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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轉眼的多次攻擊，絕非表面看來這麼簡單。

各自在修鍊的夜叉和蕭輕塵神色一動，流露喜悅之色：「好，張洞天終於突破了。」

「我的眼睛，還我的眼睛來！」穆龍青狀若瘋狂，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極痛，幾欲令他暈厥過去。

奈何他動作慢了一線，左無舟施展以「藏龍魄」，頓沒入黑暗中，氣息全無。這等環境，沒了氣息，沒了感知，如何能尋得到人。

凄絕無比的悲鳴狂嚎，在這極夜谷中蕩氣迴腸。穆龍青痛楚得渾身顫抖，發狂的揮舞雙臂，左眼眶中全是鮮血，慘嚎著發狂！

半晌，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施然與蕭輕塵一道走出來，滿是喜色：「成功了！」

「哪怕他死了，也會從地獄爬回來！」

尤其是一身銅皮鐵骨，幾令他近身戰法失去大半效果。如此戰鬥，他實在是拼盡一切，才博得這一線機會。

當中有半數沒有心法，但總有一些人帶了心法。如此一來，左無舟僥倖再是得了幾本木火二系的武君心法。

但他無法想象，當日左無舟到底是如何逃生的，為什麼又遲遲沒有回溪林。

這自然是因為法魂的關係，定法魂，從一品到六品往往都不會太難。按照夜叉三人的看法，拋掉法魂的三個品階，實際上，無晚等於十九才成為四品。不靠丹藥，成為武尊的希望很渺茫。

武帝不是最大的威脅，談怒也好，流東城也好，都絕無可能自降身份來親自對付左家人。

有一張如花笑靨在眼前搖晃，是如此的美麗，如此的璀璨，如此的快活，教人艷羡。

等得他發起狂來，聲勢實在浩大無邊。僅僅只被餘威掃及，左無舟就如風箏一樣轟了出去，赫然只見穆龍青雙臂為金輝色，癲狂的捧住眼眶揮舞，但見處處金輝，將這方圓數十丈內的大地轟得悉數沸騰。

那個殺過許多人，殺得轟轟烈烈而死的二哥，不是她心中的二哥。

穆龍青身子頓滯，頓大恐，尖嘯：「你敢！我誅你九族！」

……

聶問倒吸一口涼氣，臉都青了：「你不會當真與穆龍青交手了吧！」

穆龍青為自己一眨眼的膽寒羞憤欲絕，羞極生怒，怒嘯：「我殺了你！」

答案是：「不敢，絕計不敢。」

她記得和二哥玩耍的許多事，記得二哥小時候跟她一起偷偷躲在廚房，兩個人就吃光了五人份的甜糕。

左宗文老懷大慰：「好好好，我們左家又出了一位天才，好極了。今晚大家和圖書吃頓好的，當做慶祝。無夕，你將來一定要好好修鍊，不要辜負你二哥。」

皆因為他有一顆世人所沒有的膽，皆因為他有千錘百鍊的意志。

以前可愛貪玩的無夕，自從二哥沒了，她就漸漸認真的修鍊，一發不可收拾，突飛猛進。論修鍊的勤奮，無夕和無晚當屬左家人當中的第一。

如此戰法，有小心思小聰明，卻無大智慧，充其量只能得一時的優勢。是以，以往左無舟向來不施展，但不等於不會。

「不管這許多。」左無舟咳出一口血，肉身再是孱弱，也是無法動搖他的心志，果決一聲：「走！」

無晚的天資和根骨遠不如無夕，夜叉斷言無夕能在十八歲就成為七八品。無晚如今十九歲了，在夜叉等大高手的指點下，才僥倖突破為七品。

左無舟調養一會，重新飛掠，兜轉半圈，又返回去。細細沿途搜索一些武君屍首，果真是搜得一些好東西。

夜叉知道，左無舟一定沒死。因為金炎沒死。

穆龍青何等自負之人，一朝對敵武君，一時大意，竟失卻了一隻眼睛。

無晚和無夕一道過去，左一斗還像往常一樣，點燃煙桿，悶住腦袋一陣吸。偶爾發一下怔，煙熄了，又重新點上。再發怔，再熄，再點上。

「回！」左無舟神色一怔，改口：「是去，去霜星國。」

左無尚的笑容極是森然：「二弟當然沒死，當然不會死。有一天，他一定會回來。」

末了，張洞天哈哈大笑：「蕭兄，你的實力恢復得很快啊。這才一年，你就已經練回了大半。」

無夕淚水已是濕透了衣衫，抽泣：「可是，我已經不記得二哥是什麼樣子了。」

以他的修為，一旦瘋狂起來，何其恐怖。但見那金輝色縱橫瀰漫，哧隆隆的掀得地動山搖。

既然一道了，夜叉總還是信得過，將當初的布置一一道來。但，不光是張洞天懷疑，夜叉也懷疑：「他是活著，還是死了？」

「如果我是武君，我敢不敢向武御出手！」

左無夕的天資和根骨好得令人吃驚，半年前就可以定魂的，為穩固基礎，才延遲到今日。而左無夕如今年僅十四，比起當年左無舟八歲拜入鳳尾宗，絕不遜色。

聶問攥住一條繡花手絹，擦得手絹幾欲滴水，竟因為太擔憂，聲線嘶啞許多：「相約在此地再見，林兄怎的還不回來，如果他真要有什麼事，我怎麼對得起他！」

因為他們心中，和-圖-書都記掛著二哥，要為二哥報仇。

「等下一次再見，我絕計不會還是武君，屆時他欲殺我，殊不知我也欲除他而後快。」

……

金炎比之過去又要大了一些，嘟囔：「這算什麼，想當年爺爺我！」

穆龍青的仇恨之音聲震百里，左無舟聞聲，眼波不動，反是愈是振作起來，回首冷然：「等我修為有成，再來看看是誰殺誰吧。」

終於，聶問心神一動，有所感，抬首望去。但見那濃濃黑暗中，一道黑色電芒突射，摔落在柔軟草地，一個趔趄，又重新站起來，狼狽不堪！

左家人無不歡呼雀躍，夜叉和張洞天鬆了一口氣，互相看一眼：「這左無夕的天資和根骨當真是絕佳，可稱天才中的天才。要是能收為徒弟就好了。」

「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張洞天每一天都在反覆的問：「重雲搜到的死屍，真的不是他？」

他儼然魔神一樣翱翔在黑暗天空，黑呦呦的眼眶中，流淌住鮮血和仇恨。

端了早點出來，林冬梅看看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想起了二兒子，低聲責備：「無舟這孩子，總是一去經年，都不曉得家在哪裡了。將來莫要回來的時候，連無晚和無夕都不認得了。」

「往後，若遇到武御，我必須百倍謹慎對待。」他的設想自然是不錯，可此處乃是法魂天，武御這等真魂天強者，極其罕見。也是他不走運，才碰得這麼一位。

……

貼身交纏近戰，左無舟儼然就在等待他這一滯，左手搖動，魂力瞬爆，如風如電，赫然直取其眼珠。

她記得那時甜糕的滋味是多麼的甜，卻真的忘了二哥的樣子。

斬草除根的道理，每一位魂修士都深悉。如不躲在偏遠的深山當中，左家勢必難逃一死。

……

好不容易得了二系武君心法，左無舟顧不得是好是壞，但求有心法可練就是了。他冷笑不已：「想殺我，卻也沒這麼容易。」

「噗！啪！」左無舟噗出一口血，摔在百米外，眼中滿是鋼鐵般的光澤。意志雖頑強不動，身體卻委實承受不起，一起就是一口鮮血噴出：「不行了，我已施展渾身解數，也不過只取得其一只眼珠。我必須走。」

一年前，夜叉等三人連夜帶住左家人逃往深山老林中，在一處延綿山脈中挖了洞窟，給左家二十來口暫時住下。誰想，這一住就是一年了。

「噗！」左無舟一個踉蹌，跌入河流中。

比起過往的日子，和*圖*書如今的確是樸素了太多，人人都是粗布衣服，粗茶淡飯。

某處深山中，一道氣息沖宵。

到底穆龍青非同尋常人，既是痛極，又是發起狂來，威勢可怕。滿腦子只有那催人瘋狂的仇恨，迅疾滋生，一動，厲嘯如刀：「颶風魄！」

搖身一動，竟是身法瞬爆，速度比之前更要快速了許多。

穆龍青終於是膽寒了一寒，瘋狂的瞬時激爆魂力！

好在有報仇為動力，左家二十余口絕無半分怨言，反而人人都在這等荒野冷僻之處，得以專註修鍊。人人都在原來的基礎上，突飛猛進。

可憐他與左無舟一追一逃兩天兩夜，竟是連左無舟的樣子都沒能親眼見到，一直在摸黑戰鬥。但，穆青龍記得這個至恨之人的氣息，他記得再清楚不過，化做灰，也記得。

「林兄，你可算回來了，我真悔，既是朋友，我該與你一道戰鬥的。」聶問慌忙迎了過去，一檢查，大驚：「林兄，你的傷勢很重，怎麼弄的。」

喜悅的嘯聲綿綿不絕的傳播，張洞天欣喜無比的飛掠過來，半空中噼里啪啦與蕭輕塵互相交手起來。

慘無血色的冒出頭來，左無舟急促呼吸：「武御果然了得，我施展渾身本領了，竟然還是殺不了他。」

左無舟從不切磋，只決生死。但凡交戰，素來不留活口。穆龍青縱是武御，也絕不會是例外。

三邈一戰，左無舟其實是單槍匹馬，與大半個容河大區的魂修士為敵。容河大區隨處都是敵人，這才是最大最致命的威脅。

左宗武得了無晚帶回來的法尊丹，苦練半年，在夜叉等人的指點下，終於艱難的突破為武尊。

左無夕眼眶泛住一絲淚花，忍住，堅毅點頭：「我一定好好修鍊，為二哥報仇。」

左無尚杵住拐杖，亦步亦趨。幾個月前，張洞天向古一意取得一枚葯，左無尚的積年腿傷也在漸漸恢復。看起來，一切都很美。

左無舟滿心疑惑與吃驚：「這武帝與武御不過一階之差，怎的肉身就有這麼大的差別。看來，法魂天和真魂天的差距，就像靈魂天和法魂天的差距那麼大。」

想起了殺入林家奪人的那一晚，那一晚是左無尚一生當中見過最多殺戮的一晚。儘管知道二弟許多事迹，可他記憶里對二弟最深刻的印象之一，卻是那血與火組成的一晚。

夜叉和蕭輕塵怎敢收左無舟的妹妹做徒弟，不說誤人子弟，輩分也尷尬。張洞天倒是不擔心，可他卻不敢誤人ｍ.ｈｅｔｕbｏｏｋ.cｏm•ｃom子弟。

「大哥，二哥會不會真的……沒了！」無夕一言出，頓沉默，獨有晨風靜靜。

林冬梅服了長生丹，身子骨漸漸好了。這時節，正是早早起來，在石洞廚房為一家人做早飯。

「『藏龍魄』，斂息！」左無舟急往口中猛塞一把傷葯，縱身騰空飛掠。

無晚成了一個結實敦厚的英俊小夥子，若在外界，憑寬厚的胸膛和肩膀，必會成為不少姑娘心目中的好郎君。

「啊！眼睛！還我的眼睛來！」

……

不論二哥有多少光輝事迹，都沒法子令她樹立起二哥的形象。因為，她真的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二哥了。

就在穆龍青一動的瞬時，卻陡然感到渾身肌肉和骨頭宛如錯位了一樣劇痛。如此一痛，竟連招式施展出來都變了味。

無夕定魂成功，自然一舉就成為夜叉三人重點栽培的對象。

那個帶她一起偷甜糕，一起挨揍，一起去捉迷藏，一起去玩水，一起去捉螃蟹的二哥。才是她心目中的二哥。

無夕抽抽鼻子，卻是想念二哥了。

但，左無尚三兄妹各自神色沉重，陪了無晚和無夕一道去了練功地。左無尚怔怔的看著無晚無夕，想起了二弟，聲音大厲：「無晚無夕，勤奮修鍊，給你們二哥報仇。」

……

莫以為左無舟戰法剛猛，就不懂得別的戰法。這一波多次攻擊，招招直取要害，招招直中穆龍青骨頭和肌肉，縱是打不死，也能將其骨頭震錯位，將其肌肉撕得扭傷。

夜叉輕吁一口氣，心有戚然：「如今有三大武君，我們都會『無想印』，就是武帝來，大約也有一戰之力了。總該護得左家周全了。」

難言是烈日暴晒的，還是焦灼緣故，聶問滿臉滿身均是細密汗珠，凝為粗大汗粒滑下。

左家上上下下，除了林冬梅和左一斗，所有人都知道左無舟的結果。有時，善意的欺騙不是壞事。

咆哮如雷音，層層疊疊的漣漪擴散，幾欲變做音爆。一聲暴戾到極點的厲鳴，恨入骨髓：「我要殺了你，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夜叉和張洞天額頭竟有一些汗珠。

……

咔嚓！轟隆！左無舟臉色瞬時慘無血色，竟似一口將所有鮮血都噴了出來。這武御的貼身魂力釋放激蕩，實是極可怕，竟將他轟得多處骨折，一時就重傷了。

林冬梅一句話，令左無尚三人心中黯然，林冬梅急忙說：「快吃，吃了才有氣力練功。」

一年了，左家二十來人亦漸漸習慣了住在此地。hetubook.com.com好在生活物品，往往有夜叉等輪流往外界去購買，左家人丁本來就不多，出去購買一次，也足夠生活許久了。

想來，這一年來，實屬不易啊。

左無尚冷冷低道：「想欺負我們左家人，沒這麼容易。就是全死光，也要和你們拼過。」

「你給我記住，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穆龍青必百倍回報於你！」

「一定不會，二哥是最了不起的大豪傑，那些宵小一輩子都殺不了二哥。」無晚斬釘截鐵。

……

這如此一來，骨頭和肌肉劇痛之下，遂不提防的施展，縱是再強大的招式，也要偏移。

聶問天旋地轉：「去何處！」

左家二十余口，悉數都在激動的等待。

武君和武御的修為實是太大了，並非他不想為，實是殺不了穆龍青。

……

這一通驚天動地的戰鬥，頓吸引了左家的人鑽出來觀戰。

她不要二哥有多麼偉大多麼傳奇，只要二哥活生生就在她面前。

但令穆龍青膽喪的是，左無舟儼然巍峨山脈，竟是晃得一晃，雙足如鋼鐵一樣焊在地上，沒有絲毫的遲滯與動搖！

夜叉只知道：「不管他死活，我只管等下去。只要他沒死，一定會回來。」

以往無晚和無夕年少，還不懂。但現在他們懂了，爹是在想念他們的二哥，從來沒人知道當爹的滿臉皺紋中，有多少是思念形成的。

他忽而有些恍惚，反覆思量，迷惑：「我方才是想說回霜星國？我腦子有毛病？我家在溪林。」

……

這多日下來，二人交情日益增進。聶問如此焦心，也實是朋友之義。

……

因為法魂天和真魂天的差距，絕非表面的一點點，而是天差地遠。左無舟確是不知其中差距，看似無知無畏，其實縱是知曉，他也絕計無畏。所以，他是左無舟，所以能以弱克強。

他一邊飛行，一邊瘋狂的揮灑，這一路下來，竟有不少無辜武君因而喪生在他手中！

「他到底是人是鬼是妖是魔！」穆龍青那一顆自負的心，終於崩裂，給這一通決絕的性命相博，給這等頑強的意志震住。所謂喪膽，正是如此。

失了一隻眼，穆龍青何等仇恨，幾欲爆炸一樣，瘋狂的捂住眼睛呼吼：「你給我滾出來，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滾出來！」

……

如果是出身好的天縱之才，有法魂戰技等優勢，越一階戰鬥，未必就不能。但，法魂天和真魂天純粹是一個大境界的差距。漫說他是武君不敢向武御出手，即使是武帝，也是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