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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在電話里和她笑語相談。

他看得不禁有些焦急起來，切切地問：「你是不是疼得厲害？」

她一下子放聲哭起來，嗚嗚咽咽的說：「頭疼！腿疼！心疼！胸口疼！渾身哪都疼！」

她看著他一抽一抽地問：「你是不是、故意的、氣我騙你、就報仇、就砸我！」

對方見她一臉梨花帶雨，不由蹙緊雙眉，輕輕點下頭，柔聲再問：「告訴我，你哪裡痛？」

這是她第一次與異性有這樣親密的接觸。

她一直以為他和她有一樣的感覺。

就著這股說不清的疼勁，卓燕忽然覺得無比委屈。

張一迪嘴邊帶著一抹自嘲的笑，看著卓燕一字一字地問。

卓燕抬起頭看向來人，一邊流淚一邊哽咽出聲，「是你砸到我？」

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沉穩的鐘擺在不疾不徐的來回遊走，咚嗒咚嗒咚嗒，聽起來讓人莫名心安。

中午在食堂一起吃過飯，卓燕讓路陽她們先走，自己去食堂後面的燒水房等開水。

卓燕坐在地上，一時覺得又是頭痛又是腿痛，然而這兩處的痛即ｈttｐs://ｍ•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ｍ•ｃｏｍ便合加在一起，也沒有心口那裡來得更痛。

對方額前已經開始滲出汗珠。

卓燕的眼淚一顆連著一顆滾下來，一顆又一顆砸在她身上或地上，瞬間隱去，留下暗濕的痕迹。

卓燕抽著鼻子，用手扶了扶頭，「這疼！」淚眼朦朧的又指指左腿，「疼！」哽咽的吸著氣，再指指右腿，「也疼！」一路指下來，淚珠霹靂啪啦的掉不停，紅紅的眼睛和鼻頭看上去好不可憐，直攪得人心頭髮軟。

她再也忍不住，傷心的哭起來。

她總是記得他穿著白襯衫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古時候最最儒雅的翩翩佳公子，氣度風華那樣的卓然不凡，彷彿一笑一顰能夠放射出耀眼光華一般，總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一下就被衝倒在地上，水壺爆掉，開水迸濺到左腿上，右腿小腿以一種非常扭曲的角度盤坐在身下。

看不到他的時候會想，看到他的時候眼神又會無緣無故變得怯懦。

「董成！」卓燕興奮的叫著對方名字，「怎麼是你！你好久沒有現身了，還好嗎？」和*圖*書仔細聽會發現，她聲音居然隱隱在顫。

「我在你心裏，就那麼壞？」

好多人向卓燕圍過來。

路過球場時，她沒有留神，腦袋被橫空飛來的籃球砸了個正著。

只覺得這通聯繫實在彌足珍貴，此刻其他一切都不能與之相比。

「董成！」她一下叫起來，聲音充滿驚喜。

「呀！好像挺嚴重的！」

高中畢業以後，兩個人分開到異地讀書。

穿過食堂前的籃球場時，她依然在全神貫注地接電話。

她胡亂點點頭。

其實他應該是有的。

哪怕只是聽聽他的聲音，她已經覺得擁有了巨大幸福。

卓燕坐在地上，淚眼朦朧中，感覺有人扒開人群擠進來，湊到她身邊蹲下，對她急急地問：「你怎麼樣？哪裡疼？要不要緊？」聲音聽起來無比熟悉，其中似乎充滿焦慮和擔心。

彼此肩並肩緊挨著坐在一起的數年時光，見證了她從天真爛漫漸漸變得情竇初開。

她本來問得無比傷心，卻把對方聽得無奈抓狂到笑起來。

那是一個多麼溫文俊秀的男孩子，嘴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眼睛亮得像兩汪泉似的明媚。

此時此刻她hｅtu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ｍ覺得悲傷就像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對著她兇狠的兜頭罩下來，讓她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即便覺得再委屈也不得不去面對與承受。

指來指去，似乎全身都在疼。

再顧不上其他，他豁出去的探過身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不，不只耳朵在嗡嗡叫，她整個腦子裡面也全都是嗡嗡亂響的聲音……

她所有心思都放在這通電話上，走路時全順著本能在找方向，根本沒有仔細去看周圍環境。

那個泥淖里有猙獰的漩渦，既給人希望，又讓人在希望背後感到絕望。

說不上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眼裡腦力心裏處處是他的影子。

他坐在身邊和自己說話時她會覺得有些不自在，而他與別的女生談笑風生時，她心裏又會微微的發疼發澀。

她從初中開始，就和他同學。

她被他奔跑的慣性衝撞得不由自主靠向他胸前。

那些淚珠像帶了重量，壓得他快要透不過氣。

漸漸的，她止住了淚。

她對自己說，她會等他，一直地等，直到他不再猶豫，肯做出一個明確的決定。

她吸著氣的哭，一抽一抽的聲音裡帶著嘶嘶的風，聽和-圖-書得他心煩意亂。

她一邊接通電話一邊提著水壺往回走。

同時爆出的，還有「砰」的一聲巨響，震得她兩隻耳朵嗡嗡直叫。

她臉色變得越來越白，白得幾乎有些凄慘。

清清脆脆的「喂」了一聲，聽到對方笑著喊她的名字，她立刻怔在那裡，酥麻的感覺順著挨著手機的那隻耳朵一路迅速竄開，竄得半邊身子都變得軟軟的。

剛把水接滿，手機叮鈴鈴響起來。

她看他一眼后，低下頭自顧自哭得傷心傷肺，無論他再問自己什麼，她都不肯說話。

雖然沒有發出聲音，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顆又一顆，滾滾而落。

暗中秉著承歡討巧的心，小心翼翼的措辭應答，絞盡腦汁的想令他笑，唯恐他會早一分掛掉電話。

卓燕那一下，好巧不巧，正是被張一迪給砸到。

董成。

考入高中時以為會分在不同班級，結果想不到她們之間會那麼有緣分——他們不僅再次同班，更加奇迹般的成為同桌。

從來她只能被動的等，好不容易他給她打了電話，好不容易她可以聽他的聲音、對著他笑、從他一字一句中去窺探他的心，和-圖-書可總共還沒說上幾句話，這短暫美好就硬生生覆滅了。

她只聽到他說：「稍微忍一下，我這就帶你去醫院！」便感覺自己在一陣飛旋的風裡向著學校門口快速移去。

她「啊」的驚叫一聲。

前一秒還在對著話筒巧笑嫣然，后一秒手機卻已經脫手飛出去老遠，摔在地上狠狠迸開，后蓋和電池爭相飛舞。

張一迪試著想去扶她起來，她剛剛挺起一點點，就頹然的又坐回地上去。

這段日子以來對於看不到他的生活，她以為自己已經適應得很好，可直到聽見他叫她名字那一刻，她才真真正正明白，原來在自己內心深處，她是那樣的想念他。

那股飛旋的風中夾著他汗水的味道，也夾著他怦怦的心跳。

看著摔出去老遠的手機，卓燕心裏湧起一股股的悲哀感覺。

她對自己說，除非他先有女朋友，否則自己一定不找男朋友。

只是啊，只是……

的確疼得厲害，尤其是她的右腿。

每每想起那個只是，她便總會陷進熟悉的泥淖里去。

「砸到人了！」

她感覺到橫在自己後背和膝下的他的兩隻手臂，蒼勁而有力，她被他抱得穩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