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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他也不知道，也沒想過要知道。可是與那狡猾女孩漸漸相處下來，他已一點點懂得，愛便是發自心底的想要珍惜。

那該是個多麼狠心的人，她的舅舅為了她惹上一身麻煩，而她從頭到尾卻連提都沒有提他一句。

他說完舉便走，大步匆匆，再不曾回頭看一眼。

顧辰兀自走到沙發前坐下去，淡淡掀動嘴角，淺薄笑容看上去略有些諷刺，「別再發瘋，你該醒醒了，你自己心裏其實最清楚不過，我們之間早就沒有什麼婚禮存在。」

從章真瞳房間走出來時，顧辰竟在大廳意外見到章康年。他像特意在等顧辰出來一樣。

最近，似乎正人人紅鸞星動……

他不想同她家人一樣遷就她，他沒有那個義務。他冷淡開口：「今天我來不是為了要聽你訴苦，我到底有沒有欠你，你自己心裏清楚。」

這一刻，顧辰心裏倒有些替那姓錢的爛人覺得悲哀。假如他知道自己外甥女是這樣一副態度，不曉得他會不會為自己所作一切感到不值。

電話掛斷後，他騰地站起身，臉上閃過一片陰狠肅殺。

「覺得自己很委屈？」顧辰揚起尾音問。「其實你並沒有那麼無辜，你與許瞳之間，你才是那個一直不停掠奪的人。你也並沒有那麼可憐，你的生活里就算沒有我還有你父母的縱容和寵溺。」

有些話，看樣子他必須當著章真瞳的面，鄭重挑明。

然而不知為什麼，她越是不肯哭，那樣子卻越引得他憐惜。

顧辰嘆口氣，幽幽地似有些感慨，「你奇怪我為什麼不選你選許瞳？很簡單，你姐姐自立自愛，她珍惜身邊每一個人。」

那張臉是他決定要捧在掌心呵護的，卻被那姓錢的爛人輕易所傷。

可是許瞳不一樣。

顧辰又緊緊眉心，厭惡神色再不加掩飾，完全掛在眼角眉梢上。

「章真瞳，你需要記住，你是千金小姐，要懂得給你自己和你父母留些上流社會的富人面子。」

見到顧辰，章康年嘆口氣，「你和真真怎麼會鬧到分手這一步？本來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我作為長輩不應該插手太多，可是每天看到真真那麼難過，你讓我這個做父親和圖書的情何以堪？」再嘆口氣，彷彿經過無限躊躇，下了莫大決心，他才又開口，「你和真真之間鬧成今天這樣，是不是因為……許瞳？唉！這叫我怎麼辦，兩個都是我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顧辰，你要知道，許瞳一向比較堅強，真真卻沒有吃過什麼苦，她非常脆弱，經不起打擊的，所以我希望……你最好能夠慎重的再考慮考慮，不要對真真始亂終棄！」

鄭秘書說到最後，忽然神秘兮兮地問向許瞳，「許小姐，我能不能問您打聽一個人？那個總跟在你哥身邊被喊作『小伍』的人，他全名叫什麼啊？其實我當年有個……有個……發小……小名也叫小伍的……後來搬家大家就散了……」

生活已經這樣沉重，同為一日三餐努力打拚的人們之間如不能互相體諒，又有誰能夠為她們所付出的汗水與眼淚真誠道一聲辛苦。

章真瞳臉上的笑容立刻碎掉，她變得歇斯底里起來，瘋狂地撕扯婚紗，邊哭邊叫：「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要我！既然這樣，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我不如死了算了！我不如死了算了呀！」她忽然撲向桌子，從果盤裡抽出削皮的水果刀，把它橫在自己手腕上，一副要割下去的樣子，「顧辰，你真的不要我了，是嗎？那我不如這就去死！」

期間鄭秘書對她說，章康年曾企圖幫錢如海通融一下，結果被顧辰一口回絕。

那女孩她總是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他，因為她並不能夠完全信任他，覺得在他那裡屢屢會受到傷害。可是如果沒有他，她又怎麼可能化解之前的種種麻煩，安然地過到現在呢？

他撥了一通電話，冷冷問過對方人在哪裡。得知其人正在家中，他說：「哪裡都不要去，我馬上過去找你。」

顧辰說得出做得到，他想盡辦法到底把錢如海送進去蹲了大牢，刑期不多不少，如他早前所定，整整十年。

他收起笑容，神情變得肅然認真，「伯父，如您所說，這是我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長輩確實不宜過多插手。也的確手心手背都是肉，希望您能發自內心的認識到，許瞳也是您的女兒。至於htｔｐs://wwｗ•ｈeｔｕｂooｋ.ｃoｍ.com她的所謂堅強，不過是父親不在身邊，所以一切必須靠她自己。而章小姐的所謂脆弱，只能說那是源自於父母的驕縱寵溺，如果再這樣下去，恕我直言，那隻會毀了她！是時候也讓她學著『堅強』起來了！」

「你的世界，似乎充滿掠奪——掠奪一切你想要的，無論用什麼手段。你並不懂得什麼是愛，所以別說你愛我。」

顧辰臉上，不耐和厭惡的神色漸漸加深。他不著痕迹卻十分堅定的拂開章真瞳的兩隻手，語氣淡淡，「抱歉，我不能夠答應你。一個人的心是有限的，不可能做得到同時兼顧好兩個女人。許瞳有沒有資格做顧太太，我想這個問題要由我自己來決定。恕我直言，你和我，我們誰都沒有資格去看輕別人。」

章真瞳抬起頭。她臉上的粉妝已經被眼淚溶花，神情扭曲而陰狠。她似笑又似哭一樣尖著聲音問向顧辰：「你就那麼確定自己保得住她嗎？我真有興緻想看一看呢！」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用手隨意地理了理衣襟領帶，準備離開。

許瞳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她問鄭秘書：「這件事，我的同學有沒有受到牽連？她有苦衷，逼不得已，我最怕她事後又覺得愧對我又要被章真瞳找麻煩，父親診金沒著落不說，還搞得自己裡外不是人。」

對於解除婚約，他態度堅決。假如從前，假如他不曾認識那個對他說自己名叫「瑤瑤」的狡猾女孩，那麼這一生，也許他同誰結婚都是一樣的。可是現在，他清楚明白，自己已經變了，他和從前那個顧辰再不一樣，他再也不是一個心中了無牽挂的男人。

說完這些話，他轉身即走，再不回頭。

其實她想告訴姚倩，自己沒有責怨她。

顧辰並不上前阻止她。他看得精準，她那一刀劃下去以後，刀口只淺淺一條，滲出的血絲恐怕連一張紙也浸不透。

許瞳聽完這番話，只抿著嘴巴笑一笑，沒有說話。

他見到章真瞳時，她正在房間里對著落地鏡擺弄一條潔白婚紗。看到他來，她立刻轉頭，綻放滿臉笑容甜膩膩地問：「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你看這件婚紗ｗwｗ•hetuｂｏｏk•ｃｏm•cｏｍ好不好看？我特意在法國定做的，為我們的婚禮！」

對他來說，就算別人眼淚再洶湧，可真正需要憐惜的人，其實是她。

她那副不要命的樣子，已經接近瘋狂，一隻手壓著刀子向另一隻手的手腕割下去。

顧辰皺緊眉心，盡量抑制胸口前騰騰而起的不耐情緒。以前只覺得眼前女孩比較驕縱任性，除此之外想不到她的思想竟可以這樣偏執，彷彿世界一切都需要以她為中心，所有令她感到不順心的事情，必定都是再錯誤不過的。

想到這裏，顧辰怒氣勃發，再也坐不下去。

其實以他性格，最討厭對人啰嗦。可是有些話如果不說，章家小姐永遠會覺得這世界上只有她最最無辜和可憐。

顧辰飛車趕往章宅。

只有沒本事的人才會在覺得走投無路時耍盡無賴，就像此刻章真瞳這樣；有些志氣的人，當她遇到挫折，哪怕疼得流血也斷不會在人前流淚。比如那狡猾的許瞳。

章康年望著眼前的年輕人，似很想開口辯駁他幾句，可是嘴巴儘管蠕動著，最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從容和堅定令章真瞳感動刺痛，她咬緊牙，恨恨說：「顧辰，我這麼愛你，你卻這樣對我！從現在起，我恨你！我恨你們！你和許瞳以後都會後悔的，她讓你背叛我傷害我，我不會讓她好過的！」

他得讓她知道，許瞳是誰也碰不得的，因為那是他的女人。

顧辰對她冷冷一笑：「你如果有興趣，我一定奉陪！但你要記著，千萬別留下把柄給我，那樣你會很慘！」

「你如果想死，我一定不攔著；甚至我承諾你，假如你在這把刀下可以死得盡透，我一定立刻辦一場隆重的冥婚娶了你，給你顧太太的名分；可是如果這把刀只是你要挾我對你屈服的手段，那麼請原諒，我對此毫無感覺。」

說到這，他想起許瞳骨子裡的倔強與驕傲，那種凡是不入她眼她心、哪怕珍珠也如同糞土的我行我素與清高，他不由自主竟牽動一下嘴角，彎出淺淺一抹微笑。依她的性子，或許在她眼中，他更加沒有資格做她許小姐的先生也說不定。

她就像一顆倔強小草，不論環ｈttｐs://m.ｈｅｔｕｂｏoｋ•cｏｍ.ｃom境多惡劣，頑強生長，儘力快樂，她把身邊每一個人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不了解她的人只看到她強勢的外表，而他碰觸到的卻是她迷路孩童一樣、渴望幸福與依靠的膽小靈魂。

想到那女孩，他面容上的表情再度變得柔和起來。

自己都已經決定放棄自己，他又何必多事去勸當事人充滿希望地活下去？

許瞳不由驚奇挑眉。

那女孩雖然正在嚶嚶哭泣，可他實在不覺得她需要被同情。

老好人鄭秘書呵呵笑：「安心！你想到的，我那顧總大表哥也早就想到了，由他在裡邊支著，章家那瘋狂大小姐不敢恣意亂來的。說起來，要不是看在兩家大人有交情的份上，這件事哪有這麼輕易就算了的？誰都知道罪魁禍首不是錢如海！這次顧總是看在世交份上才只盯著錢如海一個人整，看著吧，要是瘋狂大小姐還敢有下次，大表哥一定不會再手下留情的！」

對著委頓在地上一臉狼狽的章真瞳笑一笑，他柔聲地警告她：「章真瞳，昨天那件事，如果不是看在兩家長輩面子上，我一定會拉你這當事者出來就地正法！這次權且算了，所有過失我會加倍罰在你舅舅頭上；記住，千萬不要再讓類似事情再度發生！」

顧辰皺眉。他已經看不下去她失態的瘋樣子，「你真的知道什麼叫做|愛嗎？」

聽他那樣說，顧辰不禁皺緊眉心。此時此刻總算切身體會到一直以來許瞳心裏該有多苦。他忽而一笑，反問向章康年，「伯父，您真的有把許瞳當做自己的女兒看待嗎？如果我說，章小姐的手我都不曾牽過，可是許瞳卻已經是我的人，依您來看，我該選誰才不會被叫做始亂終棄呢？」

不錯，的確總是流淚的那個是她，另外一個哪怕把自己脖子仰得斷掉，也不肯任淚水奪眶而出——她是那樣吝嗇。

那天她哭叫著說「我不會讓她好過的！」他以為她只是太過激動，所以才那樣講，卻沒想到時隔不久，她竟真的心狠手絕，找她舅舅一起用那麼下三濫的手段做出一番傷人事。

顧辰坐在皮椅上，回想之前去找章真瞳解除婚約那一幕，心裏湧起深深懊惱與憤怒。

或許從前他可以不在乎許瞳死和-圖-書活，可是現在，連他都捨不得再去傷她分毫，卻有人敢在他眼皮子下頭把她打傷成那樣。

顧辰一番話令章真瞳愈發慌張失措，她撲到他身邊，抓著他胳膊，邊哭邊懇求：「顧辰不要！我不要解除婚約！我不介意你和她在一起好不好？你儘管和她在一起，我只當看不見和不知道，只求你答應我，讓我們結婚吧！我只想做你太太，我不去管她是不是你的情人，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解除婚約，不然大家都會笑話我的！不行的，我沒法子去承受這種羞辱的！許瞳她根本就沒有資格做顧夫人的位子，她沒有！我不能輸給她，我會死掉的！我求求你！」

他看著章真瞳，忽然挑起眉梢，「知道你自己現在是副什麼樣子嗎？瘋癲又狼狽，讓人覺得愚蠢和醜陋。」

章真瞳聽他這樣誇讚許瞳，心中恨意燃得更加狂熾起來，她猙獰了面孔，渾身戰慄不止，嘶啞吼叫：「你胡說！顧辰你胡說！許瞳她是個沒教養的野孩子！你不能這樣用她來羞辱我！」

「這件事甚至已經驚動到老總那裡。雖然顧總平時對老總非常聽話孝順，但是一旦是他鐵了心要做的事，根本沒有人能夠改變他的主意。所以，你看到了，錢如海到底被搞進去吃窩頭了！」

他不由冷笑，「抱歉，我對尋死的人一向缺乏同情心。」

她的手驀地變得無力，銀光閃亮的水果刀從她手指間叮噹一聲摔落到地上。她委頓下去，用手捂著臉頰嚶嚶痛哭，「顧辰！顧辰！為什麼！明明是我先認識你！明明她做過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情！她騙你利用你傷害你，可我卻愛你守護你對你忠誠！但是為什麼你要選她不選我！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負我！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真是奇怪，相仿年紀，許瞳每天都在想辦法讓自己與身邊人快樂，眼前女孩衣食無缺生活富足，要什麼有什麼，卻偏偏總還覺得不夠滿足，一定要把自己搞成怨婦一樣。

許瞳的臉漸漸痊癒，姿色與從前別無二致。她很欣慰自己並沒有因為錢如海那幾巴掌而毀了容。

章真瞳許久以來用作殺手鐧的招數，就這樣被眼前男人輕描淡寫的無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