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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精

作者: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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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許久,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的,壯觀得讓人覺得好笑。
她卻閃開了,從後面搭著那個男子的肩膀,開起了「火車」。
秧秧坐在那個男子的對面,並不看他,只十分有風景地吸煙、喝酒——她覺得自己是很興奮的。
她抬頭看他,他也看著她,眼神里有一種輕飄飄的東西。她嫵媚地笑了笑,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把裏面的殘酒一飲而盡,她想喝醉。他把面前的爆米花往她面前推了推,她捏了一把爆米花,一邊吃,一邊看著他,眼神深深的,然後又突然莫名地哧哧地笑。
「真的得回去?」秧秧問,其實她知道問也是白問。但是笛子不去,她就少了一個好搭檔,和男友在一起跳,沒有兩個漂亮的女子一起跳舞更有感染力,並且,她相信很難找到像笛子這樣跳得好的搭檔。
有一點是能肯定的,從他整潔的房間就看得出來,他是個愛乾淨的男子——這點很重要。秧秧像偷窺到了秘密一樣,臉上帶著調皮的微笑。門開了,他站在門前。他已經把自己馬虎地清洗了一下。
到人民廣場時,已是燈火通明,人山人海。廣場里許多人都在跳舞,沒有空隙,旁邊的座位上坐滿了人。有人在人流中穿梭著賣小吃和氣球還有面具,音樂噴泉噴出高高的水柱,外婆指著那水柱發出孩子樣的笑聲。
他們找了幾個酒吧,終於在一個清吧里找到一桌空位。
他們走上了去教室的那條路,依舊沒有說話。
她一偏頭,發現站在那裡寫尺寸的人竟然是他。
母親走出來,說:「趕緊睡去!」
笛子跟了過去,把給母親留的飯菜往微波爐里放,被母親制止了:「笛子,我不吃了,別熱,你趕緊睡。」
笛子喜歡在教室里的時間,喜歡坐在畫架前的高凳子上,聽著小錄音機里放著王菲的歌畫畫。
她想他是在跟她說話,她抬起頭,很倉促地笑了一下,迎著他的目光,說:「要回家呢。」
「笛子!趕緊睡去!小心感冒了!」母親小聲地責備。
不大的場地里擠滿了人,許多學生借來了誇張的衣服,扮演遊戲或是動畫片里的角色,魔鬼和天使、桃麗絲和木偶人、小龍女和日本武士,都能在裏面找到。當然,也有人只簡單地戴了一個面具或畫一個面具就進來了。
周圍混亂地排列著秩序,相互搭著肩,擁擠地圍起了里裡外外幾個圈,跳動著,嘴裏發出興奮的叫聲。
但是偶爾的狂歡還是有的,在平時的周末,秧秧也會拉著同學和笛子一起去蹦迪,蹦到出來時才發覺已經沒有力氣走路。
她不要他的配合,她只想獨自一個人快樂——如果笛子不在,又沒有她心儀的舞伴的話。「西瓜」已經沒有令她興奮的力量,和他對舞,她沒有一點興趣。
「我也去!」秧秧說,她認識他們,不過就是比她高兩三屆的師兄們,畢業后留校了而已。她只是不認識她身邊的這個男子。
笛子沒有辦法抬動輪椅,她給外婆披上很厚的衣服,就扶了外婆,慢慢地走出去。看見遠處的天空被映得燈火通明,外婆笑著含糊地說:「現在真是的,連外國的節也這麼熱鬧了。」
他在聽別人說起她時,還知道她的任性和隨意以及不講理的霸道,況且她父親是這個學校的老師,他們是同m.hetubook.com.com事,他就更加的不想招惹她。他其實是有自己的原則的,他的未來還飄搖著,要靠自己一筆一畫地來書寫,他的行為就必然地應該嚴謹了,況且他歷來就是個嚴謹的人。雖然他因犯過類似的過失而失去留校的機會,被「發配」到這裏,但那件事使他能夠分辨什麼樣的人是碰不得的。就像他讀研究生時莫名其妙上的那張床——指導老師那年輕太太的床,就是千萬不該上的。
宣布完,他抹了抹額頭的汗,真擔心會出事,還好,一切都還是好的。
美院的多功能廳里,現在正是一片近乎瘋狂的沸騰。
她覺得他神秘。
「好嘞!過兩天來取吧。」一身木頭屑子的工人回答著。
如果秧秧能瀟洒地過去就好了,如果不能,一味地要纏著他,那該怎麼辦?他可不想找一個這樣隨意的人做自己的女朋友。他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
笛子要帶外婆出去玩,外婆樂意去外面逛逛,兩天沒有出去了,悶得很。
為什麼要等到事後才感到厭惡?不能早一點發覺?他依舊懊惱得很。再看熟睡的她,覺得她實在像蒙克那幅《午後》中的那個「波西米亞運動」中迷醉的婦人,他再一次感到深深的恐懼——他不喜歡那種自我放任的生活,或者說害怕迷戀那种放任的生活,那種生活可以毀掉他已經放低了起跑線的前程。
「『西瓜』呢?」有個年輕的老師在人群中搜索著。
「因為我媽生我的時候,正是秧苗茂盛的時候。」她用夾著煙的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眼神迷離地看著他微笑,心裏有一種很強烈的要喝醉的慾望。
她感覺到一種自己熟悉的激|情正在來臨。
即將面臨的畢業創作對秧秧來說,已經不是很重要了,重要的是學英語。秧秧很鬱悶——考研究生其實也就是考英語,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專業再爛,也都是能過的,反而在平時一點都用不上的應試英語上卡人——但想要順利過關,只能惡補英語。
他們一路走著,沒有說話,到路口分岔的地方,他問:「去哪裡?」
她扭頭,卻看見鏡中自己頹敗的妝容。
她彷彿哪裡也沒看,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實她很希望柱子旁邊那個戴著佐羅面具的挺拔男人過來的。那個男人卻是冷的,冷冷地站在那裡看著,彷彿置身於事外一樣。
她微微低著頭,因為臉還是熱的,她說:「去教室吧。」
她趕緊站了起來,走到裏面。她使勁地用濕紙巾擦自己的臉,勉強擦乾淨了,又很快地化了一個簡單的妝——她希望他看見的她是美的。她照了照鏡子,不是十分滿意地出去。
油畫系的化裝舞會在學校的多功能廳舉行,幾天前,秧秧和笛子就開始為今天的晚會準備。每一個參加舞會的女子一定都希望自己是舞會上最美麗的女子,秧秧和笛子對這一目標的追求,當然更加堅定而執著。
他的房間只有一間,被他用書架隔成兩半,裏面擺著一張床和一個床頭櫃,床頭柜上放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白色的,像一塊冰。秧秧看到那東西接著一根電線,有開關的。她擰開了開關——那是個檯燈,發出冷白的燈光,放在他鋪著藍色檯布的床頭柜上,真的像一塊冰。秧秧愉和*圖*書快地笑了笑,鼻子俏皮地皺了起來——他實在是個可愛的人。
幾個人朝這邊走來,她很容易把他——那個大橋上的男人從人堆里分辨出來。
凌晨時分,他們來到寒冷的街頭,感覺酒勁上涌。
可是,如果她只是想玩玩呢?他安慰自己,如果她能夠瀟洒地離開,那麼,他現在也不用太過煩惱的,別人不是都說她是很任性隨意的嗎?況且她不是還有男朋友的嗎?這樣想著,心情便輕鬆了一些。他擦著自己的臉,拿了洗臉的東西,去樓下的水池邊,他住的是單身教師樓,很老式的房子,裏面沒有衛生間,也沒有水龍頭。
她帶著輕鬆的微笑出了門,臉上的微笑卻因為忐忑的心情暗淡了,她發覺自己其實是想證明點什麼的,但他沒有給她機會。門一關上,便把滿屋的光亮關在了裏面,而她站在黑洞洞的走廊里,走廊從來沒有這樣亂過,過道兩旁擺滿了各種凌亂的東西和廚具,那些東西暗淡無光黑黝黝地橫在自己面前,也以那樣亂七八糟的架勢橫進了自己的心裏——堵得異常難受,而她並沒有力量挪動它們。
她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喬晉,是從北京的學校剛分來的老師。
目光落在燈旁的相框上,他和一個中年婦女坐在白色沙發上,他摟著她的肩膀,露出很開朗的微笑。她一定是他的母親,秧秧想。
已經可以感覺到一場狂歡之前的暗流涌動。
她就看著他抖煙灰的動作,那動作有說不出的*,雖然那動作很平常。
「你能拿動嗎?我幫你。」他把紙條交給木工,就來接畫框。
「不餓嗎,媽?」笛子睜著迷糊的眼問。
笛子站在站台上,手插|進兜里,等公車來。
四年級的秧秧已經意識到了更深的東西。在中國還沒有繪畫消費意識和市場的時代,繪畫是個主流以外的職業,一種自娛自樂的行為,像羅中立的《父親》那樣能夠感動一代人的作品,在今後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了。在物質泛濫、文化泛濫的今天,人們追逐著自己慾望中想要的東西,茫然而執著。人們關注著社會主流的動態,而藝術對這個浮躁的社會來說,是邊緣的,不被重視的,關注藝術的人,只能是搞藝術的那些人。大家幾乎是關起門來,畫自己的,說自己的,別人摻不進來,也沒有興趣摻進來。於是,秧秧決定投考實用美術的研究生,一種畢業以後可以融入主流社會的職業,秧秧要考裝潢環藝專業。與此同時,凡鵬已經為秧秧準備好了後路——留校當老師。
笛子走了進去,上了床,那被子里的餘溫,把有些冷了的身體一下暖活了。
被擁擠在中心酣舞著的那個妖冶美麗的女子,就沒有穿誇張出位的服飾。她只穿了一條黑色的緊身皮短褲,專門為這個舞會買的軟皮過膝的價格不菲的靴子,那靴子卻把她的身體拉得像漫畫一樣誇張且修長。一件黑色的露臍小衫,露出細而柔軟扭擺的腰,*並且野性,裸|露的肩膀上被精心地繪製了帶著鬼魅氣味的水草,那種飄搖著瘋長的水草。水草一直蔓延到她的臉上,而她的妝容是精緻誇張的,寬寬的向上揚的眼線,妖媚的向上翹的末梢,眼睛上和嘴唇上亮粉閃閃的,發出寒冷的光。
聖誕節在期待中慢慢來臨。
他們https://m.hetubook.com.com走了過來,她聽見他說:「怎麼不去參加舞會?」
「那你為什麼叫秧秧?」他問,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表情帶著一些曖昧的味道,那味道激勵了秧秧——沒有人能抗拒得了她的,只要她願意,沒有人可以抗拒她。並且,她並沒有告訴他她叫秧秧,可見,他是知道她的。
面具是不能隨便買一個的,市場上沒有讓人稱心的面具。笛子想做一個眼罩,用羽毛貼的那種。秧秧決定不做面具,只在臉上畫上飄搖的水草一樣的圖案,她要像一個美麗艷冶的女妖一樣,迷人而又帶點邪邪的神秘。
他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啊。」她答應著,把做好的兩個內框拿了就走。
笛子回了電話,拿著已經做好的面具,輕輕地旋轉,覺得有些遺憾。
十點半,學生處的處長宣布舞會結束,停了音樂,開了大燈。
那些年輕的老師是看出了端倪的,四個人坐了一輛的士,嬉笑著把他們扔在仍喧囂著的平安夜街頭。
然後是期待已久的聖誕化裝舞會。
床對面的一點空間里,勉強放著一台電腦,電腦上面放著一個精緻的筆筒。
教學樓里走動著三三兩兩的學生,她想做得自然一點,可是很難。
他心裏嚇了一跳,再看,自己的衣服都沒有了,全落在了地上,而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背部也*著。他的心難免有些沉重起來,說一點沒有被嚇到是假的——別又惹上糾纏不清的女人。
她的臉刷地一下紅了,越紅,越要掩飾,越是要掩飾,就越是面紅耳赤起來。
身後木料的碎屑被人踩著,嘩嘩地響,這裏生意很好,因為在學校裏面,並且價錢便宜。
她冷冷地舞著,被一群狂熱的人圍住,她知道她是今天的皇后,那個塗著京劇臉譜的長發男子又湊了上來,她忽地大幅擺了個胯,扭過身,獨自水妖一樣地舞著。
他把畫框扛了進去,放在牆邊,在幾個學生驚訝的目光中離開。
坐在秧秧鏡子前面的「西瓜」猛地回頭,把笛子嚇了一跳,他用顏料給自己畫了一個京劇的大花臉,瞪著興奮的眼睛問:「怎樣?還行吧!秧秧,趕緊,我給你畫!」
他關門的聲音把她驚醒了,睜開眼睛,看到面前陌生的一切,昨天的記憶回來了,她調皮地笑了笑。她裹了毯子起來,輕快地跳下床。
秧秧要去江邊。她的聲音已經不能控制地放大並且飄搖。
笛子扶著她過去,坐在噴泉旁邊的椅子上看跳舞的人,看不時高跳的噴泉,心裏覺得平淡的溫情脈脈。
他把畫框接了過去。
他是知道她的,曾經在校園裡看到過她,很搶眼的一個美女,聽同事說是個行事很自我的人,緋聞多而任性。他從沒想過要在自己工作的學校里和這樣的女子有什麼瓜葛,但奇怪的是他今天似乎並不會拒絕——已經不知道怎樣拒絕了。
他昏沉的頭腦此刻異常地鬧騰起來。他坐在那裡,仔細地想,只有些片段零碎的記憶。他把那些記憶串聯起來,知道自己做了並不能輕鬆說「算了」的事,不知道她是否能輕鬆地「算了」。
第二天中午醒來時,他的頭昏沉得很,喉嚨里幹得幾乎要冒火。他掙扎著起身,想接點水喝,卻看到了身邊的她。
笛子被開門的聲音驚醒。一定是母親回來了。她披m.hetubook•com.com了衣服下床,走出去,看見刺眼的燈光下面,母親顯得疲憊的臃腫身影。
她有些緊張起來,轉過頭,又下意識地轉回去,像無意的樣子看了看他,一瞬間,他的眼神就這樣鑽進她的心裏,她看到他也看著她。她低了頭,看見自己腳邊的地磚。
「西瓜」跳了過來,想要走到他們中間。
她驚奇地問:「為什麼?為什麼叫喬晉?」
但是晚會那天,笛子卻回家了,因為母親要去車站找幾個離家出走的學生,情況發生得突然,不能確定回家的時間,而外婆晚上一個人在家讓人不放心——連晚飯外婆也沒有能力自己做來吃,平時母親只準備好中飯,外婆只要把飯菜放在微波爐里一轉就好了。況且,那天本來就是周末。
「媽,趕緊睡吧。」惠竹說著,就去廚房倒洗臉水。
他對昨天的一切感到了厭惡,厭惡昨天的自己,厭惡過量的酒精,厭惡床上那個濃妝頹敗並且手腕上有疤痕的女子,也厭惡自己昨天對她那樣地迷戀。而那种放肆狂亂的縱情之後,便是沒有邊際的空虛,他飄在虛空空的茫然之上,懊惱自己讓今天變得不輕鬆。
笛子面對自己面前的兩個畫框,沉吟著,拿不定主意。
「媽。」笛子看了看桌上的鍾,已經兩點多了。
聽到腳步聲漸漸地遠了,他把煙按滅在煙灰缸里,沉重的心放鬆了一點點。
澎湃的激|情一下子被打斷,學生們突然之間適應不了把什麼都照亮的大燈,一下噓了起來,互相看著對方突然變得好笑的面具,不甘得很。
母親風風火火地洗臉、刷牙。笛子倒了洗腳水,端到客廳的沙發前面。
「做畫框?」他問。
睡得並不穩的外婆也醒了,顫顫的聲音說著什麼。
秧秧也覺得掃興,她站在那個男子的旁邊,聽見男子的同伴——一個年輕老師輕聲地提議:「我們去城裡的酒吧,再喝一通。」
「因為我母親的名字里有個『晉』字。」他說著,把煙灰抖了抖。
於是他大聲地對司機說:「去美院。」
校園生活是豐富多彩的,笛子參加了學校一年一度的學生畫展,還有油畫系學生作品展。笛子發覺,自己其實是個好強的人,在繪畫方面十分的好強。
她睡得很酣,身上畫的圖案已經被床單弄得模糊,而臉上的妝容更是一塌糊塗,那些顏色散了,青一塊紫一塊的,突兀得很。她手腕上有許多傷痕,他湊近了仔細地看。有煙頭燙的,有刀割過的,因為這些傷痕,他覺得自己此刻又掉在那樣凌亂被動的境況中了。
他們停下來,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說:「回去?」
他坐在那裡,並不看她,只點著了煙吸著。他想他不能再有一點點熱情的表現,一切都應該結束了。她感覺有些尷尬,突然卻覺得自己應該要洒脫點的,就拎了自己的包,說:「走了!」他倉促地笑笑,看了看她,說:「走了?」
秧秧繞了過去,看見兩張式樣簡潔的沙發,一張靠著牆,一張靠著藏書並不多的書架。沙發前面有一個簡單的玻璃面的茶几,上面的茶具排列得還算整齊。沙發對面放著一台電視和音響。碟架里放滿了碟,秧秧走過去,跪在地板上,看他都收藏了些什麼碟。
秧秧自從看過《苦月亮》以後,就刻意地教笛子跳舞,她要讓笛子和她像《苦月hetubook•com.com亮》里的兩個女子一樣,成為舞會上最絢麗的皇后。而笛子越來越讓她滿意,她們的配合通常是舞場的焦點,放肆而且迷人,帶著一些冷漠不羈的氣質。
「想去江邊?」他問她,直問到她臉上來,泡在酒里的眼睛閃閃地看了她,嘴裏濃濃的酒氣直噴到她的臉上。她笑了,融化了一樣的甜蜜,因為酒精的緣故,身體的扭動就誇張了,直誇張得像扭麻花一樣從頭到腳地扭著自己的身體。她收拾了自己的聲音,壓低了一些,說:「是啊!」
但是,情緒卻這樣高漲起來,一種很秘密的藏起來的快樂。
他走了一會兒,她才想起,自己並沒有謝謝他。
心卻就這樣飛揚起來,一種輕飄飄的快樂。
笛子說:「外婆,那外面還更熱鬧呢!」
笛子轉身,對正在刨木頭的工人說:「師傅,要這個窄邊的,尺寸就是剛才你記的那個。」
他從來沒有覺得計程車這樣擁擠過,計程車里實在太擁擠了,簡直就容不下他們兩個人。她坐在他身邊,呼呼地冒著熱氣,和著女人身上神秘的香水味,這些氣息把他烤熱了,熱得直冒汗。她挨他很近,幾乎是擠著他,不知是誰握了誰的手,他們的手絞在了一起,然後他就兜住了她,摟到她光滑的裸|露的腰身時,他驚異地顫了顫,然後更緊地擁住了她。她更用力,他們還用力地吻著。她充滿活力的身體已經從那麼小的衣服里生生地蹦了出來,他感覺到了。她的身體經驗豐富,而他未必就稚嫩。車裡充滿了兩個人的呼吸聲和溫熱的空氣,車窗外是模糊曖昧的燈光下模糊曖昧的縹緲景緻,他便覺得自己又膨脹又縹緲,彷彿像一場縹緲的夢,但又真實得很。車突然停了,他們沒有發覺,還認真地吻著對方。過了片刻,只聽見司機說:「到了。」
那個寬的更接近古典風格,很適合她剛完成的一幅臨摹的古典油畫,框條窄的那個感覺更現代,她喜歡。或者,古典的繪畫配上現代的外框,也有一種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胡亂地穿上了衣服,遠遠地站著,看著床上的她。
她要給他,又不想給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
「他已經回去了。」秧秧說完就往外走,像要躲開什麼累贅一樣在人群中鑽著,她不希望「西瓜」去,她就想一個人,和他們一道。
「餓過頭了,已經不覺得餓了,吃了撐在胃裡,反而睡不好覺。」
他點頭,跟著那群年輕的老師走了過去。
吃過飯,已經八點多了,今天是平安夜,外婆是不興過這種節日的,可是,隱隱地,就能聽到人民廣場那邊傳來的音樂聲。
他也剛好抬起頭來看她。
現在,這條小小的街已被學生們攪起了氣氛,繁雜的街道上不時走過三三兩兩拿著面具或化著裝的學生,臉上帶著一些驚喜的神情。
她舞著過去,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他面前竭盡所能地扭動。他有些倉促,只小幅度地搖動著,算是對她的一種回應。人群拍著手,叫著:「喔!喔!喔!喔!」
他別過臉看到鏡子里的那個人,又被嚇了一跳。那個人臉色青白,委靡不振,嘴邊有口紅殘留的痕迹。他驀地回過頭,不願意再看到鏡中那張令人厭惡的臉。
司機嘟囔了兩句,扭轉車頭,把這輛擁擠不堪並且向外噴著熱氣的計程車向著相反的方向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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