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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年少過的無夕，已在歲月的滌盪后，割捨了那最後的浮華和稚氣，沉澱出一種蓮花般的沉靜之美。

「能取一些，總歸是好的。」左無舟冷然吐音：「魂天宗乃生平大敵，蕭不離倒罷，反是諸無道和傳不敗才是最強對手。」

不得不說，哪怕左無舟並無甚麼令人景仰的氣質。但他的確有這一種令人擺脫平庸，精神為之一振，且是重燃鬥志的偏執的人格魅力。

若然只看無夕此時之狀，怎都無法將這一個如幽蘭般沉靜的女子，與當年偶爾會向二哥撒嬌的小兒女聯繫起來。

沉靜的無夕剎那間，完全失控的尖叫：「二哥，二哥……」

一道奇特的氣息波動忽的在魂天宗幾千裡外誕出，距左無舟正有二千里之遙。

紀瞳便是苦笑，都顯得極是率真：「你啊……這便一出來，就要殺人，倒也不枉了殺神別號。」

不知是誰的一聲喜極大喊，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聲嘶力竭的歡呼起來！

就好象，沒了左無舟到處挑事生非，眾人的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擺了似的。

……

「自然是假。」左無舟哈哈大笑，紀瞳說辭里總有花巧，卻非是有意騙人，只是很享受這種誆人的樂趣。

而她，做到了。

我從當年踏入戰場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我必然走上這一條長伴戰鬥的道路。旁人為緩心境，寄情山水書畫，我則寄情戰鬥。

一思量，左無舟還是彎腰一拜：「多謝，無夕她們這些年，都托得你們照顧。」

群山環繞的小谷中，一條纖細的身姿蹲在湖邊，解開瀑布般的秀髮。

她說過，她要像二哥一樣，像二哥那樣勇敢的去迎接戰鬥！

「助我，撲殺魂天宗！」

紀瞳豁然大悟，鎖住俏眉：「神八部和傳不敗最強，我懂，諸無道……」

一絲絲的雨褪去，春的陽光灑在身上，在這具精鋼般的身體上反射出一種剽悍的氣息。

「若有阻我前行，那便少不得要殺個血流成河。下三天是如此，將來前往上三天，亦是如此！」

……

北斗是必不會有二心的人，蒙武當年乃自動投奔，非是短視之人，自也不會有甚麼二心。

眾人大笑起來。真不愧是左無舟，出來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要滅魂天宗！

可此事，不似某些人的預料。

太歲此人高傲則已，既已從心底服了，就斷不會再出爾反爾。人若自視甚高，就必有原則和底線。

一路向魂天宗御風而去。

左無舟搖首，啞然：「莫看諸無道是下乘，擊敗https://m.hetubook.com.com古鼎天未必就多難，你信是不信！」

「殺神，殺……神！上三境強者，即為神！」

這一天，是春天裡最平常不過的一天。

「神八部、傳不敗、諸無道，此三人，方才是當世最強三人！」

以往修為有限，殺不光魂天宗，那純是無可奈何。

正在煉器的太歲和北斗，激動得幾乎一哆嗦，差一點就把幾年的工夫全廢了！

偏又，左無舟慣來是一言不合就打生打死的不妥協不談判做法，甚是深遠的渲染了眾人，連帶著心態都不由得桀驁起來。

這便就是氣氛鬱郁得古怪的原由，這便是群龍無首。

「我猜不是。」左無舟失笑：「你這人，言辭中總也真真假假。」

左無舟神念一動，感應命魂中的回應，展顏一笑：「嗯，他們有回應了。走，我們往魂天宗去接應他們。」

並不是沒有心懷他念之人，追隨左無舟不是太久，其實還未歸心的刺客就是。

松狐那就不必多提，顧隼雖是魂獸，其信義一面，猶勝人類。至於夜叉，誰有二心，他都不會有。何況，他是看著無夕長大，相當半師半兄。

左無舟顏色中涌以歡喜之色，大步向前，凝注三人半時，只覺萬般言語在心，卻如茶壺口倒不出餃子一般，怎都說不出來。

就是一種，你就是比老子強大再多，老子也不怵你，也照樣不給你好臉色的桀驁心境！

蒙武轉述的話語中，有前所未有的亢奮，更自然的帶上了殺氣騰騰！

許是，就像無夕給二哥的承諾，她會像二哥一樣戰鬥，會像二哥一樣驍勇！

泡在水裡，舒緩二百多年來的心情，左無舟忽道：「紀瞳，我一直甚為好奇。紀瞳這一名，是否你的真姓名？」

蒙武振奮無比，徐徐轉述！

如說難，其實是難在二百六十年來，這麼苦苦的等待，這麼艱難的氣氛。

紀瞳美目波光流轉：「也不知過了多少歲月了，更不知他們如今怎樣。」

可經過二百多年的苦練，左無舟已是今非昔比。縱然只是中乘，左無舟亦有自信能敵上乘。

一音划長空，但有說不盡的豪情！

超聖動輒修鍊百八十年，原也常有，更不會多麼的奔放了。

不過，有戀滄海和太歲等人，刺客也不敢亂來。刺客就是有異心，也不過是不想被左無舟控制，而不是與左無舟為敵。

多少是寒暄了幾句，也不多說，戀滄海和太歲率先就取出了各色裝備，交還給左無舟！和圖書

燕雀安知鴻鵠大志。

可這二百多年了，眾人始終不習慣沒有戰鬥，沒有兇險，沒有左無舟的日子。

二百多年後的重逢，卻也不是意料中那麼的熱情。不過，均為男兒身，這幾人原也不是熱情奔放的人。

二百六十載了，當年失去的裝備，終於回來了！

惟強敵，惟戰鬥，方能教我從此不陷安樂窩，隻身在兇險的魂道鋼絲上行走，絕不被時間和安樂所改變！

不知是雨霧的關係，亦或是時間的關係，愈發的將這一首歌謠沉澱得教人心神恍惚，只是悲楚得想要哭泣。可偏又沒有悲到那一地步，怎又都哭不出淚兒。

這二百六十年來，之所以顯得積鬱不堪，之所以各人甚覺難過。歸根結底，二哥被囚禁是一個緣故，但更多的，卻是眾人茫然，不知前路何在。

裸|露的上半身，沒有一絲多餘的脂肪，真真是直透那股子陽剛之美。

可奈何，這二百多年來，沒有左無舟牽頭做那些看似莽撞的事，這日子卻是愈發的平庸起來。

左無舟搖首啞然：「這麼多年了，太歲你有時就還是這麼一個言辭刻薄的樣子。」

紀瞳埋首輕笑，笑得香肩發顫：「那我言道，我甚喜歡你，你道是真是假？」

「我所求的魂道，本就是一條戰鬥不息的道路。我正盼多一些強者成為我一路走去的磨刀石！」

不來就不來，一出來，就立刻是一次轟轟烈烈的大戰！他左無舟的一生，本來就該是這麼的刺|激！

「我命令，北斗、太歲、蒙武、天火、小憨、顧隼、松狐、刺客。爾等之中的超聖，速以『偽時空道標』，往魂天宗與我會合！」

直到這一天……

雖然說，人活著，不是為另一人而活。二哥不在這，按理說，本是不影響眾人的。歸根結底，眾人修鍊不是為二哥，更不是為二哥而活。

一個消息回來，本來所有的鬱郁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北斗呢？」左無舟抬頭望去：「他也是超聖了，怎的不來！」

春暖花開的季節，薄薄的雨霧飄零人間。

……

太歲吃驚看著他，側臉對刺客：「他這一認真，弄得我都煞是尷尬了。」

姑且不提眾人的忠誠，左無舟本也不要求他們的忠誠，只需服從。

若然換做旁人，二百六十年未現身，手下難免不會生出二心。其實，若然是金剛還在，若是新壓服太歲之初，二人多半會生出異心。

……

這二百多年後的重逢，居然第一時間出現了冷場。

過慣了那種m.hetubook.com.com精彩的人生，誰都不想再回歸平庸的日子。看多了左無舟轟轟烈烈的豪情熱血，便也就只願一生就能這般的精彩下去。

紀瞳輕笑如風，美目深邃。

所以，無夕看似替二哥約束住身邊人，其實不是像外人所想的那麼艱難。

霎時間，無夕呆立在原地，直是那嬌俏的容顏湧現大量的血色。幾是無法克制的聆聽著命魂中傳來的消息！

無夕突然爆發驚天動地的歡喜喊叫，歡喜得心都欲炸了，清淚直往下灑。

紀瞳暗暗吃驚，卻怎都想不到左無舟為何如此重視這三人。如說傳不敗，那還可以說是其詭異無比的「不死魄」作祟，可旁人呢？

紀瞳正色，輕聲道：「據戀前輩之言，上三天百萬年未誕神魂強者，遑論諸天。」

很可笑，左無舟不求這些人的忠誠，率領這群人滿天下的戰鬥，生里來死里去的頻繁活動，居然造就了這種完全離不得他的心態。

正在苦練戰技的無夕，忽然間，戰技失控的飆飛擴散力量！

太歲大笑：「莫急，在來之前，我正與他聯手做一些東西，待回頭且做大驚喜送給你，賀你脫困。」

左無舟啞然，許許多多的言辭，此時倒也不必多說了，沒得顯得矯情。

「可，上三天非是只有一個太魂強者。我等將來若往上三天，是否當謹慎言行？以免惹禍上身？」

歌謠，淺淺的在雨霧中來回，輕輕柔柔的傳送入每一人之心。

太歲扶額道：「生死幾輪迴，改不了，你好生習慣吧。」

只有薄薄的，淺淺的，情緒在心底發酵膨脹，缺了一點引子由頭就能爆發出來。

戀滄海只溫和的笑著，太歲放聲大笑：「你果然還是那派老樣子，卻從來都不擅言辭。真真是虧得紀瞳陪了你二百年，不然，你這一回來，便是變做了啞子了。」

「以我看，諸無道距中乘只一線之隔。而傳不敗，恐是也隨時可能成為一躍成為上乘。」左無舟眼波中戰意愈是濃烈：「當年神八部就已差不多距上乘很近了，如今恐怕就是沒突破也差不多了。」

難得心情愉悅，說笑幾句，左無舟神情冷沉：「我與魂天宗糾纏多年而不下，以往是修為有限，今時今日，是時候來一個了結了。」

一眨眼，左無舟就已目睹通道在原野上的出現。卻只有三個人從通道中走出來，一個是戀滄海，一個是刺客，最後一個是太歲。

就在這一念之間，蒙武等人亦是匆匆極快的從四面八方趕過來，一時間，這小谷hetubook.com.com中彷彿沸騰起來！

忘了是從幾時開始，無夕不再穿戴打扮顏色鮮艷的服飾，而是從來做一身黑色的裝扮。

二千里，不過是幾個呼吸間的事。

這黑衣女子，一邊是卷著洗滌髮絲，一邊是淺唱低吟的聲線，如鬱郁的黃鶯，唱出一聲古老的歌謠。

其實無夕過得不甚艱難，除了對親人的思念，並無太多有關其他的兇險。

要打，又打不過人家。要走，又扔不下無夕等人。要貓起身子來，偏又甚覺無所事事的。要修鍊，可各人都是武聖超聖，這修鍊速度自然慢得令人絕望了。

一甩胳膊，十道脫落過程中，飛速凝化人形——十道是魄，是左無舟修鍊他，左無舟是中乘，他就是中乘。一成超聖，他凝化人形的速度就快了許多。

這天底下，的確有那種耀眼奪目，光輝四射的人。但如果沒有那種人，旁人也不會要生要死。

無夕漲紅著臉，一聲歡快之極的長嘯爆發向天！

那便是，妖魂龍城！

無夕將濕漉漉的秀髮，一舉蒸發掉，波光粼粼的目光輕悠從各人顏上徐徐掠過。

……

嘩啦啦的從水波中出來，未見聲色，便已蒸發掉全身的水。

神魂一動，戒指里的東西嘩啦啦的掉落出來。左無舟定神一看，臉立時就沉下來！

紀瞳美目煥發奇彩，笑容舒服乾淨：「你猜。」

顧隼眯眼大笑不已：「好，好，太好了。這小子果然夠味！」

左無舟不知，天上地下，或是以他口中三人為最強。但，在此之外，卻還有一個人，或亦為當世最強者之一。

……

「左無舟，他回來了！」

不怕忙，就怕閑。人偶爾一閑，倒也無謂，可這二百多年的閑下來，那真箇是積鬱不堪了。

左無舟素來不要求這些人的忠誠，可偏偏這些人在言行心志上，不由的靠攏過去，忠誠得緊。

很顯然，這心態乃是常年在左無舟身邊的不自覺感染。但不得不說，這麼偏執的心性，其實是有點兒非正常人類了。

「二哥，他出來了！」

……

氣息一動，神魂來回掃描的左無舟，便已立刻發現：「我們過去！」

一身紫衫的小草像風一樣的衝過來，喜極尖叫：「叔父他，叔父他……」

始終在二哥完美羽翼保護下，無夕其實活得很歡快。從二百六十年前起，那溫暖的強大的羽翼暫時失去，無夕嘗試自己站起來走路。

若然各人有異心，二百六十年前，無夕只是一個小小的武御，憑甚麼駕御二哥身邊的那些人？

便是最沉靜的戀滄海和_圖_書，也不由深受感染，激動道：「回來了？真的回來了？那就太好了。」

一路走來，錯非大小萬戰磨礪我，我便有灰霧相助，又怎能有今時今日的修為！

可，這群人慣了跟左無舟南征北戰，東一打西一斗的，說得難聽一些，便已是在左無舟的渲染和率領下，是從來不擔心無事做。

鋼鐵般的身體，從潭地踏波而上。

「若然諸無道是中乘，我未必能勝他太多。傳不敗……和神八部，才是當世最強之人。」

在左一斗的言傳身教下，左家四兄妹，沒有一個是軟弱的。無夕經過最初的不適應，以令人吃驚的堅強重新站起來。

一頓，紀瞳看往神色鐵毅的左無舟：「從先前一戰來觀之，你若取回裝備，那蕭不離必不是你敵手。可你的裝備，部分已落入當年天宗聯盟之手，難以盡歸。」

……

從不習慣暴露在人前的刺客，躲在一叢灌木裡邊，古怪的笑了。

一頜首，左無舟不多問，看著掌心裏這枚熟悉的儲物戒指！

歌謠悠悠，說不完二百多年的愁緒。

一邊在洗著秀髮，一邊在輕抒心中思念。

「殺神！」左無舟細細咀嚼一二，忽露笑意：「我倒甚有些歡喜這一別號了！」

最重要的是，眾人不知何去何從，不知該做些什麼。

左無舟頭也不回的說道：「謹慎言行非我所為，上三天的太魂強者不來招我惹我便也就罷了。如若不然……我絕不介意多取一些太魂首級來染紅我的大道。」

說來，其實甚為可笑。

紀瞳在一旁猶豫半天，上前向戀滄海一禮，始終糾結是喊師祖還是喊前輩，終於是沒喊出口。

「莫看蕭不離是上乘，他必不是傳不敗的對手。」左無舟眼波深邃，斬釘截鐵斷言。

……

迎風而立，如雕塑的戰神，左無舟神色一動：「來了！」

亢奮的蒙武等人，從四面八方一併趕來，重新聚首在一起，互相等待著，期待著。

絲絲薄薄的雨霧，縈繞在身邊和湖泊上，將無夕襯映得宛如湖中仙子一般。

還是那一句老話，每一時代總有那極少數幾個獨領時代風騷的最強之人，堪稱天生最強的幾人。

之所以這群人的氣氛鬱郁，也難說是可笑可悲，竟然是因為群龍無首，不知何去何從，二百多年來，居然始終無所事事。

「二哥回來了！」

戀滄海沉默著，蒙武沉默著，夜叉沉默著，小草沉默著。彷彿每一個人，都在用心來細細感悟這歌聲中的郁哀。

這是一首有關遊子的古老歌謠，有關思念，有關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