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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旁邊偷偷看去，見那貓可能是吃了東西，精神狀態似乎已經好了許多。心下不由對那個有愛心，聲音又好聽的醫生充滿興趣，於是悄悄走到門口，隔著大門玻璃看看他。

醫院里有濃濃的消毒水味道，有幾個似乎是初中生的小鬼將兩隻很可愛地小土貓送了過來看病。小貓一隻是三花色，一隻是黃色虎斑，似乎只有一個月大，雙眼被膿水黏住，無法張開。可能瞎了。而且黃色那隻瑟瑟發抖，好像快死的樣子。非常可憐，看得我都有些擔心起來。

其他幾個男生也七嘴八舌地懇求起來。他們東翻西湊。卻只有十來塊錢。壓根兒連普通地打針費用都不夠。

和敖雲在一起的日子，是引人注目且讓人嫉妒的。一切女孩子想要的夢想在我身上都實現了。上午去日本吃北海道的螃蟹，下午去香港品嘗美味粵菜，任何東西只要我多看一眼，無論是玩偶精品還是鑽石首飾，第二天就會有人送到我面前，不過大部分貴重物品我還是沒好意思收下。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我的腦子無法思考，只是這樣痴痴地看著他，看著他，想看到天長地久，直到永遠。

無意識地將半掩的玻璃門推至全開，我輕輕走進去，慢慢靠近他：「我是林小苗……你呢？」

——回頭吧，讓我看看你的臉。

我是誰？你又是誰？

血液在逆流，臉頰在發燙，心臟就快要跳出胸腔。

這和_圖_書個男人心胸到底是寬廣還是狹窄？我好奇地想。

回過頭，畢青還在痴痴地看著我。而我的眼淚，就這樣沒有預警、毫無原因地掉下來，劃過臉頰，打濕衣襟，帶著喜悅，帶著感動，也帶著難過……

那位醫生長得蠻高，大概也有180公分以上。雖穿著有些寬鬆的白大褂，依然能看出身材極佳。正背對著我地站在那裡，中午的光從玻璃窗透進來，投在他身上，將他手指的動作拖曳出長長地影子，在牆壁上形成一道淺淺光影。藥水和酒精的味道從他的指尖揮發出來，在空氣里蔓延到我的鼻息。

聞著混合出來的味道，我有打噴嚏的衝動。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也許多年前在某一個夢中，我曾經對著什麼人打過一個重重的噴嚏。那個人會不會像我對小貓一樣輕輕拍一下手，讓我蹭一下癢？

許久后，兩人同時醒了過來，都為自己的失禮感到不好意思。他有些臉紅，而我的臉更是發燙到非常厲害，於是趕緊別過頭去，卻在桌上見到一個古典相框，相框里裝著的是畢青懷裡抱著一隻漂亮三花貓的照片，照片里有漫天陽光，畢青看著三花貓笑得非常溫柔，而那隻三花貓懶洋洋地依賴在他身上，渾身透露著的那種滿足，彷彿全世界都在它旁邊。

就在這紛亂地瞬間，我看清了醫生的面容。下一秒這世界地嘈雜似乎瞬間離我hetubook.com.com而去，那個完整的身影就那樣出現在我面前，哪怕我不知道他是誰，哪怕我不知道他來自何方。

不知為何，敖雲對其他男人吃醋厲害，對小貓靠近我親熱卻一點醋都不吃，就算小貓趴我床上睡覺不走也不生氣，而且待他很好，就好像對親兄弟或兒子似的。

世界在它的身邊，也在我的身邊。

醫生的動作很嫻熟，一板一眼，有些機械，而且速度很快，總覺得像個軍人般端正。可不知為什麼，我感覺他的動作像被流進窗口地光羈絆住了，一切的動作在我眼中都被無限放緩，背影里隱約可見的手指輕緩緩流動，像是彈出了什麼歌聲，流過我的眼角心頭。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心開始狂跳。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我也跟著問，視線卻沒有從他身上移開分毫。

馬路對面的那個苗苗寵物醫院似乎生意不錯，評價也很高。經常有人抱著貓狗進去看病，奇怪的是，那些狗好像非常畏懼什麼，所以那家醫院半夜極少傳來擾人的狗吠聲。更奇怪的是，我有次去超市購物時，還聽見兩個高中女生在抱怨，說送只倉鼠去那家醫院，那隻倉鼠見到醫生后瞬間口吐白沫，鼠事不省，很快就掛了。肯定是那個醫生壓根兒不會治老鼠的關係。這話聽得我很。

其中一個初中女生為難地說：「帥哥醫生。這貓是在天橋底下撿到地。可能是被人hetubｏoｋ.cｏｍ.ｃoｍ拋棄出來。我們見它快死。實在不忍心。於是送來……可是我們現在沒有多少錢給住院費……能不能優惠點幫幫忙……」

——你……你還好嗎？

彷彿有無形的手在刺入我的胸口，在我並不堅韌的心頭緊緊扼住脈搏，讓我只能隨著眼前那個男子背影的動作顫抖。我努力均勻自己的呼吸，等待著醫生將小貓放回籠子，洗手擦拭，再慢慢轉身。

「啊……你好。」醫生的表情和我很相似，他不再冷靜，只是獃獃地看著我，連手上的注射器掉落地上也不知道，聲音失去了剛剛的優雅和清冷，變得緊張而顫抖。

那顆戒指太過張揚，於是我用一根細長的銀鏈子將它串起來掛在脖子上，藏入衣領中，免得被歹人窺視。

於是我和敖雲解釋說自己作為學生，已經享受得過分了，學校同學已經多有看不慣我，不想再惹麻煩。所以希望等畢業后再搬走，而且那兒住慣了也不覺得差，還有小貓在。敖雲無奈，只得依了。

就在這紛亂的瞬間，我看清了醫生的面容。下一秒這世界的嘈雜似乎瞬間離我而去，那個完整地身影就那樣出現在我面前，哪怕我不知道他是誰，哪怕我不知道他來自何方。

他輕輕地說：「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我素來愛貓，不過寶貝貓咪在家陪父母，所以沒有進這兒的寵物醫院必要。可是，夏天的臉陰晴不定，說變就變。不過是hetubook.com.com出去超市買個冰淇淋，回來路上就突然下起傾盆大雨來。黃豆大的雨點打在路面上。我站在苗苗寵物醫院門口，離自己家不過兩百米距離，卻無法沖回去。只好左看右顧，決定消磨時間等雨小些再回去。

我輕輕地念：「但願生同時，日日共白頭。」

我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進去。忍不住豎起耳朵探聽小貓的病情。過後不久，就聽見一把冷清卻不失溫柔的聲音，用最平穩的調子和幾個年輕人交代起來：「這貓的眼睛沒事，只是有些發炎。用藥水洗乾淨就可以了。三花這隻是母貓，精神很好，你可以直接帶回去，但是黃色這隻有些發燒，最好吃些葯，留院治療。」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這是什麼感覺？激動湧上喉嚨，讓我莫明地想尖叫，壓抑了許久后，終於很艱難地將千言萬語融成兩個字：「你好……」

這話說得裏面滿堂笑聲，不多會。那幾個初中生就抱著那隻沒事的三花貓走出來。並討論它們倆的名字。女生說要將花貓叫小攻，黃貓叫小受。男孩卻堅持要將三花貓叫斯巴達，將黃貓叫草泥馬。兩人打打鬧鬧，爭執得非常快樂。

喉嚨變得很乾，我不由自主地拿起那個相框細細地看，細細地看。相框上別著一方紅葉，葉上用蒼勁的文字寫著兩行文字。

麻雀飛上枝頭變成鳳凰，骨子裡依舊是麻雀。

「我叫畢青。」他輕輕邁著間距完全相同的步伐，緩緩走到我身邊和-圖-書，伸出手在空中似乎想碰觸我的臉，卻又覺得不妥而縮了回去，「我在哪兒見過你？」

這一刻我的思維幾乎凝固，一如我的視線。一個聲音從心底慢慢升起，不斷飄過凌亂思緒。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只是痴痴地望著那個背影，祈禱他下一刻轉身面對自己。

可是我們的相識晚了，晚了那麼一點點……脖子上掛著的鑽戒，彷彿熊熊跳躍的火焰，熾痛了我的胸口。

醫生沉吟一會。繼續用那個好聽地聲音說：「既然是流浪貓。治療費就算了。將貓留下。三天後來接它。」

女孩子連連道謝：「或者我回去問媽媽要錢來還給醫生。她也很喜歡小動物。肯定會批准地。」

這些是否重要？

敖雲不停想我搬出原來簡陋的公寓，住入他在學校附近擁有的房子，我卻一再拒絕，因為總覺得自己還在期待著什麼。

「不必了。」醫生繼續叮囑。「這隻三花貓還小。回去你們要喂軟食。」

——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女孩子立刻保證：「沒問題。我家還有一隻黑貓。天天餵雞肝魚肉地。我娘對它比對我還好。」

是了，我想起了。他的臉和敖雲長得很像，只是沒有敖雲那麼精緻，那麼完美，卻依舊俊秀，而且更讓我心動，更讓我痴迷。

在哪裡見過他？我一定在哪裡見過他！這種感覺熟悉得彷彿和自己一樣，是一體的，不能拆分。

——你的身影曾在哪裡穿過我地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