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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瓊·女神歸來

作者:橘花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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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刻 命運之時 伍

初刻 命運之時

蕭子瑜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往日鍛煉的情緒控制能力再次發揮作用,讓他很快平靜下來,他謝過村人,陪著花淺入屋,替她緊急止血。花淺再三確認他身體沒事,可以幫忙后,拿出一個不知收在哪裡的小布包,從裏面拿出銀針與絲線,將兩樣都放在散發著濃烈酒香的白瓷瓶子里浸泡片刻,然後穿針引線,將另一個黑瓷瓶子里的藥水倒在傷口上清洗乾淨,緊接著用針線縫合傷口,她的每一下動作,都會帶起身體的一陣抽搐,可是她沒有哭,也沒有叫,看得蕭子瑜膽戰心驚,不忍直視。
這是一個很輕柔的吻。
這年頭敢開青樓都是有背景的人家,無親無故的普通女孩丟進去,花言巧語一編,哪裡還出得來?
蕭鳳姑幫腔:「還是細皮嫩肉,一看就是沒做過活的妹妹?」
他們倆動手想拉扯花淺,只道要把她送去縣裡的青樓問問是哪家走失的。
花淺手持一根柴火,橫攔在門,她說:「我是蕭子瑜的遠房表妹。」
為什麼不哭?
而花淺是個年僅十四的女孩,女孩都天生嬌弱些,絕不是什麼箭射眼睛拔下來往肚裡吞的悍將,怎能修鍊出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心態?所以蕭子瑜知道,花淺不是在幸福中長大的,她和自己一樣是被忽視的孩子,甚至生活的處境更慘烈些,沒有人會因為她受傷而給予任何的憐憫和幫助,才能煉就這樣的性子。
蕭子瑜不敢置信地重複:「自己的天賦?」這輩子,被人「廢物廢物」地叫著,從未有人相信過他有天賦,他忍不住自嘲地笑起來:「我只有做夢的時候才有天賦,我特別喜歡想東想西,做的夢也特別多。」
花淺右腳有傷,連跑都無處跑,只有乖乖被欺凌的分。
無天良哪管這丁點大的小孩子說什麼?一腳踹去旁邊,然後往花淺的細皮嫩肉上摸,花淺皺眉,左腳略移,似乎要摔倒般,手上柴火輕輕往旁邊攔去,無天良冷不防,撲了個空,被自己的力氣摔在窗台上,撞倒好幾盆花草,無天良爬起來的時候扯了好幾把。蕭鳳姑見自家男人摔倒,大怒,捲起袖子,指著花淺鼻子罵:「賤丫頭,還想反抗?!老娘來收拾你!」
可是他沒有等待預想中的痛楚,只聽見圍觀者發出的抽氣聲。
蕭子瑜明白,花淺不是不想哭,而是m.hetubook.com.com不懂哭。
「為什麼下不了手?我要活下去,不想死,」花淺剛縫完最後一針,她咬斷線,很不解地抬頭反問,「而且……哭了就不痛了嗎?」
當眼淚不能收穫任何的幫助后,就不需要眼淚了。
花淺有些不敢相信。她既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搶劫越貨,更沒把人拿去喂蛇,不過是打個架,受點傷還是自己身上的,這孩子好好的怎麼就被刺|激發病了呢?
花淺站在門口,目送他去茶館幹活。
隔壁村的吳郎中治療跌打摔傷很有一套,他說花淺的傷勢看著嚴重,其實沒那麼厲害,關節已經正好,只要再好好療養半個月,不會留後遺症。當他把葯留下,喜滋滋地離開時,蕭子瑜的畢生積蓄就剩下十來個大錢了,他也試探著問花淺有沒有錢,花淺摸摸口袋,搖搖頭,不吭聲。
蕭子瑜只好認了。
花淺歪歪腦袋,再次肯定:「而且,你很有趣,看不膩。」
花淺把受傷的手往身後藏了藏……
花淺只嘀咕了聲:「不過是兩條只會叫的狗。」
蕭子瑜有了多年未曾有過的心疼,看著花淺毫不在乎地縫合傷口,他鑽心地疼。
蕭子瑜深呼吸幾口氣,儘可能鎮定地點上久未用過的油燈,端在少女身旁,看她冷靜地飛針走線,扎進肉里,彷彿她縫合的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什麼破衣服。雖然蕭子瑜在她拿出針線時對將要發生的事早有預料,可真看見這慘烈情況,又忍不住陣陣難受,眼看花淺即將全部縫合完畢,他終於開口:「你不痛嗎?」
蕭子瑜大急,連聲阻止。
看著花淺理直氣壯的模樣,蕭子瑜被駁得無話可說。他也不是沒有這樣的經歷,摔傷了膝蓋,爬起來把傷口包紮好,繼續走路。被蕭子健等孩子王攔住痛毆,默默承受,甚至病發倒地,他也沒有哭,是六爺爺發現,才勉強撿回一條小命。
蕭子瑜年幼時也被寵愛過,他是很愛哭的,六爺爺還活著的時候,他有時也會委屈地哭鼻子,可是當六爺爺去世后,他痛哭了三天,然後再也不哭了,因為會心疼他的人已經不在了。
蕭子瑜忍無可忍,終於問:「你為啥總看我?」
這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事情啊。
天色漸晚,屋內光線有些暗淡,看不清針線方向。和_圖_書
「放開我妹妹!」蕭子瑜如被激怒的老虎般飛撲而至,抓住無天良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口。無天良吃痛,匕首亂揮,想把他甩開卻失了準頭,弄假成真地向蕭子瑜眼睛劃去。
蕭子瑜執意給花淺請了郎中。
他渾然不覺自己身體的變化,也不知這個奇怪的女孩會為他的人生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如騰雲駕霧般離去,忘了自己是怎麼飄忽地走路撞到石頭,也忘了自己是怎樣飄忽地在母老虎的怒罵聲中傻笑了。直到隔壁的牛嫂子急匆匆跑過來,一把抓住他就問,「住你家的小姑娘是什麼人?無天良兩口子要找她麻煩呢,你快回去看看。」他才從飄忽中驚醒過來。
淡淡的暖意,從額頭一直往心窩裡鑽,把男孩的心燒得滾燙,他輕輕地問:「我真的有做靈法師的天賦嗎?可是,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長處都沒有,身體也不好……」
「不,這很好。這是你的願望嗎?」花淺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她忽然伸手,將蕭子瑜輕輕攬入懷中,閉上眼,用最溫柔的聲音,肯定地告訴他,「放心吧,你一定會成為靈法師的。」緊接著,她吻上了蕭子瑜的額頭。
無天良手裡還拿著他慣用來嚇唬人的小匕首,炫耀似的上下翻動,對花淺威脅道:「哪裡來的標緻小娘子?居然在這破地方藏了那麼多天?該不是私奔的吧?」
他悄悄看了眼花淺,唯恐她像別人一樣笑話他不自量力,可是花淺沒有,她的臉上並無任何嘲笑之意,卻沉默著,仔細打量著他,似乎在想什麼。
燒糊的粥難吃到噁心的地步,但他們糧米不多,沒有挑剔的餘地。
有幾個好心的村人,趕緊拿了些藥酒來給花淺治傷。
劃出那麼大的傷口,流出那麼多的血,會不會死人?
蕭子瑜覺得自己想多了……
很久沒出現過的濕潤,忽然流過眼角,滑過臉頰。
花淺抬頭,命令道:「替我掌燈。」
花淺肯定地搖搖頭。
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卻見花淺攔在自己前面,用胳膊擋下了匕首的攻勢。
嬰兒的哭聲是喚起母親的注意,得到幫助,漸漸成了習慣。傷心的時候哭是要同情,痛苦的時候哭是需要憐惜,委屈的時候哭是需要安慰,煩惱的時候哭是需要幫助……
蕭子瑜忍無可忍,問:「你怎麼下得了手hetubook.com.com?你怎麼不哭?」
拐賣孤兒是一回事,當眾殺人是另一回事,無天良沒想到嚇唬小孩會弄出那麼嚴重的事情。
「這就是眼淚嗎?為什麼會落淚?」花淺縫完針,困惑地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面頰,傳來冰涼的感覺,然後她慢慢往上,滑過鼻樑,抵達眼角,拭去濕潤的東西,又想了想,開口卻是笨拙的道歉,「對不起,讓你不舒服了,你身體一直那麼差嗎?怕血?」
無天良哈哈大笑:「別逞強了,爺在城裡花街柳巷裡見多了你這樣的女孩子,個個都是皮膚白花花、小手滑溜溜的好妹妹,」他一邊說一邊試圖摸花淺的手背,卻被花淺嫌惡地重重一掌打下去,他倒也不嫌疼,而是聞了聞自己的手背,猥瑣笑道,「香,真香。我看小娘子你就招了吧,必是哪家青樓跑出來寧死不從的姑娘,待爺把你送回去,也好拿幾個賞錢。」
從未有人相信過自己的夢想,就連六爺爺也不例外。
清冷的空氣中,蕭子瑜隱約嗅到了幸福的味道。
蕭子瑜閉上眼,迎接即將到來的厄運。
他只想和花淺在一起。
花淺打斷了他的話頭,果斷道:「別難過,這不是你的錯,你幫助過我,我也願意盡自己所能幫助你罷了。或許有些奇怪,但我從小就不怕痛,也不喜歡哭,這不是什麼大事,這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錯。所以,請你不要為我難過……」
花淺說:「看你是不是好人。」
她越是解釋,蕭子瑜就越覺得悲涼。
在冷靜的女孩面前,他開始退縮,蕭鳳姑的腿也有些打顫,圍觀的人也開始聲討,這對惡毒的夫妻再不敢堅持,隨便丟下兩句狠話,連滾帶爬跑了。
「不要猶豫,不要害怕,相信自己,也相信我的話。」花淺放開蕭子瑜,她用指尖輕輕撫上他的額頭,被吻過的地方慢慢浮現出一個淡黑色的蛇形印記,然後漸漸消逝,要是眾神看見這一幕,都會為之驚栗,這是讓三界膽戰,讓妖魔俯首的印記。花淺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作品,吩咐道,「你有天賦,你會成為靈法師,哪怕前方布滿荊棘,你也要毫不猶豫地走下去,不要流淚。」
醜陋而巨大的傷口橫在她白皙漂亮的胳膊上,大滴大滴的鮮血順流而下,多得彷彿不會停歇,染紅衣衫,染紅地面。花淺死死地盯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無天良手中滴著血的匕首,不發一言,全身散發著恐怖氣壓,就像會吃人的惡魔。
蕭子瑜再次想多了,他腦袋一片空白,瞬間臉紅了,燙得可以煎雞蛋,他看花淺也不是,不看花淺也不是,最後還是低下頭,努力往嘴裏扒粥,忽然覺得這難吃的粥也好入口了,就和糖水差不多。
這兩人上門絕無好事。
花淺惱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臉上並不發作,再次重複:「我是他表妹。」
就算號啕大哭,傷口也不會好。
唯一慶幸的是,花淺很好養,她有富家嬌小姐的氣質,卻不挑吃揀穿,無論是苦藥還是白粥,統統吃下,不抱怨,不折騰,也不哭哭啼啼。可是,花淺有奇怪的癖好,她特別喜歡看蕭子瑜,看得蕭子瑜緊張過頭,把粥都燒糊了。
花淺更不解:「為何難過?」
蕭子瑜深呼一口氣,鼓起勇氣:「我想做靈法師,走父親走過的路。」
傷口不縫上就會流血過多而死。
花淺好奇問:「你可有夢想?」
她只是做出了最合理的選擇。
蕭子瑜吃得直皺眉頭,強逼著往肚子里塞。
花淺似乎對味道毫不在乎,她用勺子一口口往嘴裏送,彷彿在吃美味的東西。
花淺漫不經心道:「痛,痛得鑽心。」
所幸,蕭子瑜服過岳無瑕給的丸藥,這次發病沒那麼激烈,他喘息了一會,又吃了六爺爺留下的葯,很快恢復平靜,待看見花淺鮮血淋漓的手臂,他又再次喘氣起來。
不懂哭泣的孩子,是世間最可悲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可你不是廢物,」花淺茫然不覺他的情緒,笨拙地安慰著,「你只是暫時沒發現自己的天賦罷了。」
「有是有,」蕭子瑜謹慎地問,「你真不會笑話我?」
鄰居家二毛哭了,有母親心疼地過來替他吹吹,村裡杏花姐哭了,有她男人噓寒問暖,蕭奶奶哭天喊地,有孝子賢孫們跪下磕頭認錯。可是,蕭子瑜的痛哭,能換來什麼?
「夢想?」蕭子瑜反覆咀嚼這兩個字,曾壓抑住的渴望,再次跳了出來。
蕭子瑜不自信地問:「是不是太遠大了?」
蕭子瑜卻更難過了,他用袖子擦去眼淚,檢討:「因為我無能,面對無天良夫妻這對惡棍,我心裏害怕,不敢往死里抗爭,只會逃避挨打,所以導致你受傷,村人們說得對,我蕭子瑜是hetubook.com.com天下間最大的廢物!懦弱無能可悲的廢物!要是我當時……」
由於前陣子岳無瑕替他出頭,把蕭子健的手背燒傷了些許,蕭子健忙著賭錢,又不敢上母老虎那裡報復,暫時沒空理他,結果護短的無天良夫婦不肯善罷甘休,尤其是聽見蕭子瑜家裡有塊值錢的玉墜,更是像聞到血腥味的豺狼,覺得有油水可撈,就迅速趕來。見到蕭子瑜不在家,卻有個來歷不明的漂亮女孩,心下更喜。
蕭鳳姑陰聲陽氣地幫腔:「看你這模樣就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倒像養出來的瘦馬,這份冷傲高貴裝給誰看?狐媚子,不要臉!」
眾人咒罵:「兩個該天殺的王八蛋,就知道欺負人!」
看見她誤會,蕭子瑜趕緊搖頭:「我只是為你難過。」
無天良甩著匕首冷笑:「蕭子瑜那小子無父無母,哪裡來的表妹?」
花淺輕輕地說:「是的,你有天賦,雖然我還無法確定,但它確確實實地存在著,只是需要引導才能激發出來。人活著便要做夢,你倒是說說你的夢想是什麼?夢想這種東西,沒有嘗試過,怎知無法實現?」
無天良就是蕭子健的父親,原名吳天行,無牽無掛的外來戶,入贅蕭家村,不知在哪裡發了一筆,成了村裡的小財主,因欺男霸女的行徑遭村人厭惡,被一致改稱為無天良,平日里從不講理,動不動就亮拳頭打人,所以人人害怕。他老婆蕭鳳姑,從小嬌生慣養,最是自私自利,更是一等一的厲害人。這兩口子出馬,絕對沒好事,當年蕭子瑜家裡幾十畝好田,就是他們帶頭要求分掉的,還說蕭子瑜年紀幼小,沒辦法照管家產,兩人撒潑取鬧,把東西全部拿了去,直到榨不出半點油水才放過他。
她回頭一看,發現蕭子瑜又開始犯病了,臉色發白,扶著門氣喘。
蕭子瑜感動得想流淚。
蕭子瑜心裏大急,顧不上母老虎在後面叫罵,拔腳丫子就往家跑。他看見許多人在圍觀,無天良兩口子正堵在他家門前叫罵。
花淺慢悠悠地躲避,似乎有些手忙腳亂,但好幾次都險險避過,手中柴火輕輕打在蕭鳳姑的手上,似乎有氣無力,卻也打得她紅一塊青一塊,打得她越發惱怒,也拿起根棍子,待無天良從爛泥堆里爬起來,一人手持匕首在後攔截,一人抄著棍子在前圍堵,逼得花淺避無可避,無路可逃,然後要抓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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