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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檬：「沒什麼事。」

可她怎麼能不怕……實在太逼真了，她只要腳一滑就會栽下深淵萬劫不復的。

蘇維然就很知道不拿自己身體和天氣冷暖叫板，他穿著薄棉外套，修身版，絲毫不臃腫，很有冬天該有的保暖派的斯文帥氣。

寧檬以前了解過這東西，叫虛擬現實，戴上VR眼睛會有身臨其境的效果。

體驗之前，工作人員表示，她需要先摘掉自己的眼鏡，再戴VR眼鏡。

此後的一個小時里，陸既明不放曾宇航回房間，理由是無聊。曾宇航提議把老闆娘和老闆娘妹妹叫上來打麻將。可只打了幾盤，不僅陸既明覺得無趣，連曾宇航也覺得特別沒勁。

蘇維然在現實的世界里鼓勵著身處虛擬地她：「別怕，沒事的，大胆往前走一走、感受一下！」

寧檬站在獨木橋上，腿在發抖。

揉了一會太陽穴，陸既明拱起眼皮，半死不活地朝寧檬「喂」了一聲。

寧檬腿顫顫著，聽完這兩句話，一下就想到了范偉……

回了房間他就往床上一癱。曾宇航一回來就滿世界地嚷嚷人呢人呢，來啊打麻將啊。

寧檬敷衍作答：「學長。」

面上鋪開一片不動聲色，寧檬回：「陸總，真的，我要是手頭有棒子，真不是打疼你這麼簡單。」

吃完飯，蘇維然甚至問寧檬：「反正時間還早，不如我帶你去看看，讓你親身感受一下那副眼鏡里的神奇？」

陸既明憑著仇恨再次從床上壓塌的彈簧坑裡坐起來，發著狠地說：「你要是敢和她處得比我好，我就弄死你！」

「你不戴眼鏡才好看啊！」他說。

她接起電話喊了聲學長，旁邊一上午都捧著頭哼唧的陸既明的持續哼唧聲出現了一個隔斷。

寧檬被昨天陸既明酒後袒露的心情故事渲染得一上午都灰喪喪的，她想能出去轉換一下心情也挺好，於是對蘇維然說：「和-圖-書好啊！」

寧檬心口怦怦跳著。她像回到了大一那一年，青蔥如朝露的她被一個陽光少年溫柔以待。

對比上次投資文化公司從頭到尾一成不變的微笑，蘇維然這次眼神里是始終帶著光的。這是對一件事從心底感興趣的表現。

但最終她沒有摔倒。她被人從後面果斷及時地摟進一個懷抱。

然後她覺得，自己剛剛好像被蘇維然撩了……

陸既明一個人晃蕩著回了快捷酒店。

寧檬收起手機，陸既明側身支著頭疼的頭，開始發問：「誰啊？」

他不像陸既明那麼浪，冬天里穿著件厚西裝就招搖過市。還不|穿秋褲。也不知道那兩條腎挺不挺得到iPhone20問世。

陸既明從床上狠狠坐起，狠狠回了一句：「打個屁！」

陸既明沒答這個問題，他神遊似的突然反問出一句話：「你說我要是搓完澡再做個奶鹽浴，會不會顯得很娘啊？」

再邁一步企圖找到平衡，結果天啊！她要掉下去了！

曾宇航抬腿踢了他一腳，問：「我老鐵呢？」

寧檬延時的情緒終於到位，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昨天沒睡好，反應有點慢！」頓了頓，她給剛剛的反應強行打補丁，「你剛剛雷厲風行的樣子，嗯，特man！」

她眼前忽然一亮，自己剎那間彷彿置身懸崖山澗之間。她腳下是獨木橋，她正站在橋中央。

曾宇航切一聲，毫不猶豫給出否定：「你算屁啊，我說的是小檸檬！」

工作人員給她戴VR眼鏡時，她從對過往歲月的緬懷中回了神。

寧檬強制引領著自己恢復平靜的那點心跳，也四平八穩地回到了原點。

他對著她笑，笑容不再像哥哥看妹妹，而是一個男人在看著女人。

陸既明一拍桌：「不就是蘇維然要請你吃飯嗎，還遮遮掩掩的，有意思嗎？」

他的凌厲凜冽hｅtｕｂooｋ•ｃom.ｃoｍ立刻不見了，他的溫文爾雅如沐春風又回來了。

快中午的時候，寧檬意外接到蘇維然的電話。

寧檬有點發怔。昨夜沒睡好，讓她對情緒的反應出現了延時。

他躺回去，哐嘰一下，低檔彈簧床沒多少彈力供他震蕩，他像陷進一個坑再也浮不起來。

第一步還好，她站住了。可第二步太糟糕了，她找不到平衡，開始左搖右晃了！

寧檬小嘆一口氣：「陸爺，我這是私事，就不向您彙報了。」

蘇維然嘴角笑痕加大：「你始終是個開心果！」

寧檬順應那聲「喂」扭頭看他，忽然就被他還有點水腫的眼皮觸發了心跳加快的開關。

蘇維然看著她，微笑越發的溫暖起來：「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也沒戴著眼鏡，那會你可不像現在這麼不自信！」蘇維然忽然抬手把寧檬的劉海向一邊捋。親密動作發生得很突然，讓寧檬來不及做反應。等她回過神時，蘇維然已經鬆了手。

蘇維然趕緊走過來，笑著，幾乎有點小心地，問了聲：「我剛才樣子太凶，嚇到你了？」

太逼真了。

她忽然想起了尤琪對她說過的話。原來她們講的真的是同一個學長，只是這個學長有兩副面孔，一副凌厲凜冽不苟言笑，一副溫文爾雅如沐春風。

「你昨天是不是趁我喝多了敲了我的頭？」陸既明問得很認真。看起來他真的很頭疼，也因此真的是在懷疑寧檬借酒行了凶。

寧檬呵呵一笑，說是啊，我眼睛白我屬狼。

曾宇航像個呆逼一樣看著他：「你要幹嘛去啊？」

陸既明一巴掌呼開曾宇航討人嫌的頭：「滾！我這還醉著呢，打什麼麻將！我看你像麻將！」

陸既明：「什麼事啊？」

她覺得一定是自己的感官出現了錯誤，其實今天宿醉的人不只陸既明一個。

曾宇航越被懟越興奮，湊過和*圖*書來盯著陸既明的臉使勁看：「嘖嘖嘖！多麼心浮氣躁的一張臉啊！怎地了？怎不打麻將了？」

她真有幸，得到的是他的第二幅面孔。

陸既明沒好氣地吼：「和人吃飯去了！」

蘇維然眼裡少有地閃起一道光，說：「我來看一家生產VR設備的企業，很新鮮很有意思。」

陸既明不高興了：「你眼裡還有沒有合作方領導？回答問題這麼敷衍！」

他把昨天酒後說的那些話都忘了。他忘了他在公元2013年的一個冬夜裡，變身十歲小男孩這件事了。

發泄完自己的情緒，干擾了別人的思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忘了再說。

曾宇航忽然一拍巴掌，給了個建議：「既然我們這麼鬧心，不如去搓個澡聽段二人轉吧！葷段子解乏！」

他從原點兜個發瘋的圈子又繞回到原點，卻不管他把別人從原點處扯開多遠，還回不回得去。

寧檬小小猶豫了下，選擇暫時摘掉自己在心理上有面具功能的眼鏡。

寧檬到了約飯地點，看到蘇維然已經站在門口等她。

話音落了地后，他從床上坐起來，下了地，穿好鞋子拿好外套。

這表情被投射在寧檬的視網膜上，和多年前在校園時看到的一模一樣。帶著過往印記的東西總是讓人心動。

蘇維然說：「這東西在國內還比較新，但我預感未來它會很火。人們從來都肯為新鮮事物買單的。」

多日來靠著盡調和麻將拉近的那些距離，又變得遠了。她心裏彷彿豎起一道無色無形的牆，隔開她與陸既明。這是她拒絕成為別人的影子所做出的最無害的抵抗。

沒有寧檬，牌局變得特別沒懸念，那種變化多端毫不可測的樂趣一點都找不見了。

她裸眼沖蘇維然靦腆而尷尬地笑：「我不戴眼鏡感覺就像脫|光了衣服在大街上裸奔一樣，特別不自在！」

陸既明用宿醉的頭想了想：「就是和_圖_書你想直接打死我唄？情誼呢？你個喂不熟的，這幾天麻將算是白打了！」

「學長，你怎麼知道我在*市出差？」

陸既明真生氣了，接下來的時間都沒怎麼搭理寧檬。寧檬對他問問題的時候，他解答得也特別沒好氣。沒好氣到之前那套「你這都不會還想做項目？我看你還是乖乖做秘書得了」的說辭又給搬了出來。

蘇維然像變了一個人，神色凜冽，不苟言笑。他好像在指派下屬做事，指令下達得權威而凌厲。

蘇維然問寧檬過來盡調什麼公司，寧檬告訴他，是家節能類企業。然後她禮尚往來地問蘇維然，他來看什麼項目。

蘇維然和企業的人打過招呼后，寧檬被充滿熱情的工作人員帶去體驗室。

蘇維然把寧檬帶去被考察企業。

兩句插科打諢，彷彿回到從前一般無二。

蘇維然告訴寧檬自己也正在*市出差看項目，問她晚上有沒有時間，是否可以一起吃晚飯。

好吧，那就走兩步。

曾宇航又切一聲，不理他的威脅，繼續問：「小檸檬呢？」

寧檬「啊」的一聲叫，要摔倒在地上。

曾宇航斜眼打量他，邪惡笑容在臉上漸起：「那人是個男的吧？」

於是草草散了局。

晚上下班，寧檬和陸既明分道揚鑣。她直接打車去赴蘇維然的約。

寧檬樂了：「您知道還非得問，您確實比我有意思。」

蘇維然打完電話，一扭頭看到了寧檬。

他開始豎著耳朵聽別人打電話。

夜晚還很長，兩個無聊的人無聊到狼哭鬼嚎。

寧檬立刻說好。正好她也不想這麼早回賓館，回去了也難免又是打麻將。

寧檬問蘇維然住在哪，蘇維然說了酒店名字。寧檬覺得耳熟，想了想反應過來那是陸既明之前住的五星酒店。五顆星，「總」級別的人的聚集地。

這公司里全是在加班的年輕人，朝氣蓬勃，不知疲憊。寧檬一進去就覺得自己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青春幹勁都被他們喚醒了。

臨掛斷電話前，寧檬忍不住問出心頭一點小疑惑。

她今天，就是不想打麻將。

蘇維然笑出一個3D立體聲，那笑聲透過手機傳來，彷彿還攜帶著一個很立體的微笑表情。

寧檬要走過去打招呼時，看到蘇維然接起個電話。她於是站定腳步先等他把電話講完。

陸既明一臉的鄙夷嫌棄：「滾！那什麼破地方？誰稀罕去第二次！」

橋下是萬丈深淵，栽下去會屍骨無存般的險峻。

真是自私的有錢人。

陸既明把眉毛皺得快要連在一起：「你瞎啊，你老鐵我這不躺著呢嗎！」

他把寧檬帶進酒樓。菜上來之後，兩人邊吃邊聊。

寧檬為這笑聲所動，聽蘇維然柔和輕慢地說著：「我在富力城吃飯的時候，遇到了你那個小仙女閨蜜，是她告訴我的。」

但寧檬知道，她的心境和以前是再不會一樣的了。

有了VR這個引子，寧檬不擔心找不到話題得強行尬聊了。一頓飯間，圍繞著VR的種種，蘇維然給她講得很生動起勁，她聽得也很津津有味。

她實打實的膽怯打顫，讓蘇維然異常興奮。他不停鼓勵她：走兩步試試，往前走兩步！

第二天寧檬早早到了企業。大約一個小時后，陸既明也來了。他一坐下就把胳膊架在桌子上，用兩根拇指使勁壓著太陽穴。那副頭疼的痛苦樣子和每一個宿醉后的酒鬼都一樣。

陸既明賞了句就你話多，兩眼一翻又躺回床上失去彈性的彈簧坑裡。

這聲音，這語調，這親昵的語感，讓寧檬從感官大軍里顫巍巍地扒拉出一個寵字來。

曾宇航一口血涌到嗓子眼：「………………陸既明你大爺！你丫就是個神經病！！」

蘇維然告訴寧檬定好館子后他會把地址發到她微信上，寧檬說好的謝謝學長。

寧檬那加快的心跳緩了下來。

她試著抬腿，想在獨木橋上走出去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