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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捨得我去和別的男人談戀愛嗎？」她揚高了聲音。

倪裳自飲了一盅酒。

兩個女人從坐姿端莊自持內斂，漸漸變得歪里歪斜稀奇古怪。

吳宇說：「小少爺，今晚我就留在這吧，她勁兒可老大了，剛才那下沒磕死我！等會她萬一酒勁上來開始折騰，你一個人可弄不了她！」

「你知道嗎，我弟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迹！他那會治療期間，跟我哭著說，姐我太疼了，欠你的那麼頓揍加一起也沒有現在疼，我這麼疼，應該不欠你了，要不你讓我死了吧！我說不行啊，你疼是你自己疼，我揍你是我揍你，不一樣的，你明明能活下來活蹦亂跳挨我揍的，給我加油往下活，別作死啊！我弟就說，那你現在就揍我吧，揍完不欠你的我就可以死了。我怒了，我說鄭耀祖，你捨得我嗎？我弟哭著說捨不得，可是他疼。我說你能為姐姐忍著疼多活一天嗎，就一天，行嗎？雖然你是個小混蛋，但是姐姐捨不得你。我弟答應了我，努力忍著疼往下活了一天。第二天，我告訴他，你再為姐姐多活一天，行嗎？然後又是一天。後來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地過去，我弟居然活下來了。」

「那我把傘放這了，你用的話就自己撐，不用就留給來撿它的有緣人。」

倪裳又笑了，笑容戚戚：「而即便這樣，你卻還是那麼的喜歡她，這真讓我無法甘心。」她笑著笑著，幽幽地說，「但她是個好姑娘。」

他眼底滿滿都是隱忍的痛。

沈一帆把鄭穎帶回酒店后，內心做了一番掙扎。

導演喊卡后，鄭穎依然沉浸在又高興又難過的情緒中。但她不是因為沉在戲中的情境沒走出來，而是因為開拍前倪裳對她說的那句話。

但吳宇說什麼都不走。沈一帆只好隨他。

倪裳孑然地站在樹下。雨水從樹葉交錯的縫隙間漏下來，砸在她身上。她對身上被雨水攤開的濡濕置之不理，只是直直地站著。

「第二，就算，就算，就算你真的會……又能怎麼樣呢？為什麼現在就要推開我呢？你是為我好嗎？你確定嗎？你不是我你憑什麼幫我確定你這是在為我好呢？我要難過死了你看不到嗎？我難過得恨不得這就走你前邊去一了百了你知道嗎？可著自己的主觀想法去替別人做決定，這是情感綁架，是自私！你憑什麼這麼自私地對我？」

一剎那間，她又高興又難過。

倪裳挑挑眉尖兒：「都聽聽吧。」

吳宇幫著他把鄭穎在他的豪華大床上安頓下來。

那麼這是什麼情況呢？這是誰領了又故意扔下不要的嗎？

倪裳笑意斂了起來：「我說她一句不好聽的都不行，是嗎。」

他很想一把抱住她，很想很想。

余友誼揉著太陽穴掛了電話后，立刻去敲了沈一帆的房門。

但這次竟沒有。

他們匆匆趕到小飯館的時候，鄭穎和倪裳正互相攙扶著一步三晃地往外走。

余友誼嘆口氣：「你應該看得很明白，她對我一點心思都沒有。所以你真沒有必要針對她。」

倪裳卻在她背後忽然出了聲。

她拉住沈一帆的手，望進他的眼睛，問：「你捨得我嗎？你如果騙你自己說捨得，我現在立刻從窗口跳下去！」

思妍的台詞一說完，導演歡天喜地喊了聲「卡」。

沈一帆好不容易按下去的那些七情六慾的泡泡們又開始汩汩地冒出來。

本來大家都應該休息的，可是天公翻臉，忽然下ｍ.ｈｅtｕｂｏｏk.cｏｍ.cｏm起雨。

可是她很快就晃出去了。

道具組按人頭數準備了雨傘，大家領完傘三三兩兩往回走。鄭穎讓余友誼和導演一起先回去，她要去蹲個廁所再走。

然後她抬手捧住沈一帆的臉，把他扳正，讓他看著自己。

沈一帆撫住胸口，歇斯底里一樣大喊出來。他一把把鄭穎摟進懷裡，死死抱住。

鄭穎不管她後面的話味道有點微變，她只顧著前面那幾個人名里有她最想聽的兩個，這讓她無比舒爽開心。

余友誼微微皺眉：「她只是不對信任的人玩心眼兒。」

吳宇：「……」這麼煽情的時候她都沒忘放出自戀的威脅，也他媽沒sei了！

鄭穎從廁所出來后，拉燈關窗做善後工作時忽然發現傘筐里還剩了一把傘。

鄭穎差點樂了。倪裳她的眼裡還真是除了余友誼就沒有別人了。她把那麼有錢的沈一帆那麼牛逼的梁維遠那麼老相識的導演輕描淡寫地一下都划進了等人的範疇里。

看了一會，沈一帆扭頭對吳宇說：「沒關係，你回去吧，她現在睡得這麼安穩，應該不會亂折騰了。」

鄭穎晃晃酒壺，空了。她像個不耐煩等待阿姨放飯的幼兒園小朋友，用兩個拳頭敲著桌子，梗著脖子叫：「服務員姐姐、服務員姐姐！酒吶？快給我上酒，快點快點！」

可是怎麼逼都是又難過又難過，沒有開心……

鄭穎和倪裳去了影視基地旁邊的一家小飯館。

倪裳挑高了眉：「哦，是嗎？什麼有興趣的事情。」她居然紆尊降貴地提起了酒壺主動給鄭穎斟滿一盅酒。

情感上，他是恨不得把她俘到自己房間一輩子不放的。可是他的一輩子還能有多長？他太了解自己的情況，恐怕他的一輩子，沒多久就要到頭了。

倪裳笑了。

沈一帆怕她從床上晃下去，想扶住她穩定下來，但失敗了。

鄭穎不理他，她更加發狠，她一定要把沈一帆的真心話逼出來：「……我和他脫了彼此衣服，他壓著我，也可能是我騎著他，我們纏在一起，不停地滾床單！我們在沙發上做，在地毯上做，在廚房裡做！一夜做七次！你想一想，你願意我這樣嗎？你捨得嗎？！」她問到最後，幾乎是在吼。

沈一帆看著仰躺在枕頭上閉著眼睛睡著了的鄭穎。床頭燈昏黃的燈光打在她臉上，把她醺紅的臉頰映得又嬌艷又柔美。她睫毛長長的向下垂著，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被酒潤過的嘴唇看起來又紅又軟。她乖乖的睡著，一動不動，連點輕鼾的鼻息都沒有，安靜得讓人心疼。

倪裳：「你，以及余友誼，等人。」

半個小時后，沈一帆覺得自己應該打一打臉。

鄭穎在電話里又哭又笑，對著他就叫沈一帆。她說沈一帆你給我記著，你無情無義無理取鬧，我才不會服軟呢！來啊，我們就互相傷害啊！

他這樣的態度表情，感染了酒醉的鄭穎。

「我媽就問我，要不要放棄弟弟，讓他安樂地走。我說不行，不能放他走，他欠我好多頓打，他就這麼走了肯定不行！你們要治他，治活了以後萬一他傻了，我養他一輩子。後來我爸媽就卯足勁給他治病，萬幸他好好地活下來了，也沒太智障就是比較一根筋。因為當初是我拿主意一定要救活他的，所以他未來的人生，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要負責！不管他惹出什麼禍，我都願意為他擔著！」

和-圖-書「住口！別說了！你別說了！我不願意！不願意！！」

沈一帆抿緊嘴，不說話。

然後是倪裳的特寫，她所扮演的嫻姐對思妍說：「董彥良他自始至終愛的是你。我？我只是個比你藏得更深的間諜，所以我愛他再深又有什麼用呢？他不愛我！」她說著這句台詞時，臉上表情是沉痛的絕望與認命的難過。導演看著不禁默默唏噓。這句台詞是倪裳自己改的，想必她是在藉著戲文發泄真心吧。

鄭穎坐在床上，醉得晃里晃蕩地，喋喋不休地講著話。

「你好像越來越摸得到我的脾氣了。你要是直接撐過來，我會讓你走開到一邊去。」

沈一帆臉色越來越青。他撫住胸口，呼吸頻率加促，但依然倔強地嘴巴緊閉不肯吐話。

鄭穎忽然心裏發酸。

默念十個數，這期間他看到倪裳對鄭穎說了什麼。鄭穎似乎表情一變。

看著倪裳冷漠中透著篤定的神情，導演半信半疑地走回到監視器後面。

酒壺一連溜地空下去。

沈一帆嘴唇微動，囁嚅著，好像要開口了，但最後終於還是閉得死緊沒說話。

「沈一帆這個人真是很無聊，昨天他八成是吃飽了撐的，還特意把我叫過去，浪費我的時間跟我展示你這人到底有多好。你知道他怎麼跟我說的嗎？他說，他覺得自己要死了，護不了你一輩子，所以希望趁他自己還活著，讓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這樣哪怕他哪天不在了，衝著你的心性人品，讓我能對你和善一點。」倪裳說到這時，冷笑了一聲，「你那位乾哥哥可真夠有趣的，秀恩愛都秀我這來了！」

他也眼底發酸，仰頭看著天棚上的吊燈。

她抓住沈一帆的手不放，拚命和他聊天，話講起來像開了閘的水庫，滔滔不絕擋都擋不住。吳宇立在一旁，忍無可忍地用手堵住了耳朵。

他只好走到她旁邊的床沿上坐下，擋住她可能晃下去的可能性。

不知道雨究竟能下多久，導演很擔心這雨只下一會就停而來不及拍完完整一場戲，於是在各個環節上都拼了命似的搶時間。在他的奪命連環催中，道具燈光演職人員通通以最短時間各就各位。導演於是急火火地衝到鄭穎面前，想方設法地調動她的情緒。

倪裳笑著半趴在桌上，問鄭穎：「聊了一晚上，你怎麼就不問問我和余友誼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她醉眼迷離地看了一會吳宇，嘟囔了一句：「你不是我哥，你上一邊去！」然後一巴掌把他推開，力氣大得吳宇的後背直接親上了電梯包了鋼的壁。

她的一連串詰問句讓沈一帆臉色變得發起青來。

鄭穎聽著導演喋喋不休的教誨，努力壓榨自己的感官，想逼出又開心又難過的情緒。

鏡頭前，先是鄭穎和倪裳在雨中對峙的畫面。

鄭穎的折騰並不表現在耍酒瘋摔東西罵人打人什麼的。她的折騰表現在喝完酒後格外話嘮。

「小姑奶奶，這雨要說下一天能下一天，但要說停一眨眼也就停了，所以拜託你好好演，千萬別像前兩天那麼ng，萬一拍一半雨停了，咱就白折騰了。好了，來，我們抓緊醞釀一下情緒，這場戲里，當你聽到嫻姐告訴你董彥良他要愛死你了，而嫻姐她自己是個特務時，你要表現出又開心又難過的情緒來！」

吳宇尖叫：「鄭穎你別說了，小少爺真的要受不了了！」

鄭穎：「官方的說法是，你來是來發揚和*圖*書人道主義精神釋放愛心提攜同門師妹我來的。至於非官方的說法嘛，」鄭穎頓一頓，看著倪裳，不動聲色地繼續，「你是打算來重新追回舊愛的吧。」鄭穎看到自己的話說完，倪裳並沒有變得不高興，反而她的眉心微微一蹙，蹙得眼角眉梢輕愁一片。

回到棚里，導演宣布既然雨中的戲順利完成了，大家就散了回酒店繼續休周末假日好了。

舒爽開心之餘，她回答倪裳剛剛的問題：「我也想過，從你和友誼哥拆夥，也有好幾年了，你既然那麼愛他，之前為什麼不回頭來找他，而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呢？於是我私下就找了找最近一段時間你身上的一些新聞，然後發現了一點有趣的事情。」

余友誼沒什麼好氣兒：「去接你借酒澆愁快喝死了的乾妹妹！」

聽完這些話，鄭穎心裏翻江倒海一般，耳朵里為天上的雨自動配上了轟轟的雷，她整個靈魂都跟著雨聲雷聲熱烈了起來。

倪裳忽然笑了。和鄭穎碰盅，喝掉酒後，她輕笑著說：「官方說法說得很官方很準確。非官方說法可能要再加一點補充。」她看著鄭穎，問，「都說你看著傻乎乎，其實古靈精怪得很，長著顆百孔的玲瓏心，那你說說看，非官方說法還需要補充點什麼。」

「你等下有事嗎？」她的聲音在清涼的雨聲中，被襯托得似乎有了一絲溫度。

鄭穎沒有自作多情地直接走上去把傘撐過倪裳頭頂。她相信和倪裳這麼驕傲的人打交道，與其那樣，不如像現在這樣先問上一句：「你需要傘嗎？」

沈一帆點點頭。

第二天是星期六，這是劇組每周一天的休息日。

鄭穎卻沉浸在醉態中彷彿聽不到吳宇的話。

倪裳看著她，忽然一笑：「陪我聊聊天喝喝酒吧。」

鄭穎眼眶紅起來。

被纏得這樣死，沈一帆也不再掙扎了，把鄭穎直接帶回了自己房間去。

可是他居然捨得冷處理她。

鄭穎聽到了有人說話，迷迷糊糊地張了張眼睛。第一個映入她眼帘的人是吳宇。

鄭穎發了狠：「你捨得我和別的男人，在你面前擁抱，接吻，彼此愛撫，我扒開他的襯衫，摸他腹肌，他撕開我的內衣，摸我的胸部嗎……」

擔心和陰鬱一下爬到了沈一帆臉上。

鄭穎忽然對這個問題里所蘊含的另一個隱性問題更感興趣。她轉著小酒盅，問：「『都說』的都，是指……？」

她吸了吸鼻子，眼底一片醉意迷離，對他說：「我能給你再講講我家的故事嗎？」

倪裳醉態立刻消了一大半，她自己站得很穩，笑起來：「我沒見過喝酒這麼傻的人，一口都不往外吐。」

他收回剛剛的不忍！！！他現在覺得吐死這個敗家小娘們才好呢！！！

沈一帆一臉心疼地把已經昏天黑地不知世事的鄭穎扶上了車。

鄭穎甩開吳宇后，像個八爪魚一樣，反身一轉，死纏在沈一帆身上。

車子開遠后，余友誼一扶倪裳：「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喝酒那點尿性。」

「披件衣服，跟我走！」

劇本里正好有場思妍和嫻姐在雨中的對手戲，導演順勢調整拍攝計劃，把鄭穎和倪裳這場戲提到了當天來。余友誼跟著演職人員一起到了拍攝場地，沈一帆不能淋雨，留在了酒店。

鄭穎和她碰碰杯，爽快地喝了下去，繼續說。

她放好傘轉身要走。

「所以我想，」鄭穎大胆地猜測著，「你選在這個時間重新出現在https://m.hetubook.com.com友誼哥面前，是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吧。要麼追回舊愛，和他在一起；要麼徹底死心，與過去做個訣別，然後接受那位硬漢導演從此開始新生。」

她說完這番話，好久好久，倪裳沒有做聲。她默默喝了幾盅酒。酒氣蒸騰地爬上她臉頰，染紅了她的皮膚和眼睛。

「余友誼說得沒錯，你只是看著傻，其實活得比誰都通透。」她抬起眼看著鄭穎，緩緩說，「你都說對了。」

吳宇：「……！！！」

導演臉上掛滿了對這個世界及這世界中一條叫做倪裳的生命的不可思議。

她們在包間里坐下，不一會酒上來了，她們互相靜默無語地碰杯乾掉一小盅酒潤過胃后，鄭穎開門見山問：「你想找我聊啥。」

沈一帆問他：「去哪裡？」

她們一邊走一邊笑，笑聲寒磣得瘮人。

吳宇在一旁忍不住制止鄭穎：「鄭穎你別說了！小少爺他要受不了了！」

鄭穎：「你是想聽官方的說法還是非官方的說法？」

他再聽下去只有兩個結果，要麼拿刀捅鄭穎，要麼乾脆捅自己。

這回反倒是吳宇發了不忍之心：「……可是小少爺，她現在醉成這樣，回到自己房間萬一吐了也沒個人照顧啊……」

鄭穎講到這，停了停。沈一帆看到她給自己晃出了一臉的眼淚。

她打著自己的傘，拎著那把多出的傘，走出門去，帶著點疑惑地四處望了下。

她明明記得剛剛有幾個人是兩人打著一把傘回去的，因此不可能有多餘的傘剩下才對。

在電梯里，沈一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壓下那些汩汩冒泡的七情六慾，對幫忙扶著鄭穎的吳宇說：「送她回她自己的房間吧。」

鄭穎站定在倪裳對面。

鄭穎她居然，把又高興又難過的境界，演繹得和這場雨一樣，如實如幻，淋漓盡致。

沈一帆靜靜地聽著鄭穎高一聲低一聲的講述。隨著她高一聲低一聲，她一晃又一晃，幾次幾乎正好晃進他懷裡。

鄭穎突然醒了，她不僅開始折騰，還折騰得沒完沒了的，讓人對她打不得罵不得，完全沒了脾氣。

「你想講什麼就講什麼。」

原來他那麼喜歡她。

十個數數完，他有點豁出去一試地大聲喊：「開始！」

然後回頭對倪裳說：「我呀，有個原則，問了之後當事人不疼不癢不會覺得受傷的，那種八卦我問。但問了之後當事人會覺得難堪且難過的，這種八卦，我不問，除非當事人自己想說。」

好像有點戲！

沈一帆垂眸看她，眼神里全是憐惜和心痛。

鄭穎拿衣袖胡亂朝臉上一抹，把淚全抹掉了。

鄭穎的頭擱在他肩膀上。她蓄在眼底的淚水，再也兜不住，一下滾落了下來。

她沒有直接回答鄭穎的問題。鄭穎頓了頓，想了一下，把傘斜靠在樹榦上。

鄭穎又吸吸鼻子，揉揉眼睛，說：「友誼哥是不是跟你說，我家很重男輕女的？那你知道我們家為什麼重男輕女嗎？其實最開始重男輕女的是我爺爺奶奶姑叔大爺們，我爸媽並不這樣的。可是後來我弟弟生了場大病，差點死掉。從那之後他們倆才格外偏疼他一些的。我弟生病那會兒，大夫問我爸媽說：還治嗎？不治孩子去得沒痛苦，但治的話過程會很受罪，並且孩子治活了之後他腦子估計也會有問題。」

他該做的事，是對她放手。他這幾天不也正在狠心地這麼做嗎？他不能功虧一簣。

倪裳聽完她的話靜默了一瞬。然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忽然學起鄭穎剛才那樣，也像個追飯的幼稚孩子似的，敲著桌子叫：「服務員妹子、服務員妹子！酒呢？酒怎麼還沒上來？」

兩個人最後喝得酩酊大醉。還是余友誼發現，雨停很久了，而鄭穎卻一直沒有回到酒店。他有點擔心，於是打電話到鄭穎手機上，問她在哪裡，這才知道小飯館里有兩個女人在作妖，就快喝得兩屍兩命了。

她往對面望，發現倪裳已經不見了。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雨水像透明的流動的牆，淅瀝瀝嘩啦啦地奔跑在她們的視線之間。

她見不得一向驕傲得趾高氣昂的人忽然在雨下展露出孤寂的落魄。

沈一帆卻不。他聽鄭穎的這番磨磨叨叨聽得格外用心。他珍惜的樣子就好像以後再也沒機會聽到這番廢話了似的。

環顧一周后，就要收回視線時，眼角連同目光都是一抖。她把視線再挪回去一些，定定睛，居然在剛剛拍戲場地不遠處的一顆樹下，看到了倪裳。

倪裳：「余友誼，沈一帆，蔡竇，梁維遠，萬……萬什麼來著？差不多就是每一個和你接觸過的男人吧。」點完人名后，倪裳忽然輕嗤一聲，「我居然在你身上看到，一個女孩賣萌賣獃竟比賣風騷更招惹男人眼神。」

是要把她送回到她的房間去，還是帶她回自己的房間？

鄭穎吸吸鼻子。有人上場來給她撐傘。

導演要崩潰了。倪裳在一旁等得有點不耐煩，走過來對著導演說：「您回去吧，坐下以後數十個數就喊開始。我幫你調動好她的情緒。」

余友誼咬著后槽牙，上去把兩個人撕開，把倪裳留下自己扶著，把鄭穎扯到一邊遞給沈一帆：「你負責把她帶回去，她明天早上要是恢復不了正常，我拿你是問！」

「我發現，在你進組前，有條新聞是這樣的標題：倪裳再度封后后，居然推卻了對她幾次公開表達過好感的國際最帥硬漢名導之邀，而轉去出演國內名不見經傳的一部電視劇，她此舉究竟是為哪般……」鄭穎頓了頓，看到倪裳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她笑了，「我於是又去搜這個導演的相關消息，發現他不僅對你示愛，甚至還幾次三番戴著機會就向你求婚。」

「我話沒說完呢，你先別著急翻白眼！」她繼續晃，「我講這段煽情家史主要是什麼意思呢？主旨有兩點哈。第一，」鄭穎不晃了，直視著沈一帆，鎖住他的目光，不讓他的視線有所閃躲，「你現在推開我，肯定是覺得你自己要死了，所以不想連累我，對嗎？可是，沈一帆，你憑什麼覺得自己一定會死？我弟弟也差點死了，現在不也活得活蹦亂跳的！

導演盯住監視器。他有點擔心鄭穎會不會又被倪裳的演技秒成渣。

余友誼罵她一句屎尿精和導演先走了。

鄭穎謹慎地補充提問：「『你們』是指……？」

導演：「……」

「所以呢？」

鄭穎晃啊晃，時不時就晃到他身上一下。她邊晃邊繼續說。

她忽然又笑了，笑聲不住。

這句台詞后，輪到鄭穎的特寫。

她提著傘走了過去。

倪裳翻著眼皮看她一下，又半垂下眼帘，聲音清涼地問：「在你們眼裡，我這次進組來的目的，是什麼呢？」

想推開她，但又怎麼也捨不得推開她。

叫完，她和鄭穎互相看著，哈哈笑起來，像兩個神經病一樣。

鄭穎停下腳步，怔了下，轉回身來，有些疑惑不解地答：「倒也沒什麼事。」所以你是想要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