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如此孜孜不倦重複七八次, 對方也很有耐心地一次次掛斷, 像是打定了要把他逼瘋似的, 這讓艾佳更加恐慌——
說完還打了個噴嚏，著涼，來的時候穿的少，S市比G市暖和啊，他身上就穿了個比較厚的隊服。
【陳小姑娘：知道原因就應該知道補救的方式，但是你做過嗎？】
她只是離開了，揮一揮手就像是曾經把那些手寫的試卷扔進垃圾桶時一樣瀟洒，她從來都是這樣乾淨利落。
推推拉拉上樓，站在自家門口，艾佳一隻隔壁撐著牆壁死活不肯進屋，還跟他媽在那犟：「你下來幹嘛，我又不找你！」
涼生保持著一隻腳踩在上車樓梯的姿勢，聞言一楞，想了想說：「哦，不是你活該嗎？」
【防火防盜。】
「我怎麼聽見有人在叫我們陽陽？」
已經不在這兒了。
少年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起來，旁邊的窗窸窸窣窣，愛殺翻了個身睡意朦朧地問他：「你他娘又幹啥，是真的瘋了么？」
她明顯就在手機旁邊，拿著手機，冷靜地一次次掛掉他的電話, 隔著屏幕, 就能感覺到她的淡定……
回到基地，艾佳徹夜未眠。
七點到機場，八點的飛機，九點半到G市，十點半到熟悉的院子樓下。
當時他除了感覺到難過之外，也清楚地看見了她眼中
和_圖_書的疲憊和擔憂，當時他很震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份感情已經深到這樣的程度，兩個人活成了一個人，他的負面情緒完完全全地影響了她。
他抬起頭，發現那扇他徒手就可以爬上去，也不知道已經這樣爬上去多少次的窗子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裝上了防盜網。
她甚至可能這會兒正端著一杯咖啡，悠哉地喝一口，眉頭都不皺地手指一抬順手掛掉一通他的電話。
【陳小姑娘：這分手分得一點不冤枉，你走吧。】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開始學會了迴避，學著閉上自己的嘴不再去抱怨那糟糕的比賽成績或者永遠不如人意的訓練賽——
這就不是在氣頭上了, 說明這會兒她心裏無悲無喜，顯然是考慮這件事考慮了很久了——
就在這時候，隔壁陳奶奶家的門開了，艾佳猛地轉過身，發亮的眼卻在看見門縫後面出現的小老太太顫顫悠悠的身子后猛地暗淡下來。
悄無聲息地守在那裡。
他曾經發誓要保護她，愛護她，讓她站在自己的身後，妥善安放一生——
【我覺得你房間應該裝個防盜網。】
那天早上，她拽著他的衣服提醒他，不要鑽牛角尖。
艾佳：「……」
艾佳懶得理會這些人怎麼想怎麼看，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只是，他應和_圖_書該做什麼，才能把那個該死的防盜網整個兒拆掉——
就好像一切如常。
艾佳其實根本沒想好自己要幹什麼，他只記得自己甩了錢跳下車，像是腳下安裝了彈簧或者加速器似的衝進了院子大門，在那熟悉的樓下停下——
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
【陳小姑娘：你看，我說分手，你甚至沒有問「為什麼」而是說「我不同意」，這說明你壓根自己心裏就清楚得很到底為什麼分手。】
如果一時氣頭上說出來的話, 那很有可能這會兒今陽會把他拉黑或者直接手機關機。
艾佳：「胡說八道。」
扶著車門穩住身子，艾佳跳上了車，然後在身後涼生準備跟上來的時候，忽然轉身，毫無徵兆地說：「她要跟我分手。」
艾佳心中急得跳腳，恨不得掐死她，咬著牙登上微信，給她發了個「1」，確認自己沒被拉黑，他才摳了四個字——
但是現在沒關係了，他覺得自己就是傻子。
前半夜他在想自己應該怎麼道歉，後半夜他忽然又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道歉，而今陽要的大概也不是一個「對不起」，他欠她的大概是一個解釋。
怎麼說呢，他一直覺得，這些東西，都是他的事，輸了比賽喪得像路邊的野狗這種事，他真的不想和今陽說，畢竟這樣除了讓她和_圖_書也跟著擔心之外，還有什麼意義呢？
防火防盜，防你。
艾佳蔫了。
幾百年前看過的老電影曾經有那麼一幕，男主站在女主家的窗戶底下大聲地叫「安紅，俺想你」——
「我沒瘋，」艾佳冷靜地說，「我去找她。」
他是真的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而且就算真的說了，大概也不是那個意思——
早上五點半，當整座城市還在安眠。
艾佳：「……」
他抓著手機站在原地, 耳邊涼生在說話, 好像是在和小仙討論晚上吃什麼，他甚至也可能跟艾佳搭話了……不過說的什麼艾佳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的大腦真的一片空白。
再打過去，還是被掛。
一瞬間, 艾佳有一些放空——說不清楚是震驚, 還是難過, 又或者是其實對這件事早有預料。
涼生：「我當時就在旁邊，體貼地給你記下了這死亡時間，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用的到。」
他開始害怕，也開始迷茫，他意識到他並沒有能好好地像時自己以為的那樣保護好她，而是親手打碎了她的溫室，將她從溫室里拖出來，于陽光暴晒，風霜雨打。
涼生：「前天晚上十二點三十四分。」
他站在樓下喊「陳今陽，你出來」，喊了六遍，驚動全樓。
然而她演技一流，這些天沒有露出一點兒端倪和-圖-書……多麼的體貼，今天上午出發打保級賽之前，她甚至還能笑眯眯地跟他說，比賽加油。
家家戶戶的窗子都打開了，每一戶都彈出了腦袋看樓下冰天雪地里站著的少年仰著頭一臉堅持越吼越大聲，直到艾佳沒把他要的人喊出來，反而把他媽給叫下來，順便把他拽上樓。
這邊艾佳被她那淡定的語氣氣得手都哆嗦，往外走爬上保姆車的時候，差點一腳踩空滾車輪子底下去——
艾佳：「我說過這樣的話？」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將生活的面目可憎擺在她的面前，告訴她，你看啊，生活里太多不如意了，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美好。
艾佳媽看他的眼神兒像是恨不得把他塞回肚子里假裝從來沒生下來過。
這一年的G市冷到讓人發瘋。
艾佳站在院子里很久，沒有上樓也沒有轉身離開，他來來往往下樓打早餐的人總忍不住側目，又或者指指點點小聲討論，這不是XX家的XX么，他怎麼在這裏？
原本宣布完這個，他以為今陽會完全懶得理他，但是沒想到，她居然還真的理他了，微信界面對方的名字旁邊很快顯示「輸入中」，沒過一會兒，幾行字跳了出來——
胸腔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揍了一拳，胸口艱難的起伏卻依然只能勉強吸入相當稀少的空氣，她總是悄無聲息地做ｈｔtｐs://m•hetubｏok•ｃｏm•ｃoｍ好一切的事情——
耳朵有點背的老太太問。
悄無聲息地進入他的世界。
後來這一幕被當做是搞笑或者別的什麼經典瞬間流傳至今，艾佳以為他這輩子也不會做那麼傻的舉動……
艾佳抿起唇，看著老太太把一袋垃圾放到門邊，聽她笑眯眯地說——
沒想到的是也讓她遠離了自己。
大清早的天空陰沉沉就往下飄起鵝毛大雪。
【YQCB、AICO：我不同意。】
她還給他條理清晰地分析出了個一二三四。
片刻之後, 直到涼生猛地搖晃他, 跟他說趕緊把東西收拾好準備回去了, 他這才回過神來，給今陽打電話, 通了，但是很快被掛掉。
可是她沒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同學找她，她又不在這邊，前幾天不知道發什麼瘋，忽然決定搬回家住去啦……哦喲搬家都不跟同學講一聲，真的沒禮貌的她——哎，佳佳，你下樓要是看見那個同學，幫忙告訴他一聲，陽陽搬走啦，已經不在這兒了。」
【裝那個幹嘛？】
她走啦。
他以為這樣做，就能讓她遠離自己的那些負能量。
不應該這樣，也不可以這樣。
涼生：「當別的女人在你的直播間里酸溜溜地說『哎呀大大你有煩惱呀有煩惱你怎麼不跟你的女朋友傾述呀』的時候，你咋回答的——不跟她說，說了她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