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趕緊從沙發上跳起來，變成人形，整整裙子上的蕾絲，看著來人，卻想不起來歷，皺眉問威廉：「哪裡來的死胖子？！」

邵天膽子不小，他怒極反笑：「按妖族規定，你敢隨便殺我嗎？」

我點頭道：「用壽命換取別人的壽命，這事看起來確實像我會做的，你情我願，有什麼不對？」

邵天苦著臉道：「你趁我年幼無知，要我用二十年壽命換她兩年壽命……這交易太不公平了。」

邵天面目猙狩地反駁：「你欺騙幼小的我定下契約，和惡妖有多大區別？」

我無所謂地「哼哼」兩聲道：「我還討厭死瘦子，死小孩，死女人，死男人！還有狗！」

貓追著狗，吵吵鬧鬧，威廉被抓得狗毛亂飛，玩得就連門鈴響了半天都不理會。

邵天最後勸道：「妖族和人類社會互有交流，甚至有部分妖怪在政府不起眼的機構當官，為妖族辦事，互取所需，這是全世界政府都心知肚明，並默許的事情。而人類製作出來的很多東西對你們也是必要的，區區二十年壽命在你眼裡算不上什麼大買賣，我有錢也有權，你想要什麼我都能和你交換，何苦非要交惡？做個朋友不好？」

他怎會知道這些事，我微微愣了一下。

這幾天，紅羽回仙山找師父，臨行前叮囑，不准我太欺負威廉。

邵天急道：「我那時才八歲，不具和-圖-書備民事行為能力！」

「夜瞳姑娘貴人事多，記不起也是正常的，」邵天賠了兩聲笑，從口袋裡掏出根雪茄，剛吸了一口，看我不喜，趕緊掐滅，半眯著黃豆眼睛幫我追憶往事，「八歲的時候，我在燕山醫院住院，認識了一個同齡的小女孩，也忘了她叫什麼……兩個都是孩子，病房又近，很快就玩到一起去了。那 小女孩好像得的是白血病，好幾次都是搶救回來的，醫生說她就三個月的命了，可是她很希望自己能再活兩年。我那時年紀小，不懂事，很可憐她，腦子裡也不知動了什麼邪心思，拚命祈求她能得償所願。那天夜裡，夜瞳你從天而降，出現在我面前，口吐人言，化作人形，說是只有妖怪的交易才能挽救女孩的生命，但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是純種的金毛尋回犬，父母都是賽級犬，在多個狗展獲過獎，有血統證書！被買回來的時候，整整花了八千塊！」少年很認真地從一個綉著貓頭像的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張精美的紙片，驕傲地說，「上面有編號、父母名字，還有晶元號碼。我每年打一次疫苗、兩次驅蟲，還有項圈， 所以絕對不是雜種狗！」

威廉在旁邊捅捅我的腰，低聲道：「夜瞳，你歧視胖子不好。」

邵天笑道：「別也難怪神怪小說來蒙我，有和*圖*書人告訴過我，人死後輪迴，天堂地獄都是你們妖族虛構出來嚇唬膽小鬼的。」

我想都不想，斷然拒絕道：「我師從正統，不是強迫人類做交易的惡妖！」

邵天恨恨地對我說：「你不要逼我撕破臉皮？」

威廉素來不喜討厭的陌生人侵入自己的地盤，臉上微笑維持得很勉強。如今聽見他口氣不善，正惡狠狠地盯著對方，時不時從喉嚨里發出低吼，沒撲上去咬兩口。得我指令后，他立刻跳起來，保持紅羽教導的禮貌， 客氣地對他做了個走的手勢。

門外人終於等不得了，碎花布門帘被猛地掀開，藍色風鈴微微響動，一陣帶著古龍水香味的刺鼻輕風撲面而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暴發戶長相，渾身名牌，正提著大包小包禮品，臉上堆滿笑容，肥肉擠得差點看不見眼睛，點頭哈腰地對我打招呼道：「聽見裏面有說話聲，料想是夜瞳姑娘沒聽見敲門，唐突了。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我怒了：「再叫就拿你去打狗肉火鍋！」

「不不，」邵天搖搖手，否認道，「我想取消以前和你做的一筆交易。」

邵天再次摸摸雪茄盒子，忍耐了許久，再道：「有錢能使磨推鬼，我也不讓夜瞳姑娘吃虧。我可以用別的靈魂來和你做交易，喚回我二十年壽命。」

我問：「哪來的靈魂？」

「和妖ｈｔtps://m•hｅtｕbooｋ•cｏｍ.cｏm怪講法律，你有病嗎？」我磨著爪子，冷冷恥笑道：「交易完成就沒有後續了，你想欺負夜瞳先好好練習打架的本事。否則乖乖回去，認了這條命，別再找麻煩。」

威廉作為新生代的妖族，他不排斥電子用品，每天抱著電腦玩「憤怒的小鳥」和「植物大戰殭屍」，然後進階到網游，玩得不亦樂乎，讓我更歧視這頭宅狗了！

他的名字叫威廉，原本是頭普通的金毛尋回犬，前陣子被主人拋棄，因為紅羽好心收留，用自己兩百年修為將它化作人形，然後丟給我照顧， 導致我被他死纏爛打至今。

來客臉色微變，但很快保持住和蕩可親的笑容。

我責問威廉：「你送客還沒送完？紅羽不是教過你如何應對難纏的顧客嗎？」

邵天搖頭道：「放棄靈魂就放棄輪迴，總有一天會被你吃下肚，我不會同意。」

G市，復古小二層別墅里，藍碎花棉布手工制的坐墊上，端端正正坐著個穿歐式黒色小西裝的少年，他年齡十六七歲，蓬鬆耀眼的金髮在尾端略卷，膚色白皙，五官精緻可愛，尤其一雙深棕色的漂亮眼睛，目光中透露著溫順與善良，通身貴族氣派，如果忽略掉腦袋上的狗耳朵和身後搖晃的尾巴，就像歐洲童話里的小王子。

「是！」威廉捲起袖子，客氣地抓住邵天的領子，連同帶來的ｈttｐs://ｍ•hｅtｕboｏk•ｃoｍ•cｏm禮物一起客氣地丟出去，把他砸到路邊的水泥地上，再客氣地鞠躬道：「歡迎下次再來。」

他知道我是誰，無需遮掩。

我懶得和討厭的傢伙糾纏，皺眉：「威廉，送客！」

來客很給面子地喝了一口，沒敢喝第二口。他將各種禮物推到我面前，裏面有各種高級補品、山珍海味和幾瓶好酒，然後很熟絡地說：「三十多年 沒見了，想找你們可真不容易。我是邵天啊，當年你在醫院里認識的那個小男孩，還記得嗎？」

邵天深深往沙發上一靠，討好恭順的樣子消失不見，他有些苦惱有些傲慢地說：「這三十多年來，我發展得一帆風順，如今也算家財萬貫，權傾一方。如今我已將近五十，前陣子去醫院檢查時，CT結果說是肺部出現腫塊，很可能是惡性，我立刻想起小時候和你相遇的事情。人生不過七八十年，對妖族而言，短暫如螢火，可人類再扣掉二十年壽命，我還能有多少日子好活？所以這筆不公平的交易，我必須取消！」

邵天咬著牙問：「為什麼？」

我搖頭：「不好。」

這答案有點不像話，邵天給氣得目瞪口呆。

邵天鄙夷地撇了撇嘴角：「這世上走投無路的窮鬼還是很多的。」

我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可以把靈魂給我，我讓你多活五十年。」

我驚訝：「怎麼回事？」

威廉的表情很受傷，但htｔｐs://ｍ•heｔｕbｏoｋ.ｃom.cｏm招呼工作是他負責，於是乖乖跑去紅羽的柜子里，按前陣子學的方法，胡亂拿出茶葉，胡亂抓了兩把在陶瓷杯里，再胡亂放了溫水，像個小管家似的規規矩矩端去胖子面前，露出八顆亮晶晶的小牙齒，微笑道：「客人喝茶。」

我懶洋洋地掃了他一眼，打了個哈欠：「你長得不順眼。」

我慫恿道：「你的靈魂色澤如此骯髒，將來肯定會下地獄的，輪迴不要也罷。」

我想不起這事，看對方苦大仇深的模樣，急忙強硬道：「只要雙方同意，契約便是成立的，不能事後追悔。」

他得了雞毛當令牌，丟下電腦來纏著我，不停地問「今年我們什麼時候打寵物疫苗」之類的蠢事。

我確實不能隨意殺他，他對妖族的規矩知道不少，看來在人間也算手眼通天的人物，頗為難纏。

我是貓，純種中華田園貓，對狗深惡痛絕，也不會給他好臉色。

我露出很恐怖的貓臉，伸出爪子，嚇唬道：「就憑你一個人類，能翻得出什麼花樣？我一爪子就能拍死你。」

「想不起……」貓的記憶挺差，很多不足掛齒的小事都不放在心上，和人類相關的更不例外。我看他巴結的模樣，估摸是過去和自己做過交易的對象，如今想來做第二筆生意。於是裝出商業性的微笑說：「你還想交易什麼？快速減肥？治療糖尿病高血壓？我有立刻見效的靈丹妙藥！價錢也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