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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瓊·女神歸來

作者:橘花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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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刻 月缺之時 陸

第十二刻 月缺之時

千魔女不可思議地睜大眼,她的匕首刺入了空氣中。
除此以外……
——「我記得沈靜在去世前和你一起出過任務,她回來后似乎心情很不好,對新進師妹的教導也失了耐心,是不是你和她吵過架?」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沈靜已死……」藍錦年終於想到了駁斥的理由,卻戛然而止,他的心很冷,如寒冬臘月的冰窟,仍在努力否定,他必須否定,「沈靜的屍體被火燒毀,面目全非,如果這是魔女安排的陷阱,她借沈靜的身份混進天門宗,然後再改變身份,多了一個,就要少一個,沈靜死了,死的不是沈靜……」他的思緒越發混亂,片刻后,再度怒吼,「你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荒謬的事嗎?!你壓根兒不認識沈靜!連她長什麼相貌都不知道,怎知沈靜是什麼性格?!什麼做派?!」
蕭子瑜很喜歡植物,可是他從未想過植物會如此可怕。
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離開了所有人的視線。
虛幻的幸福被扯下,真相竟是如此殘酷。
這是高階幻符,出自天下第一制符師老糊塗的手筆,真假莫辨。
「所以,死在動亂之夜的,不是沈靜師姐,而是……」
荊棘之刺如最殘酷的刑具,毫不猶豫地往他身上戳去,眼看就要戳出幾千幾百個血窟窿。此情此景,就連「藍錦兒」都坐不住了,趕緊喝止:「哥哥,別殺他!」
可惜,這次沒有那麼幸運。
藍錦年反反覆復地拒絕,他不願再聽見任何聲音。
藍錦年直視死亡利刃,紋絲不動。
千魔女大驚,卻見幾根藤蔓從奄奄一息的燕草處伸出,沿著綠草,隱藏著身形,悄無聲息地纏上了兩隻紙鸞的翅膀,重重絞斷。這是主人昏迷前最後的指示,亦是他最後的力量,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拖延千魔女的腳步,等待援軍,救蕭子瑜。
「好!很好!你還想替這混蛋說話!」藍錦年想起「妹妹」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氣得兩眼發紅,他看了眼「楚楚可憐」的「妹妹」,再看了眼待在網中,任他魚肉的蕭子瑜,滾燙的腦子略恢復了理智。他微微挑起嘴角,似乎想笑,可是笑容里每個牙齒都在發寒,彷彿隨時能將仇人的肉撕下去,他說,「你又想拖時間,用那些亂七八糟的鹽水符冰符火符來解圍了嗎?可惜我藍錦年這輩子絕不吃第二次虧!你想說,我便讓你說,只允許你說一句話,若雙手有半點動作,我便讓你受盡天下酷刑。」
第一次的失敗,她承認是輕敵,以為鄉下孩子好騙。
一日一夜未眠,藍錦年毫無疲憊,他緊緊趴在地上,燕草衍生出長長綠色的藤蔓,旋轉扭曲,像蟬蛹般將主人包裹,遠遠看去如荒野的荊棘灌木,形成最天然的偽裝。藍錦年死死盯著眼前「私奔」的少年少女,腦海中反反覆復浮現出祝明的預言:
「住手!」蕭子瑜阻止了她的行動,他說,「若藍師兄死,我絕不獨活!」
蕭子瑜想了好一會:「在岐城,我們曾見過面。」
藍錦年的出現,是兩個人都意料不到的事。
岳無瑕的行動小組第一次調查沈靜之死,便是掘她的墳,早已確定沈靜死在火起前,所以藍錦年嗤之以鼻:「還以為你要說什麼重要的事情,結果是我們早已查明的真相,你就算胡說八道也編些新鮮的理由來吧,這樣就能讓我饒了你嗎?」
蕭子瑜在驚恐中手忙腳亂地從懷裡掏出個臭霧符丟出,這是他的法寶。
她才十六歲,剛長出的花|蕾尚未等到綻放的時刻。
蕭子瑜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但為時已晚。
藍錦年連連後退。
藍錦年對妹妹更是千般疼萬般寵,只恨不得將天上星星都摘給她。
千魔女,魔宗赫赫有名的魔女。
「我和那種邪惡的地方絕無關係!」蕭子瑜大聲拒絕,外強內干,彷彿在說服恐懼的自己。
莫非,混蛋要動手了嗎?
「不,」蕭子瑜斟酌著用和-圖-書詞,日常相處的點點滴滴中,他知道藍錦年是多麼愛惜妹妹,看著在旁邊饒有興趣聽他們說話、似乎也想知道如何被勘破真相的千魔女,硬著頭皮說下去,「沈靜師姐死得更早,她死在在外面出任務的時候,她從未回過天門宗。」
「是。」
一句話,說錯了就是死路一條。
剛進天門宗,修行艱苦,到處都是思鄉哭鼻子的孩子,她拿起針線,一針針在衣衫上綉上最漂亮的花,彷彿沒有煩惱,沒有痛苦,她的衣裳上有美麗的花朵,她的笑容如春天般明媚,照得人心暖暖,亦幫她忘了靈修的痛苦。
「別說了,別說了。」
祝明的預言變成了真實,他失去了最重要的寶物,只是失去的方法和想象的有些不同。
師父說,靈法師要有最堅強的心。
千魔女臉上帶著笑,心卻笑不起來了。
藍錦年在母親靈牌前發誓,要好好照顧妹妹,絕不讓她受一絲傷。
另一隻紙鸞的翅膀隨之折斷。
藍錦年睜開滿是血絲的眼。
藍錦兒是全家的寶貝,是黑暗中的曙光,只要她走過的地方,就有笑聲和歡樂。
若蕭子瑜再胡言亂語,說藍錦兒半句不好,或是替花淺那毒婦辯白,都會讓尚未熄滅的怒火迅速重燃,燒盡一切。因為在藍錦年的心裏,藍錦兒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甚至靈法師身份、戒律或規矩,當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時,他隨時都會失去理智地弄死蕭子瑜,再去師父面前負荊請罪。
千魔女手持匕首,輕輕走向無法防備的他。
最強的敵人是不怕死的。
「少不要臉了!」饒是蕭子瑜有準備,也被千魔女的不要臉弄得面紅耳赤,他故作鎮定,強撐著不讓自己後退,「第一次,在岐城,你想帶我走。第二次,你追到天門宗,千方百計和我套交情,還是想帶我走。你若想殺我,有太多可殺我的機會,可是你統統都放過了,所以我判斷,你並不想殺我,可是,我不明白,你想帶我去哪裡?帶我做什麼?」
千魔女在正道里做了許多挑撥離間,栽贓陷害的事情,包括父子反目,師徒隔閡,情侶相殺,在那些愚蠢的人心裏種下不信任的種子,將黑暗和仇恨引誘出來,過程之精彩,就連天下最有趣的戲文也比不了。她從未想過自己完美的偽裝竟被初出茅廬的孩子揭穿兩次,簡直奇恥大辱。
第二次的行動,她傾盡全力,在潛入天門宗前,派手下調查過藍錦兒的性格愛好,親朋好友,近距離觀察過她的行為舉止,言談笑貌。最後她將自己從頭到尾都變成了藍錦兒,就連藍錦兒親哥哥都沒發現半點破綻。
可是,她連這樣渺小的夢想的第一步都沒有實現。
藍錦年緊緊握住手中長鞭,咬牙切齒,緊接著,他看見蕭子瑜似乎在對藍錦兒質問什麼,雖然聽不清對話,表情卻極難看,彷彿要將敵人逼落懸崖峭壁的獅子。自家妹妹背對著自己,看不見表情,卻見肩膀抖動,楚楚可憐。
蕭子瑜不忍地打斷了他的祈求:「蘇師姐的法器是琵琶,常年累月的練琴,她手上的繭子,是不同的。我出身窮鄉僻遠地方,身邊的女人都要自己動手做針線活,蕭大叔的媳婦是綉娘,我看過她手上的繭子……」
蕭子瑜給出的答案難以置信:「動亂之夜開始前,沈靜師姐便死了。」
十三歲時,母親病逝,父親唯恐兒女失了長輩教導,將其雙雙送入天門宗。
「我不信,」藍錦年下意識地否認,「絕不可能,不可能,或許沈靜也做針線,或許還有別人做針線,或許,或許……」強烈的不安讓素來傲慢的他幾近崩潰,他站在荊棘做成的牢籠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哀求著問牢籠內的蕭子瑜,「你弄錯了吧?或許是別人,比如那個蘇琴兒,她出身貧寒,也會繡花……」
憤怒,能讓他不顧一切地襲向敵人。
www.hetubook.com.com親妹受辱,藍錦年的恨,克制得極艱難。
銀光再次亮起,落下。
「這樣的魔女混進天門宗,花淺殺陳銘的事情就好理解了,她要殺的確實不是陳師兄,而是你。不管她再怎麼偽裝,你畢竟是藍錦兒的親哥哥,是最熟悉藍錦兒的人,她擔心露了破綻,倒不如先下手為強,把你殺死,順便嫁禍給花淺,我想淺淺應該早發現了藍錦兒的不對勁,暗暗觀察,只是沒找到證據,她殺了你,除掉淺淺,正是一石二鳥之計。」
藍錦年瞬間什麼都懂了。
他帶著最後的希望,請求「藍錦兒」:「讓你的蝶夢出來給我看看。」
她喜歡絕望的獵物,喜歡輕鬆簡單的狩獵方式。
「不。」
「藍錦兒」跪坐在地,眼裡滿是淚水,彷彿被侵犯的可憐羔羊般哭喊:「誰來救救我?!哥哥,哥哥救命——」
藍錦年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身軀,他的每寸靈魂都在破碎,喉嚨在窒息,說話和呼吸都不能,他拼盡全力,終於撕裂出一聲絕望哀號,貫徹雲天,如煉獄里傳來的掙扎聲。
「動亂之夜,我想我見到的錦兒師姐是真的,見到的花淺卻是假的。離開觀棋亭到蝕月魔放出的這段時間,是她們交換的時候,蝕月魔的舉動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毀滅痕迹。」
絕望呢?殺了惡魔,能讓妹妹回來嗎?
「藍錦兒」笑嘻嘻地往旁邊退了半步:「哥哥,蝶夢死了。」
「嘻嘻,跟姐姐走,自然會知道。」
他不敢想象藍錦兒被害的時候,是多麼的凄涼絕望,是多麼的求助無門,甚至連痕迹都沒有留下。他不敢想象這些日子里,殺害他妹妹的兇手,每天都掛著甜膩膩的笑容,親熱地叫他「哥哥」,面對質疑,他還在心疼她,想方設法地保護她。
藍錦兒對哥哥極愛惜,衣衫鞋襪全部一手包辦,絕不假手他人。
千魔女右手抽出繞在腿上的紅色長鞭,左手握著匕首。
藍錦年緊密的攻勢一滯,龐大的荊棘鞭影終究給靈活的紅色小蛇找到了空隙,卷上了他的小腿,然後捲走了燕草,折成兩段。
蕭子瑜沒有否認。
藍錦兒忽然笑了:「你認為我是魔宗,為何還跟我離開天門宗?真不怕死嗎?」
幻鞭·百媚,並非單一的精神攻擊型法器,還是靈法界獨一無二的偽裝型法器。
她是那麼的愛漂亮,怎能接受自己死後化作如此容貌。
古有雙頭鳥,相依為命,一頭死,一頭亡。
那年,母親在寒冬病重,她說自己等不到來年春天。
「我沒有質疑你的忠誠,」寬大的衣袍內,蕭子瑜努力將自己的緊張掩飾起來,儘可能裝得平靜,「只是這份忠誠屬於魔宗。」
蕭子瑜不相信她的演技,被硬拉往紙鸞而去。
破碎的美夢再次出現眼前。
千魔女急忙看向荊棘牢籠中的蕭子瑜,牢籠里的蕭子瑜依舊面無表情。
荊棘之網驟停。
空氣起了奇怪的波動,風景快速退去,變成一塊滿是符咒灰撲撲的布,這是天門宗的隱元布,匕首正插在隱元布的正中心。符咒被刺破,隱元布的效果消逝,蕭子瑜掀開了藏身的布料,匕首刺在他的身上,而他的衣服內卻是出發前老糊塗讓他穿上的護身軟甲。
蕭子瑜沉默,他並不打算對敵人全盤托出。
荊棘做的牢籠忽然動了,綠色長鞭收起尖刺,纏上他的腰,將他狠狠甩去湖邊柔軟的草叢裡。失魂落魄的藍錦年終於站起,帶著無窮無盡的恨,將千萬條荊棘扭轉目標,他的眼裡只有一個敵人,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拖著她同死。
靈修界也曾有人和她交過手,資料里對她的記載是魔宗戰將,美艷惡毒,擅長在戰鬥中用幻象動搖對手心志,是精神攻擊型法器,卻沒有對這種幾近完美的偽裝潛伏進行記載,或許,他們沒發現惡魔潛伏在自己身邊,也或許,見過惡魔真面目的人都已和-圖-書經死了。
少女白皙的鎖骨露出,撕破的領口有向下延伸的趨勢。
「我不猜惡人的心思。」
蕭子瑜愣住了。
千魔女知時間急迫,她不由分說,拉著蕭子瑜就走。
「不是這樣的!錦兒,我的妹妹,不是——」
蕭子瑜死死地看著她,表情認真。
「魔宗?」藍錦兒困擾片刻,左右四顧,驚恐地問,「哪裡有魔宗?」
藍錦兒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問:「我?你覺得我是魔宗之人?」
所以,她的裙角永遠綻放著各式各樣的花,別緻美麗。
紙鸞騰空,忽然,直直往地面墜落。
「天門宗的女孩很多,絕大部分出自名門世家,包括沈靜師姐在內,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她們的手上不應該有繭子,就算像可可師姐和淺淺有些繭子,也是使用法器留下的痕迹。可是那雙手上的繭子位置很特別,它只在食指和拇指間有,那是……」事實的真相太過殘酷,蕭子瑜竟遲遲無法說出口,過了稍許,他才開口道,「只有長期拿針線的手才會留下這樣的繭子。」
藍錦年早有防備,當蕭子瑜掏出符咒的瞬間,他便掏出張買來的高階狂風符,緩緩發動,荒野里瞬間颳起一場小小的風暴,臭霧剛剛凝聚,尚未擴散的瞬間便被吹散,霧氣里只留下蕭子瑜不知所措的身子,似乎嚇得無法動彈。
千魔女看著表情嚴肅的孩子,沒分辯,也不需要再分辯,最後她乾澀地笑了兩聲,問:「怎麼發現的?」
——「不可能!靜兒性情最是溫柔和順,別說吵架,她連拌嘴都不會。何況我們從未吵過架,定是被教導的新學徒性子惡劣,挑釁於她,惹得她忍無可忍,才會說幾句略重些的話。」
藍錦年對陳銘有深深的內疚,他能拒絕任何事,卻無法拒絕讓好友安息的機會,哪怕這機會出自仇人口中,只要有半分希望,他也得聽一聽。想到慘死的好友,藍錦年的理智被喚醒,殺氣驟降,荊棘之網再次挪動,將蕭子瑜圍得密密實實,然後走到他身邊,確認他雙手沒有任何小動作,示意他說下去。
所以,她綉了許多花,裝點了整個寢室,栩栩如生,將寒冬化作春天。
祝明的預言沒有半點差錯,蕭子瑜來了,藍錦兒和這卑鄙小人在一起。
藍錦年的呼吸有些急促,抱著最後的希望:「那雙手是誰的?」
哥哥正直剛強,妹妹天真嬌憨。
藍錦兒……
「我確實不認識沈靜師姐,也不知道她的相貌,」蕭子瑜猶豫片刻,「我只是認出了墳墓里的那雙手,絕不屬於她,那雙手……」
「荒唐!」藍錦兒暴怒起來,「我們藍家百年名門,世代忠良!我太爺爺藍長風,爺爺藍單都死在征魔戰場上,我爹藍曉也是靈修界赫赫有名的戰將,我娘庄蝶是大戶人家千金,知書達理。我從小念的是忠孝禮節,入天門宗多年,兢兢業業,家世清白,經得起考驗!你,你憑什麼質疑我的忠誠?!若我是魔宗之人,早殺了你這白痴!」
一滴眼淚,慢慢劃過臉頰。
「月亮湖畔,賀雲山腳,你將失去最重視的寶物。」
藍錦年有些恍惚,他記得自己後來有大聲駁斥過陳銘,說花淺是潑婦,是母老虎,連沈靜這種老實人都能惹怒,緊接著,陳銘就死了。他腦海里一片空白,依稀聽見蕭子瑜在耳邊絮絮叨叨:「回到天門宗的沈靜師姐,已不是沈靜。我進天門宗考核,住在靈法師驛館,曾遇過魔宗女子,能幻化出他人外貌。」
蕭子瑜意識到了危機,他毫不猶豫道:「我發現了動亂之夜的真相!」
皮開,肉綻,骨碎。
藍錦年抬起頭,直直看著她的眼,毫無畏懼:「天門宗人,絕不向敵人求饒。」
他無法從中找到任何辯駁的空隙。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生有何歡,死有何懼?
天門宗援軍即將抵達。
藍錦年心中,最重要的寶物永遠只有一個。藍家https://www.hetubook.com•com血脈艱難,三代單傳,他父親是靈修界最優秀的靈戰師之一,常年征戰在外,甚少回家,母親身體柔弱,常年卧床,缺乏管教孩子的精力,所幸兩個孩子的行為舉止雖少了幾分大家規矩,卻沒失了善良本性。
荊棘網所過之處,絞斷了巨樹,毀滅了生靈,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少年的心已崩潰。
「無所謂了。」真面目揭破,千魔女也沒變回原本的模樣,只是眼裡活潑俏皮的色彩漸漸褪去,換上的是成熟|女人的韻味,她整個人輕鬆起來,輕輕玩弄著耳邊長發,低聲問,「既然知道了我的真面目,為何還跟我出天門宗?你不知道魔宗都是殺人如麻的惡棍嗎?傳聞中,我可是會吃小孩子的哦。」她悄無聲息地走到蕭子瑜身邊,附在耳畔,吐氣如蘭,「莫非,岐城一別,你愛上了姐姐我?」
蕭子瑜原來的計劃也有了偏差,他原計劃用臭霧符暫離千魔女視線,然後利用隱元布藏在附近,吹響響螺求援。如今藍錦年的出現,擾亂了他的安排,臭霧符雖有,隱元布卻遭到破壞,雖然憑藉護身軟甲阻擋了片刻攻勢,也有部分小花招可以耍,但脆弱的靈修師在千魔女這種魔宗高手面前,不值一提。
蕭子瑜是怎麼發現的呢?莫非只是虛晃一招,誘她上鉤?
梅園,那位穿著飄逸白裙,赤|裸雙足,帶著金飾,眼角下有嫵媚淚痣的神秘女人。只要見過她一眼,就絕不能忘記那種斑斕毒蛇般,渾身透著危險氣息的美麗,她的舉手投足間帶著誘惑的氣息,曾幻化成母親誘惑蕭子瑜上鉤。
遠處傳來了隱約破風聲。
藍錦年抬起滿是血污的臉,問:「錦兒死前向你求饒了嗎?」
「編!你繼續編!」藍錦年差點笑出眼淚,「沈靜回天門宗那麼多人都見過,你以為我們是傻子嗎?哦,對,你沒見過沈靜,你就編吧……」他的笑聲漸漸停了,他忽然想起陳銘和自己相處的最後時光,最後的對話。
可是,他的妹妹被卑鄙無恥的臭小子哄走了,甚至不惜傷害自己哥哥,這種腦子不清楚的行為要堅決制止,哪怕被怨恨他也要棒打鴛鴦。憑藉祝明的推算,他找喜歡賽紙鸞的紈絝朋友借用了「流星」,這是世界上最快的紙鸞品種,還被主人做了各種改造,速度極其驚人。他抄近路,搶先一步到了月亮湖畔,賀雲山腳,靜靜地埋伏,等待他們的到來。
這樣的現實,藍錦年無法承受。
這是陳銘死不瞑目的事情。
千魔女瞬間明白了,在藍錦年發動攻勢的時候,蕭子瑜的臭霧符並非為了防禦藍錦年的攻勢,而是為了藉機發動幻符,將自己藏身在隱元布內,他在牢籠里的絮絮叨叨述說,不止吸引了藍錦年的注意,同時吸引了千魔女的注意,也放鬆了兩人的警惕,得以悄悄潛到藍錦年旁邊,防備著千魔女的忽然一擊。
父親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千魔女寧願放棄殺人,也要留著他性命,帶他走。
蕭子瑜不是喜歡開玩笑的孩子,他說出的每個字,都是負責任的。
兩兄妹相依為命,感情極好。
她不太喜歡靈修,更喜歡做女紅和照顧小孩子,她說要嫁個好男人,做個快樂的妻子,給丈夫和孩子做很多漂亮的衣服,等老了后,她要做個快樂的老太太,給孫子做很多漂亮的衣服。他曾嘲笑錦兒的夢想是如此渺小,無聊,不起眼,沒志氣。
天門宗的千金小姐們做女紅多數是裝裝樣子,酷愛女紅的只有一個。
紅色和綠色的鞭影在空中交錯,彷彿纏繞的蛇。
動亂之夜,牽涉沈靜之死。
年年歲歲,春天是永遠不會消失的。
蕭子瑜遲疑問:「為什麼?」
那年,父親征魔勞累,總說她就是春天的解語花,只要看見就歡喜。
「不。」
千魔女心下一寒,百媚再次冒出彩色的煙霧,煙霧內,藍錦兒起了變化,裙子再也遮不住妖嬈的身段,硃砂般www•hetubook.com.com的淚痣浮現眼角,像血。她終於脫下藍錦兒的偽裝,現出原形。
「畜生!你想對我妹妹做什麼?!」隨著藍錦年驚天動地的怒吼聲,燕草在他掌心分化出千絲萬縷的綠色幼蔓,每根幼蔓飛快成長,又化作帶刺的荊棘枝條,數不清的綠色在天空縱橫交錯,遮蔽了藍天,匯成「滔天巨浪」向蕭子瑜襲來,要將其置於死地。
惡魔再次露出獠牙。
憑藉法器,不管大人還是小孩,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隨意轉換變化。
這些日子,他曾用臭霧符逃脫過很多次危機。
不管如何拒絕,蕭子瑜的每個字都穿透空氣,刺入腦海中,頑強地讓他面對真相。
「那一夜,錦兒死時,她哭著叫哥哥呢,唉,那麼漂亮的女孩子,哭得可難看了。她至死都相信哥哥會來救她呢。可惜她哥哥是個廢物,不但有眼無珠,和殺她的仇人親親熱熱,還被打得滿地爬。」千魔女一邊毫不留情地嘲笑著他的頑強,一邊再次握上了短刃,「看著你們這樣,我也不忍心,你若是叫我三聲好姐姐,我就饒你小命如何?」
空中傳來紙鸞扇起的風。
藍錦年猶豫片刻,按兵不動,他決定讓妹妹看清蕭子瑜的真面目,徹底死心,讓兩人一刀兩段,免得黏黏糊糊,後患無窮。於是,他再次隱入了荊棘叢中,收斂殺氣,屏住呼吸。
千魔女微微一滯。
藍錦年很強,天門宗除了岳無瑕外,能和他匹敵的學徒寥寥無幾,如今又是捨命之擊,沒有害怕,沒有畏懼,出手狠辣,毫不害怕受傷,也不害怕同歸於盡。
「不是,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你猜。」
千魔女想起那夜的情景,怒極,再次揚起了短刃,她要將這羞辱她的少年殺死。
月亮降下,太陽升起。
陳銘是替藍錦年死的。
藍錦年重重地跌倒地上,他拖著血淋淋的雙腿,掙扎著再爬起來,可惜折斷的腿再無法支撐身體的力量,摔倒爬起,摔倒爬起,重複數次,他還要進攻,不顧一切地進攻,卻被對方輕易化解。
他最心愛的妹妹,已經死去。
藤蔓之網將他罩在其中,迅速收攏。
蕭子瑜絕望地閉上眼,難道要完蛋了嗎?
千魔女嫣然一笑,褪去魔頭本色:「你可以當成是,我喜歡你。」
藍錦兒,他唯一的寶貝妹妹,活潑愛笑,善良美麗。
「邪惡和正義,如何界定?不過是神魔之戰,勝者制定規則罷了。」千魔女低聲道,「我沒有興趣和小孩子過家家,這裏不是天門宗,你沒有抗拒的資格,必須跟我走。不過去之前,我還得解決一個難纏的傢伙……」她的嘴角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忽然上前半步,擋住了背後的視線,猛地扯開了自己的衣襟,用藍錦兒的聲音,帶著哭腔尖叫起來,「求求你,不要這樣!」
巨樹倒地,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
他不明白,無論如何都不明白。
蕭子瑜同時大叫:「等等,聽我說!」
「我最討厭這種事。」千魔女避開了他的鋒芒,小聲嘀咕著。縱使力量懸殊,她也不敢和這樣拚命的人正面碰撞。緊接著,她的身體再次起了變化,化作了藍錦兒的模樣,柔弱可憐地呼喚:「哥哥,哥哥,不要傷害我。」百媚帶著誘惑的香氣瀰漫,摧毀著人的神智,彷彿帶人墮入夢境。
千魔女竟硬生生地停下了屠殺的舉動,她想了想,反手,用短刃柄打暈了藍錦年,說:「若你乖乖跟我走,我便不殺他。」
蕭子瑜賭贏了。
「魔宗?」
千魔女對蕭子瑜自願跟自己走抱了幾分疑心,她也發現了蕭子瑜暗藏的響螺,一路上,她看似輕鬆,實則嚴密監視著蕭子瑜的一舉一動,沒讓他有任何吹響響螺求援的機會。可是,離開她視線的蕭子瑜終究是得到了機會,蕭子瑜借喋喋不休的述說同時給天門宗的援軍爭取了將近兩刻的時間,援軍很快要到,她獨木難支,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將蕭子瑜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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