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笑話
「識字有什麼了不起，我學起來保准比你快！」石頭幫我摘去身後的幾根雜草，笑著說，「你怎麼就那麼蠢？從腦袋到嘴巴，一天比一天難看，好像存心讓自己毀容似的。」
可惡！八歲小孩的心思真是不好琢磨啊！
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我更鬱悶了。
我決定挽回，將手上松子糖推過去給石頭，賠笑臉：「我剛剛說的都是氣話，別放心上。」
晚霞漸漸褪去紅燦燦的紗衣，到處閑逛的雞群也挺胸抬頭地回了窩，我從窗戶遠遠看見石頭跑過來，立刻丟下練習的綉活，跳下床，奪門出，翻牆逃。
石頭顫抖地問：「難不成你見了南宮家的少爺就躲，是怕他喜歡你？！他也是色狼之一？」
磕頭聲陸續響起。
石頭拍著胸脯保證：「我又不是三姑六婆，什麼時候亂嚼舌根過？而且你叫我一聲大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哥肯定幫你。」
石頭「哼」了一聲，沒有接。
大黃在旁邊很狗腿子地搖搖尾巴，絲毫沒有救主的意願。
石頭表情一僵，腦子不知抽了什麼筋，又不和我說話了。
「好了，」石頭塗得差不多后，滿意地從我身上爬了下來，坐旁邊抱怨，「明明就是醜八怪，還任憑傷口惡化，豈不是丑上加丑？雖然和圖書爹爹說女子重德不重色，我宰相肚裡能撐船，不嫌棄你難看，可你這傻瓜也不能故意毀容啊！」
古代傳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寄人籬下的孩子更是沒發言權，吃穿沒虧待我就算不錯了，吵鬧只會更倒霉。而且那些東西是林洛兒的娘留給她的，被外祖母藏起來，我從來沒見過，也沒有屬於自己的感覺，不如放下。
這段發好人卡的台詞，我念得挺自然，說完后還偷偷瞄了石頭一眼，他臉色緩和了許多，嘴巴卻還很硬：「懶得理你！還有，備胎是誰？我們村的？」
如此吃裡爬外的畜牲！以後休想我再喂它雞骨頭吃！
舅母也幫腔：「這兩年糧食歉收，家裡也在打飢荒，還有那麼多張嘴要吃飯。小叔虧空的數目也不少，媳婦湊了又湊，連自己的金鐲子都拿出來了，還是有缺口，剩下的總不能動給秀蘭的嫁妝吧？她明年就要出嫁了，怎能讓夫家看不起？反正洛丫頭才八歲，還有好幾年，先讓小叔補上本錢，將來賺回來還她也一樣。」
「現在我年齡小！再過幾年就來不及了！算命的還說會有很多色狼禍害我！必須早做處理，你可千萬別和人說這事。」我憤慨。
我死命搖頭：「大黃下了一窩m.hetubook.com.com狗仔，黑的那隻就叫備胎……」
「歇後語不會用就別亂用！」我拍拍滿頭的枯草，整整凌亂的衣服，氣憤難平。偏偏這種事回去還不好告狀，受傷不上藥，告訴誰都得挨揍……
石頭捲起袖子，對我勾勾食指：「過來！別逼我用強的！」
我沉重地點點頭。
我有點懊悔，白長那麼大，說話做事還是如此衝動，和個小孩計較什麼？他不懂事，我能不懂事嗎？若錯過這門知根知底的好親事，將來想找個少吃苦受累的人家可得賭運氣了。
回到李家村的時候，我有禮貌地告別了鐵頭大叔，帶著裝有麵人兒的小包裹，往自家去。剛走到院子，就聽見外祖母的房間傳來喝罵聲：「怎麼養了你這頭白眼狼！這兩年敗家也就算了！連洛丫頭這點嫁妝都要算計，真當老婆子死了不成？」
「我喜歡醜八怪造型不可以嗎？」我推開他，往門外走去。
石頭一個箭步上前，將我推倒在草堆上，然後很不客氣地坐在腰間，用膝蓋壓住兩隻手，自己從懷裡掏出南宮世家送的小藥盒，挑出一大塊，抓住我的下巴塗了起來。
外祖母恨恨地說：「笑面虎，就知道裝賢惠！你那金鐲子還不到三錢重，顏色又舊https://www.hetubook.com.com，能值幾個錢？滿屋子堆著私己，就是不捨得罷了。」
我低下頭，「羞答答」地玩了會衣角，小聲說：「其實我也不太懂什麼叫喜歡，不過你是好人，我待你是像待弟……大哥似的，可以護著我，所以一點也不討厭。」
石頭吃歸吃，還是不說話。
我瑟生生地從破缸後面探出頭，嘴硬道：「我才沒跑。」
我抱著腦袋縮角落，寧死不屈。
「我是說真的。」那傢伙的反應氣得我直跺腳。
「別走，」石頭伸手拉住我，「我怕你這混蛋回去又把葯洗了，這幾天我得天天看著你！不準亂來！否則我告訴你外祖母！」
「娘，看在兒子平日里對你孝順的份上，你就幫幫我吧。」二舅的哭聲越發響亮，「莫非要逼我去賣祖田房屋不成？兒子給您磕頭了……救救我吧。」
表妹在廚房招手，後面的話我沒有聽了，吃飯的時候舅母滿臉笑容，她殺了只雞，把雞腿給表弟后，又給我多夾了兩塊肉，二舅眼眶雖紅，卻笑嘻嘻的，還和大舅舅喝了兩杯小酒，外祖母滿面愁容。所以我想他們的所求是成了。
「沒錯沒錯，你未來是天下第一美女，我未來是天下第一高手。」石頭笑得氣都喘不上來，看著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www.hetubook.com.com芙蓉姐姐。
院子外面是一片桑榆林，旁邊有座無人居住的破舊草房，我匆匆跑進去，見石頭沒有追來，掩上爛竹門，大口喘氣，準備等他離開后再回家。
回去的路上，石頭黑著臉，再沒和我說話，鐵頭大叔覺得倆孩子關係怪怪的，便買了包松子糖給我們，試圖和解。
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和任何人說實話了！一切還是得靠自己！
目前，我要解決的最重大問題是——石頭。
石頭按著我重新坐下，自己想了會後說：「才不信你喜歡醜八怪造型呢，必定有原因。傻丫頭，如果遇到困難，一個人瞞在心裏不好，不如說給我聽聽，說不準能幫幫你。」
《厚黑學》里說成大事者不止智商要高，情商也得高，說話做事要細細想，慢慢說。我智商平常，情商也低得要命，總無法放眼大局，學不得別人神機妙算，雲淡風輕幾招便將所有事情解決得妥妥噹噹。
大黃也叫個不停，冷冷夜風中，我倍感羞恥，默默扭過頭去。
荒山野嶺，我一個小蘿莉慘遭暴行，不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連喊呀滅爹都沒用。被他塗得滿嘴都是蓮花味，連口裡都沾了兩點，苦得要命。
怪不得除了小學時的宣傳部長，我就沒混上過任何職位，真是失敗。那些能在www.hetubook.com.com古代混得風生水起的女主角在現實肯定也是當官做領導的料啊。我連個小鬼都擺不平，活該是給老闆剝削的命……
舅母也急了：「那兩套首飾也是給你孫子將來娶媳婦的啊，留著還不是你李家的？」
「噗——」石頭終於憋不住了，笑得滿地打滾，還擦著眼淚說，「傻丫頭，晚點我帶你回去，重新找人算算命，再去讓醫生抓幾副葯吃，免得癔症越發嚴重。哈哈——還絕世美女呢……」
沒想到，約莫三刻鐘后，草房外傳來幾聲歡快的狗吠聲，石頭得意洋洋地一腳踹開竹門，牽著我家大黃走了進來，地主惡霸似地說：「跑什麼跑？你跑得出我五指山嗎？」
石頭眼角抽搐了兩下：「沒覺得啊……」
我憂鬱道：「你不會理解的，有些東西給人知道不好。」
我聽見自己名字，急忙踮著腳尖走到窗邊偷聽，裏面傳來陌生男人的哭聲，舅舅在勸慰：「母親息怒，二弟也是做生意遭人欺騙，前幾年他也幫襯了我們家不少，對母親也孝順，難道這會還真看他被債逼死不成？」
他確實是口風緊，能保守秘密的孩子，但告訴他穿越小說的事情，是萬萬不可的。於是我嘆了口氣說：「小時候算過命，我將來會是禍國殃民的絕世美女，而且命犯桃花，只有毀了容才能保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