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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海

作者: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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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驚艷(上)

第十九章 驚艷(上)

「清朗,清朗……,」秀娥在走廊里不停地叫著我的名字,她的聲音伴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又用力地做了個深呼吸,就轉身往屋裡走,「清朗,你看……咦,人呢,」房門「砰」的一聲,被人用力推了開來,秀娥的大呼小叫嘎然而止。
我悄悄地做了個深呼吸,拎起裙子,帶了些期待的慢慢朝樓下走去,丹青正背對著我斜靠在沙發上,鵝黃色的西式長裙,襯著她微露的雪白頸背,烏黑髮髻,雖然只是個背影,卻嫵媚的讓人根本移不開眼,晶亮的鑽飾在她的髮際,耳垂,脖頸,手腕處不時地閃著光。
「這個應該是系在這兒的,對……就這麼圍過來,哎,怎麼看這不對呀,剛才那個裁縫是這麼說的……,」秀娥一邊幫我穿著那件禮服,一邊嘴裏嘀嘀咕咕個不停。偏她又不讓我插手,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穿,我只能好笑的扎著手站在那兒任她擺布。「對了,腰帶應該是這樣系……然後再這樣一結,嗯,好了,」秀娥有些興奮地高叫了一聲。
我笑了一聲,「那照你這麼說,我豈不是就得這麼挺著一晚上,」秀娥幫我系好鞋帶,站起身來嘻嘻一笑,「你以為呢,要漂亮就得這麼挺著,你看那些個大小姐不都是這樣,」說著她低了頭好像說什麼秘密似的,悄聲說,「你沒發現嗎,原本我以為那些小姐她們是看不起人,所以才老揚著頭,後來才發現,她們是怕一低頭把髮型弄壞了,不好收拾。」我「哧」的一聲噴笑了出來,「豈有此理,」秀娥也笑,笑了一半,五斗櫥上的自鳴鐘叮叮噹噹的敲了六下,秀娥趕忙止住笑聲,「呀,光笑了,已經六點了,快走,快走。」
張嬤若有所失地一笑,低聲說了句,「是啊,都大了,有主意了,要飛了,」秀娥一愣,瞧了瞧我,顯然不明白她媽媽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無所謂的扁扁嘴又低下頭去幫我整理裙擺。我卻覺得張嬤這話並非在單純的說我們,恐怕她一直都在為丹青擔著心事吧,自然也還有墨陽和我,只不過眼前的一切都已經由不得她就是了……我伸手輕輕握住了張嬤的手,張嬤的手一抖,然後暖暖的回握過來,一用力,一笑。
身後的張嬤手不停的用硬鬃刷子把我的長發刷的又亮又直,她輕巧的把頭髮在我後腦處挽了個結,用卡子別好,然後把長發捋順了垂在我的右肩上。「媽,給你花,」秀娥人還沒進來,聲音已經先到了,張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和秀娥好像,我低頭咬緊了嘴唇不敢笑出來。
「怎麼又戴上這個了?你不是還有好幾付呢嗎」她挑眉碰了碰我耳際上微微晃動著的珍珠,笑著問了一句。我順手摸了摸,然後笑說,「我喜歡這個,而且又配這衣服,再說其他人送的總覺的不是自己的,覺得有些不自在,」說完我抻了抻裙子上的輕紗。丹青怔了會兒,只是看著我的笑臉,她突然嫣然一笑,眼中陰霾散盡,又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果然是個傻丫頭。」
秀娥一邊幫我扯著帶子,一邊順口嘮叨著,「嗯,那我知道,」我隨意地應了聲,潔遠今天會和霍老太太一起出席,霍先生則帶著丹青和我直接過去。今天是陸家主人陸仁慶的四十歲生日,上海灘舉凡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會出席這個宴會,沒人敢https://m.hetubook.com.com去駁這個手眼通天,黑白身份卻不分明的大亨的面子,這是方萍那天說的。
「哎喲,我的兩個小祖宗,老遠就聽見你們的尖嗓門了,這是幹什麼呢,」張嬤的聲音突然在我背後響了起來,我趕忙停住腳步,秀娥一時沒站住,腳一軟,扯的我也踉蹌了一下。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張嬤趕緊又叫,「哎,哎,小心裙子,要是弄破了怎麼辦,哭都沒地方,趙秀娥,肯定又是你鬧的,」說完她恨恨地盯了秀娥一眼。
「呵呵,」霍先生突然笑了起來,屋裡有些僵硬的氣氛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張嬤一愣,轉回頭去看霍先生,丹青也好像被驚醒過來似的,她有些迷惑似的眨了眨眼,就扭回了身子看著霍先生,「你笑什麼?」霍先生把煙從嘴裏拿了下來,一邊往煙盒裡塞,一邊笑說,「真像,雖然你們只是遠房的表姐妹,可是真像,清朗這副樣子讓我想起了你給我看的那張照片。」
張嬤又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才往外走,臨出門又停住了腳,說了句,「清朗,那胭脂膏子你得帶上,隨時好補妝的。」
「哎,就去,」秀娥清脆地答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跑,張嬤則拉著我做到了梳妝台前。
一旁的霍先生打了個哈哈,「果然還是姐妹親,什麼都是姐姐給的才是最好的,像我們這樣的,就算弄了這麼漂亮的一條裙子來,也只是白獻殷勤罷了。」聞言我臉不禁一熱,連忙轉身對他屈了屈膝,「霍大哥,謝謝你,我從來沒穿過這麼漂亮的裙子,我真的特別喜歡,謝謝。」霍先生微微一笑,在沙發上彎了彎身表示回禮,又對我眨了眨眼,「清朗,我這可不是在趁機邀功啊,不過,這裙子確實漂亮。」
我好笑的搖了搖頭,邁步從陽台跨進了屋裡,「我在這兒呢,什麼事兒呀,你叫那麼大聲,小心張嬤……,」結果我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張嬤在走廊里尖聲說,「趙秀娥!你這丫頭要瘋啊,這麼沒規沒矩的,你……,」秀娥習慣性的吐了吐舌頭,趕緊悄沒聲的把門關上,轉了身躡手躡腳的走到我床邊,把手裡的大盒子輕輕放下了,這才對我招手,示意我趕緊過去看。
我伸手去解身上穿的薄褂,秀娥也放下了那件裙子過來幫我的忙,這件衣服是那天量身的時候,潔遠特意為我選的。當時裁縫帶的布料樣子里還沒有這個,說是沒了,但是潔遠有次和方萍去逛街的時候見過,一口咬定只有那個適合我,然後又大概說了式樣給他,那個裁縫忙畢恭畢敬的應了,說馬上就會另外定製。
秀娥站起身來跟著一起打量,「清朗是標準的瓜子臉,梳什麼都好看,不過……對了,那天小姐帶回來的,就那個洋畫雜誌上畫的洋婆子梳的頭,我覺得那個挺適合清朗的,樣子簡單,我不是給您看過嗎,您當時還說好看來著,就那個……。」張嬤想了下,「對,對,我想起來了,」然後連連的點頭,我隨口問了句,「什麼雜誌呀,我怎麼沒看見。」
「呵呵,」霍先生爽朗一笑,「那倒沒有,我實話實說嘛,原本總覺得那些個禮服店就是個黑店,花那麼多錢也覺不出個好來,今天看了你,我才知道,這錢花的,值了。」
我趕緊拉了一把秀https://www.hetubook•com•com娥,讓她站好,秀娥的臉紅撲撲的,聽見她老娘的話正偷偷的翻白眼。想來我也好不到哪兒去,我隨意的攏了攏頭髮,然後訕訕的衝著張嬤笑,「張嬤,您別罵秀娥,是我拉著她玩的,真的。」張嬤嘆了口氣,剛要張嘴說話,眼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她一怔,然後就什麼話也不說地盯著我看,我不禁有些毛毛的感覺,卻也不敢動……
「哇,」秀娥的低呼聲把我從回想中拽了回來,我下意識的看了眼秀娥,她正微張著嘴,眼神迷離的看這盒中的禮服,手指懸在半空中移動著,卻遲遲不敢落在衣服上。我的眼光隨著秀娥的手指落在了那件禮服上,那柔美的顏色也令我一怔,過了會兒,才慢慢的將那件禮服拿起來,輕輕一抖……
一閃眼間,我突然發現霍先生穿的居然是軍裝,不禁有些驚訝,因為平時他回來這裏的時候,穿的都是便裝,說是生活和工作要分開什麼的。這會兒看他軍服筆挺,軍帽,手套一戴,看著確實是英姿勃勃,威武剛強,極有男子漢之風。丹青愛嬌的斜了他一眼,然後對我說,「清朗,可別忘了你的手套。」
我點了點頭,也沒多想,「好,」說完拉開了一格抽屜,裏面散放著四五個耳環盒子,有霍先生送的,還有霍老太太給的,自然也有潔遠和方萍送的。我挑出那副珍珠耳環戴上,再仔細看看,果然很配。張嬤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想起什麼似的從圍裙兜里掏出個小盒子,「這個胭脂膏子很淡很薄的,你用著試試,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兒擦點這個也就夠了,多了反而俗了。」
被晚霞籠罩著的梔子花……這是我的第一印象,只覺得方才在陽台上看見的天邊最後的那抹晚霞,正淡淡的暈染在了這件禮服的領口,裙擺,腰際,上身卻是蕾絲鏤空成一朵朵梔子花的圖案,內里襯著薄紗。輕紗質地的裙子如雲般層層疊疊,卻輕得讓人感覺不到重量。「清朗,這件裙子好美啊,」秀娥喃喃的在我耳邊說了句,「是啊,確實很美,看來潔遠的眼光果然好,」我一笑,順手把裙子遞給了秀娥,看她手忙腳亂的接了過去,然後輕輕地撫摸著。
我點頭接過,打開盒子用手指弄了一點,在嘴唇上輕輕抹著,一陣甜香侵入口齒,嘴唇頓時變得嫣紅柔軟起來。張嬤回頭和秀娥說了句,「你幫著清朗把鞋子什麼的穿好,配衣服的手套我叫裁縫就放在樓下的沙發上了,還有拎的手袋你也別忘了給她拿著,時間差不多了,就下去吧,六點鐘要走的,不能叫先生小姐他們等你們,知道嗎,」秀娥緊著點頭。
丹青站起了身朝我伸出手,我快走兩步握住了她的手,丹青的手細細軟軟的,只是手指稍微有些冰涼。丹青嘴角含笑的打量著我,眼底卻依然流轉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她伸手摸了摸我腦後別著的梔子花,然後輕輕吸了一口氣,「嗯,好香呀,這花不論是樣子還是香味都很配你。」我輕笑了下,「是張嬤和秀娥幫我配的,」丹青點了點頭,一邊幫我理了理頭髮,手不經意間落在了我的耳環上,她的手一頓。
一陣濃郁的清香霎那間包裹住了我,我一抬頭,秀娥已拿著面精巧的鏡子站在我身後照著,雪白的梔子花正疏落有致的和_圖_書插在了我的髮結上,散發著香氣。我用手指輕觸了下那柔嫩的花朵,然後在鏡中對張嬤和秀娥笑說,「張嬤,秀娥,謝謝,這個好漂亮。」秀娥開心的咧嘴一笑,張嬤則溫和的說了句,「清朗呀,我看你還是帶你姐姐送的那副耳環吧,顏色式樣和你這身都配,嗯。」
這鞋也是定製的,鞋跟小巧卻不高,丹青和潔遠都擔心我穿不慣高跟鞋,出醜倒在其次,那可是要站一晚上的,要是不舒服,就受大罪了。「清朗,你別動,我來幫你,」秀娥一手按住了我,她自己蹲下身幫我穿鞋,一邊叨咕說,「你要是一低頭,我媽幫你梳的頭髮就白弄了,你好好坐著。」
秀娥一聳肩,「一堆洋文,我也不認得,收拾小姐房間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覺得那畫上的人打扮的不錯,就拿給我媽看了眼,那天你上學了,等你回來我就給忘了。」張嬤拍了秀娥一巴掌,「好了,別說了,時間不多了,你去樓下園子,剪幾朵梔子花來,快去。」
「媽,清朗穿上這件裙子特好看吧,我幫她弄的,這裙子的腰帶特難弄,」秀娥在一旁邀功似的說了一句。張嬤閃了閃神,下意識的「嗯」了一聲,又上下看了我一眼,往前走了兩步,幫我整了整那條飄帶,然後才對我笑說,「清朗,你真漂亮,現在看著,可完全像個大姑娘了,個頭快追上你姐姐了,」我微微一笑。秀娥也蹲下身幫我整理那層疊的裙擺,聽張嬤這麼說,她抬頭就笑,「媽,我們本來就是大姑娘了,到年底我就算十六了,清朗過了年也就是了,只有你老拿我們當小孩看。」
「對了,清朗,你想梳什麼髮型,張嬤幫你弄,這些日子我可學了不少洋氣的髮型,絕對不比那些美髮店的師傅差,」張嬤拍了拍手,好像要甩掉什麼似的,輕鬆的問了我一句,然後又擺弄著我的臉琢磨著。
「清朗……,」一旁的秀娥啃著手指喃喃的叫了我一聲,我一怔,這才回過神來,看看張大眼睛看著我的秀娥,我微笑著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子,裙擺飛揚,「秀娥,怎麼樣,好看嗎。」秀娥用力的點著頭,「好看,特別特別好看,你那裙子一轉,看著跟朵花兒似的。」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把拉了秀娥的手,開心地在原地轉起圈子來,秀娥尖叫了一聲,然後就和我一起扯著手,邊笑邊轉。
見我不著急不著慌的,秀娥衝過來一把把我扯到了床邊,「快點了啦,要不是我媽說我要是敢把這盒子打開,就敲折我的腿,我早就打開看了。」我呵呵一笑,伸手去拆盒子上的包裝絲帶,那顏色雅緻的絲帶上也印著培羅蒙招牌的花體字。「清朗,你快點打開,試穿看看,那家禮服店的裁縫就在樓下等著呢,要有不合適的馬上就改,我媽也在幫小姐試穿,聽那個裁縫說,潔遠小姐的他們也已經另派人送去了。」
蕾絲鏤空的無袖上裝柔軟細密的貼在我的身上,雖然沒有那些成熟|女子穿來的風情,卻分外的顯出少女清瘦纖巧的曲線,緊貼鎖骨領口和肩頭那些不規則的鏤空梔子花圖案,更顯得我脖頸雪白,手臂纖長。下面的紗裙翻滾著雪白和嫣紅,腰際上縫著一條顏色略深的輕紗,如同那抹晚霞一樣,輕柔地在我腰上繞了一圈,然後隨意的打了個結,垂在了裙擺上,正隨著吹進屋https://m.hetubook.com.com來的夜風微微搖曳著。
「你就是我心中的梔子花,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那晚開始,一直潔凈而清香,」霍先生柔聲說了一句,他的男中音壓得低低的,極有磁性,「長遠,」丹青細細的叫了他一聲。背對著他們的我看不見他們此時的表情,可他們聲音里包含的意味,卻讓我心跳有些加速。我對面的張嬤早就低下頭去,假裝忙碌的幫我隨便整理著什麼,其他的傭人也都退了出去。
屋裡方才的笑語連連頓時就消失無蹤了,一時間我有些進退維谷,不知道該上還是該下,手心也潮熱了起來,只能僵僵地站在台階上對著樓下的眾人微笑。丹青的無語和霍先生的訝然讓我覺得有些彆扭,我不自在地掉轉了眼光,正好落在站在壁爐前捧著丹青披肩的張嬤身上,她正有些擔憂的看著丹青,然後就轉過頭去,好像嘆了口氣。
丹青回過頭看了我一眼,又轉回頭去有些遲疑的說,「喔,是嗎,哪張?我怎麼不記的,」霍先生用手搓了搓下巴,「你忘了,就是你穿著那件紅色裙子,白色洋裝的,好像是你哥哥幫你照的,不記得了。」丹青好像一怔,又轉回頭來看我,眼神有些怔忡,一旁的張嬤突然拍了拍手,「可不是,今天幫著清朗換衣服的時候,我就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還是先生提醒了我。」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梔子花特有的香味頓時縈繞于鼻端,遠眺天邊,只剩下一抹晚霞帶著絲絲白雲渲染出一些亮色。環視四周,林蔭道邊的路燈及屋內的燈火早就亮了起來,影影綽綽的伴著花香,給人一種心神迷醉的感覺。
對面坐著的霍先生一笑,伸手取了只煙叼上,正想划火柴點火,一抬眼看見了正在下樓的我,他的手頓時停住了,只是定定地看著我。我下意識地站住了腳步,丹青顯然覺得有些不對,直起身子看了霍先生一眼,就順著他的目光慢慢的轉過了身來……她一怔,愣了半晌,只喃喃的叫了句,「清朗」……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身後的丹青已輕哧了一聲,「還說不是邀功,不就是一件裙子嗎,就這麼想聽人家說謝謝啊,再說,什麼裙子確實漂亮,這也就是穿在清朗身上才這麼漂亮的。」說完丹青伸手拍了拍我的肩頭,「清朗,從明天起你每天都跟他說上十次八次謝謝的,這樣你下半輩子的衣服就都能置齊了。」屋裡的人都笑了起來,霍先生用手撫額往沙發背上一倒,呻|吟著說「可冤死我了,」看著他那副看似無奈的樣子,丹青一時間笑的是花枝亂顫。
「呸,」丹青輕笑著啐了他一聲,然後說了句,「清朗那丫頭怎麼還不下來」?
「好了呀,」我正想低頭去看看,秀娥一把蒙住了我的眼,我嚇了一跳,「哎,秀娥,你幹嗎」?秀娥笑嘻嘻的跟我說,「別叫,這邊來,這邊來,」然後不由分說地扯著我往一邊走,我只能跌跌撞撞的跟著她移動。「好了,你……看」!沒走兩步,秀娥扶著我站穩了身子,然後猛地一鬆手,眼前頓時亮了起來,有些明晃晃的,眨了眨眼,然後我就愣愣的與那個站在大穿衣鏡里,看著有些茫然的女孩對視……那,是我嗎?
丹青仔細的又看了我兩眼,突然微微一笑,半側了臉對霍先生說,「還真是,那是我十五歲生日的時候,墨陽幫我拍的,那和_圖_書套衣服還是我媽讓人特別給我訂製的,仿的是當時上海最時髦的式樣。」說完她對我一招手,「傻丫頭,在那兒站著幹什麼,還不快過來,」我一愣,趕忙笑著點了點頭,拎著裙子踮著腳,小心翼翼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張嬤伸手想幫我把手套戴好,卻發現我手心裏有些汗濕,我笑著把手套接過去,「沒事兒,有點熱,一會就好了,等手幹了我自己帶,」張嬤說了句也好,就把蕾絲質材的手套遞給了我。我正欣賞著這副做工精緻的手套,身後傳來了丹青幽幽的聲音,「看清朗這副樣子,我就想起了我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樣子,就跟她現在一模一樣,就像朵梔子花似的,潔凈而清香。」
看著她急的抓耳撓腮的樣子,我忍不住一笑,然後慢悠悠的踱了過去,故意想讓秀娥多急一陣子。她盼望今天比我可熱切多了,一早就等著人把我的晚禮服帶來,霍先生說過,今天晚宴我們這些霍家女人的衣服他都包了,上海做禮服最出名的培羅蒙的裁縫,早就親自登門為我們量好尺寸,然後製作了。
「啊,好,」我朝一旁的張嬤走去。
「哎,」我乾脆的應了一聲。眼看著張嬤出門去了,秀娥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眼睛就開始嘀里咕嚕的轉,我一笑,伸手把口紅盒子遞給了她,看她高興的往唇上抹了,我又說了聲「好看,」她這才跑去柜子旁邊拿了雙鞋子過來給我。
我倆忙忙叨叨的收拾了一下,就趕忙往樓下走,秀娥手裡拎著個小巧的緞質化妝包跟在我後面,這個是霍老太太買給我的,丹青早就囑咐了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帶著。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丹青的嬌笑聲傳來,「怎麼,你今天晚上吃了蜜了,嘴巴這麼甜。」
一瞬間彷彿又回到了霍先生第一次帶我們出去的那天,張嬤也是這樣幫我梳妝,只不過不再是那間有些陰暗的小屋,一面模糊不清的鏡子。而是精雕細刻的梳妝台,清澈如水的鏡子,屋子裡燈火輝煌,讓人毫髮必現,我突然有種恍如夢中的感覺,有些不真實。
張嬤也陪笑著走了上來,輕聲說「小姐,這時間不早了,該準備走了,」丹青止了笑聲,轉頭看了看一旁的座鐘,「可不是嗎,」她對霍先生嬌聲說了一句,「長遠,咱們該走了,這宴會本來就不能遲到的,更不能比你母親妹妹到的還遲,那樣可說不過去。」霍先生點了點頭,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你說的是,」然後接過來胡管家遞上的外套,邊穿邊笑說,「你總是想得比我周到些。」
已經選好了料子式樣的丹青就在一旁笑著和霍先生說,她怎麼覺得潔遠更像是我的姐姐似的,霍先生笑著點頭同意說,這丫頭對他這個親哥哥都沒這麼上心。潔遠聽了只是嘻嘻一笑,說要是霍先生肯穿裙子亮相,她保准比這個上心一百倍,屋裡的人頓時都大笑。
「清朗,你弄好了沒有,」丹青語調輕快的叫了我一聲,張嬤抬頭對我做了個快去的眼色,我趕忙轉身,「好了。」身後的丹青已經挽上了霍先生的右臂,她優雅的笑著,臉上卻還殘留著未退的嬌羞紅暈,霍先生則笑著對我紳士的伸出了左臂。我一手攥著手套快走了兩步,輕輕地挽上了他的手臂,霍先生左右看看,突然豪氣的大笑了一聲,「兩位雲小姐,我有種預感,今晚定當是一個驚艷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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