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沒有尾巴，因為尾巴已經他從屁股上活生生地搖掉了。
艾佳有點緊張地皺起眉。
現在他很想把手機扔到樓下去，然後過兩個小時可憐兮兮地告訴今陽自己被盜號了——
豈止是記得。
在他身後，高半個身位的地方，另外一名少年的隊服的衣袖、背後印著「YQCB、AICO」，他他低著頭，整個人陷入陰影，彷彿是前面那個少年身後強大的影子……
【@大手子：我來分析一波，這張定妝照，愛殺在明，艾佳在暗，瘋狂暗示我們，下個賽季不僅是兩個中單同時啟用，而且艾佳可能還是做替補的那個。】
兩個小時后, 自己從一個路人甲（性別女）微博看到親愛的男朋友的照片, 號稱女朋友視角；
——他甚至看上去比上學的時候更加閑。
今陽的寬容和讓艾佳如釋重負，他得以歡快地回到他的職業海洋里去暢遊。
她甚至不怎麼說這麼長的句子——
「至少現在，我心裡頭絕對沒有表面表現給你看得那麼寬容，」今陽瞥了艾佳一眼，「你最好不要那麼得寸進尺。」
然後當天晚上，今陽就在YQCB的官方微博看見了夏季賽大名單上的所有隊員的定妝照——
「以後不這樣了。」她輕輕地說，「我應該接受你的人設有所變化的事實，你正從街邊隨便一個網癮小混混要變成職業電競選手，更多的人會看見你，這並不是什麼不好的事。」
【我姑且當您是在開玩笑「doge」】
帶著無限思考的小仙離開后, 屋子裡陷入一片沉默。
並且只屬於她。
首先是一串點點點。
艾佳捏著手機，像是一頭困獸一樣在房間里轉來轉去，這個時候他的房間門被人推開了，涼生和面無表情的愛殺扛著個巨大的摺疊板子沖了進來。
「還可以。」
兩名身穿隊服的少年一前一後，抱著手臂，正面面朝鏡頭；
「——……其實我覺得你的語氣問題不大。」
【@白書提燈涼生：愛殺的親爹是你們管理層里的誰，我日尼瑪打成這樣夏季賽還要繼續用？？？？】
【@AICO的小粉絲：好消息——我看見了我們艾佳；壞消息——別告訴我下賽季還他媽是輪換？】
點了下已經發出的信息，然後絕望且毫不意外地發現已經過了可以撤回的有效時效。
艾佳見了鬼似的盯著那個板子——
「以我目前看到的貴圈現狀，」今陽停頓了下，「你這個說法，我持保留意見。」
艾佳：「……」
「誰問我這個，我把你身份證號背給它聽，以證明我有女朋友，且不是我幻想出來的，公安局查有此人。」
它屬於她。
「……和_圖_書最好是，否則真的會打斷你的狗腿。」
而此時，作為真正的女朋友，自己還一臉不明真相地躺在床上；
就像是他說的一樣，他一天最多只有一把訓練賽，然後是七八個小時和隊友雙排磨合的訓練，剩下的時間他可以大把大把地用來和今陽膩歪。
YQCB的夏季賽隊服是橘色、黑色和白色三色相間的短袖，下半身黑色長褲，穿在少年們身上顯得腿挺長，也像某些中學萬人嫌棄的運動服。
「……」
站在前面的少年衣袖、背後則印著「YQCB、loverkill」，他衝著鏡頭揚起下巴形成一個高傲的弧度，光照在他的臉上，他半垂著眼，站在光明之中；
【你說尼瑪呢？】
【無腦洗你主子真是有意思了，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哪怕是光看臉，艾佳也甩愛殺三條街吧？】
【YQCB、AICO：讓你背叛你的男朋友，總有正義的網友制裁你，活該！】
「……」
今陽嘆了口氣，輕輕地說：「朋友圈刪掉了。」
剩下的話被今陽的一個瞪視瞪了回去，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鬼話，他蛋疼地補充了句「不對，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語氣聽上去可憐巴巴。
此時她的瞳孔被光映照成了棕色，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糾結。是因為她正咬著自己的下唇，皺眉，也看著手機這邊——
艾佳一下子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求生欲讓他冷靜地思考這是不是一個陷阱題。
然後是一堆哈哈哈。
當他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如何被人發落，卻看見手機那邊，今陽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之後，緩緩道：「你給我的留言我看見了……」
「當然還是要離心術不正的一切人物，活動，行為遠一點——順便問一句，你知道『正常粉絲互動』和『聊騷』之間的根本區別吧？」
艾佳瞪著應援板，涼生盯著艾佳，良久，隊長耿直地說：「……你看上去好像是快哭了？」
今陽微微眯起眼看著手機那邊的少年：「同學，容我提醒一下，你現在的表情看上去就好像完全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見到我一樣……驚訝。」
今陽對著這些評論沉默了三十秒，然後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莫名其妙就變成了愛殺的粉絲。
「……」
「知道了。」
並不經常出現。
【YQCB、AICO：……】
因為太過於震驚，艾佳像個外國友人似的，拼了老命才艱難地在今陽語落過了二十幾秒后艱難地跟上了她的語速並理解她說的話……
「是什麼讓你突然像是鬼上身一樣好說話？」
就好像人們在放風箏的時候，手中的線如果太過於固執地m.hetubook.com.com死拽著，總有會不幸蹦斷或者割傷手的一天……何不嘗試著在起風的時候，稍微放開手中的線軸——
電話那邊，今陽露出了一個勉強放心的表情。
【@山的海邊那群菜逼：等下，官博你別走！中間這張圖瘋狂暗示我們什麼？】
「這進步恐怕是宇宙大爆炸級別的——你居然讓我和粉絲說話了！」
今陽從來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謝絕在感情這件事上油油膩膩，黏黏糊糊地猶豫不決。
現在排山倒海的愧疚，幾乎快要把他殺死。
艾佳楞了下，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毛病，以至於他不得不問了句：「你說什麼？」
【YQCB、AICO：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概是因為思想在進步的顯然不止你一個。」
「以後我會對你和粉絲互動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陽微微蹙眉，「你不用那麼在意我的想法，如果你想給她們回個『么么噠』的顏文字，隨意。」
連續幾條微信發出去，艾佳的心底可以說是絲毫沒有底。
那麼明顯？
但是我不應該把氣撒在你身上……抱歉。】
她無語至極地，默默把這一連竄狂噴截圖發給了她親愛的男朋友，然後五分鐘后，得到了她親愛的男朋友的回復——
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晚上當她洗完澡隨手拿起手機打開微博，震驚地發現自己的微博評論欄被人回復了30 條，而在此之前她的微博一直是處於單機遊戲狀態……
然而。
艾佳：「……」
「不會有人問這麼三八的問題。」
然而大概是他遲疑的表情有點兒沒捂好，今陽看了他一眼后挑起眉：「我說真的，只要你不要在公開場合被問到有沒有女朋友時，厚著臉皮說你沒有。」
艾佳摁下了同意接通視頻的摁鍵，在他「咕嚕」一聲吞咽下一口唾液並且拚命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比較冷靜時……他看見手機屏幕那邊亮了起來，然後那張剛剛分別此時也能讓他萬分想念的臉蛋出現在手機。
艾佳強行冷靜了片刻, 才重新拿起手機，看了眼自己剛才盛怒之下給自己的女朋友發的兩條硬邦邦、涼颼颼的命令語氣, 他手指懸空在手機上方，停頓了下——
「我現在把你當明星在飼養了……你最好真的做到像個明星一樣耀眼，而不是明明是只土撥鼠還養了一身明星的臭毛病。」
以至於有些語無倫次。
艾佳：「……」
艾佳坐直了一些，因為心虛腦子一抽，語無倫次：「其實沒關係，如果你喜歡也可以留著……」hetubook.com.com
【@wanda陳小姑娘：……樓上的這麼有空在這雞飛狗跳不如動動你們可愛的小手指去查一查？這個暑假以來，愛殺國服一區登頂三次，現在是一區王者十五名；艾佳國服一區一直在大師到王者上上下下來來回回，今天早上又光榮掉到大師——這種情況下你告訴我你要是戰隊教練你用誰？】
艾佳確定現在自己看向今陽的眼神里不僅沒有責備還充滿了愛意，如果他有耳朵，無論它是什麼形狀的，現在它都應該是向後倒下貼在腦門上的。
今陽有點想發飆但是又不得不提醒自己關於《明星男友守則》上的一切……耐著性子等待了一個下午，她終於在朋友圈看見名為「YQCB擼部經理小仙」的傢伙發了一條微信朋友圈——
記得。
而更多人的重點顯然沒放在醜陋的夏季賽隊服上，官方微博九宮格里，最中間的那張照片幾乎奪去了80%的人的注意力——
比如如果他不想以後總是給隊員擦屁股收拾爛攤子, 那麼他最好不要那麼懶試圖對每一件事睜隻眼閉隻眼……他得主動起來，在它變成爛攤子之前，解決, 或者制止。
今陽發誓自己只是說了她知道的，並且十分不理解這些人到底在驚訝什麼——他們這樣把艾佳架那麼高使得艾佳天天誠惶誠恐，坐立不安，實在是有些坑爹。
然後是漫長的等待。
涼生打開摺疊板，艾佳看見了自己的遊戲ID，愣了下，這時候聽見涼生說：「醬醬！怕你氣壞了，所以把這板子帶上來給你，之前你那個邪惡的女朋友給你做的應援板子，還記得嗎？」
【@嘴強王者：樓上的分析讓我一陣心驚肉跳。】
……可惜她不是。
艾佳顯得有點兒傻乎乎地摸了摸臉，沒說話。
直到今陽那邊直接發起了視頻語音請求，艾佳直接從地上彈了起來，他餘光看見鏡子里的自己面色發白……如果剛才他是以這副見鬼的模樣和那個女工作人員吵架，至少絕對不可能嚇哭人家。
【打個rank厲害就代表一切了？上個賽季比賽看過？】
如果他是陳今陽，他甚至不會留著自己過馬上就要到來的七夕。
當人們揚起頭嘆息「那個風箏飛得好高」的時候，至少她還能確定，風箏的這頭線還牢牢在她的手中。
「思想覺悟很高，是不是？」今陽看著有點兒輕鬆地撩了下頭髮，「因為發完朋友圈以後我一直在想這件事，並且越想越不對勁——我還在擔心你沖我發脾氣我該怎麼辦。」
「我就是，」艾佳乾巴巴地回答，「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想和這一塊可能象徵著『分手快樂』的板子獨m.h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ｏm處一會兒。」
【？？？？？？？？】
在其他隊員紛紛都是單人照的照片中，中間那張照片卻名出現了兩個人——
今陽好像是坐在陳圓的畫室里，艾佳認識那個落地窗帘和牆外的爬藤植物，夏天來臨，那植物生機勃勃。
愛殺：「什麼？他趕我們走嗎？這玩意挺重的，扛上來我差點扭了腰，我還以為我最低限度至少會得到一句謝——」
試想如果自己是個妹子, 在被親愛的男朋友吃干抹凈可能這會兒還腰酸背痛的情況下, 男朋友跑路了；
只要不是伺服器維護（睡覺）時間。
艾佳轉圈圈的步伐一頓，不是很感興趣地瞥了眼那個摺疊板子，問：「這是什麼？」
所以在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質疑俱樂部的選擇時，她選擇跳出來說一個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不能忽視的真相……
【@YQCB是我的命：惡，你們這什麼屎一樣的配色，和我高中時候的運動服五五開！能不能放過我的眼睛！你們這是仗愛行兇！】
當房間內再一次，再一次地恢復了最開始的寧靜，艾佳來到應援板旁邊，把它靠在牆上，打開……在邊緣摸索了一圈找到了開關，他「咔嚓」一下打開開關，原本有了昏暗的房間被五顏六色的光芒照亮。
「我想象了一萬種接通視頻后你會跟我說的話，並想到了一萬零一種哄你開心。不要甩了我的回答。」艾佳讚歎，「但是你現在這樣說，我有點應付不來了。」
【YQCB、AICO：看在我這麼深刻檢討的份兒上，留用查看到過完今年七夕好不好？】
然後, 在一切事情發展顯得不能更加可惡的時候, 更可惡的事情還真的發生了——親愛的男朋友發來了兩條微信，以僵硬的祈使句語氣，拽得二五八萬的要求這, 要求那。
照片中央，是一堆剛剛換好隊服的少年湊在一起不知道是在聊天還是在幹嘛，小仙的配字是：小崽子們的夏季賽定妝照。
於是關於「公眾人物應有尺度」這個以前總讓他們倆爭執不下、吵了無數遍的話題，就這樣以一個雙方各退一步的方式圓滿解決。
今陽一連串說完自己要說的，看上去有些彆扭地閉上嘴——很顯然相比起艾佳這種把檢討書當周記寫，天天都在對不起國家對不起父母對不起學校的人，在今陽的人生字典里，「向別人道歉」這種事……
直到S4的LPL夏季賽開賽的一周前那個周末，她驚恐地（並沒有）發現自己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找不到自己的男朋友了。
「然後你氣勢洶洶的簡訊果然就來了……我還為此鬆了一口氣，至少一切都在按照我想象過得劇本走。」今陽說和*圖*書，「現在你那邊氣氛尷尬嗎？」
今陽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在手機里養了一隻電子寵物，當她覺得自己需要找它的時候，只需要拿起手機，點開APP，發送一句什麼，最長不超過五分鐘，就能得到回應。
艾佳有點兒窒息。
【YQCB、AICO：剛和那個發微薄的女人大吵一架，情緒還處於暴躁階段，如果她不是女人我真的會動手，可惜現在只能不服憋著。
「我覺得我知道，『親親』『抱抱』『么么噠』，正常粉絲互動；『抱歉我不用微信』『QQ不加陌生人』，謝絕聊騷。」
有粉絲的評價為證——
愛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們親愛的隊長面無表情地摁著腦袋押出房間，房間門再一次「砰」地被人關起來。
【YQCB、AICO：上面兩句話人工撤回。】
艾佳眨眨眼，眼前一切劇情的魔幻發展，讓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不是早上睡覺壓根還沒醒過來——此時此刻，在手機屏幕那邊，今陽靠著一個空畫架，陽光透過她身後的爬藤植物葉子縫隙傾灑而入，照在她的肩膀上。
【YQCB、AICO：雖然你那條朋友圈也確實要氣死我了，不排除這個原因。】
【愛殺也有粉絲？】
她總是拚命地試圖搞清楚自己要什麼，並去搞清楚周圍的人要什麼，然後，試圖協調它們。
「我說我覺得你的語氣問題不大，」今陽也跟著皺眉，用上了稍微有點兒緊繃和暴躁的語氣，「那條微博不是你發的，而你也毫不知情，你指是被偷|拍了而已——我不應該發一條那樣的朋友圈來氣你的，涼生說你被氣得夠嗆，然後把一腔怒火撒在了那個倒霉蛋工作人員的頭上……當然她不是無辜的所以她活該，但是你好像是無辜的，所以這件事上我處理有問題，我得跟你道歉，而不是你跟我道歉……就這樣。」
中單位，就這樣以二人合照的方式出現。
小仙跟艾佳談了一會兒, 確定他不會一個激動從樓上跳下去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后, 放心地轉身下樓去給他收拾爛攤子——也許, 可能, 大概還帶著一些對職業規劃方面的思考什麼的……
最後是一段風涼話。
於是，她整個人像是沐浴在光里。
如果今陽是傻子的話，她可能會信。
在今陽回復他之前，他的心裏已經把各種可能收到的回復演練了一遍，並已經鎖好了門窗防止任何衝動性的意外發生。
【excuse me？】
今陽點開評論，然後冷靜地發現與其說是「被人回復了30 條評論」，不如說是「被人噴了30 條評論」——
艾佳挨著這塊應援牌，靠著牆坐下來，長長地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