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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濕遍

作者:梅子黃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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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門口守著兩個侍從,見了他過來,忙遠遠地行了禮。他猛地一腳將門踹了進去,門「啪」的一聲直直的撞到了牆上。只見她坐在沙發上,連頭也沒有回,沉靜而無聲。
所以他素來只信任旭磊而已。當年他在北地與赫連靖風的妹子赫連靖琪成親,他也是知曉的。但他知道他這個三弟絕不會做任何對不起自己的事情,所以對他是百分百的放心。而旭磊也沒有叫他失望,接二連三的取得他想要的情報,使他成功派人刺殺赫連靖風。若不赫連靖風命大,有侍從替他擋了一槍,恐怕這萬里江山早已經在他段旭仁手裡了。
他淡淡地回道:「據我們布置在北地的探子傳來的消息,赫連靖風因其妻懷孕,帶了一家子在昇平休假,並不在安陽。」他自然知道赫連靖風對江靜薇素來疼愛有加,當年為了留住其妻,不惜自殘。只是極少人知道此事罷了。
北地的探子千方百計得到的消息是說她不小心流產了。但此刻,他已經再不會相信了。她早已經不是當初他認識的她了。為了另一個男人,她竟然可以每天嫣然巧笑的陪在自己身邊。如此心計,怕是比他們情報部門專人訓練的探子也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他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急促,眼裡都已經紅了,左手一巴掌已經摔了過去,力道之大,讓她摔倒在地毯上,臉上馬上現出了紅紅的五個手指痕迹。她卻一動不動,彷彿是尊雕像。他猛得移開槍,對著窗邊的梳妝台,「砰砰砰」的連開了幾槍。
她緩緩的笑了出來,凄楚無比。原來演技最好的還是段老夫人啊。她知道他與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之間,自此一刻,便成了永別。斷了前塵往事,終然相逢,也只是未識。他與她終究難敵紫陌紅塵的宿命——
很快,門口傳來了楚壁竹的聲音:「磊兒,給我開門。」他慢慢冷靜了下來,緩緩的轉過了身,沒有再看她一眼,決然而然地轉身離去。出了門口,冷聲吩咐道:「給我安排幾個人在這裏好好守著。」楚壁竹的聲音隱約傳了過來:「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動刀動槍?人家是一個弱女子——你真是的!」
室內極靜,靜得連他的呼吸聲也一清二楚。她保持著起初摔倒的姿勢,連眉目彷彿也未曾牽動過。
段旭仁定睛一看,才認出原來是三弟身邊的副官李介栽。想必是有什麼急要緊的事情,否則斷不會如此失禮的在如此的會議上打擾。因靠得近,很快看到坐在他下手的旭磊的臉色驀地變得鐵青了起來。
段旭磊出了門,面無表情的問道:「現在人在哪裡?」李介栽回道:「已經讓人送回府邸了。」他冷冷地吩咐道:「備車,回府邸!」
她卻只是沉默,彷彿又回到了那小別墅里的日子,她連看他一眼都嫌多餘。他抓著她的手臂,用力捏緊,搖晃著,冷冷地道:「說!為什麼要逃?」她微微笑了出來,冷冷的,淡淡的,彷彿天邊的盛開的浮雲,那麼的可望而不可及:「說什麼?說我這段日子只是跟你在作戲。為得就是讓你將董大哥放了。現在也犯不著繼續作戲下去了——」
原來他對她的輕柔蜜意,對她的百般疼愛,對她的千般寵溺,她都和-圖-書不宵一顧。他知道當年是他對不起她,可他也情非得已啊。當時北部勢力如日中天。而他們南部因父親段宗康去世,大哥又與二哥爭權,導致軍中內都不斷,實力根本無法與北部抗衡。他若不利用她取得赫連靖風的信任,根本無法得到任何重要的情報。若他不刺殺赫連靖風,根本阻止不了北地對南部已經準備開始的進攻。他當日是對她不起,所以他現在可以補償她,就想補償她而已——
她閉上了眼睛,沒有回答。他母親要她斷得乾淨,那麼這是最好的辦法。就算從此之後他恨他,她也無法選擇。兩個人終究是要離別的,就算能拖,可又能拖多久呢?到頭來,還不是一樣的結局。走或留,都只是痛苦。更何況走和留,早已經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事情了。命運在他們相遇的最初就註定了這一切。
她抬了眼,瞧著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凄楚的笑:「段旭磊,你殺了我吧。可你又有什麼資格殺我呢?那孩子,也是你不要的。你說我父親派人刺殺你父親,讓你父親落得半身不遂。但你呢?你又做過什麼呢?你不一樣派人刺殺我大哥嗎?當年在安陽,我大哥身中數槍,不也差一點喪命嗎?」
他狂亂的不能自己,怒道:「可孩子是無辜的。」他當初若不派人刺殺赫連靖風,怕南部早就讓他一股作氣攻下來了。他當時也是迫不得已。可這些恩怨他又如何解釋得清楚。她還是笑著:「是的,孩子是無辜的。只是我不想要他罷了。」
她坐在沙發上,望著遠處發獃。太陽已經漸漸沉下,餘輝卻透過法式的玻璃窗斜斜地照m.hetubook.com.com進來,一直從床邊移到了沙發邊的鐵制鎦金的高几上。几上插著一些園子里的花,香氣馥郁,雖然隔了點距離,淡淡的清香依舊縈繞人側。
那被背叛,被耍弄的感覺彷彿一把火,在洶洶燃燒。他卻只是站在她身後,緩緩地道:「你想跟我說什麼?」解釋給他聽為什麼她會甩掉侍從,逃跑。為什麼就在他放了董慕勛的第二天。就算是敷衍,就算是騙他的,他也寧可相信。
可她對他刻意奉承,無非是為了哄他將董慕勛放了——段旭磊,你當真是個傻子!他靜靜地笑了出來,眼角卻滑過了一滴淚。她真狠!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愛著她的!卻用他愛她這把劍狠狠得插|進了他胸口——
從相遇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問起過一聲孩子的情況。想來按他的情報網,自然是知道她早已經流產的。只是有幾次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發現他的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腹部徘徊。那觸摸總讓她酸楚的想落淚。想來是他與她都和孩子緣份太淺了,所以孩子選擇了離去。
他眼睛里的火苗漸漸的滅掉了,只覺得心臟慢滿開始疼痛起來,滲透到了骨頭的最深處。猛得將她一把推倒在地,將身上的配槍拔了出來,指著她的頭道:「赫連靖琪,我要殺了你!」
他猛得閉上眼睛,冷冷地僵在那裡,無法動彈,彷彿被斜照的陽光刺痛了眼睛。其實早就猜到了這個事實,他卻只是不想承認。現在她終於親口說出來了——她說她只是在跟他做戲而已!原來她這段時間對他的溫香軟語,只不過是誘他將董慕勛放了罷。而他卻傻傻的以為她已經原諒他過和_圖_書去的不得已了——可為什麼那傷痛還是比預期的要痛得多呢?
惟有此次將北地赫連靖琪「請」到府邸,讓他微微吃了驚。但旭磊亦保證會有分寸。他也不好多管。
但是還是不甘心:「你再說一遍!」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她緊握著手,壓抑著胃裡的翻滾,努力的將剩餘的話,冷笑著說完:「你可以不信,但這是事實。」他定定的看著她,好久,卻無法在她眼中看到任何一絲說謊的痕迹。
南部軍事會議室。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過來,有人敲了敲門。一副官打扮的人推門而入,朝段旭仁遠遠敬了個軍禮,這才走到了段旭磊邊上,俯在他耳朵邊低語了幾聲。
終於,他慢慢的放開了她,一步一步的退後。一直到了門邊,猛得想起一件事情,沖了過去,揪著她的肩膀道:「告訴我?當年的孩子是怎麼沒有的?」
旭磊與自己相差十多歲,當年他出生的時候,他已經握槍了。所以打小素來疼愛這個親弟弟,每每與旭德有什麼摩擦的時候,他都第一時間站出來狠狠地揍旭德。為了這些事情,二娘不不知道多少次在父親面前啼哭,說大房的兩子仗勢欺人。後來,在與段旭德奪權的時候,若不是旭磊取得北部要在木州南下的情報,他及時派部隊攔截並擊退,讓南方眾老將信服,怕這位置早已經落到了段旭德手裡了。
南部一高將領道:「那為何我們會探到北地駐守在關平,正海及木州的軍隊會提高軍事戒備到備戰一級呢?」按當年協調的結果,南部與北部劃了溟江而治理,數年來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而關平,正海及木州正是北地和_圖_書在溟江一側攻打南部最佳之位置。這幾天頻頻異動,已經引起南部眾將領格外的注意了。連最高級別的軍事會議也一連開了數天。
段旭仁環顧了一下,詢問道:「關於這幾天北地軍隊異動頻頻的情況,到底北地的探子有什麼彙報?」說話間將眼神移到了段旭磊之處。
只見李副官說完后,他臉色鐵青,胸膛亦起伏不定,看來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惹他生這麼大的氣。段旭仁微微詫異了一下,只見他已經站了起來,行了個軍禮道:「司令,下官有要事處理,請准告退。」段旭仁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他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死死的揪著她的肩膀,掌心裏的汗一點一點的滲透了出來:「說,是不是你把他打掉了?」他惶恐地幾乎不能自己了。只盼她能搖頭,只盼她能說不。
孩子——那床上被血染紅的被褥——那一灘一灘的鮮紅不停的從身體里流出來——大嫂的呼喚聲——大哥的憤怒聲——時光彷彿在腦中倒流般閃過。原來有些東西,無論多久,只要想起,還是會讓人有很清晰的疼痛。那種痛,痛入肝腸,痛入骨髓,痛得連五臟六腑都要扭曲了。她用指甲死命地摳著掌心,死命死命的,彷彿這才能略略穩住自己,讓自己發出一點點的聲音:「都過了這麼久了,你何必再提起從前呢?」
門外的腳步聲又遠而近,卻沒有人敢進卧室里來。李副官焦急的聲音在門口傳了過來:「參謀長?」他冷冷得道:「任何人不準進來。」李介載聽到他的聲音,方才鬆了一口氣。馬上招手將隨從叫了過來,低身耳語道:「快去請司令和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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