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她驚得不行：「你怎麼知道他掛我電話？老寧你又偷聽我講電話！我在這個家還有沒有人權，有沒有隱私啊！」

寧檬很公事化地笑一笑。很簡單的「你猜對了」四個字，陸既明居然用了這麼複雜而煽情的方式來表達。

寧檬當天就約了尤琪出來，和她大致說清來龍去脈，然後請她出面幫忙聯繫何岳巒。

欽和一方，則為：國宇管理層陸既明，持股數為：18% 3% 2%=23%。

……

根據二級市場上雙勛持股欽和的情形，她知道這一天肯定要到來的，或早或晚而已。

為了擺清事態的嚴重性，陸既明對寧檬說：「到了這個時候，我也就不對你遮遮掩掩了。這場股票大戰的起因是這樣的，我父親本意是想找個大股東入局來和國宇互相牽制，結果卻沒想到對方背信棄義，該收手的時候起了貪念。這是我父親的說法，從我的角度，其實我更懷疑雙勛從一開始就沒安什麼好心，就是奔著吞掉欽和來的。雙勛的一步步行動實在太有條不紊了，他們是在很有規劃地吃掉欽和。到了目前這個階段，我相信雙勛是絕對不會收手了的，他們一定會繼續增持，直到增持到30%的時候觸發邀約收購，通過對欽和進行收購以達到全面控制欽和的目的。」

寧檬打電話給蘇維然。說起事情緣由的時候，她本來很小心翼翼甚至還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誰知當她支支吾吾地說完，蘇維然的一聲輕嘆從話筒盪進寧檬耳朵里。

區分開不同陣營看，雙勛一方持股22%；

寧檬媽媽頭大，實在受不了從初一犟到初七的這爺倆，催促寧檬：「閨女你趕緊上車吧，快快！我真受不了你們父女倆了，大擰巴和小壞蛋！」

寧檬嘆口氣。

她告訴自己，要好好珍惜別人對自己的這份珍重。

「你知道你一直以來頂著朋友兩個字在幹什麼嗎？也許你是無心的，可你其實在放縱情緒把我推向一個水性楊花的位置。你不控制你的情緒，到最後最受你所累的，恐怕是我，你讓我變成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而我，我也有錯，很大的錯，我不該面向你的情緒。

尤琪笑起來：「檬檬，你沒事吧？我和老何一直這樣的呀。」

然後他自問自答：體驗就是，心痛成這樣，我為什麼還活著。

陸既明穿透話筒的聲音低幽幽的：「謝謝了，朋友。」

陸既明屌屌地一點下巴：「謝謝了，朋友。」

寧檬想想說：「這可能要暴露你是陸天行的兒子了。」

這個男人儘管譯制腔的朋友已經叫得爐火純青，但他其實到現在也沒有擺正一個朋友該有的姿態。

尤琪聽得直不耐煩：「檬檬，老何都說你不是外人，https://m•ｈｅｔｕbooｋ.coｍ.ｃoｍ你哪那麼多說道呢！我要是找你辦事客氣得跟外人似的，你樂意嗎？」

寧檬默了一下，說出自己的推測：「讓我幫忙約他，是想和他談達成一致行動人的事嗎？」

寧爸爸繼續呵呵：「那你怨誰？全家就廁所最不隔音，你非跑那裡面去講電話，我能聽見幹嘛不聽？不聽白不聽！」

那時寧檬一下就明白了，昨晚她介紹完何岳巒的身份時，為什麼從來都吊兮兮等著別人來握手的陸既明，居然主動伸出了他寶貴的右手——她當是還以為是自己的面子大呢，很明顯她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長假結束，寧爸爸寧媽媽送寧檬去坐高鐵。

由尤琪出面和何岳巒去說，總是比自己更有力度的。

現在欽和一方只要拉攏到仁和保險形成一致行動人，持股比例就可以達到30%。

寧檬措下詞，企圖讓尤琪明白自己的意思：「琪琪啊，話不是這麼說的，畢竟剛剛那個不是私事是公事，你要客氣一點這樣體現的是我很客氣……呀！不然老何會覺得我求他辦事怎麼還這麼不客氣……」

寧檬：「……老寧你當偷聽是撿便宜呢？？」

另外欽和的管理層持股有3%；

尤琪：「瞅你咋地！」頓了頓，「瞅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和你前老闆關係好像沒那麼單純哦！單是鄰居或者單是老闆，都沒問題；可是這兩種關係同時一存在，這就很千絲萬縷了！」

話筒里靜了一秒后，響起何岳巒的聲音，他的聲音很寵：「什麼忙？」

「其實我們都有罪，對我男朋友犯了罪。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是希望我元旦和春節晚上都沒有接聽過你的電話的。當時覺得沒什麼，朋友嘛，接就接了。可事後仔細想，我這樣做對我的男朋友不公平。

寧檬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學長收了線。她感激他信任自己。

陸既明聲調變了：「寧檬，不至於的吧？你不就是交了個男朋友，但也不用時時刻刻拎到我面前提醒我這件事吧？」

尤琪和何岳巒么么噠了一聲，收了線。

過完羊年，猴年的大盤一開，依然暗潮洶湧。雙勛低調地把欽和股份從20%又增持到了22%。

她理思路的沉默空當，陸既明對她的沉默有點摸不著底，於是加把勁說：「現在欽和一定得爭取到仁和保險才行。老陸因為引狼入室已經自責得要犯病了，我一定得幫他度過這一關，這一關過不去，他會被自己的心魔折磨至死。寧檬，現在只能由你來幫我了！」

陸既明：「能幫做個中間人，約一下他嗎？沒有熟人介紹，他這個人還真是挺難約的，即便約到了也不太好講話。」

寧檬在腦子和*圖*書裡過了下當前持股欽和的幾股勢力。

何岳巒的聲音還是寵寵的：「寧檬是你閨蜜，所以她不是外人，她都開了口，我怎麼能說不呢，我會讓我的秘書儘快安排一下見面時間。」

寧檬聽到他這樣的開場白，心一下就軟了。一個大男人在除夕夜這麼為她糾結煎熬。

何岳巒任執行總裁的仁和保險，也從4%湊熱鬧增持到了7%；

「我昨天懊悔得幾乎一夜沒睡，這世上沒有別的女孩還能讓我這麼惦記得一夜不睡了。我想我是對你用了冷暴力了，冷暴力也是暴力，我覺得我不像一個男人。寧檬，請你原諒我，我不會再犯這個毛病了！」蘇維然溫柔的聲音里流露著一種自厭蒼涼。

寧檬說：「我和他的關係，不只是鄰居，可以說一句，職場上沒有他其實也就沒有今天的我。」寧檬頓了頓，告訴尤琪，「其實他就是我原來的老闆。」

陸既明冷笑一聲：「怎麼會不值得？你看現在雙勛好像是動用了幾百億，看起來這筆錢已經很多很多了是嗎？那你再看看欽和有多少資產？幾千億！假如雙勛能用區區用幾百億博到幾千億，你說值不值得？」

陸既明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說：「別人總猜不透我想什麼。但我什麼心思，你什麼時候都能明白。」

寧檬和媽媽爸爸依依不捨地擁抱后，上了車，奔上回北京的路，開啟她新一年的奮鬥與征程。

那一天她查閱了欽和的股東情況，意識到原來仁和保險也是欽和股份的股東之一——那時仁和保險持有欽和4.5%的股份。

資本市場從來都不缺野心家。

現在他們這一邊是一定得把仁和保險拉過來的；不然假如由雙勛拉攏到仁和保險，再繼續增持1%，雙勛就會成為欽和的控股股東，那之後欽和的管理層就將面臨重大變動風險。比外合計持股30%還將觸發要約收購，一旦雙勛不僅僅滿足於持股30%，欽和將不得不停牌接受它的收購。

電話接通，尤琪對何岳巒發號施令：「老何，你要幫寧檬個忙！」

寧檬哆嗦著一邊掉雞皮疙瘩一邊扶額：「你跟何總說話怎麼那麼不客氣呢……」

她想了想，對陸既明說：「可我覺得雙勛也差不多是強弩之末了，他們最近吃進欽和股票的速度非常慢，幾乎停滯了。我想他們應該也是資金吃緊了。我了解過他們的吸籌手法，資金幾乎依賴的都是槓桿，他們其實已經負債太多了。其實這樣豪賭的風險非常巨大，一不小心就會輸得渣都不剩。為了吃掉欽和，雙勛冒這樣大的風險值得嗎？」

寧爸爸正背著手貓著腰眯著眼看她，像個老奸巨猾的偷聽大反派一樣。

寧檬：「和圖書……哦。」攆自己孩子趕緊走，這是親媽本媽了。

「陸既明，如果今天這件事，我男朋友不同意我幫你，我真的不會幫你。而且之後只要他說，我不能接你公事以外的電話，我就不會接。因為你只是朋友，他是我的男朋友。」

嘆口氣，轉個身，她嚇了一跳。

寧檬掛斷電話時，心裏被大石頭壓著的感覺終於緩解。

但對於陸既明的請求，儘管有點難以啟齒，但寧檬還是艱難地說出來了自己的態度：「我學長他，不是很喜歡我和你走得太近。我就算幫你，也要先和他打聲招呼，你覺得這樣可以嗎？如果不行，你可能得換條渠道去聯繫何岳巒了。」

寧檬緩緩地點點頭。原來引雙勛入局的最初動機，倒真和她之前猜測的差不多。

尤琪撇撇嘴，拿起手機：「好吧，我幫你和老何說。」

這2%的股份變動牽動了很多人的神經，這很多人中，就有陸既明——陸既明來找寧檬幫忙了，在雙勛持股比例達到22%以後。

寧檬的心更軟了。心軟碟機使她有點感動，感動又驅使她有所表率。

尤琪新做了指甲，拿著手機不方便，索性撥號以後按了外放。

寧爸爸在一旁把眼睛往天上翻：「哼，記仇鬼！」

陸既明把寧檬約到了他的辦公室。沒有一句廢話寒暄，他單刀直入：「寧檬，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寧檬從屏風後走回到陸既明辦公桌前，對迅速調整著表情的陸既明說：「沒問題了，我會儘快幫你聯繫何岳巒。」

接受了這一層關係后，尤琪的眼珠變得滴溜溜的，她上上下下又左左右右地拿眼神掃蕩寧檬。

寧檬當晚給陸既明回了電話，告訴他：「都聯繫好了，也就是這兩天，就可以去仁和保險面談了。」

蘇維然在電話里的聲音，前所未有的真誠和懺悔，他為自己昨天的小氣道歉，請求寧檬的原諒。

陸既明一下呆在那裡。支撐他挺直脊背的精氣神，似乎一秒鐘內轟的一聲四下崩散。散了精氣神的陸既明強撐起自己的皮囊，兩手一攤，聲音啞沉：「ok，給你男朋友打電話去吧。」

寧爸爸眯縫著眼，說：「你早上起來就跟我說了你在和電話里這個男的處對象，我也就說我知道了，但我可沒說我要見他！」寧爸爸忽然冷笑了兩聲，「呵呵！居然敢掛我閨女電話，想讓我見他？等著吧！哼！」

寧檬想了想，決定還是把有些話說一說吧。雖然這樣的話，不好說也不好聽。

蘇維然欣喜異常地問了句：「真的嗎？」

寧檬對於他的求助一點都不意外。

寧檬想了想，不繼續措辭了。

臨上車前，寧檬叮囑寧媽媽：「媽，你們趕緊換個大房子，我想下次回來就住新家ｗwｗ.ｈeｔubｏｏｋ.cｏｍ.cｏm！」頓了頓，她瞄著老寧，對寧媽媽說，「可一定挑個衛生間隔音效果好的房子換哦，媽媽！」

寧檬：「你瞅啥？」

寧檬想，應該就是仁和保險的持股比例達到了7%這個臨界點，觸發了陸既明來找她幫忙了。

陸既明並沒有發現，他這樣說話時，已經是失了態的。

對於欽和這個股權分散的大企業，持股7%是一股絕對不容小覷的勢力，這麼大的持股比例絕對是欽和想要爭取的一致行動人目標。

陸既明無所謂一笑：「儘管暴露吧，這個秘密恐怕馬上就人盡皆知了。其實自從這場股權收購大戰開始，老陸的各種公事私事就已經被外面人挖得底朝天了，別說他兒子是誰，連我們家祖墳里埋的第八輩祖宗是誰都快被查出來了。」

結果尤琪沒著急聯繫何岳巒，她開始審問寧檬：「檬檬你等等，你和你那鄰居，到底什麼關係？如果只是鄰居，那你犯得上這麼使勁幫他嗎？我可只幫自己人。」

寧檬在心裏無聲嘆了口氣。原來她輕輕一句話，就可以使他這樣快樂。她能感覺到，蘇維然是真的喜歡她，他現在這種脫口而出的喜悅，是演不來的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他這通電話的到來，讓寧檬從昨晚就一直提著憋著的一口氣鬆了下來。

寧檬和他對翻：「哼，偷聽狂！」

根據欽和的公司章程，持股30%即為欽和的控股股東。

寧檬點點頭：「是的，很熟。」

尤琪立刻瞪圓了眼睛：「哦——！我說你那天介紹他是什麼既明資本的老闆時，我怎麼覺得那麼耳熟呢！原來那是你以前就職的公司啊，我冷不丁沒反應過來！」

到目前為止，雙勛經過四次舉牌已經增持到21%；

寧檬在腦子裡捋明白了各路人馬的當前形勢。

第二天中午，蘇維然給寧檬又打來了電話。

這通電話的收尾，兩人和好如初，連春節前的那點不痛快也都一併勾銷掉了。

國宇從15%增持到18%；

「陸總，不，陸既明，我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不該談彼此私事，但我想佔用你幾分鐘時間，請你耐心賞臉聽下我接下來的話。」

「學長，」寧檬叫了蘇維然一聲，蘇維然像等著宣判一樣大氣都不出，就等著聽她接下來說什麼，「我跟我爸媽說了我們的事情了，我爸媽說，等再有假期，就讓我帶你回家給他們看看！」

寧檬是在尤琪生日的第二天就猜到了今日將要發生的這些事的。

寧檬抖索了一下，問：「老爸你幹嘛？」

父女倆一下就犟犟起來了。寧媽媽在一旁，真是覺得好頭疼……

只是在寧檬轉去屏風后打電話的時候，他那具強撐的皮囊終究是撐不住了，他萎頓在椅子里，覺得心口一跳一ｍ•ｈeｔubook.ｃｏｍ•cｏm跳的發酸。

尤琪繼續給堂堂執行總裁布置任務：「她有個朋友想見你，就我生日那天我們在餐廳大堂遇到的那個，你安排個時間給他們見一下唄！」

寧檬立刻正了神色：「琪琪，你別鬧，這話讓學長聽到了會不開心的！」

「假如你的女朋友，總是接到其他男人的電話，尤其逢年過節，你會不會開心？一定不會，對嗎？儘管你的女朋友告訴你，她和另外那個男人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那男人自己也有女朋友的，你們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會信嗎？你不會的，你只會覺得你的女朋友水性楊花，覺得那個男的怎麼那麼賤還不去死。

蘇維然這回是真的溫柔，不是那種可以用來做武器的溫柔。他對寧檬說：「其實昨天後來想把電話給你打回來的，可又擔心吵到你睡覺。今天早上我早早就守著電話了，可是想打又擔心你還沒起。所以就煎熬地等到現在。」

寧檬帶著一種自我懲罰的心情，說著這番用了力的話。只有用力，才能讓所有混沌的人清醒，明白自己的位置與責任。

「你跟何岳巒的和關係是不是很熟？」陸既明很直白地問出了關聯性問題。

「我之前嚇到你了是不是？所以才讓你這麼……這麼戰戰兢兢地和我講話。聽你這麼講話我心裏真是不好受。寧檬，其實聽你說要帶我見父母，我就知道你是真心實意要和我在一起，從那時起我就不再那麼胡亂猜疑了。怎麼說陸既明他都是你以前的老闆，沒有他可能也沒有今天這麼出色的你。現在他那邊有事需要你幫忙，于情于理你都是該幫的，去吧，學長沒有那麼小氣的！」

那明明就是陸既明腦子轉得快，昨晚和何岳巒打照面的那極短暫的一瞬，他就在電光火石中已經想到後手了，想到了之後欽和為了自保一定會拉攏仁和這個股東。所以他對何岳巒毫不猶豫地主動伸出了他的右手。

陸既明找人間接持股2%。

寧檬聽得想哆嗦。

等寧檬走出辦公室，陸既明努力調整的表情一下垮回了原型。

寧檬緩緩地，又點點頭。

他在網上發了個問題：親耳聽喜歡的人和她的男朋友打電話是種什麼樣的體驗？

任何信任加諸在身的時候，都該對信任的施予者心存感激。況且現在這施予者是她的男朋友。

而從那時到現在，仁和保險也沒在二級市場上保持沉寂，在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雙勛的時候，仁和保險已經在低調中湊熱鬧舉了一次牌，把持有欽和的股份增持到了7%。

寧檬有點唏噓，唏噓中泛起了點同情。互聯網時代，人就不能出點什麼事，一旦出了，不管好事壞事，都會變成顯微鏡下的標本，被人放大了億萬倍去瞧熱鬧。

寧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