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氣氛壓抑到令人窒息……
【小崽子：……】
站在院子門邊，少年不置可否地輕輕嗤笑了聲。
簡陽是二年前搬來這個小區的。
大約半個小時后，今陽趕在太陽日落之前回到了奶奶家。
童謠：「怎麼辦, 約會又不能不約，那就只好召喚師峽谷約會啦！你讓我一個藍buff，我給你一個人頭, 好像也還挺浪漫！」
遺憾的是——
童謠轉過頭捧著簡陽的臉看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最慘的是，你兩個都不如。」
「我聽過你們倆的故事，」簡陽嗤笑一聲，「好像是你在TGA主持的時候犯了什麼弱智的錯誤，然後艾佳給你救了個場是吧？到時候很有騎士精神，是我能想到你們倆可能認識的場景中最浪漫的一個……畢竟他身上可取長處不多，除了遊戲可能就是哪天央視可能想搞一個奧數比賽相關綜藝節目了。」
洗澡。
這麼一想，隔壁的低氣壓來源於哪，久一下子變得特別明朗：艾佳短暫的「離家出走」回家之後，和他媽一直處於有些變扭的尷尬境地，看在他期末考試之前的書獃子樣，他媽好不容易願意跟他說兩句話。
「我不想殺光那四十五個人……可是，我想你。」
……
「我知道。」今陽淡淡道，「小崽子為這事高興得上躥下跳的，像是第二天要去春遊的小學生。」
艾佳：「……」
今陽聽簡陽半真半假的語氣，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向他……
【@AICO的小迷妹：加油！我見過顏值最高的職業選手(*▽)】
儘管這才剛剛開始。
今陽：「這麼有情商的事，一聽就是我乾的。」
他的身上還帶著外面夜風的氣息，黑夜和星光卻好像都融化在了那雙帶著淺淺笑意的黑色眼睛里。
晚上十點半的時候。
今陽乾巴巴大笑一聲：「聽聽，有不要臉的把自己比喻成入江直樹！」
今陽站門口停頓了下，然後可能是阿毛「喵喵」叫的聲音穿透力太大——
今陽：「噢。」
【小崽子：那他還敢告我狀？是現在的小孩太飄還是我已走太久，江湖傳聞我握不住刀？】
【陳小姑娘：……】
【@YQCB、AICO：準備到基地照夏季賽定妝照！】
童謠：「……這隻貓你怎麼好意思說是艾佳送的？有錢人都很喜歡干把錢給直播平台抽波層然後剩下的給主播，讓主播買只貓送給自己這種脫褲子放屁的事喔？你管它叫浪漫？」
等今陽考完大學，回過神來，童謠已經被所謂「隔壁小哥」拱了，今陽對此還是有些心存不滿的：就像是自己養了幾年的果樹，好不容易掛果了，www.ｈｅｔuｂook•ｃｏm•cｏｍ結果某天早上抬頭一看發現果子全部被鳥啄了。
今陽多看了童謠一眼。
說到「YQCB戰隊」和「定妝照」的時候，簡陽的語氣里充滿了羡慕——今陽努力在自己的記憶里搜颳了這件事，沒有注意到；童謠倒是轉過頭看了簡陽一眼，猶豫了下，但是最終還是沒說話。
這條微博下面幾十個粉絲捧臭腳，無非都咋感慨「終於來了」「等你很久」「期待」之類的，只是有那麼一個留言吸引了今陽的注意——
「是浪漫啊，」今陽摸著阿毛的腦袋，笑眯眯地說，「世界上恐怕再也不會有比這更浪漫的事了。」
所以今陽對於簡陽，處於一種「有點熟」又「不太滿意」的狀態里，以至於兩人平日見面就有些「拔刀相向」的意思——
【小崽子：嗯。】
上床。
兩隻貓忙著上房揭瓦的時候, 今陽和童謠、簡陽閑在那兒聊了會天——
然後讓今陽到了國外老實點，因為聽說加拿大的富二代以及帥哥有點多，比這更恐怖的是，他們之中甚至大多數是富二代帥哥——
貓舍的人說, 就是因為別人想買貓的時候，給買家看錄像，別的貓都安安靜靜貌美如花, 只有這兩隻貓長得暫時不那麼就出彩就算了還永遠都在打架, 這麼神經病的貓賣不出去才是正常的。
【陳小姑娘：今晚就走？那麼快？】
今陽挑了挑眉毛，她記得前段時間春季賽剛剛結束時，艾佳因為愛殺被帶節奏的事兒把微博刪了，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回來的——
半夜一點，窗子被小石子打了下發出「咖嗒」一聲輕響，今陽瞬間翻身坐起來。
今陽：「你說他不會比你做得好，這已經算是嚴重的人身攻擊了，小子。」
童謠回家抱來了大餅, 兩隻失散一個多月的貓兄弟得以重聚, 很快就雞飛狗跳地打成了一團——阿毛伸著爪子拼了老命地去撓大餅, 大餅弓著背張大嘴拼了老命地去「哈」阿毛, 這副絲毫不兄友弟恭的模樣……
今陽：「噢，這回倒真的是我了。」
大餅在最後時刻終於不和阿毛打架了，喵喵叫著追著航空箱翹著尾巴一路追到院子里，兄弟情深得像偶像劇……直到童謠把它一把抱起來，它還爾康狀伸著爪子想往航空箱上撲。
然後現在，最尖銳的問題最終還是被擺到明面上來。
這時今陽想起艾佳好像隱約有跟他提起這件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是這兩天就會去一趟S市，拍那個見鬼的定妝照——今陽依稀記得少年跟自己說這件事的時候一臉興高采烈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樣子，他由衷地為自己能擁有一件背後寫著自己遊戲ID名稱，而不是用紙糊上去的。屬於自己的隊服而開心。
童謠和簡陽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困惑。
晚上。
今陽：「對，一碼歸一碼，我們浪漫過，但是這不代表我們總在浪漫——比如現在，就是殘酷的問責時間了。」
幾秒后，愣是把它爹給叫出來了。
童謠抓著大餅，教育貓：「你倆能不能別到要分開的時候才想著之前應該親熱一點？」
童謠放開簡陽，又轉向今陽：「我聽說艾佳直播間也有個超級迷妹，叫【小粽子毛】的，天天給他砸大寶劍，打得好砸以示鼓勵，打得菜菜被人罵的時候砸得更凶，美其名曰『安慰』，艾佳天天在直播間『我的小毛毛』『我的毛』地叫……」
站在院子里就看見艾佳家裡的門開著，今陽心中微動，一路跑上樓，以為艾佳會站在樓梯口之類的地方迎接自己，結果發現並不是——奶奶家隔壁的門確實開著，只是門口出現了個倒著隨意放置（可能是被扔出來）的行李箱的情況下，這會兒門裡一陣撲面而來的低氣壓和冷空氣。
於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咬了咬下唇。
【陳小姑娘：你們T大附中到處都是你的傳說。】
今陽斜瞥簡陽一眼：「是他先開始的，吃飽了沒事幹攻擊我男朋友。」
然後出於男性尊嚴，他盯著今陽上下打量了一圈，然後掀起唇角露出個半嘲諷的表情：「而且我打賭，艾佳也不會比我做得更好。」
與此同時，抱著貓的童謠也抬腳踢他小腿：「你瘋啦？」
童謠：「……」
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手機。
童謠被今陽戳得死呀咧嘴，笑得沒心沒肺地往簡陽身後躲……簡陽伸出手護著她，同時挑高了眉：「友情提醒一下我還坐在這，《訓男經》麻煩停一停——」
今陽：「你懂什麼，這才叫浪漫。」
放下手機，有了艾佳這句話，接近傍晚的時候，今陽婉拒了簡陽媽媽留她吃晚飯的邀請，把阿毛往航空箱里一塞，像個急著回家給丈夫煮飯的小媳婦兒一樣走得比較堅決。
吃過晚飯，兩人在小區院子里坐了一會兒，今陽抱著艾佳的腰坐在他腿上，就像是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乾脆塞進他懷裡……艾佳靠在柱子上，一隻手搭在她的腰間，這時候兩人有了一些談話，艾佳說他下個賽季主要是跟著打訓練賽磨合，並不是首發，沒有今陽想象的那麼忙，他們可以經常開視頻聊天。
少年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玄關，他探了個身子出來跟今陽對視上和*圖*書，今陽注意到少年面色不太好，滿臉嚴肅，眼中還閃爍著尚未來得及收斂的疲憊和冷漠……
今陽面無表情：「然而央視並不會從路邊撿個路人——比如我——去當主持人。」
【陳小姑娘：「圖片」】
簡陽：「可是他和女粉絲互動耶？」
【小崽子：小仙讓我上的，順便弄個認證什麼的，我倒是覺得沒必要，有一個微博就像是活靶子，給那些個想罵人的人一個去處——話說回來，你那個小閨蜜的男朋友怎麼知道我啊？】
童謠指著不遠處一個佔據電腦椅一個佔據電腦桌，咬大餅咬得一嘴毛的阿毛，還有渾身濕漉漉還張牙舞爪的大餅：「你們看，這兩隻弱智的貓像不像你們倆？」
簡陽反手拍拍掛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姑娘：「好難，她就喜歡我這樣。」
好在這時候門開了，坐在沙發上抱著阿毛看電視的奶奶叫了聲「陽陽」，今陽下意識地應了聲，一瞬間那股暴虐氣息瞬間化為了別的什麼，心抽抽了下，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擰了一把——
【小崽子：我改明天早上的機票，今晚凌晨走。】
【小崽子：就隨便互動下。】
簡陽瞬間感覺到原本躲在自己身後的少女擰了擰他的背，似乎是提醒他，今陽說得有道理，他就不要在這做傻乎乎地挑釁與無謂的掙扎——
還沒來得及道別，我好像這就有點想你了。
今陽皺著眉，繼續戳童謠的胳膊——
蚊子終於打敗了今陽的愛情，撓著腿，今陽滿臉受不了地宣布準備回家，艾佳「嗯」了聲用比較微妙的語氣說他還要回家收行李。
當時今陽高二下學期，整天醉心於學習，高三的時候更是眼中只有課本和模擬考卷，過著除了自己周圍人姓誰名誰都不太清楚的日子……高三時候，最開始她只是偶然聽童謠提到「隔壁搬來個和我一樣大的小哥」，以及「小哥和我一個學校」，搞清楚對方完全不是學霸之後，今陽失去了所有的興趣。
艾佳看上去好像也無力解釋太多。
今陽抱著貓，像是老佛爺似的歪在那，拿出了手機，跑到艾佳的微博上把他和粉絲「良好互動」的一幕截圖，然後微信發給艾佳——
簡陽：「隔壁鄰居的小帥哥，同一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刻薄就變成了『毒舌』，你懂什麼，看過《一吻定情》嗎？」
所以艾佳決定每晚九點和十一點查崗，視頻確認今陽在這個時間乖乖呆在自己的房間里。
【陳小姑娘：一會兒。】
直到她手機震動——
兩人到了三樓。背對背各自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今陽回頭看了眼艾佳的背影，怎麼看都覺得薄情又冷漠的樣子，心
和圖書中有一種想要伸手把他拽過來暴打一頓的衝動……【陳小姑娘：不是童謠隔壁家那個小子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發微博了，不是不玩這破玩意了嗎？】
他們能聊到一起的話題並不太多，主要是帶上了簡陽, 那唯一的交集就剩下了《英雄聯盟》。
今陽無聲地點點頭，打開奶奶家的門，進屋的同時，在她身後，少年無聲地提起那個行李箱拖進門，然後「咔擦」一聲關上門……
在他關門的瞬間，他身後的客廳里似乎傳來中年女人的聲音，說什麼，今陽沒聽清。
今陽回家放了貓，阿毛瞬間竄進自動鏟屎機里解決生理問題，然後又去一頓喝水和啃貓糧……等它把自己重新在貓爬架上安頓下來，屋內陷入寧靜，今陽握著手機在沙發上發了好一會兒呆。
……
艾佳：「殺了前面四十五個人，我就是第三。」
今陽伸出手指戳了戳童謠的手臂：「你怎麼也跟著玩這個遊戲了？」
對於這條臭不要臉到不講道理的留言，艾佳居然也被吹噓得自信心爆炸似的給了個「(*▽)」的同款顏文字特別回復，像個弱智一樣和藹可親。
【陳小姑娘：哇，女粉絲噢！】
簡陽：「可是他真的不會比我做得好太多啊——你知道YQCB戰隊過兩天好像要官宣一波夏季賽定妝照的事么？」
她至今記得那天晚上，她站在床邊，屋子裡只開了一盞昏黃的檯燈。
今陽：「噢。」
「閑著沒事幹，」童謠聳聳肩，「簡陽又像個吸血鬼似的, 太陽太大不肯出門；外面人太多不肯出門；天氣太熱不肯出門；KTV太吵, 電影院太鬧, 大街上沒空調——」
走到窗檯前，推開窗，低頭就看見坐在坐在二樓雨棚上，背靠著她窗檯的少年……聽見她開窗的聲音，他扔了手裡的一把小石子，抬起頭，看著扥後面無表情地望著他的她。
簡陽：「……」
【小崽子：你什麼時候回來？過幾天去S市了，我想多在你身邊賴一會兒。】
星光月夜之下，少年從院子外的機車上跳下，爬上她的窗戶，雙手撐在窗棱親吻她的唇角。
簡陽靠在院子門口，看著拎著航空箱的今陽，想了想忽然用平淡的語氣道：「……回去問問你家那個，YQCB還要不要打野唄？電一王者二十九名，我覺得我比他們的打野強。」
今陽唇角抽搐了下：「我先申明下這個小迷妹不是我，我沒瞎，陸思誠還是艾佳，我說不出這麼違背良心的話。」
今陽：「不要亂講，沒有人會喜歡刻薄鬼的。」
今陽見了鬼似的瞪著童謠, 然後不安地想起她和艾佳幾乎也沒去看過電影……不m.ｈetuｂｏoｋ•coｍ.ｃｏm過她在努力改變這個問題，而不是像童謠，一副隨遇而安, 甘之如飴的模樣。
「你不能這麼寵著你男人，男人都是不知感恩的狗東西，你退一步，他們壓根不會感恩你的寬容，只會順杆子往上爬，騎到你脖子上，然後吵架的事後還要理直氣壯地反駁你：你不滿意怎麼不早說，我以為你不說就是沒意見！」
今陽：「……」
以至於今陽始終找不到一個開頭，去問艾佳能不能晚幾天再走。
她關上門。
令人難過的事，因為放了暑假，平日里晚餐時間總是人聲鼎沸的小餐館里也顯得有些難得的冷清。
今陽聽到這終於笑了，她把腦袋從艾佳肩膀上拿起來。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所以，這位同學，你期末考試到底考了多少名？」
下床。
開檯燈。
今陽看著把下巴放在簡陽肩膀上，笑得看不見眼跟著傻樂的童謠，真誠地問：「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分手啊？」
翻來覆去，睡不著。
簡陽：「沒錯。」
簡陽停頓了下。
今陽看著簡陽身後的別墅，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了艾佳穿著髒兮兮的毛絨拖鞋，站在零下幾度街頭啃饅頭的樣子……她微微蹙眉，難得正經地和簡陽說了句人話：「相比起老老實實參加高考，這條路不好走，沒下定百分之九十五的決心，別來浪費時間。」
於是今陽也放下手機，因為實在是不知道回復什麼好。
今陽靠在茶几邊，伸手招過阿毛，毛絨絨的貓跳進她懷裡張著嘴喵喵叫，今陽抬手漫不經心地給它摘去嘴邊從大餅身上薅下來的毛——
今陽微微蹙眉，此時艾佳的目光在她臉上溜了一圈，眼角稍軟，用口型對她說：你先進去。
門口的行李箱提醒了今陽，艾佳這一次離開，大概就是真的要走了……從此之後他會在S市定居下來，只有春季賽和夏季賽結束之後的短暫休賽期，才有可能再回G市。
艾佳：「但我專業成績真的是正好第三，不用殺人。」
「你懂不懂？懂不懂！」
簡陽低下頭在自己的手機上搗鼓下，然後遞給今陽，於是今陽就看見艾佳的微博大概是在兩個小時前發了條新微博，上面寫的是——
簡陽：「我怎麼攻擊他了？」
「至少我和他打遊戲的時候，我讓他來救我他不會跟我說：等等讓我打完這條龍。」今陽面無表情地揚起下巴。
童謠愣了下，猶豫道：「艾佳好像都不曉得是你啊。」
他們倆手牽手到學校附近那家很好吃的蓋澆飯店吃了飯，艾佳照例把自己砂鍋里的鍋巴都翻出來給今陽……但是今陽吃得不太多，整個吃飯的過程中，也顯得有些沉默。
今陽心裏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