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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個夢，夢裡自己變成了個普通女孩子，像大嫂一樣穿著平凡的土布衣服，洗衣做飯，縫補養豬。向青每天早上都出去幹活，我會從廚房裡趕出來，擦擦手上的水珠，替他整整衣服，理理頭髮，然後目送他一步三回頭的漸漸遠去，然後去清涼的河邊和許多女孩子一起洗衣服，順便玩水打鬧，互相說笑。

婆婆抱著只黑色的貓，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那隻黑貓半眯著綠色眼睛，抬起頭無奈地看了一眼，跳下來，爬去打穀場空閑的地方，滾來滾去，露出肚皮曬太陽。大嫂則在屋子外面繡花，繡的是對結子石榴，顏色紅艷艷的，非常好看。

向青滿懷歉意地對我說：「對不起，早知道今日是你做飯，我就不拖那麼晚回來了。」

走過門邊時，向青卻一把拉住我地手，怎麼也不肯放開。

一把清脆的童聲從門外傳來，打斷我們的纏綿，我慌慌張張地回頭，見是小貓穿著單薄的睡衣站在門口，不高興地說：「我找不到廁所在哪裡。」

向青悄悄從廚房外伸過頭來，他笑了笑，走到我身邊，輕輕地幫我重新添柴加火。魚的香味慢慢從鍋里飄了出來，瀰漫在空氣中，散發出溫暖的氣息在我和向青間環繞，這種感覺讓一向無法無天的我竟和-圖-書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爹爹，娘親，你們在做什麼？」

然後豬圈裡小茶的隱約哭聲也隨著風傳了過來，引起了他的注意……

向青嘗了口后，笑著問：「這不是附近有的魚吧？」

向青頓時窘了。

「好好，娘親帶你去。」我難以抗拒自己孩子的撒嬌功力，趕緊答應。

「葉家女兒病了，葉老太爺急得不行，前幾日送她上縣城看病，至今還沒回來，所以這親還沒退成，你再耐心等等，待到他們一回來，我再次上門。」向青好像有些害怕我生氣似地，低著頭解釋。

不知為何，臉皮甚厚的我這回也給看得有些害羞，趕緊裝作不在乎的樣子，搔搔耳朵，準備回房睡覺。

農閑時節，大家都不會太忙碌，我將洗好的衣服曬起，采了些漂亮的野花，坐去門口的柴垛上曬太陽發獃，鄰居家的孩子跑過來，紛紛鬧著讓我陪他們玩翻繩花，跳房子，還要過家家。這些簡單的遊戲，我玩得非常起勁，不知不覺，又是一日黃昏降臨。

小貓看看我腦袋上的簪子，突然壞笑一下，對向青說：「簪子這種禮物，都是女孩子送給男孩子定情的啦，為啥是爹爹送給娘親呢？」

「苗苗，快醒醒，醒醒。」

我努力地睜開眼睛，向青溫柔的臉映入眼帘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有力的雙臂緊緊纏繞著我，笑容里有些歡喜：「你怎麼在門口睡著了？晚上那麼冷，應該在房間里睡。」

「你昨夜匆匆離去就是上東海抓魚去了？」向青驚訝地問。

「沒有錯過，永遠都不會錯過。」髮髻綰好了，我照著鏡子左看右看，非常歡喜。

「沒事，就怕冷了不好吃而已。」我一點也沒覺得哪裡好道歉，只一個勁地催他快吃。

向青突然將我拉過來，用他粗厚溫暖的手輕輕撫上我的臉，從額頭慢慢地滑落，一直摸到唇。他又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在唇上烙下一個熾熱的吻。我閉上眼，感受這甜蜜的時刻，這相沐相依的時刻。

「我在哪裡？」迷迷糊糊，我一時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直到抬頭看見滿天星辰才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在等你。」

我點點頭，又撲去旁邊找出碗筷，洗了洗后遞到他手中期待地說：「你嘗嘗。」

寒冷中，一雙溫暖的手臂伸出，將我緊緊擁入懷中。他平緩穩重的心跳讓緩解了我緊張地神經，熟悉的氣息撫平了我慌亂的情緒。

我想尖叫。我想找向青，可是我叫不出也動不了，金珠好重好重。彷彿泰山壓在自己身上，綺羅好重好重，彷彿地獄里寒鐵和-圖-書煉成的鎖鏈將自己束縛。

「那就等吧，沒關係。」我壓根兒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當然喜歡，太漂亮了！」我趕緊接過簪子，想將它插去發上，可是怎麼弄也弄不好。

向青走到我身後，接過簪子，細細地替我重新綰髮：「你和我一起，我都沒送過什麼給你，今日到葉家鎮辦完事後覺得天色還早，想給你買些禮物。問了問人，似乎說是給女孩子送簪子最好，可是葉家鎮沒有好金鋪，於是我趕了點路去遠些的江城找銀匠打了這個簪子，想給你個驚喜，就沒有明說，結果錯過了你親手做的晚飯。」

向青深呼吸一下，將這個簪子送到我面前，有些緊張地說：「送你的，不知道喜歡不？」

待到洗完衣服后，擦一把額上汗珠，從小河邊踏著碎石鋪成的小路慢悠悠往回走。此時已經將近正午，陽光從門口的梧桐樹茂密的葉子縫隙間透過，照在沙土地上，畫出許多細碎的光斑，後園里種的油菜也開花了，嫩綠夾雜著黃金色，勾引來許多蝴蝶，有藍色的、綠色的、紅色的、鳳尾的……繞著油菜田，繞著屋子，歡快地飛來飛去。

他從懷裡摸索片刻，緩緩拿出一個油紙小包裹，打開后又是一層普通的白紙包裹，打開白紙包裹后又是布包裹，最後拆開布包裹，露出一根閃亮https://m.hetubook.com.com的銀簪，簪身上刻著條魚形花紋，簪頭打造成貓的形狀，眼睛部分鑲嵌著兩顆小小的綠松石。手工普通，但是非常可愛。

「這是？」我好奇地問。

火候差不多后，向青揭開鍋蓋，看了看裏面的魚，輕輕問：「是你做地嗎？」

我再度點點頭。

婆婆突然不見了，大嫂不見了，鄰居的小孩子也不見了。剩下那隻黑貓叫了幾聲。我懵懵懂懂地不明白髮生了何事，匆忙站起四處尋找大家的蹤影，可是怎麼找也找不到。

昏鴉啼叫，耕牛歸家。夕陽血紅血紅的，將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遲暮的霞光。

「去哪兒做什麼？」我不明白。

「當然，」見他一口吃出來歷，我也無意隱瞞下去，自豪地說，「這可是我下東海抓的團扇魚，普通人類，就算皇帝也沒這口福。」說完后，我眼巴巴地看著他，想要讚賞。

「那個……我今天去葉家地事，你不打算問嗎？」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你昨日去過廁所的。」向青的聲音有些鬱悶，但還是指了下方位。

向青有些驚訝，他嘴唇蠕動許久，最後只是簡單說出「謝謝」二字，他拉過一張小板凳，坐在廚房門口，細細地將我留的飯菜一口口全部吃光，然後抬頭對我說：「這是我有生以來吃過最美味的飯菜。」

驟然，烏雲密布了整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天空，電光劃過。雷鳴轟隆響起，我想跑又跑不掉。只是獃獃地站在原地。任由清涼的雨點一滴一滴打下，浸濕了自己的衣衫，和因緊張豎起地毛皮。

身上樸素的衣服化成了華麗地綺羅，頭上的絲帶變成了貴重的金珠，我長出了貓耳朵和尾巴，站在這個平凡的村子里，和周圍一切都格格不入。

「傻瓜。」向青無奈地說，「我不是讓人捎了話回來，讓你別等了嗎？若是我明天早上才回來，你豈不是要等到明天早晨？」

得此讚美，貓生無悔。所有的疲勞和辛苦全部消散無影，我樂呵呵地搶過他的碗筷去洗乾淨，向青倚在門邊看著我，眼神熾熱，彷彿想化成石頭，就這樣子一輩子看下去。

「沒關係，我不怕冷，而且今天特殊。」我猛地想起正經事，趕緊將剛剛的夢境拋之腦後，急匆匆地轉頭沖向廚房想端出留下地飯菜，沒想到飯菜早已涼透了，我又手忙腳亂地重新生火熱飯，可是越急越生不著火，氣得我直跳腳。

「我忘了。」小貓走過來拉著我無辜地說，「娘親，你帶我去，今天晚上好冷，我要和你睡。」

「我今天並沒有去收妖，」向青停了停，又抬頭悄悄看了我眼後繼續說，「我去了五十裡外的縣城。」

我這才發現完全忘了這回事，聽他提起，趕緊附和：「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