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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們備轎，務必不能受傷。」黑顛攔下氣急敗壞的石頭，吩咐護衛們給紅蝎子和我放行，然後勸石頭：「由得去吧，你先過來聽我說……」

石頭：「……」

石頭將我抱得緊緊的，不願放手，他在耳邊低聲問：「怎麼了？」

我欲哭無淚地被迫坐進轎子里，搖搖晃晃離開了烈火教行宮。

我說：「可你也知道，我一點也不會喜歡你變成這個樣子。」

「我不是他夫人，」我再問，「那個酒會倒掉嗎？」

石頭越聽越心疼：「白梓將你的屍體拿來給我辨認，我從折斷未好的小指骨一直看到燒剩的頸后肌膚上露出的一點小黑痣，雖確認你已死，但念著你平日謹慎性子，不信這場火災是意外。待身子能走動后，多方查探打聽，聽見南宮冥和白梓吵架，白梓承認是為南宮冥才收拾你，南宮冥勃然大怒，罵了他一頓，拂袖而去。我心裏恨極，卻不敢表露，待傷好后告辭離去，籌備復讎時遇到來替徒兒報仇的黑顛，和他一拍即合，他助我殺了白梓那畜牲，滅了度厄山莊這虛偽的鬼地方，我幫他去殺龍昭堂。放火離開的時候，我發現荷包不見，料想是殺人時落下了，回去尋了幾番，也沒結果。」

石頭搖頭道：「那時我當你死，我心也死，只道天下人負你！我便負盡天下也要替你尋個公道！那龍昭堂家大勢大，又有朝和*圖*書廷與武林助力，不可公開為敵，黑顛幾次下手，皆動他不得。他認識烈火教的長老，便讓我改名換姓，引薦入烈火教，並指導學習武功秘籍上的武藝，和行走江湖的各種技巧。拼死拼活的努力下，我武功大成，沒有人是我的對手，也沒有人比我更狠，待老教主死後，便順理成章成了烈火教的新教主。然後親手殺了龍昭堂那禽獸，隨後滅了武林那些虛偽的世家，還有那明知你命喪白梓之手，卻對他毫不作為的南宮冥！只可惜那小子跑得快，溜出海外，我一時竟未取得他性命！只下令各碼頭烈火教教徒，見到他格殺勿論！」

「等等！我……我……」我慘叫未落，就被這力大的老婦人連人帶被子一把抱起，氣沖沖地往門外走去，丫鬟護衛皆不敢攔。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我，我撿起地上碎片翻了翻，發現壺面的圖案不是梅花而是梨花，顯然不是同一把，料想是昨日的殘酒剩菜早被丫鬟收走，便鬆了口氣。沒過多久，又鬱悶起來，不知自己為何要在乎這混賬。

我說：「你放我下去。」

「沒什麼！我腳滑了！」打死我也不敢說謀殺他的計劃。

「沒什麼，」我想了一會說，「大概又得癔症了吧。」

丫鬟猶豫許久才回答，「若是主子吃的東西，下人是不敢動的。」

約莫過了三四秒，我和-圖-書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酒里下了毒，毒藥是白梓獨家秘制，自他死後，天下無解。

那丫鬟看起來挺老實，規矩回答：「回夫人，酒送回廚房了。」

他說：「洛兒，你發過誓，要一輩子陪著我。」

我賴不下去，乖乖點頭承認：「我本想把你這隻禽獸毒死，然後同歸於盡的。」

「我……我沒說要現在走啊！傷還沒好呢。」我掙扎無用，眼淚汪汪地對紅蝎子奶奶求饒。

媽媽咪啊，這紅蝎子肯定是山大王出身！強搶民女民男甚是手熟，黑顛當年該不是被她搶回來的吧？！

「你終究是沒捨得毒死我，」石頭對謀殺未遂犯喜上眉梢，待丫鬟將酒壺取回，他先聞了聞味道，又倒出幾滴辨別色澤，皺眉道，「這是當年度厄山莊的黑鳩，你從何得來？」

我聽了半響無語，勸道：「南宮對你我有恩，他只是對好友心軟，如今我並沒死，你收回這道命令吧。」

石頭恨恨道：「我與你圖安穩，不圖富貴，卻處處遭人迫害。你更是善良平和，處處低調謹慎，隱姓埋名，只求過個平安小日子，卻還是慘遭毒手。可見這天下，善良是沒有用的！」

我幾乎是咬牙切齒低著頭承認：「是夫，夫人的吩咐。」

他握著我的手，手上是重重疊疊的傷痕，有我見過的，也有我沒見過的。幼細的黑髮被風輕輕撩開，露出額上被和*圖*書遮住的一條長長刀疤。他半眯著視力不太好的眼睛，吃力地看著我，彷彿離遠點就看不清。然後小心翼翼地說著誓言，唇間呼出的淡淡餘溫在我發間流連、纏綿。

我驚覺可能會誤傷人命，也顧不上太多，連連命令道：「快快去把那壺酒找回來給我！絕對不準偷喝！動作要迅速！」

那壺劇毒無比的酒必須處理。

丫鬟眼巴巴看著我，石頭也眼巴巴看著我，死活不動身。

還沒跑兩步，就被被子絆倒，直挺挺往地上摔去。

天天修佛，日日木魚，也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編不出謊話，只好將當年在地窟的事情從頭到尾，淡淡說了遍，最後道：「我見那屍體和你體貌相當，手裡又拿著我做的荷包，以為是你死了，便在附近燕子庵居住。」

石頭垂頭喪氣，靜靜地等，紅蝎子收拾完丈夫，氣勢洶洶衝進門來，撩一把鬢間白髮，衝著石頭罵道：「你和我家那死老頭做下這等豬狗不如的事！還想人家姑娘原諒你？！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去！洛兒跟我走！咱們好好的女子，不和禽獸為伍！用別等什麼三天七天的，這群混蛋想拖著你施展手段呢！呆會我就帶你去黑家別院靜養，以後咱們別見這兩隻禽獸不如的傢伙！」

我要吐血了。

此時石頭的喉嚨已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下去，我嚇得從床上跳起，不顧後腿還扯ｈｔtｐs://ｍ•heｔubooｋ.ｃom•coｍ著被子，連滾帶爬撲過去，一把將酒壺打落，然後看著他兩眼發直片刻，慌忙衝去門口想叫人拿肥皂水來催吐清胃。

我抱著肚子痛得吸了口涼氣，然後回頭看他半響，見除了眼角有個兩個黑眼圈，下巴有點剛冒出來沒剃的鬍渣外，神清氣爽，滿臉喜悅，不像要七竅流血，毒發身亡的樣子，心裏暗暗猜測是他學了絕世武功，連毒藥都不管用了？還是白梓的毒藥過期了？

如今的他，全身上下，還有多少完好的地方？

我的心終於軟了三分。

石頭問：「酒怎麼了？」

紅蝎子很豪邁：「遲早要走，晚走不如早走好！少欠那隻禽獸的人情了！跟奶奶回去，我柜子里收著好多漂亮首飾，給你打扮打扮，馬上又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了。等將來男人求親求破頭，嫁誰也不嫁那破男人！」

丫鬟應聲，朝門外跑去，跑了幾步，撞到勸解無效回來的石頭，她被瞪了一眼，似乎想起什麼，老實巴交地回首問：「您是以夫人的身份下命令還是以客人身份下命令？教主有令，讓我們聽夫人的，卻沒說要聽客人的。」

潛台詞是，吃剩的他們就敢動。以前在南宮家小廚房時，主子吃剩下來的魚翅燕窩或沒動幾筷子的美酒佳肴，也統統都落到我們肚子里了。供給烈火教教主的酒自然是好酒，喝剩的怎會浪費？目前尚未聽見有人中毒的消www.hetubook.com.com息，大概還沒被喝下去。

我人小力薄，雖救不了人，卻不能亂殺人。

石頭急忙應下，交代人去辦理。然後低下頭，攬著我肩膀，小心翼翼問道：「我知你不喜殺人，不喜作惡，只是烈火教征討江湖時，我剛接任教主，必須心狠手辣來立威，如今江湖已定，武林以烈火教馬首是瞻，我發誓以後守在你身邊，不亂殺人，成么？」

石頭大喜，隨手賞了那丫鬟兩錠金子，興沖沖地跑到我身邊坐下問：「你那麼緊張那壺酒，裏面有毒嗎？」

落地之際，石頭將我攔腰抱住，輕輕扶起，焦急抱怨道：「大夫說你不能下床亂動，你要什麼我替你拿就好，免得扯動傷口，」

可是我也發過誓，絕對不和原著中的禽獸在一起。他禽獸也就罷了，對我做其他壞事也罷了，偏偏做的是我生平最恨最禁忌之事，若簡單就原諒了他，又覺得心裏彆扭。所以我低著頭翻來覆去思索，臉色陰晴不定，任他推了幾次，也不答話。

石頭不信，卻撬不開我的嘴，也不好玩刑訊逼供，便讓丫鬟進來收拾碎片，然後去解救黑顛被掐死的命運。

若讓她去拿酒，就得承認自己是石頭媳婦。若不讓她去拿酒，就等著害死無辜人命。烈火教縱使禽獸再多，廚子和下人何辜？

我趕緊招手將丫鬟喚來問：「昨天桌上那壺酒呢？」

我嘆息：「你何苦化作惡鬼，入烈火教，滅人滿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