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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愛,最後的愛

作者:梅子黃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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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2 金粉世家 VOL.1

Chapter 02 金粉世家

那幾年的愛呀,要不要放下,該忘了他嗎?
愛他的心情,可能最後變成一粒沙。
——蔡淳佳Yesterday

VOL.1

言柏堯想起與于柏天的早餐,當時這小子就想問號碼,只是被他堵了回去。想不到于柏天這麼迫不及待,一轉身就找了唐瀚東。看來他還真是小瞧汪水茉了,這些年不見,勾引人的水平倒是飛速提高了。當年離開他,三個多月就跟別人混在一起。現在倒好,才半天光景,就對於柏天放電,弄得這小子暈頭轉向的,都找不到北了。
當年的汪水茉確實清純可人,乾淨如氧氣。她最喜歡的裝扮就是T恤和牛仔,從不買名牌,連對名牌的嚮往也沒有。有一回,他們路過一家名店,其實也不是什麼頂級的牌子,當時櫥窗里的模特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很清雅的款式。她一連盯著看了好幾眼,他就知道她喜歡。他拖著她進去,她死活不肯,還說他敗家。
于柏天支吾以對:「可以不說嗎?」
唐瀚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這傢伙關心汪水茉吧,不像;說他對她不聞不問吧,好像也不像。他攤了攤雙手:「既然如此,算我多事。」頓了頓才說,「不過……」
汪父止了口,不繼續在那個話題上打轉了。他看了一下手錶,道:「我要去銀行一趟。你吃好了,出去逛逛,不要老悶在家裡。」
他不置可否地聽著。國家近期全面抽緊銀根,要貸款更是難上加難,已經有很多中小企業因為資金鏈斷裂、貸款不到位,周轉不靈而宣布破產。
言柏堯盯了他一眼。他以為每個人都像他那個溫香軟玉,打著清純新星的招牌,專門跟有錢的公子哥混在一起。
于柏天猛灌了一大口果汁,這才將嘴巴里的吐司吞咽了下去:「沒什麼,難得你回洛海,我這個做弟弟的,想做個東請你吃飯。」
後來就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了,朦朧間,她用手指戳著他的心口:「言柏堯,我以後要生兩個baby。最少兩個哦!一個像你,一個像我。罰款就罰款!你明天起給我省著點花錢!別老是大手大腳的!」他睡意正濃,隨口「嗯」了一聲,將她摟到懷裡,一夜好夢。
汪父的興緻頓時被雨打風吹去,好一會兒才放下碗,語重心長地道:「小茉,爸爸帶你去各種宴會,確實是希望你能多交點朋友。如果正好有緣分遇到一個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的人,那不是件很好的事嗎?你看你從美國回來后,整個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爸爸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希望你可以開心快樂!」
父親走後,整個屋子便陷入了一片空空蕩蕩的安靜。汪水茉抱著抱枕窩在沙發里,看著光線在鋥亮的地板上無聲無息地緩慢移動。
于柏天追上來:「好吧,我說。我想m.hetubook.com.com要那天打球的那位汪小姐的聯繫方式。」只見前頭的言柏堯猛地止住了腳步,于柏天差點撞上他的後背,「如果跟唐哥有活動就叫上我,好歹有個伴。」
但他當時喜歡得要命。就算她煎得再焦、再黑,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大口吃掉。起初的時候,她老被他騙,每每吃了一小口,就吐出來,雙眼紅紅地看著他,像只犯了錯的小鹿,可愛動人。他的反應就是將她摟在懷裡,吻她,告訴她,只要是她煎的,他就喜歡。那些日子的陽光也是柔和而美麗的。只要不想起後來她的所作所為,心裏還是會泛起溫暖的餘溫。
唐瀚東懶懶地道:「不可否認,那個汪水茉長得倒是挺清純的,估計正對了你弟弟的胃口。你弟弟沒怎麼出來玩過,很容易被這種假象所迷惑!像我這種身經百戰的,就知道了,那清純只是裝給人看的。」
那些相擁而眠的日子,她曾經躺在他懷裡傻傻地問他:「柏堯,我們以後要幾個小孩?」
或許是緣分,當年的學校里,華裔學生並不在少數,但她卻與他相識並相戀。她才大一,他卻已經是大四的學生了,並在準備考研究所。
汪父:「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女兒又漂亮又聰明,這有什麼不可能啊?這不,才見了一次面不是,就約你出去了啊。」
言柏堯從樓梯上下來,意外地看到于柏天竟仰面躺在他家的沙發上發獃。他詫異地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錶,指針正停在十點二十八分的位置。再轉頭瞧了瞧落地玻璃外的碧藍天空,啞然失笑:「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這麼早跑過來幹嗎?」
言柏堯猛地想到那日在高爾夫球場,他與汪水茉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樣子,心頭竟有一千個不舒服:「你想要誰的聯繫方式?」
此時,有個高大的男子含笑著推門而入:「唐瀚東,你吃飽了沒事就想著賣身。你放心,兄弟們不會攔你的。」
在來美國之前,他就曾經跟父母約法三章。第一條,就是不住家裡的別墅,自己在外面租房子。第二條,自己的費用除了第一年外,其餘全部由自己負責。他從小到大的零用錢、紅包就累積了不少存款。十歲后更是在家中長輩的刻意培養下學習著用股票、基金等投資賺錢。這些年下來,早已經是個小富翁了。但在進入學校適應學習生活后,他也跟所有的普通留學生一樣找一份兼職工作,以體驗真實的留學生活。
其實他當年並沒有想到兩人會真正分手,他一直以為這隻是她的氣話,兩個人之間只是鬧鬧而已。跟前面幾次的m.hetubook•com•com分手一樣,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回來的。他知道她是愛他的。她什麼都好,就是太管著、黏著他了,好像他就是全世界,而她就不停地圍著他轉,讓他覺得窒息。
還有幾天的假期就要上班了,按計劃言柏堯本來今日就要回北方的。但是不知為何,他竟不想走。想著她也在這個城市,居住在某一個角落,與他呼吸著同樣的空氣,感受著同樣的陽光與微風,他竟不捨得離開。
一直記得她瞪著眼,固執地與他對峙的可愛樣子:「言柏堯,你給我記住哦!女朋友才會亂花男友的錢!我是你以後的老婆,所以要幫你省錢!」那軟軟的聲音一點也不具有威脅力,他的心底卻如地震塌方。當時街上人來人往,華燈初上,可他的眼裡只有一個她而已。
言柏堯聞言,不覺失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到底什麼事?是不是又惹舅舅生氣了,要我給你擦屁股?!」
秀嫂很快指揮人將早點端了上來。雞蛋煎得很好,勻稱圓潤,蛋黃在白玉似的蛋白上盈盈晃動,正是他最喜愛的程度。言柏堯優雅地用刀叉將蛋切成小塊。秀嫂在言家二十多年了,看著他長大,熟知他的喜好,不像某個人,怎麼煎也煎不好。
他裝出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No!Baby,我們國家實行計劃生育,只能生一個!否則要罰款!」
陽光透過落地的玻璃窗,飛飛揚揚地灑落在餐廳里。汪父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含笑抬頭詢問女兒:「昨天玩得怎麼樣?」
汪水茉終於將牛奶咽下,微笑道:「爸爸,事實證明——你想太多了!」
他想了想回答她:「一個!」
所有的一切現在回憶起來竟然還是如此的真實。汪水茉落著淚微笑。
「雖然發生過的事情,我們沒有辦法當它沒有發生過。但是我們可以把它淡忘,讓它過去。不要執著,做人最要緊的是要向前看。且你知道,這件事情爸爸已經處理妥當了。只要把稱呼修改過來便成。」
本以為日子已經將她的影像沖淡,他一度甚至懷疑自己已經把她忘記了。但是自從那天見了之後,她的樣子卻一天比一天清晰。
他不知自己怎麼了,瘋了一般地想念她。猶豫再三后,他還是撥通了那個曾經熟悉的號碼,甚至根本不用刻意地去回想,手指已經準確無誤地按下了號碼。在撥出的那一剎那,他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打通了,問問她近況,彼此說個清楚。也算是做個了斷,讓自己重新開始。她的電話卻在通話中——那「嘟嘟」的忙音讓他清醒了過來,她已經走出自己的生命和圖書了。哪怕打通這個電話,兩個人又能再說些什麼呢?一切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他頹然地扔了電話,然後呼朋喚友地出去瀟洒,喝得酩酊大醉而歸。
聶重之也不是外人,唐瀚東索性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直接問言柏堯:「你這傢伙給我老實交代,到底前幾日要我找那位汪小姐出來幹嗎?」言柏堯不理睬他,仰頭又是一杯。
言柏堯聞言,驚愕抬頭:「什麼時候的事?」
一旁的言柏堯,則倒了滿滿一杯酒,推給了聶重之:「是兄弟的話,今晚就陪我喝酒。」
由於他刻意地隱瞞,所以她一直不知道他來自怎樣一個家庭,怎樣一個家族。她以為他只是一個家境普通的留學生,所以在所有的生活費用方面都堅持AA制,兩人分攤。
唐瀚東拿起酒杯,啜了一小口,留戀了一下口齒間的芬芳,方好整以暇地開口:「不過,你弟前幾天跟我要她的號碼。」
在很多的傷心時刻,汪水茉曾經無數次地希望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他。他或許愛過她的,但也僅僅是愛過。最後愛走了,他與她之間就什麼也沒有了,只剩下了爭吵。會為了他徹夜不歸爭吵,會為了他的女同學爭吵,甚至會為一件極小極小的事情爭吵……太多,太多了。
汪水茉「嗯」了一聲。她知道父親去年擴大的投資項目,最近在周轉上略有些小困難。這一趟來洛海,本身就是為了能與掌握著銀行的唐家搞好關係。
唐瀚東:「你就給我裝吧。你估計早八百年就認識她了,否則那日宴會,你怎麼會讓我把她帶到書房?」見言柏堯陰著臉,仍舊不說話,唐瀚東繼續道,「你這副模樣我可沒見過啊。那天在高爾夫球場,你那風騷的樣子,給誰看啊?不要告訴我,你對王芸是認真的。那天在那裡的人,就汪水茉最特殊。你這小子,從頭到尾,在做給她看。」
唐瀚東緩緩地道:「昨天。」
不可否認,她當年的確是一個很可愛很不錯的女孩子,否則自己也不會放了真心進去,甚至一度想與她結婚。如果不是她流產的話,或許現在的他早已經是幾個孩子的父親了。當年的她一直是個萌娃控,在街頭每回看見可愛粉|嫩的洋人小孩,就會喜歡得停下腳步,只差沒流口水。
她仰起頭,漆黑的眸子晶亮如星:「為什麼才只要一個啊?!我不!我不!我要三個!」
汪水茉垂著頭,不想讓父親看到她泛紅了的眼眶:「爸爸,對不起!」
唐瀚東道:「得,你是把我的好心當驢肝肺了。我只是提醒你,那女人會未婚懷孕,就不會是什麼好女人。你看看她父親,巴不得www.hetubook•com•com把女兒送上門的樣子就明白了。我是怕你一個不小心,上了圈套。」
言柏堯猛灌了一大杯酒。唐瀚東含笑揶揄他:「兄弟,拜託,這是八二年的,你以為是水啊?給我省著點!」言柏堯的目光毫無波瀾地掃過唐瀚東。唐瀚東連忙討饒:「你喝,你喝。有本事,你就把這裏的酒給我全喝了,今天我唐瀚東就是賣身,也負責你所有的消費。」
此時,言柏堯抬頭,不顧唐瀚東吃驚的神色,淡淡地問道:「什麼圈套?」
唐瀚東仰天大笑:「你,聶重之去禪修?!鬼才信你!」
汪水茉截斷了他的話:「爸爸……」
于柏天撓了撓頭髮:「我好的很。最近公司的那款遊戲可火了!」
當年的她對或許是因為年輕,整天無憂無慮。這樣的生活一直維持到認識言柏堯,從此她也開始認識了憂愁與煩惱,甚至傷心與絕望。
言柏堯挑了挑眉,起身道:「好吧。既然你沒事的話,那我要出去了。」他好整以暇地轉身,果不其然于柏天已經出聲:「好了好了,我說。我其實想跟唐哥要一個人的聯繫方式。」
要知道他這個表弟,畢業兩年了,在舅舅的公司掛了個董事的名頭,卻整天在外面鼓搗一些網路遊戲,哪天不是三更半夜才睡覺?這個時候會出現在他們家客廳里,真可謂是大年初一翻皇曆,頭一遭。
唐瀚東泄氣:「你不想欠我人情。該不會是想從你自己的家族銀行里放他款子吧?」
聞言,唐瀚東詫異萬分道:「聶重之!你這傢伙總算出現了,你最近都消失去哪裡了?」
可是她與他,卻已經陌路了。
言柏堯取了擱在一旁的車鑰匙,大步向外走:「當然可以。既然如此,我也可以選擇讓他不告訴你。」
聶重之扯了幾張紙巾扔給他。唐瀚東:「她老頭子的公司面臨破產了。擴充太快,投資太大,又正好遇到國家調整房地產政策,已經周轉不過來了。最近這幾天,天天來我們銀行,希望我們能批准他的貸款。可惜他的抵押不夠,我們根本不可能放款。」
分手后的前半個月,他覺得一個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實在是不亞於天堂。不會有人怪他晚回來,不會有人怪他通宵上網,不會有人怪他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更不會有人奪命連環CALL地追問他的下落……所有曾經以為的煩人事情,很多年以後才知道,那是因為愛,才會關懷,才會牽挂,才會嘮叨!
于柏天一聽到他的聲音,立馬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哥,人家不是正等你的嗎?」言柏堯也不理他,徑直走入餐廳。
看著言柏堯又猛灌了幾杯,聶重之也察www.hetubook.com.com覺到了異樣,遞了一個詢問的眼神給唐瀚東。唐瀚東蹺著二郎腿,幸災樂禍:「男人嘛,不過是愁兩樣東西,事業和愛情。現在言大少事業得意,那麼……你懂的!」聶重之微怔,而後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笑容。
彷彿被看穿了,人已經無所遁形了,言柏堯冷冷地道:「你管我給誰看?」
言柏堯冷哼道:「有個伴?你以為去打群架嗎?!」
人生或許就是這樣,向前看覺得很遙遠。向後看,原來很近,近在眼前!
聶重之聳肩微笑:「去禪修了。」
刀叉滑出了食物,切在了骨瓷餐盤上,發出清脆的異響。言柏堯發現自己已經了無食慾了,遂抬起了頭,問于柏天:「說,等我幹嗎?」
一小口牛奶卡在喉嚨間,汪水茉覺得吞咽都有些困難。面對女兒的支吾,汪父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笑著打趣道:「爸爸明白的。不想說就不說。」
汪水茉嘆了口氣:「爸爸,人家有女朋友的。」
言柏堯冷冷地扯了一下嘴唇,露出一個冷酷的微笑:「你不是說他抵押不夠嗎?我為什麼要做這種賠本生意?」
她掄起拳頭就揍他,他則笑得差點岔氣。
這些年過去了,連國家都放寬了計劃生育政策。按說以他們的條件,早可以生兩個娃了!
于柏天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怎麼就發怒了,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面無表情的他發動車子在自己面前絕塵而去。
唐瀚東看著他,挑著眉問:「怎麼,要不要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了她老頭的款項,算你欠我一個人情?」讓這小子欠他一次,以後在其他哥們面前就可以耀武揚威了,真是比做了個大項目還爽。只可惜他的快|感持續了不到五秒鐘,就聽見言柏堯冷淡地回絕:「不用!與我何干?」今時今日,她與他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
言柏堯的手不自覺地按了按胸口。當年她指尖所戳之處,微疼的感覺彷彿依舊縈繞著,從未褪去。
傻傻的兩人,傻傻的情話!
如今憶起,想想都欲發笑。然而言柏堯的嘴角彷彿掛了鉛塊,怎麼也扯不起來。
他手裡的酒杯砸在桌上,「啪」的一下應聲碎掉了。只要想到她曾經躺在別人身下,想到她肚子里曾經懷過別人的孩子,他就怒火衝天,完完全全不可抑制。曾經以為,回國后,一切都會如水波過後,毫無痕迹。然而他還是會不斷地想起她。那種無可言說的空虛難受纏繞著他,日日如影隨形。曾經有一次,在他生日的那一天清晨,他醒來的那一剎那,腦中就清晰地浮現出了她的臉。他倏然睜眼——晨光清澈,透過窗帘,淡淡地照在床前鋥亮的地板上。除了這些,再沒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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