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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濕遍

作者:梅子黃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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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難道這是天意嗎?讓小智兒生下來就沒有父親?讓他一輩子,直到死時,也不知道自己有個兒子嗎?讓她與他在塵世幾經波折,卻永遠尋不到幸福?
出了車子,遞給了她:「夫人,是這幾張嗎?」她好一會兒,才抬起了頭,滿臉的淚水,手顫顫地接過,小智的臉出來在了面前,她只覺得心越發疼痛,淚水又如泉涌般流瀉出來。李介載又手足無措了起來:「不是嗎?那我再找。」他們這些人上戰場流血打仗反倒不怕,但見女人哭,反而會手足失措。
她一直到了車邊,才停頓了下來,站了一會兒,才直直轉身朝李介載道:「幫我打開車門。」眼神空洞而無神。
侍從說他手術后,這麼昏迷已經五天了。而醫生的意思是若病人不醒來,就表示沒有脫離危險期,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她整個人軟軟地坐了下來,抱著雙膝,目光獃滯。她如此的愛他,卻又是如此的恨。恨他當年那麼輕易的利用她,恨他用她https://m.hetubook.com.com來換那四座城池,恨他與藍水婕成親,恨他——那麼恨,所以就算他一再跟她說了對不起,她也不想讓他輕易知道她為他生了小智。
就算她從沈嵐清那裡知道了他亦愛她,從未真正與藍在一起過。她還是恨的,或許恨意減少了,可怨還是在的。怨他愛她,卻一再的狠下心傷害她。
李介載認識靖琪好些年了,從未見她如此過,彷彿像是失去了一切般的絕望和空洞。他手足無措了起來,不知道說什麼。他寧願有人拿槍指著他,也覺得比現在的情況舒坦。只見她哭道:「照片呢?小智的照片呢?」他忙道:「夫人找照片嗎?我幫您找?」他忙鑽進車子里找了起來,只不過幾秒鐘,便在她隨身攜帶的小包里翻到了幾張照片。
她緩緩的將東珠拿到面前,突然身子微微顫動了一下,那東珠鏈子上竟然還串著一隻戒指,她眼裡的淚落得更凶了起來,竟然hetubook.com.com是他們兩人當年結婚時候的婚戒。捏緊了手裡,緊的手心都烙痛了。
她看著他,低低地道:「段旭磊,你這個壞蛋。我恨你,恨死你了——」她猛地擦了一下眼淚,起身往外走去。
只見她很快的站起了身,朝醫院跑去。跑的如此的快,似乎怕慢一步,就要錯失全世界了。
拉開門,她鑽進了車廂,在行李里,不停的翻找,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照片呢?照片到底在哪裡呢?李介載看著她慌亂地將一件又一件的東西扔了在旁邊,衣服,書籍,亂成了一團,他走近了幾步,道:「夫人,您在找什麼?」
她坐在床頭,木然地搖了搖頭。任沛軍將盤子擺在了沙發邊的几上,走近了些,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血跡斑駁地物件,遞到她面前道:「夫人,這是司令昏迷前讓我交給您的。」
李介載和任沛軍只見門突然被拉開了,夫人快步走了出來。兩人面面相噓,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情。https://www.hetubook.com.com李介載道:「你去病房守著,我去看看夫人。」任沛軍點了點頭。
「段旭磊——」她定定地看著他憔悴不堪地他,喃喃著道:「段旭磊——」可是他一動不動,依舊保持著不變的姿勢,連睫毛也沒有動過一下。她撫摩著他的臉,淚水一顆一顆地掉落在他臉上,瞬間又從他的臉上滾落下去。
好了,現在終於一切到了尾聲了。他昏迷不醒地躺著——他心裏或許是早有了赴死的準備了,所以大戰前夕親手將她送離。送她走前的那幾天,日夜的糾纏她,想從她口裡聽一句她原諒她或者她依舊愛他的話。但是她沒有,就算兩人最纏綿的時刻,她心底總浮現著過去的影子——
她沒有回答,還是在亂翻。豆大的淚一顆接著一顆地掉落在了行李上,她沒時間擦,就任由它掉落。眼前水汽一片,朦朧迷離。沒有,這裏沒有。沒有,那裡也沒有。什麼地方也沒有?她的照片呢?明明在火車上的時候,她還在看的和*圖*書呀?
他終於出現在了眼前,雙眸緊閉,臉上慘白如紙,無一絲的血色。就這麼直直地躺著,彷彿,彷彿——她軟軟地趴在他的病床上,定定地凝視著他。只覺得喉頭鼻尖眼角俱是酸澀,她伸出顫抖的手,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接近他,一直到碰觸到了他鼻間微微的溫熱。她心頭一顫,淚水終於是緩緩地落了下來。
她站在門口,整個人軟軟的,連推的力氣彷彿也沒有。好一會兒,才輕輕地將門推開。室內鋪著厚厚地地毯,踏上去彷彿踩在棉花上,無一點聲息。她慢慢的跨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極慢,慢得來彷彿前面就是萬丈懸崖,一不小心,就會跌落下去,屍骨無存。
車子在清德醫院的大門口停了下來,才一推開門,入鼻的是一屋子的血腥味,直直地衝到鼻尖,讓人噁心翻胃。士兵們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渾身上下鮮血淋淋,不停的在呻|吟。雖然早作好了心理準備,知道醫院里滿是傷兵,但此番景象還是讓她覺得觸目驚心。
也不www.hetubook.com.com知道過了多久,李介載和任沛軍推門而入。任沛軍手上端著一個盤子,李介載勸道:「夫人,您多少吃點東西吧。」夫人這幾日幾乎滴水未沾,這麼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啊。
她微微轉過了眼光,只見他的手裡托著的赫然是當年她輸給她大嫂的東珠。雖然微染了血漬,但依舊淡淡散發著瑩潤的光芒。她緩緩地伸手,拿起了鏈子,這麼多年了,原來他一直放在身邊。她幽幽地笑了出來,可眼眶裡的淚卻又落了下來。李介載兩人見狀,慢慢退了出來。
她雖然跟大嫂說她已經忘記他了。可是在她心裏深處其實根本沒有——她與他所經歷的那一切,如同烙印般地烙在了心上,怎麼能忘,如何能忘?
他手下的侍從任沛軍正在廊上,見了她和李介載,忙迎了上去:「夫人,李副官。」李介載焦急地問道:「司令現在情況如何?」任沛軍的神色暗淡之極,搖著頭道:「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這難道就是命嗎?安排他們相遇,相愛,卻不給他們半點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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