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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記

作者:石頭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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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請安

第十章 請安

第二日,謝莫如便起的早些,暮春晨間猶寒,張嬤嬤提前找出了厚料子披風給謝莫如穿了,又吩咐紫藤提好燈籠,讓靜薇扶好了姑娘,外頭黑,別摔了。
謝柏的探花宴結束后,謝莫如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倒是謝家下人興緻勃勃的陷入一輪又一輪對謝柏親事的八卦中,今天說李家閨女好,明兒個說張家小姐佳,連素來清靜的杜鵑院都聽得幾縷風聲。
謝莫如笑,「我這就出門了,嬤嬤再歇一歇吧。」
謝莫如笑,「以往這會兒也快起了,嬤嬤就放心吧。」
謝莫如不解,「我生什麼氣?」
謝柏忙道,「來都來了,一併用飯。」
謝莫如微微一笑,張家李家又與她有何相關,便真是謝寧兩家聯姻,丟人現眼的也不是她。
素藍忙道,「奴婢也是隨口這樣一說。其實,太太讓奴婢跟大姑娘說,明兒早上不必去請安的。可奴婢想著,以往這樣的日子,二姑娘都會早些過去……」
謝莫如是頭一遭來送謝太太大早上出門,謝太太謝老爺正在用飯,下首坐著謝松謝柏與謝莫憂謝芝謝蘭謝玉幾個,都是兒孫,且謝莫憂幾人年歲不大,故而團團圍坐了一桌,很是和樂。
素藍笑,「姑娘寬和,咱們也不好失禮。」
謝莫如淡淡道,「二叔堂堂新科探花,又不是娶不上媳婦,還是說帝都城只剩他家一家有閨女了?婚姻是結兩姓之好,父親這裡有個姓寧的了,再叫二叔娶個姓寧的,豈不浪費?」不只是謝柏謝二叔這種優質資源的浪費,就是人寧家姑娘,也沒這麼個浪費法兒啊。真不知這些下人在胡亂傳什麼。
謝太太聽丫環回稟,含笑道,「莫如怎麼來了?昨兒我不是叫素藍說不用過來請安么?」
靜薇繼續撿起纏了一半的綉線,笑,「素藍姐姐特意過來送東西,要是茶都沒一盞,才叫失和_圖_書禮。」
謝莫憂一雙美眸里滿是歉意,「我們都不知大姐姐早上過去,不然定會等大姐姐到了再用飯的。」
謝莫如道,「娘娘賞了東西,看來明天太太要進宮謝恩的。」
謝太太大概是剛剛給謝莫如噎著了,她淡淡道,「我這裏也沒什麼事,早上這樣冷,既已請安,你便回去吧。一會兒還得上學呢。」
「這也是。」張嬤嬤慈愛的望著她家姑娘,真是怎麼看怎麼好,「嬤嬤老了,總是要叮囑幾句才能放心。」
張嬤嬤又覺她家大姑娘說的有理,便放下一半的心,小小聲道,「誰家都好,只要別是那家就好。」
謝莫如道,「我早飯用的時間都晚,回去再用。」
張嬤嬤親自送了素藍出門,回身見謝莫如在給百靈添水,笑道,「咱家二爺可真有本事,這就是七品的官老爺了。」
謝莫如覺著自己坐下會打擾謝太太等人的用飯氛圍,故此識趣離開,不過,她沒想到自己離開后,這用飯氛圍更差了。謝尚書略用兩筷子便不吃了,餘人也不好再吃,漱口喝茶后服侍著該進宮的進宮,該上朝的上朝。
謝莫如道,「再挑出兩碟好的給紀先生送去,這兩樣果子禁不得久放,餘下的你們分吃了吧。」
主僕兩個正說著話,松柏院的素藍過來送東西,婆子恭敬的引了素藍進來,張嬤嬤知素藍是謝太太面前一等一的大丫頭,忙起身相迎,笑道,「素藍姑娘怎麼有空過來,可是有事?」
靜薇道,「姑娘,你說二姑娘是不是去三老太太那裡。」
這要如何回答,總不能說賣素藍面子過來的吧,也不能說以前懶得來……當然,倘謝莫如是謝莫憂的性子,撒撒嬌說過來祖母這裏蹭早飯吃,也便一笑過去了。只是,謝莫如實在不是這樣的性子,也說不出這樣會討喜的話,她道,「和-圖-書昨晚睡的早,今晨便起的早了,我想著,太太總要五更方出門,既知太太在家,理當過來請安。」說著規規矩矩的請了安。
「太太說早上天寒,我請過安就叫我回來了。」謝莫如喝口茶,叫人將百靈掛到廊下,便去園裡散步健身了。
「大概是的吧。」謝莫如捏了顆櫻桃放進嘴裏,貢品的確是不錯,非但樣子好,味道也是上上等的好。
素藍示意後頭跟著的兩個小丫環將手裡的東西捧上前,笑道,「剛才咱家貴妃娘娘著小太監賞了些鮮果下來,因是南邊兒的鮮果,頗是難得。太太將東西分了,這兩籃是給大姑娘的。」
張嬤嬤在屋裡細問靜薇她家大姑娘請安的事,靜薇險哭出來,眼圈兒微紅,「姑娘去的早了些,太太還沒用完飯,直接讓咱們姑娘請了安,就叫姑娘回來了。大爺二爺二姑娘芝少爺蘭少爺玉少爺都在太太那裡用飯,太太連一句留飯的話都沒有,還是二爺替姑娘圓了幾句話,姑娘就回來了。」
素藍看不出謝莫如的喜怒,謝莫如卻是看出素藍心裏所想,淡淡道,「我知姐姐的好意。」
一時,靜薇洗了櫻桃楊梅呈上,謝莫如道,「母親那裡送了沒?」
謝莫如微頜首,素藍方坐了,靜薇捧來茶,素藍起身接茶,笑道,「哪裡就敢有勞你了。」
謝莫如深望了謝莫憂一眼,笑一笑,沒說話。謝莫憂還想再說什麼,謝莫如已轉身翻弄書卷,紀先生也到了,謝莫憂不好再說,只得作罷。
這種話,也就謝莫如會說了。好在有人給她圓場,謝柏笑問,「莫如,用早飯沒?」
素藍其實是好心,她是個聰明人,能成為謝太太的首席大丫環,智商自不必說,她為人也頗是圓融,並不因在謝太太面前得臉便欺下媚上,反是常會照顧那些小丫頭,偶爾有誰犯了錯,也和圖書會替人求情說好話,故而在府中人緣兒極佳。素藍是覺著謝太太謝莫如之間總是淡淡的,謝太太一提到謝莫如便嘆氣,素藍想著,大姑娘就是不若二姑娘性子和軟,倘能多在太太跟前殷勤些個,親祖孫,總能緩和一些,因此才多了回嘴,可見謝莫如不辯喜怒的模樣,素藍心裏又有些沒底。
靜薇笑,「難不成我去了你那裡,你沒茶給我吃。」
謝莫如起身,帶著素藍去看了回百靈,素藍略說了幾句話,松柏院也少她不得,便告辭了。
素藍笑,「是,太太明兒個五更就得準備出門了,大姑娘早些過去,正好送一送太太。」
素藍沒想到謝莫如突然問這個,想都未想便道,「二爺已經授官了,是七品翰林編修。」
胡思亂想了一回,靜薇又會瞧著小丫環分出兩碟果子,親自給紀先生送了去。
謝莫如並不知自己給張嬤嬤心疼了一把,早上吃過紫藤粥,又叫張嬤嬤中午炸紫藤魚,明兒個摘了花做些紫藤餅方好。啰啰嗦嗦的吩咐了一堆事兒,看時辰到了,謝莫如便帶著靜薇紫藤去華章堂上課。華章堂遇到謝莫憂,謝莫憂安慰她道,「大姐姐,你別生氣。」
張嬤嬤深深嘆口氣,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只是心裏十分心疼她家大姑娘。
謝莫如一笑,素藍說的是實話,她以往的確沒去過,不過,素藍都這樣說了,不去反顯的不好。反正不過是略早些起床,並不會誤了早飯,她並不介意,反是問,「二叔授官了嗎?」
謝莫如散步素來不用人服侍,天空尚有一絲夜幕的黑,帶著一種深幽的藍,晨風裡滿是荷露草木的清涼,舒服的很。謝莫如微微闔上眼睛,感受著晨間的清寧。
謝莫如想了想,覺著自己今早其實不該來。她以往從不來,這突然來了,倒叫人訝異,不相宜不說,還令人誤以為她是有https://m.hetubook.com.com什麼特殊目的。桌子已然坐滿,而且,原本那種其樂融融的吃飯氣氛,再加一個她,明顯就不對了。謝莫如認真道,「二叔,我說早飯用的晚,並不是客套推辭,我是真用的晚。出來時,嬤嬤已經在給我預備早飯。我這就回了。」說完一福身,轉身走了。
靜薇道,「張嬤嬤去送了。」
「真的,許婆子說的有鼻子有眼,聽說這些天家裡儘是預備定親的家什呢。」如今就是寧姨娘幫著謝太太理家,倘再來個姓寧的二太太……雖說這些年杜鵑院的供奉從沒少過一絲一毫,不過,張嬤嬤對寧姨娘可是沒半點好感。她主要是擔心她家大姑娘。
靜薇回來道,「奴婢到紀先生院里時,見二姑娘帶著丫環,還有兩籃子果子,看樣子,是要出門。」
謝莫如見是一小籃櫻桃一小籃楊梅,皆是新鮮可人之物,起身道,「有勞素藍姐姐走這一趟,今日天晚,煩素藍姐姐替我謝太太賞,明早我再過去親謝。」自有杜鵑院的小丫環接了果子,再有紫藤招呼跟隨素藍的兩個小丫環去玩兒了。靜薇搬張竹椅來,笑道,「素藍姐姐難得過來,也坐下喝杯茶。」
謝莫如快去快回,回杜鵑院時張嬤嬤服侍她去了披風,還問,「太太走了?」
謝莫如聽此無稽之談都笑了,翻過一頁書卷道,「別聽人胡說,沒有的事。」
謝莫如點頭,以示知道了。
「早上精神好,並不累,咱們院的紫藤開花了,正好趁著天早,花兒也潔凈,摘些來做粥。」說著話,到底親送了謝莫如出門。
七品不算什麼高品階,在帝都更是芝麻粒的小官兒,但謝柏這官職是考探花而來,自然十分了不起。
靜薇笑道,「宮裡賞的東西,哪裡有半個不好的,奴婢看這個頭兒都似比著尺子量過似的齊整。」外頭都說她家大姑娘不好相處,在靜薇和_圖_書看來,謝莫如實在不難伺候,謝莫如脾氣不壞,也沒什麼不好的習慣,亦從不苛待下人,還相當大方。像這樣宮裡賞下的東西,一句話便叫她們這些做丫環的分了。都說杜鵑院的差使油水不豐,可是衣食上頭她們這些做丫環的半點不比別個院里差,似這鮮果,怕是牡丹院的大丫頭也摸不著一個半個。沒法子,牡丹院里除了大爺寧姨娘還有一位姑娘三位小爺,兩籃子鮮果,主子們嘗嘗便罷了,哪裡還能余到下人頭上。倒是她們杜鵑院,東西向來是用不清的。靜薇其實也覺著奇怪,大爺一年也不來杜鵑院一趟,老爺太太對她家姑娘也沒什麼偏愛,倒是更喜歡活潑的二姑娘一些,何況府里大半事都是寧姨娘來打理,都說杜鵑院是失勢的,可是,但有東西,松柏院里有多少,杜鵑院便有多少,素來比牡丹院還要多。有許多人因此頌揚寧姨娘賢惠,只是靜薇想著,這府上的事,終歸是太太說了算的。杜鵑院供奉如何,自然也是太太定的規矩,是多是少又關寧姨娘什麼事呢。
謝莫如不禁望向廊下掛著的百靈,道,「這是二叔送我的百靈。」
謝莫如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因宮裡有個貴妃女兒,謝太太是常進宮的人,進宮流程繁瑣,五更就要出門,以往謝太太進宮的日子,都會吩咐下來不必過去請安,謝莫如是個實誠人,便不過去,倒是聽說謝莫憂寧姨娘常去送謝太太出門。如今素藍這樣說,謝莫如也不好說不去,便道,「也好。」
謝太太院里什麼靈巧的鳥兒沒有,素藍依舊表現出極大的興緻,「聽說百靈嘴巧的很。」
一日,謝莫如休息時,張嬤嬤端來新做的紅豆糕,悄悄的同謝莫如道,「我聽外頭大廚房的許婆子說,太太相中了寧家姑娘。姑娘,你說這事兒……」張嬤嬤不好再說下去,眼中卻有濃濃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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