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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媽和小舅舅也整天地泡在醫院，幸福的場面直叫滬妮覺得辛酸。一家人，原來是這樣的。她想起了她也是有爸爸的，那個在XX區政府的英俊男人。但滬妮始終沒有勇氣去找過他，因為他不親切。她甚至恨他。

瀘妮漲紅了臉，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第一次有人這樣關心過她的身體，第一次有人這樣最深入地關心了她最隱私的方面，也是班主任第一個以這樣的方式知道了瀘妮的成長。瀘妮心裏有了濃濃的感激和情誼，但她是個不會表達感情的人，當她離開班主任家時，她憋紅了臉，也沒有把「謝謝」這兩個字說出來。當她把洗好的班主任老師女兒的褲子送回去，並接過她自己的衣物時，她也沒有把「謝謝」說出口。這兩個字憋得她轉身以後淚流滿面。

早晨瀘妮就不得不請假，她給她的班主任老師說她生病了，頭疼得厲害。三十幾歲的胖胖的女班主任憂鬱地看著她，讓她回去休息，班主任老師或許是這和-圖-書個學校唯一知道瀘妮身世的人，瀘妮的小舅舅要求她保密。所以班主任不得不憂鬱地看著面前這個清瘦漂亮，天生一種高貴氣質卻眼睛荒涼的成績優秀的女生。

那一年，瀘妮十三歲。

吃完飯做好功課，已經很晚了。

外面的公用廚房已經熱鬧起來，幾個女人粗粗的嗓門吼著還在床上的小孩起床，或是罵著昨夜老鼠又把她的饅頭啃了一個口。

瀘妮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也許還有一個月或半年的時間，也許就幾天。恐懼讓她感到身體酸疼，心臟發顫，汗水又打濕了她剛剛洗乾淨的身體。

漣青住院的時候，瀘妮每天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送一包東西去醫院，領著外婆，裏面有換洗衣服，還有褒好的湯和一些食物。

洗完澡，瀘妮開始仔細地清洗內褲，一遍又一遍的搓揉，直到那塊血跡變淡，沒有。

內褲脫下來，上面有血跡，瀘妮的腦袋懵了一下，她沒有一點這方面的常識。她小心地檢查了和_圖_書一遍，沒有看到一點傷口，那，血應該是從肚子里流出來的了。瀘妮怔怔地看著手裡的內褲，悲傷和絕望齊齊地湧上了心頭，一定是得病了。她知道如果一個人吐血的話，病就很嚴重了，那她是不是也病得很嚴重了。而且，吐血還好跟別人說，這裏流血，怎麼跟人講。

班主任嘆口氣，說，你把書包取下來。

班主任出去了，瀘妮開始清洗自己的身體，她的心裏坦然下來，原來她不用死。正當她拿著手裡那細長的東西和一些紙不知所措的時候，班主任推門進來，教她怎樣用這些東西妥帖地保護了自己。

瀘妮紅著臉哭了，如果她一個人可以很堅強地承擔的話，有一個人來表示關心，那麼她的堅強會一下削弱很多。現在的瀘妮就非常地脆弱了，在班主任溫柔的詢問下。

瀘妮想起外婆說的「另一個世界」，媽媽應該就在那個世界里，想到這點瀘妮稍稍地平靜了一點，在那個世界里有媽媽，瀘妮不https://m.hetubook.com.com安地睡去。

桌上的鬧鐘突兀地響起，把滬妮從夢中拽了回來，艱難地睜開眼，外婆已經出去了，今天漣青出院。

瀘妮慢慢地把內褲放下，給自己仔細地擦洗身體，心裏非常的惶惑，但已經這樣了，有什麼辦法。瀘妮想起了媽媽，如果有媽媽，她或許可以跟媽媽說。

班主任家裡有自己的洗澡間，她把她女兒的一條長褲和一條內褲遞給瀘妮，上面還放著一個瀘妮不認識的長條的東西。班主任溫和地說：你知道你是來月經了嗎？

瀘妮茫然地搖頭。

瀘妮搖搖頭。

班主任叫住了瀘妮，眼鏡里的一雙小眼睛關切地問：你怎麼了？給老師說。

班主任看到她的書包帶被放得長長的，整個書包就搭在屁股上。

瀘妮長大了，她慢慢體會著自己的變化，身體細小的變化，暗暗地期待。

班主任摘下瀘妮的書包，瀘妮藏青色的褲子上有暗暗的血跡。

班主任柔聲說：「不要怕，跟我來。」

班主ｈtｔps://www•hｅtｕｂoｏｋ.ｃｏm.cｏm任就長長地嘆了口氣說：從今天起，你就是個大姑娘了，這是月經，每一個長大了的女孩都會有，而且每個月都會有一次……

瀘妮心裏突突地跳著，她坐在床上，想看一下內褲上有沒有血，來確定她的病是否非常的嚴重。

回到家，瀘妮開始清洗昨天留下來的衣服，一大盆。然後吃外婆煮好的飯，還熱在火爐上的，米飯，一碟青筍炒肉，一碟炒青菜。

瀘妮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飄動的黑黑的蜘蛛網，灰暗而荒涼。其實瀘妮看到的是白白的掛著日光燈的天花板。

瀘妮就跟在了班主任的身後，她想起了溫暖的秋平的手，牽著她去到一個安全所在。

楊老師出去了。

「第一次嗎？」班主任看著瀘妮溫柔地問。

瀘妮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脫著，身體已經開始有些奇妙的變化，她自己也注意到的，感到有些不安還有些興奮。

夢裡，一片陌生的原野，周圍都是陌生的植物，但是媽媽在那裡，陰鬱地看著滬妮，那樣令人傷心的m•ｈｅtuｂｏoｋ.ｃoｍ•cｏｍ眼神。滬妮大聲地呼喚，卻不能靠近……

學校熱鬧快樂的氣氛在瀘妮眼裡是灰色的，她是個即將死去的人，就像媽媽那沒有一點生命跡象的軀體。

瀘妮隨班主任去了她的教工宿舍，一套布置淡雅的兩房一廳的家。家裡有書的香味，窗台上有開放的孜子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瀘妮低著頭，漲紅了臉。小小的辦公室里還坐了一個新分來的老師，班主任是他的導師。班主任回頭對他說：小楊，你去看看班裡的隨堂考紀律怎麼樣。

漣青因為感冒而引發了肺炎，住院了。

班主任手裡拿了一堆東西出來了，她招呼瀘妮：來，過來。瀘妮乖乖地走過去，就像去牽秋平伸出來的溫暖的手。

瀘妮站在那裡，班主任到了裏面的那間屋。

沒有心情再吃早飯。瀘妮把內褲和床單換下，穿好衣服，放了一個手帕在內褲里，背了書包就去上學了。

但事實把她打擊得頭暈目眩，血已經從內褲里滲透到了床單上，她的病重了。

瀘妮轉過身去，頭低著，絕望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