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看似好像已經沉迷於購物這項活動很久了。
【小粽子毛】成了艾佳直播間唯一的管理員，每天聽著艾佳大呼小叫的：「管理員呢！把那個帶愛殺節奏的封了，笑人家菜，不如先上個一區王者再來？」
「我那個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表哥，呃，很堅定地要跟著去。」
於是今陽坐在她姐畫畫的小板凳上, 把手機放在一旁，一邊耐著性子用畫畫工具把那些幹掉的顏料從一個個格子里摳出來, 然後一邊跟手機那邊的艾佳聊天。
「不，我就是想你了。」今陽堅定地說。
「能解決，」艾佳側了側頭，冰涼的唇貼在她的頸脖處，並在她出其不意地時候用舌尖舔了下，「防賊惦記的最好方式就是，把能拿走的都拿走。」
至少大家都記住了這個TGA來的中單是如何憑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盤活了YQCB這個隊伍——
濱文皺眉：「我也是挑的。」
今陽手中的顏料勺停頓了下，然後，她在顏料邊緣敲了敲：「濱文。」
「去機場路上，」電話那邊少年道，「最後兩天常規賽, 站好最後一班崗, 都贏下來的話我們很有可能順利挺進季後賽的。」
沉默片刻，她聽見自己含著莫名和無辜的聲音響起：「你自己都說了，一個小時前我才剛剛目送你上機場大巴車。」
而現在它們不僅抽出了新芽，綠色的葉子甚至已經鋪展開來，陽光之下，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艾佳原本覺得他這個建議是沒太大毛病的：因為他閑著沒事幹的時候確實也就是直播玩。
這樣的意識讓今陽整顆心往下沉了沉，哪怕是早就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正意識到自己真的需要面對這件事的時候她還是發現自己對這個其實並沒有做到太好的心理準備——
「……還好你現在不在，你要是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應該把你抓過來打一頓還是抓過來親一下然後讓你別擔心……講真，雖然我喜歡親你，但現在做前面那項的衝動反而強烈些。」
「你知道我想什麼？」
鏡片後面，男人的目光一派平靜，他看著她：「那天我進去的時候陳圓在畫架旁邊睡著了，我只是想叫醒她……她以為我要幹什麼？」
「……好啦好啦，」今陽換上息事寧人的語氣說，「我只是想提醒你，這個學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掛著難看得要命的成績休學，說出去多難聽。」
這不，在艾佳迎來了新的一次排位勝利順利拿下一些勝點后，【小粽子毛】又給了他一把大寶劍，順便說了句【晚安】，艾佳興高采烈地在直播間感謝了他，並禮貌地回答「晚安兄弟」，然後樂顛顛下直播。
說到最後，今陽的聲音都因為尖銳變得有點變調了——
「才三個月。」
想到這，今陽抬起手把耳邊垂落的頭髮挽至耳後，假裝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同學，ｗww•ｈeｔｕｂｏｏk•ｃｏm.ｃｏm你抬起頭看看窗外，草長鶯飛啊，春天來了。」
艾佳無奈地嘆了口氣，一下子從剛才的活潑瞬間沮喪得像是一條死狗：「還有三個月呢。」
艾佳紅著眼將今陽摁進自己床上那團柔軟的被窩裡時，動作太大撞翻了桌邊的一大疊課本！
今陽「噢」了聲，沒覺得有什麼特別了不起的，她只是覺得外面的太陽照進來有點兒熱——也是直起腰脫掉了外套, 期間她無意間看見了垂落在畫室玻璃屋外的爬藤植物上一次她走進這個畫室的時候，它們還是一根根的枯枝爛葉，覆蓋在白雪之下，好像已經完全死去……
艾佳撐起來一些，結實的胳膊就撐在今陽頭邊，用自己的胸膛和床鋪形成銅牆鐵壁將她禁錮，他低下頭，望入她的雙眼，淡淡道：「就看你給不給。」
這種充滿上個世界風味的提問畫風，讓人完全不想回答相關問題。
好在這樣服軟外加狡辯是有用的，今陽看著稍微沒那麼氣了一點……她伸手拽了下艾佳那微自然卷的軟發，嘆了口氣，往他懷裡蹭了蹭，雙手抱著他的腰，抱怨：「下次再說讓我想你時候就去看你直播的這種蠢話試試，非讓你眾望所歸恢復黃金單身不可——哎呀，這就快五月了，今年怎麼過得那麼快的？」
這個時候艾佳大概到了機場，那邊一陣騷動，大概是少年跳下了機場大巴，和今陽又說了幾句話后簡單道別，他們結束了通話。
如果有尾巴的話，那他就是一灘尾巴都快搖掉下來的史萊姆。
大約是十分鐘過去之後，她感覺到濱文走進來，站在她身後，問：「他能照顧你？」
電話那邊沉默了下。
今陽輕笑了起來：「猜對了。」
一轉頭，發現今陽正靠在自己身後蔫蔫地玩手機，看微信，正和賣蛋糕的下單豆沙青團——
今陽看了眼外面的陽光烈焰，沒有反抗地點點頭：「行。」
「大概是因為有我。」艾佳痴痴地笑，「出國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嗯？一切順利嗎？」
但是很快地，他收斂了起來，恢復了淡定。
「你是HUAWEI戰隊（這周對手）派來的卧底嗎——拼了老命想讓YQCB的緊急替補扔下一切不管不顧地跑向你，然後YQCB就會因為湊不夠首發隊員陣容棄權。」
「你知道我想幹嘛。」
「……」
笑夠了，稍微斂聲，今陽還是保持著唇角勾起的輕笑模樣：「就是一不小心想到夏天來臨的時候要和你分開，就特別不痛快……然後一想到這一切還他媽不都是你鬧著要去打職業引起的，總不能讓我一個人默默地不痛快，所以想把此時此刻的心情跟你分享一下。」
艾佳發出忍無可忍的聲音，聽上去又甜蜜又煎熬。
在「那群菜逼又活啦」「TGA掃地僧」「陸岳一拳打出來的菜逼神秘飲水機和*圖*書管理員」等各種危言聳聽新聞標題席捲各大媒體……關於YQCB、AICO這個人的資料分析被送到了各大電競戰隊數據分析師的手裡, 有人斷言他只是YQCB的一個奇招, 下周開始他將不那麼順利。
伸手抱住艾佳的脖子，她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問題解決不了。」
這一天, 陳今陽推開陳圓畫室的門, 試圖將她的一些畫具收拾出來給她送到精神康復中心……
今陽：「噢。」
「不能。」
今陽皺眉，不耐煩地將手中的顏料勺子扔回顏料盒裡，站起來，轉身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目光在他那張還算清秀的臉上掃過，今陽說：「你現在好好乾，以後一樣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我爸認可你的能力，所以你並不需要通過我——」
今陽的話讓濱文陷入沉默。
今陽臉上的荒謬已經代替她說明了一切。
聽見對面陷入前所未有長時間的憤怒夾雜著尷尬的沉默，今陽惡趣味地勾起唇角：雖然偶爾戲耍他這種娛樂活動也讓人難以割捨。
電話那邊艾佳簡直被她說得快發瘋了，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哼聲：「要人老命，咱們能換個話題嗎？一個小時前你才目送我上機場大巴車，我覺得我現在就想你了。」
陳圓走之後再也沒有人來打理過這個地方, 冬天的地暖讓地上放著的一盒顏料完全乾掉了，裏面每一個格子的顏料都處於龜裂的狀態——
但是現在他覺得這個建議可能有問題了，他甚至來不及多想其中問題在哪，趕緊把今陽一把撈過來抱在懷裡：「我只是想佔用你全部的時間而已，哪怕你跟我背靠著背，我也希望你的眼睛里只有我。」
艾佳數了兩下，然後自己都數不下去了，那副完全陷入自我迷茫和懷疑的表情讓今陽難得溫柔地沒有嘲笑他。
今陽發出清晰且毫無歉意的笑聲。
今陽開始嚇了一跳，但是她很快反應過來門邊站著的是誰——濱文，且不知道已經在畫室門口站了多久，又聽帶了多少。
……
……多麼令人絕望的建議。
總覺得好像來得太快了一些。
今陽充滿了渴望地看了眼她帶進來的垃圾桶，然後這個時候醫生的話在她耳邊響起：【如果可以的話, 請盡量帶她原本熟悉的東西, 有助於減輕她的焦躁。】
「陳圓到最後也沒說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今陽輕飄飄地說，「但是我覺得她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拿著菜刀追殺一個僅僅是邀請她出來吃飯的人。」
「不用粉絲來，小仙已經這麼做了。」少年輕笑。
「說話的時候前面有房管標誌，還可以禁言別人，還有……」
「……」
今陽說服了自己，臉上的緊繃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站起來想要到架子上拿新的顏料重新塞滿這些色盤再給陳圓帶去精神康復中心，結果剛站起來，就發現畫室門邊站htｔps://m•hetuｂooｋ•cｏm•ｃｏｍ了個人。
艾佳臉上的笑容立刻收斂，這一次神經緊繃的人從今陽變成了他，他伸手把今陽從自己懷中稍稍拿起來，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周六。
小仙雖然嘴巴上不說，但是看上去好像十分後悔答應了艾佳讓他讀完大一再來跟隊打比賽這件事……對此，艾佳只能說，別慌，夏季賽很快就會來臨，那直接關乎S系名額出線權的，才是該死的重頭戲。
今陽眨眨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記憶中，眼前的男人總是沉默寡言，別說是提問這種私人的問題，他連話都不太多。
最後作為男人，艾佳決定用行動蓋過這次尷尬。
「……」
「你在我眼裡就是司機和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表哥，」今陽淡淡道，「用不著因為我爸一時腦抽的想法，去有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無論你怎麼想的，那都不可能發生。」
今陽茫然地眨眨眼：「……什麼意思？你是在試圖告訴我，這個夏天以後，如果我遠在加拿大時，忽然發現我想念我親愛的男朋友了，就必須要乖乖打開悲魚直播，然後才能看到他？！」
「你現在在哪？」
「……又不是馬。」艾佳滿臉黑線，「你噓兩聲就能停下來？」
艾佳首秀之後的第二周。
濱文把手塞進口袋裡，看似漫不經心：「剛才你在打電話的那個人是誰啊？」
「聽著有點猶豫。」
沉默象徵著對話結束。
艾佳瞪著她，那個「干」字咬字特別重，像是準備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似的，他眼神兒異常兇狠——
今陽從艾佳懷裡坐起來，一雙眼瞪得老大，以至於艾佳沒怎麼費力就能從她眼中看到「how dare you」這三個簡單易懂的單詞……
「夠做很多事了。」
YQCB戰隊確認小組第二成績進入季後賽，戰隊上下一片歡騰，深感這名額來之不易……季後賽第一把他們遇見的就是老牌勁旅紅箭戰隊，這也是艾佳會在本賽季完成的最後一場比賽。
說到最後，語氣里都帶上了委屈。
今陽拿著顏料盒，還有一把排筆，昂首挺胸與他擦肩而過。
於是今陽沉默，拿下幾個顏料，按照從淺到深，白紅黃藍綠棕黑白的順序一個個格子往裡面填顏料，她做得頭也不抬，頗為認真。
「我是怕如果我在開直播的時候沒有立刻看到手機上你說想我，至少你可以上直播平台叫我滾下機跟你跨洋約會……」艾佳親吻今陽緊繃的唇角，「你來註冊個號，我給你房管，這樣你說話我隨時都能看見。」
意味著不得已的分開。
YQCB戰隊大戰HUAWEI戰隊，2：1順利拿下比賽。
「消沉，但是我覺得我激發了他的鬥志。」艾佳聲音輕飄飄地說, 「昨天他國服勝點登頂了, 國服第一。」
今陽忽然意識到，冬天徹徹底底地過去了。春天已然到來，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春天是一個很容易讓人感覺不到的季節，很快，當天氣一天天熱下去，就要到夏天——
今陽心想，我他媽一想到過完暑假的夏季賽，往比賽台下面一數過去全部都是舉著你的名字的燈牌的女粉絲，我也睡不了好覺。
他說話語氣軟得恨不得變成史萊姆。
隔天是周五。
艾佳LPL首秀非常成功。
濱文沉默。
「YQCB是S3亞軍, 你們現在卻為季後賽名額發愁, 粉絲聽到怕是要弔死在你們俱樂部門口。」
「我沒有女粉絲。」
「你還挺委屈，」今陽面無表情道，「當個房管能幹嘛？」
這天晚上。
「小崽子想幹嘛？」
正當今陽躊躇怎麼回答剛才的問題，濱文又問：「你談戀愛了？」
此時她正忙著把最上面一個格子的檸檬黃碎塊摳出來，然後把終於弄得差不多乾淨的色盤扔進身邊乾淨的水桶里過了道水。
「……還行。」
「是的，」今陽懶洋洋道，「我真正想說的是分開以後我會想你的，甚至有可能因為相思病犯病死去，但是即便知道如此我們還是會分開。」
「……都說給你房管了。」
兩人換到床邊，他讓今陽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稍稍低下頭與他接吻——短時間內房間里充滿了令人面紅耳赤的唇舌交替聲和越發粗重的喘息……
「……我會給你一個房管！」
今陽微微眯起眼：「看，事實證明，偶爾我也是會說情話的。」
良久，艾佳收起了調侃的語氣，嚴肅地說：「我猜你現在是想要讓我不痛快。」
濱文：「你去加拿大的話我總在的。」
今陽面無表情地應了聲：「別說同一屋檐下，睡一張床上也什麼都不會發生——是，我有男朋友了，且暫時對他非常滿意。」
「……那你是真的想我不？」
還有三個月，與其在這糾結三個月後的分別，不如趁著現在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時間。
「我們都知道重點不在這上面。」
「……」
「不行，想著你要和那個誰一起去國外一年，我他媽像是把臘肉掛老虎嘴邊似的，你總不能一年都不讓我睡一個好覺！」
「……」
然而誰在乎呢？
這響聲驚醒了今陽，她伸手壓住還想往上蹭的少年，和已經從她襯衫下擺鑽進來此時此刻放在她小腹上的大手：「噓，噓。」
……就好像他有很多個管理員似的。
「陳今陽！」
「……你人就在我身後，背貼著背，」今陽嗤笑，「我看什麼直播？」
他摘下眼鏡，假裝擦拭上面的灰塵，頭也不抬地問：「怎麼說？」
只是令艾佳滿意的是，他直播間管理員並不多，但是至少每次他直播，【小粽子毛】都會在，他深信不疑這是真愛他的技術粉。
這種有點兒熱度的天，男人身上的西裝還是那樣一絲不苟……他站在門邊半個身子隱藏在陰影之中，他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奶奶打電話叫我來hetubook.com.com接你，說你一會要去精神康復中心給陳圓送東西，我送你。」
今陽舉手申明：「我告訴他我有男朋友啦，還強調了下目前非常滿意並不准備換掉這個問題——和你這個在我想你的時候，只知道使喚我去看你直播的沒良心王八蛋並不一樣。」
「昨天我把交換生的申請發出了，這幾天就會有結果，」今陽避而不答直接選擇另外個話題說，「你猜我會去哪所大學？」
今陽掛了電話，發現自己的心情一瞬間好像又變得還不錯——
沒等今陽明白他什麼意思。
於是她停頓了下：「濱文，怎麼是你？」
今陽彎下腰，把陳圓的顏料盒用一塊濕潤的海綿蓋好，然後蓋上蓋子，再重新站直——她伸手拿過了濱文手裡的眼鏡，替他戴上，然後淡淡道：「你確實應該好好戴著眼鏡，免得眼睛里那些個野心的光都快閃瞎人眼睛。」
「你可能需要被提醒下，我們在一起也快三四個月了，連正兒八經一場電影都沒去看過。」
艾佳穩穩一把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盯著她飛快地轉賬給賣蛋糕的，半晌不滿道：「你怎麼就知道吃？除了要抓我小辮子的時候，你從來不看我直播。」
夏天到來，意味著這個學期結束，艾佳將會去S市；意味著今陽將會接受家裡安排到加拿大去留學一年……
有那麼一瞬間，今陽看見面前男人那張萬年不變的棺材板臉上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痕……
今陽停下手中的活兒，瞪著面前的手機屏幕，她覺得答案是肯定的，她從來不撒沒有意義的謊話。
「嗯，萬物發春，」艾佳漫不經心地用不正經地聲音說，「你呢，你想我了嗎？」
「被你牢牢摁在替補席的愛殺選手怎麼樣？」
此時是四月中下旬，微信朋友圈裡賣私房甜品的人們都吆喝起紅豆餡兒和肉鬆餡兒的青團。
艾佳這才真的絕望地感受到所謂「女人難伺候」是一件多麼形象立體的事——
「……你肯定不是想說這個。」
「那等我們以後不在一起了呢？」艾佳問，問完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點歧義，於是補充，「我是說，這個夏天以後！」
大清亡了幾百年戰隊大戰HUAWEI戰隊，1：2輸掉比賽。
艾佳一個轉身，今陽順勢向後滑，然後掉進他的懷裡。
今陽笑了：「那我還得誇獎你目光不錯？」
「要不要還給你摳波66666啊？」
TGA至LSPL升降級之後，艾佳的直播間再一次地熱鬧了起來，而無論人多得有些擁擠的今日還是有些冷清的過去，【小粽子毛】總是勤勤懇懇地送著她的大寶劍，讓艾佳再一次地買到了他喜歡的那一把鍵盤。
艾佳坐在房間里直播，今陽靠在他背後——一個攝像頭照不到的角度，在玩手機。
「……你倒是說說看，如果我想念我男人的時候只能打開直播間和眾多粉絲擠擠，那我和你那些女粉絲有什麼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