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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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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揚州鳳凰 第七十八章 上山下山

第一卷 揚州鳳凰

第七十八章 上山下山

如李釗之妻崔氏娘家襄永侯府,就問起過崔氏。崔氏離娘家近,回娘家也便宜,娘家嫂子就說起秦鳳儀來,崔氏道,「秦公子去廟裡念書了。」
「我想著,要阿鳳哥真鑽了牛角尖,斷然不會如此。他那個人,您二老又不是不曉得,一向想得開的。何況,攬月每天都回來報信,要是阿鳳哥哪裡不好,攬月哪有不說的道理。您二老就放心吧,可千萬別阿鳳哥什麼事都沒有,倒是您二老擔心的病了,他這一牽挂,更不能安心讀書了。」
秦老爺秦太太自然知道兒子打算去廟裡念書的事,別個都好說, 秦太太就是擔心廟裡的吃食。廟裡可是要吃素的,兒子正是長身體需要滋補的時侯, 總是吃素, 這身子如何受得住。
李鏡接過,其實都是秦鳳儀的文章,李鏡一目十行看過,笑道,「果然是有大進境。」
秦太太笑著摸摸兒子的臉,叮嚀道,「萬事都要以身子為重,娘就放心了。」
崔大奶奶連忙道,「是。我們也都盼著秦公子能高中,這樣,怕今年就能吃你家小姑的喜酒了。」
秦鳳儀得意,「不錯吧。」
秦鳳儀氣量很是一般, 他雖然不一定認為自己能中狀元,但對這次春闈也是自信滿滿。乍然被盧尚書打擊一回,秦鳳儀一肚子火, 不過, 因著明日要去廟裡, 今天他還是在岳家吃過午飯,下晌方告辭回了自家。
方閣老一笑,「這就是盧尚書不能為首輔的原因哪。」
「廟裡到底沒有家裡舒服,就是念書,也得吃穿供給上不委屈,書才念得好。」李老夫人並不慣孩子的祖母,但一向也很疼惜兒孫,尤其,秦鳳儀又不是不用功,都這樣用功了,倘實在不成,鑽了牛角尖反是不好。
秦太太道,「那也得做些上等糕點叫阿鳳帶著, 倘廟中飲食吃不慣,這些糕點也可果腹。」
秦鳳儀道,「就是多吃了兩個獅子頭,我也沒留心,一下子吃多了hetubook.com.com。」
一進臘月,連李老夫人都與兒子道,「何必讓阿鳳受這樣的辛苦,不成便叫孩子回來。這麼冷的天,凍出個萬一來如何是好。」
明月樓的席面自不必提,可結果,這一個月秦鳳儀都是在廟裡吃素,乍一碰葷腥,腸胃便有些受不住,中午吃得挺高興,下午就開始鬧肚子,把吃進去的,原封不動又拉出來了。待到下午,還請大夫來診了回脈,大夫開了個溫養方子,叫休養著。
秦家夫妻見著兒子,一顆心總算放到肚子里去了。紛紛問起兒子在廟裡的情形,一家子說一回話,秦老爺命下人叫了明月樓的席面兒,秦鳳儀都忍不住吸吸口水,道,「我在廟裡,最饞的就是咱們揚州的獅子頭啊。今天我一頓得吃仨。」
景川侯道,「廟裡有吃有喝也不少炭燒,他願意住就住唄。」
李鏡除了打點給秦鳳儀送的東西,還時常去秦家看望秦老爺秦太太,倆人擔心兒子擔心的是吃不香睡不好。李鏡就怕秦鳳儀沒怎樣,他倆先不行了。李鏡寬慰他們道,「昨兒小廝回來說,阿鳳哥在廟裡遇到了同鄉,相談甚歡。也不知道是遇到的誰,小廝還說,阿鳳哥打發人叫了廟裡的上好齋席,款待朋友。靈雲寺的齋席,不敢說京城第一,也不比棲靈寺遜色的。」
「哪個老阮?」
方閣老笑,「狡猾。」
「是這話。」李鏡就不評價秦太太這慣孩子的問題了,見二老打起精神,陪他們說了半日話,又一併用了靈雲寺的素齋席,果然不錯,秦太太便有些歡喜,與丈夫道,「咱阿鳳自幼愛吃肉,無肉不歡的,我就擔心這一個月沒肉吃,孩子得餓成啥樣呢。這靈雲寺的素齋,比葷席也不差,素雞素鴨做得以假亂真。要是每天這樣的吃食,還是能放心的。」
秦鳳儀初來京城那日誇下海口后,不少人家聽聞他這「今科狀元秦鳳儀」的名聲,再加上明年www.hetubook•com.com便是春闈之年,故而,許多人家還想打聽這位「今科狀元」秦公子來著。
「佛家一向講究開悟,這個悟,玄之又玄,但在我看來,就是一種心境。看同一樣事物,倘心境變了,這件事物便不同了。阿鳳哥既心境有變,想來就快回來了。」
方大老爺笑,「兒子眼光遠不及父親,父親看他好,兒子也便看他好。」
秦鳳儀在廟裡,自己覺著三五日便能悟的,沒想到,他這一住就是一個多月。其間,秦太太、李鏡多次打發人送東西,更是把個秦太太擔心的都要去廟裡瞧兒子。秦鳳儀犟脾氣上來,誰都不讓來瞧。好在有攬月來回送信,說公子在廟裡都好。
「不只我們府上色|色便宜,秦家在藕花街已是置了大宅,他家裡也是樣樣方便。不過,秦公子說,近來覺著文章進境還能有所突破,故而去了廟裡。」
「我看,阿鳳頗是氣惱。」
「怎麼,他在尚書府發作了?」
李鏡這話,對於沒啥文化的秦老爺秦太太委實有些深奧,倆人硬是沒聽太懂。不過,最後一句聽明白了,那就是兒子快回來了!
「是啊。」秦老爺的眉毛也舒展了,臉上帶著笑,「還好咱阿鳳不是個死心眼的孩子,就得這樣才好。必得吃好穿好,才能讀好書么。」
秦鳳儀把兩篇文章給李鏡,「你先瞧瞧。」
景川侯道,「再看看吧,過年肯定要回來的。」
秦太太並不懂文章,但聽到這話,心裏甚是歡喜,然後,秦太太很不愧秦鳳儀親娘的說了句,「看來,這科狀元是沒跑啦!」這位也是世間唯三認為狀元當屬自家兒子的人!
「要是阿鳳哥給我捎信兒,我一早就過來同您二老說了。」李鏡笑,「是我自己琢磨的。先時阿鳳哥說三五日就能回來,可見他信心很足,但過了十天也沒消息,便可知他必是遇到什麼瓶頸。這事,別人幫不了他。前頭一個來月,攬月和-圖-書回來雖然是報喜不報憂,但問他阿鳳哥飲食,無非是廟裡那幾樣。咱們給廟裡布施的不少銀子,廟裡給阿鳳哥的伙食自然不差。可阿鳳哥的性子,他做事一向專註,正因專註,便顧不得廟裡伙食了,故而,就隨廟裡安排了。可見,他一直用功攻讀。若不是有什麼事讓他心境變了,他現在別說是遇到朋友,就是遇到我父親,估計也沒有說話請客的心。他突然叫席面待客,必有緣故!」
李鏡轉頭與秦太太道,「嬸嬸,阿鳳哥的文章,大有長進。」
方大老爺洗耳恭聽,方閣老卻未再多言盧尚書之事,問,「依你看,阿鳳這科如何?」
秦鳳儀回家時就帶著一大食匣他媳婦給他的糕點, 秦太太瞧了, 心下很是欣慰,道,「李姑娘委實是個細心人。」又命侍女收拾出二斤燕窩,交給攬月,讓攬月每天用銀銚子燉了, 給兒子吃。
崔氏不敢把話說得太滿,笑,「這我如何曉得?狀元不狀元的,秦公子念書極用心是真的。不然,嫂子想想,他也是出身富戶,家裡寵愛長大的孩子。那廟裡的清苦,豈是尋常人能受得住的。」
秦鳳儀有個好習慣,不論遇著多麼氣惱的事,他這人一向不大放在心上,儘管叫盧尚書這種「下科再來,亦是使得」的話氣得好歹,待晚飯時,依舊是好胃口,用過飯,他便去溫書了,待得夜深,洗漱睡下,與平日也沒有什麼不同。
李鏡道,「您二老只管放心,我料這幾日必然有信的。」
崔氏一向很會幫秦鳳儀刷人品值,道,「那就承嫂子吉言了。秦公子這樣的用功,怕是蒼天都不能辜負他。」
倒是方大老爺,很是擔心了這個師弟一回。要說方大老爺,自己兒子也不見得這樣操過心,主要是,自己兒子爭氣,方悅小時候,什麼東西一教就會,課業文章,一點就通,人稱方家寶樹。完全不必人操心。像秦師弟,這就是很明顯需要人操心的孩子啊和圖書,尤其,父親上了年紀,師弟尚年少,自己這個師兄,可不就得多照應著些么。
秦鳳儀現在已很是懂事,「阿鏡還囑咐了我好些話。娘,你跟爹只管放心,若是順利,三五日也便回來了。」
秦鳳儀罕見的沒吹牛,道,「先時我想著,憑我的聰明才智,也就兩三天的事。可這做文章,真是一點懶都偷不得。我每天用功研究,偏生不能盡如我意。有時我又著急,心下更不清靜。我也想著,若到年下還不成,就回家去,不悟這破文章了。偏生,我遇到了老阮。」
一切都與夢中完全不同了,他現在還沒娶到媳婦,但小秀兒與阮秀才已為人父母,秦鳳儀不曉得該如何說。但,見到阮秀才,不,阮舉人。秦鳳儀非但為他與小秀兒高興,更是有一種罕見的安全感,他覺著,世事是真的大不同了。
「那倒沒有。」方大老爺道,「秦師弟頗知輕重,縱是心裏不大高興,也說了許多感激的話。父親也知道盧尚書的性子,最是執正,喜歡的是那種斯文謙遜的年輕人。」
「是。」李鏡篤定。
秦太太一笑,先讓兒子回房收拾,換件衣裳,待席面兒到了,一家子便可用飯。
「是。」
李鏡過來瞧秦鳳儀,秦鳳儀正靠床上休養呢。秦太太在一畔坐著說話,見李鏡來了,秦太太起身,讓出床畔的位置,還道,「阿鏡,過來跟阿鳳說說,快叫他別看那些文章了。這身子不好,正當多休養。」
「如何去廟裡念書?你們府上色|色便宜的。」
夫妻二人嘗著靈雲寺的伙食不錯,並非他二人想的成天蘿蔔白菜豆腐乾的那種,又有李鏡解勸著,關鍵是,不能拖兒子後腿啊。於是,打起精神過日子,還同李鏡商量好了,「要是臘八阿鳳還不回來,就得去山上把他抬回來!年總得在家過啊。」
秦太太嘆道,「是啊。」略打起精神,「那咱們今也叫一席靈雲寺的素齋來吃,我得嘗嘗這味兒,看是不是真的和_圖_書好。要是不成,另打發人給阿鳳送好的去。」
娘家嫂子崔大奶奶就打聽了,「妹妹,這秦公子真如他所說的,今科狀元無疑了?」
方閣老笑,「老大,你仔細著看。」
秦太太滿眼是笑,「你吃四個都成!」又命打發人去李家說一聲兒子下山的事,秦鳳儀笑,「不必,我早著攬月去過了。」
李鏡這話說完沒三天,秦鳳儀就裹著鋪蓋卷回家了,他形容略有消瘦,但那滿面春風的模樣,要不是秦太太知曉兒子是從廟裡回來,非得誤會一二不可。
「就是小秀兒的相公,阮秀才,他上科也中了舉,現在是阮舉人了。」秦鳳儀眉眼滿是歡樂,眉宇間似有一種既平和又由衷的喜悅,讓他整個人內斂許多。秦鳳儀道,「老阮說,他與小秀兒都有倆兒子了,這次本想帶著小秀兒一道過來,不想臨行又查出身孕,只得他一人來了。我真是為他們高興,阿鏡,媳婦,我真是高興。」話到最後,秦鳳儀眼中隱現淚光。
方大老爺道,「兒子自然是盼著秦師弟能有所獲的,不過,秦師弟的文章,兒子也看過。說句公允話,便是在舉人里,亦不算特別出眾。盧尚書的話,出自公心。但,兒子想著,父親您對秦師弟一向喜愛,想來,秦師弟有些兒子不知道的好處。」
李鏡看秦鳳儀氣色不錯,見他這鴛鴦戲水的錦被上鋪著好幾篇文章,問他,「看什麼文章呢?」
秦太太忙問,「這怎麼說?是不是阿鳳給你捎信兒了?」
李鏡問秦鳳儀,「你這次一去,想是初時不大順遂,我還以為得無功而返呢。」
秦太太簡直是一掃先時擔憂之氣,兩眼放光,再次問,「這麼說,阿鳳真要回來了?」
方大老爺回家后將盧尚書的點評私下與父親說 ,方閣老道,「盧尚書的話,倒也中肯。」
秦老爺很是篤定,「阿鳳在廟裡呆不長的, 頂多三五天他就得回來。」李姑娘在城裡住著, 兒子定不能在廟裡呆長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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