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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獨行慣了，一時也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死死盯著我的臉看了許久，最後詭異笑道：「讓你看起來沒勒索價值就好了，易容工具重新拿出來……」

石頭點點自己的腦袋，自信地說：「寶藏全在裏面，誰也搶不走。」

石頭坐得不太安分，他搶過我的手指，吻了吻，慎重承諾：「若他不是殺父仇人，我便立刻陪你走。」

我摸摸肚子，繼續狗血：「父母之命，有什麼辦法？我們早就不同床了，他只恨不得我這黃臉婆早點死掉，改娶那隻叫柯小綠的狐狸精表妹過門。」

「早。」我給他看得很緊張，便隨口應了一聲，慌慌張張地想掩門，

我衡量二人武力差異，死也不敢說石頭不在身邊，便硬著頭皮道：「他還未睡醒。」

拓跋絕命暴怒喝道：「我去找石頭算賬！揍死那養不熟的狼崽子！」

掌柜娘子走到近處，放下食物，看著我皺了半天眉頭問：「你怎麼了？」

一陣強風吹動木門，吹亂了我的頭髮。一條黑影遮住陽光，投在我身上。

我問：「若他是衝著寶藏來的呢？」

我苦笑著點頭，收拾工具的時候，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又猶豫起來：「如果……他是昨夜窺視的那個人，知道寶藏落你手中，抓我去嚴刑拷打和_圖_書，逼你將武功秘籍統統默給他，怎麼辦？我覺得這機會蠻高的……」

掌柜娘子深有同感道：「男人都是這德性，怪不得你昨日給他找……我就想天下哪有不吃醋的女人？你還身懷六甲的，那傢伙看起來年紀輕輕，長得也清清秀秀，怎做出這等無情無義之事？」

我立刻拉著她，像竹簍倒豆子似地哭訴：「我那當家的好不要臉，家裡小妾都三個了，還要到處逛窯子，我給他找的姑娘不合心意，便拳腳相加，動不動就威脅要休了我，這日子以後還怎麼過啊？」

我一邊點頭一邊盤算，石頭的家當都在我手上，他身上大概就幾十兩銀子，又給那群老姑娘嚇著了，估計這輩子都不用擔心他去青樓尋花問柳，只要小心鄉下天仙妹子來勾引就好。

不是吧……狗血劇弄假成真了？

我反對，並使出撒嬌、撒賴、撒潑等種種手段，試圖讓他卷包裹跑路，可是男人心裏都有一個堅持和一條底線，是任何人都無法動搖的。而那場血海深仇，正是石頭心裏最敏感的那條線，一日未雪，他就永遠不能平心靜氣地陪我過普通日子。

「你男人真混蛋！那麼清秀賢惠的媳婦也捨得打！」掌柜娘子罵痛快后，匆匆甩下最後一句話，經過走廊ｍ.ｈeｔｕboｏｋ.cｏｍ.cｏm時又和幾個路過的女人碎嘴地議論起來，估摸我們夫妻不和的消息會傳得很快，料想不會有哪個傻子用對方恨不得早死的黃臉婆來做威脅。

我：「……」

「等等，」藍衣人叫住我道，「你……相公可在？」

我遲疑、緩慢、驚恐地抬起頭。卻見拓跋絕命站在面前，睜大暗金色眼睛，定定地看著我臉上的「傷痕」，又是心疼又是難過：「他打的？他怎捨得打你？」

「我會轉告的。」餘音未落，我立刻關上了門，遠離危險人物。

我愣了片刻，方想起石頭投宿時報的名字是黃大虎，便隔著門縫看了眼，確認對方身份無誤后，將菜刀插去腰后，做出低眉順眼的小婦人表情，打開門接過那一大銅壺的熱水和手巾，謝了又謝，還打賞了半兩銀子。

「不賢不惠的婦人！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若再管閑事，我就休了你！」石頭「怒氣沖沖」地甩門去找那藍衣人喝酒，走前小聲叮囑了一句，「你盡量找個人相伴，別落了單。」

我孤身一人，在屋子裡草木皆兵，看窗外人影晃動，覺得個個都是昨夜窺探之人，就這樣心驚膽戰地過了半響，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連著響了三下，我條件反射從床上跳起，在枕頭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摸出菜刀，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喝問：「是誰？」

藍衣人在門口站了一會，最終離去。

「快去快去，別露陷。」我送走石頭，在窗口探頭探腦地看了許久，見掌柜娘子從遠處走來送油條，急忙坐在窗邊，拿出金馬獎影后的演技，回憶當年在龍禽獸處受的苦難，很快擠出幾滴熱淚，用繡花小手帕擦了又擦，不停抽泣，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我順利完成石頭布置的任務，低頭整整衣襟，揉揉臉上的易容，滿意地坐等喝湯。

我幫石頭要了十根油條和三碗豆漿，給自己要了白粥和鹹菜，正要關門時，那個藍衣人如賽車漂移似地忽然從轉彎角出現，走了過來，站在我門口笑道：「姑娘，早啊。」

兩個腦袋又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商量了很久劇情設定。石頭對我登峰造極的狗血能力欽佩不已。

我回憶夢中胸懷最少E罩杯的鄉下美人，再看看自己還不到B的小飛機場，立刻擦乾眼淚，發誓要多喝兩碗，以防夢境成真。

店小二的表情立刻豐富起來，衝著我鞠了幾次躬，露著缺了一顆門牙的笑容討好道：「黃家娘子還未用早膳吧？小店有熱騰騰的包子饅頭油條，附近呂家店子里的香酥卷也是極好的，小的去給你買ｈtｔps://ｗｗｗ•ｈｅｔｕbｏoｋ.com.ｃｏm兩個？」

我見狀不妙，飛撲上去攔住他問：「你要幹什麼？」

兩寸細劍，殺父之仇。石頭提起就咬牙切齒，眼冒紅光，只恨不得將對方抽筋剝皮，噬骨吃肉。他再三叮囑我不要亂跑被人看到后，拿了幾百兩銀子出門，說要去賄賂鎮上鐵匠偷偷幫忙，用上等精鋼打一把五十多斤重的厚背鋼刀，約定後天取貨。

「這可不能便宜了他！」掌柜娘子恨得牙痒痒，當場教授馴夫之術，「男人就得大棒子打著，所有家當收著，平日里小意溫柔地對著，蜜糖棍子一起上，才會服服帖帖。你看我家那色鬼，現在我要他跪算盤，也不敢說個半個『不』字。」

掌柜娘子同仇敵愾地陪我罵了半天男人，還手舞足蹈地說了一堆市井粗話，那激動的語言和豐富的舉例差點把我洗腦成功，以為石頭真是負心寡情之徒，活該天打雷劈……

他穿著半舊藍色窄袖布袍，頭髮用同色軟巾束起，腰間系皂白色寬腰帶，扣著枚蝙蝠銅扣，烏木劍鞘上纏著兩條黑絲結，通身無半點裝飾。他五官看起來和打扮一樣嚴肅，說話抑揚頓挫，正氣凜然，讓我忍不住想起《包青天》里嫉惡如仇的御貓……鬼鬼祟祟的我和石頭，在他銳利眼神的審視下，如老鼠般無處遁形。

拓跋絕命漸漸憤怒和-圖-書起來，握住刀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起，他氣得狠狠一掌將桌子劈成兩半，彷彿還不夠泄憤，拔出腰間飛索和短刃，轉身往樓下走去。

「我去給你拿些藥油，再將廚房裡燉著的豬腳黃豆湯給你來上一碗，」掌柜娘子可憐地看了我一眼，嘆息道，「那玩意最豐胸催奶，你得好好養著身子，待生個大胖兒子，便在夫家站穩跟腳。」

我心神不定地等了半響，石頭終於回來，我將藍衣人那番話統統轉告，石頭也很是驚疑，不知對方相邀究竟是何用意，亦懷疑他是昨夜窺探之人，他琢磨再三，應下這場鴻門宴，要去調查情況。

店小二不耐煩的催促聲傳來：「黃家娘子，小的送水來了，你動作麻利點。」

這傢伙不是走了嗎？為何會在這裏？剛剛的話他聽了多少？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嘴張得可以塞下個雞蛋。

藍衣人又看了我幾眼，忽然笑了起來：「若小兄弟醒來，在下想請他去大堂喝杯薄酒。」

最後，我放棄了，拿過易容工具，幫他把掉了幾縷毛的假鬍子重新補了補。

半個時辰后，房中傳來一陣摔盆砸碗劈凳子的混亂，伴隨著男人罵罵咧咧的吆喝聲和女人的尖叫聲，我嘴角掛著塊烏青，臉上腫著紅色的五指山，一個被家暴后的可憐小媳婦，就這樣新鮮模樣的出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