石英含著笑意的招呼聲：「喂？陸總？」

過了幾分鐘，一個男人從過道通過，直奔向陸既明的辦公室。

「你懂不懂規矩？你這級別的到合作公司有資格直接見大老闆嗎？」剛剛嗓子扯著喊得有點緊，於是——

曾宇航樂了：「反正不是來找你！」瞧著許思恬眉眼間笑意盎然的樣兒，他問，「什麼事美成這樣？發春了怎麼的？」

他覺得寧檬這樣不陰不陽不冷不熱地說了兩句話就出去了，陸既明那一定被她憋出一肚子火待撒。

因為那份莫名的沮喪，她最終選擇了後者。

任成功馬上就敲門進來了，帶來了一份略有勾抹更改的文件。

陸既明一擺手：「接屁！煩著呢，把手機給我砸了！」

他那杯水還沒等端到陸既明嘴邊，寧檬就分別闡明了來意和去意。

真開心有人能折磨一下這個酷愛折磨他們的人，所以他對那個站在折磨鏈條頂端的老陸同志，心中是充滿感恩的。

陸既明調門挑高了一度：「已經走了？！」

她把合夥協議送去了任成功那裡，給自己臨時找了件事以做為「等下還有事不得不先走了」的理由。

兩天後，寧檬帶著鷹石投資蓋過章的合夥協議到了既明資本。

劉一天扭身時看到了寧檬，他的臉上立馬有了豐富的驚喜和更豐富的詫異。驚喜是慣性的，像從前每一次陸既明發脾氣時，只要看到寧檬，他都會有小命和_圖_書得救的下意識的驚喜。詫異是偶發性的，是他認識寧檬三年多以來的第一次——原來人人都是隱藏巨大變化的潛力股，以前溫柔和氣的小秘書寧檬，淬鍊一下居然也有了幹練凌厲的稜角。

寧檬對陸既明關於自己眼鏡的點評是不服氣的，要知道當初他的那幾個紈絝哥們都特意誇過她新配的眼鏡好看來著。這男的除了錢真是什麼都缺，尤其審美。但凡他審美好一點也不至於這麼愛生氣——天天看什麼都不順眼，他也只能發脾氣了。

還有陸既明騙不了她。她已經抓到他一閃而過的異樣眼神了。那眼神跟他被她哄著騙著之後第一次吃下榴槤蛋糕時一樣，是「矮油，不錯哦」的眼神化表達。

任成功低頭憋著笑。他不敢笑，但他真的好想笑。

「你成心的是不是？！」

一個動氣間，陸既明回了神。然後他馬上在臉上聚集起嫌棄的神色。為了不讓嫌棄的神色外強中乾，他用力盯緊寧檬的眼鏡。

「給我倒杯水去，趕緊的！」

寧檬覺得今天出現在陸既明面前的潛藏目的已經達到——她的改變讓他奇異了。這讓她自己非常舒坦也非常開心。

任成功於是回了項目一部。寧檬和楊小揚一起窩在角落楊小揚的工位里，兩個人貓腰低頭講起悄悄話，不仔細看都看不到她們坐的那裡居然還有人。

陸既明傻了眼，他死瞪著任成功，忍不住咬牙切齒地小聲罵他：「你是不是傻？你特么還真打啊！」

任成功和她聊了一會，帶著她一起去往陸既明辦公室。在門口楊小揚截住他們，擠眉弄眼地說：「那個許小姐在裏面呢！」

陸既明立刻來了氣，他抄起電話就撥了寧檬的手機號，他一點都沒意識到他不是從通訊錄里扒拉人名而是直接在鍵盤上輸入的11位號碼，更沒意識到他這番行為已經驚凸了旁邊任成功的眼珠。

話筒里很明顯地傳來寧檬兩組很無語的深呼吸聲。

鋪天蓋地下過來的文件雨里夾雜著陸既明生氣的問責：「這材料是哪個腦殘整理的？啊？！沒見過寧檬以前是怎麼整理資料的嗎？啊和圖書？！就沒一個人能學明白？都是傻子嗎！」

劉一天回神迅速，察言觀色后趕緊跑去倒水。

她猶豫著是等曾宇航出來之後叫上任成功一起去見陸既明，還是把合夥協議留給任成功由他去找陸既明蓋完章給她快遞一份。

她怎麼離開這裏了，反而變得變得變得這樣……這樣神采飛揚和吸人眼球了呢？真是豈有此理！

曾宇航眉梢一挑，笑得怪模怪樣的：「你確定你不是一廂情願？」

本來快遞就可以的，到時候既明資本也蓋好了章，郵回給他們一份就好。但這回是石英主動表態說：「還是你親自去一趟吧，畢竟既明資本實力雄厚，我們剛成立，就算項目是我聯繫的，但其他資源都是陸總的，我們還是應該把自己的姿態放低一點！」

「走哪都戴個破眼睛，跟個老太太似的！」陸既明嗤之以鼻的一哼。

當文件雨紛紛落地停歇，寧檬的身影顯現出來，她婷婷地的站在那。

陸既明向他身後瞄了瞄，沒有人。

他直愣愣地看著面前煥然一新的寧檬。

任成功有點猶豫，對寧檬徵求意見：「要不咱們先等等？等許小姐出來我們再進去？」

他時不時看看表。約摸著寧檬那邊應該對完合同條款了，他拎起電話，打算讓任成功安排友司來的合作夥伴吃個飯。而他很難得的正好有空，可以賞臉給友司人員一起吃這頓飯。

任成功低眉順眼地把手機遞過去。

「石總，沒事兒，就跟您說一聲，合夥協議寧檬那應該已經快弄好了，咱們項目就快速往前推進就行，好好，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撥了號碼后，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在桌子上。咚咚噹噹，不知不覺在加快，好像和他無意識加快了的心跳聲重合了。

任成功：「呃，來電人是老陸……」

——是誰說她的級別不夠，沒有資格去友司老闆面前晃的？現在又找茬她走前不打招呼，神經病！

任成功經驗豐富地在手機砸到臉前很成功地接住了手機。

她就這樣被劉一天拖了進去。

於是他問任成功：「寧檬呢？」

陸既明看到她時，結結實實地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