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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鳳儀這才樂了，「成。」

「成，那到時，我可得見見了因大師。」

秦太太好笑，「今兒再歇一日，明兒咱們去棲靈寺燒香。」

秦鳳儀開了葷，待吃得飽飽的，拍拍肚子道，「我這會兒才覺著活過來了。」

秦太太千萬叮囑兒子，「在大師面前，不許胡亂說話。」這位大師在城中極有名聲，不好得罪的。

因小二口才好，說得這一對兄妹高興，竟得了一角銀子打賞，小二歡天喜地的去了。私下暗道，雖則秦鳳凰在揚州城名聲不大好，但就他憑著向外地人解說秦鳳凰這外號，就得了這麼多額外打賞。反正，甭管別人如何議論秦鳳凰，瓊宇樓小二卻是覺著，秦鳳凰真是他創收的大好人一個啊。

「我幹嘛胡亂說話，我是有事要請教大師。」

「如何叫他鳳凰公子？」那位姑娘捏著手裡的青瓷茶盞問。

因秦鳳儀如今頗是長進，一家子高高興興的用過早飯，便坐車騎馬的往棲靈寺去了。秦鳳儀少年心性，且如今揚州三月，風景正好，他必要騎馬的。秦太太就心疼兒子病剛好，怕吹了風，幾番讓兒子與她一道坐車，秦鳳儀不依，秦太太只好作罷，在車裡同丈夫抱怨，「說他長進，還是孩子脾氣。」

秦太太好笑，「值得饞成這樣。」

「本來就是。」

秦太太一笑，「這也是。」隔窗看兒子騎著那匹照夜玉獅子的風姿，秦太太自得道，「這馬，也就咱兒子配騎。」

秦太太道，「今兒去拜菩薩，如何能吃葷。」勸兒子，「忍一忍兒，明兒叫廚下做獅子httｐs://ｍ•hetｕｂook.com.com頭 、粉兒蒸肉。」

此時此刻，不少人眼中口中心中的秦鳳儀秦鳳凰已是與父母到揚州名寺棲靈寺。

「好好，沒病。趕緊吃飯。」

直待秦鳳儀騎馬過了瓊宇樓，這位姑娘方收回視線，端起茶抿一口，方道，「果真不凡。」

「你這沒良心的話，你是不是吃了許大夫的葯好的？」

「罪過罪過。」秦太太雙手合什念了兩聲佛，說兒子，「這叫什麼話，棲靈寺方丈了因大師，便是有名的得道高僧。」

秦老爺笑道，「性子哪裡就能改，都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咱們兒子，秉性是好的，他如今年少，有些孩子脾氣豈不正常。」

秦鳳儀跟父母打過招呼，過去在父親下手坐下，道，「不是說今兒去棲靈寺么，當然得早些起。」

他這種俊，完全俊到了美的境界。

那位妹妹笑一聲，「我不信，還有比哥哥更出眾的？」順著兄長的視線向樓下看去，這位姑娘不由「咦」了一聲，不知是為秦鳳儀貌美所攝，還是乍然一見、驚為天人，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是是。」秦太太與丈夫相視一笑，想著兒子果然是開竅長進了，以前就是拜佛都是要睡到晌午的，如今竟知道早起，多麼令人欣慰啊。

那位兄長則道，「尚書中這則典說的是聖王舜當年擊石為樂的事，用聖王之樂類比妓，女樂曲，未免輕佻。」

「我早就好了。就那許老頭，說些嚇唬人的話，訛咱家錢不說，還害我喝這些天的湯藥。」秦鳳儀叼著塊www.hetubook.com.com魚肉，道，「娘，你也忒好糊弄。」

這位姑娘道，「對牛彈琴，原是牟融書中的一個典故。那人用這典故諷刺秦公子，秦公子所答，倒是《尚書·舜典》載文：『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倒也有趣。」

秦鳳儀不曉得他這一路收取了多少女娘的少女心，哪怕有素知秦鳳儀名聲的都不由在心下暗道：可惜了的這般好容貌，如何就長在這般混世魔王身上。

「阿彌陀佛，我的小祖宗，你這鼻子靈的，今天燒香，哪裡能吃葷油。」秦太太直道罪過。

「那我也忘不了正經事。」

「當真好相貌。」那位兄長又贊了一句。

兄長見妹妹都來了興緻，便與小二打聽，「那是誰家公子，好生俊俏。」

得了許大夫的「大赦令」，秦鳳儀先擱家裡狠吃了兩個河鮮芽筍獅子頭，聞著那香濃的鮮味兒，秦鳳儀險流下口水來。

「娘你哪裡曉得，平日不覺著，我這半個月沒沾葷腥，饞的我做夢都想咬舌頭。」秦鳳儀生得好模樣，便是吃相有些狼吞虎咽，也透出那麼一點兒少年人的明亮嬌憨。秦太太親自給他布菜盛湯，一面道，「你畢竟是剛好，乍吃葷腥，也不要多吃。」

一時，丫環捧上早飯，秦鳳儀大致一瞧，不樂了，「怎麼都是素啊？」

秦太太笑，「我是怕你不夠睡，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貪睡呢。」

秦鳳儀揀了筷子燙乾絲，撇嘴，「比大名寺的素燙乾絲遠了。」

秦老爺哈哈一笑，打趣，「你這可真是兒子是自家的好。」

秦太太親自和_圖_書給兒子夾了塊糕，道，「有你喜歡的千層油糕，來，吃這個。」

「那是，都說揚州城鍾靈毓秀之地，但就我們揚州城的鍾靈毓秀，也只造化出這樣一位秦鳳凰罷了。」小二笑道。

這並不是說秦鳳儀就男生女相了，他一點兒不女相，但，他這種美，美到了超脫性別，你看到這個人，第一個感覺就是，美。

非但秦太太瞧著自家兒子出眾，秦鳳儀這樣的美貌，便是布衣草鞋都不掩其風姿，何況是為著出門刻意打扮過。有些不知秦鳳儀名聲的女娘，乍然見街上騎馬行來如此皎皎貴公子，當下便看失了神魂。偏生秦鳳儀還不是個老實騎馬的主兒，三月的揚州已有些微熱，秦鳳儀刷的展開一柄泥金玉骨的摺扇搖了起來，當下更有綺樓女子倚樓感嘆，「只願做公子手中玉扇一把。」

這對兄妹正在瓊宇樓吃茶，他們位子選得好，正經臨街，眼見如此出眾人物，這位做兄長的不禁道，「都說揚州人傑地靈，果然名不虛傳。不知誰人家的小公子，好生不凡。」

便是秦鳳儀先時眼饞的他娘屋裡的桃花梨花，還有先時用下三濫手段劫來的小秀兒，可說實話，三人雖各有標緻之處，但，加起來也不及秦鳳儀三成美貌。

秦鳳儀接了，根本沒吃，一聞味兒就又放盤子里了，道，「味兒就不對，娘，這定是用的素油。」

「我本來就沒病。」

小二道，「去歲中秋，我們揚州在瘦西湖舉行花魁大選，當時做評審的皆是我們揚州城有名的才子。可是不巧，那天，偏生有些個陰天，晚上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見月亮。不過，賞花魁可比賞月色好。」介於有姑娘在側，小二連忙收了口，說起去歲中秋事來，「當時經過十輪比拼，萬花樓的渺渺姑娘眼瞅就要摘得頭籌。要說渺渺姑娘那一手琵琶，當真是『輕攏慢捻、珠淚盈睫』，當時聽渺渺姑娘琵琶的人，都為琵琶聲所感，一時，滿湖俱靜，唯聞仙音。就在這時，突然聽得一陣鼾聲。當下多少公子大人不悅，想著誰這麼沒眼色，竟然聽著渺渺姑娘的琵琶都能睡著。結果，尋來一瞧，正是秦公子。秦公子好友連忙推醒了他，就有愛慕渺渺姑娘的公子質問秦公子，可知對牛彈琴之意？」

待秦鳳儀頭上金絲冠、腰間白玉佩的收拾好了，過去爹娘那裡用早飯。秦太太一見兒子這渾身的氣派，便是滿臉帶笑，就是秦老爺，也是臉露和色，笑道，「我正說打發人去叫你，你娘說你還沒起，不讓丫環去擾你，這不已是起了。」最後一句是與妻子說的。

小二一付好口才，那位姑娘正聽得入神，聽到此處，不由一樂，問他，「秦公子是如何說的？」

秦鳳儀是不知道自己多麼招人眼的，他自小在揚州城長大，狐朋狗友亦是不少，路上瞧見的，難免打聲招呼。他更不知自己已是落入一對兄妹眼中，那位兄長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生得文質彬彬，論相貌雖稍不及秦鳳儀，卻也是一等一的斯文俊秀。至於妹妹，相貌較其兄更遜一籌，縱做了少年打扮，卻也掩不去女兒家的嬌態，只是相貌不及其兄，卻也眉清目秀，算個清秀佳人。

秦鳳儀就等著m.hｅｔｕｂoｏk.coｍ.cｏm第二天去廟裡解惑了，當天早早睡下，第二天更沒有賴床，早早起床，讓丫環把自己過生日做的新衣裳找出來，因天氣漸暖，秦鳳儀挑了身薑黃的袍子穿了。要說薑黃這顏色，就是女孩子略遜色些的也襯不出來。秦鳳儀不同，他生得長眉鳳目，高鼻薄唇，皮膚雪白，身量高佻，就秦鳳儀這相貌，完全不誇張，揚州城裡挑不出第二位來。

「秦公子說，他就是願意做那頭聽琴的牛，可惜這琴也沒引得百獸率舞啊，倒是這位公子帶頭蹦噠，挺有趣的。秦公子說完便登舟而去，聽說那天秦公子一襲月白衣袍，他登舟遠去之際，天空烏雲飄散，一輪皓月當空，秋風乍起，衣袂飄飛，若仙人在世。秦公子那風姿，小的沒學問，不會形容。可後來，咱們城中最有才學的大才子趙老爺作了首詩，有兩句是這麼寫的『浩渺煙波去，踏月鳳凰來』，從此，咱們城裡不少人便稱秦公子作鳳凰公子了。」

秦老爺道，「那就嘗嘗這燙乾絲，雖是素的，倒也改成。」

小二見二位客人衣飾雅緻，雖不是揚州本地人，卻是另有一番大家氣派，便知此二人出身定是不差的。小二嘻嘻一笑，回道，「要說咱們揚州城，不論貧富，這些正當年的少年郎加起來，論相貌，秦家公子敢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公子一看就是外地來，故而不認得，這是我們揚州城的鳳凰公子，秦公子秦鳳儀。」

秦鳳儀跟他娘打聽，「娘，棲靈寺有高僧不？」

秦老爺道，「棲靈寺的火頭僧燒素齋是一絕，咱們早上湊合吃些，中午到棲靈寺吃素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