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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栓看看趙嶼，又看看說不出話憤怒掙扎的大小姐，一頭霧水。

趙嶼知道娘在想什麼，安慰道：「你別想太多，城裡有些人二十八九都沒結婚，我還早，到時候多賺點錢，想娶什麼樣的姑娘沒有？」

這話栓子不愛聽，他反駁道：「我們這一批人，就嶼哥你最能幹，小時候我就覺得你將來鐵定有出息，哪個姑娘嫁給你都是福氣。」

趙嶼微不可察彎了彎唇。

趙平沒多問，拉著小妹先走。

「我聽趙平講，隔壁的恬妞兒對你很不錯，你看……」

趙安安細聲道：「謝謝栓子哥。」

趙嶼道：「別理她，我們家給栓子準備的東西弄好了嗎？」

「那我走了，你們一定要來。」

趙平點頭：「鞭炮和肉都在屋裡呢，雞要都送過去嗎？」

趙嶼看著火光，平靜道：「沒有，你也知道我家什麼情況。」

趙嶼皺眉，要是真讓大小姐這樣出去，今天大家也不用看栓子的新媳婦小燕，索性變成大小姐的個人秀算了。

她像只開屏的小孔雀，整個人艷光四射。

「嗯。」趙嶼沒多解釋，迎著晨光，走回家。

他小腿和筒靴上都是泥點子，趙平趕緊道：「栓子哥，進來坐。」

趙嶼哪有不知道的，無非就是他們這些山裡人廟小，供不起她這尊大佛。

趙嶼幫劉栓把活幹得差不多，再過一會兒，栓子要去迎接新娘。趙嶼突然想到什麼，臉色變了變，低聲道：「栓子，我回家一趟。」

也不知道為什麼，說出這個字，他難得覺得有幾分羞恥。趙嶼別開眼睛，道：「穿普通一點。」

劉栓打小和趙嶼一起長大，小夥子濃眉大眼，看上去十分喜慶，他走進來笑道：「趙平，m.hetubook.com.com安安！」

趙嶼抬眼看過去，是同村的劉栓。

「嘿嘿。」栓子笑兩聲，擠眉弄眼。

趙母想起什麼，搖搖頭，握住趙嶼的手：「我身體什麼情況，我自己清楚，你別花功夫。咱家的錢攢著，嶼哥兒，你今年也十八了，要是看上哪家姑娘，到時侯去求求看。」

趙嶼沒講話。

栓子一刻也閑不住，與趙嶼講話消磨時間。

趙嶼走到自己原本那個房門，深吸一口氣敲門：「大小姐。」

哄……也挺好哄的。

劉栓看一眼黛寧，小夥子憨厚，道：「紀小姐有空的話，到時候也可以來瞧瞧熱鬧。」

劉栓眉開眼笑：「不謝不謝，嶼哥沒少幫襯我家裡。」他撓撓頭，有點兒不好意思，黑紅的皮膚更紅，「還有件事，我和小燕下個月要結婚，嶼哥你們一家人一定要來吃喜酒。」

她道：「你們窮，她穿得不好，是我的錯嗎？這是什麼道理，她窮我就要表現得比她更窮啊？我才不。」

此言一出，連趙平都忍不住「哇」了一聲。

趙平有點兒不解，小聲問他哥：「哥，我怎麼覺得大小姐這兩天，格外活潑。」

在村民們看來，黛寧遙不可及，在哪裡都是要供起來的存在，怎麼可能看得上他們村裡的人。

趙嶼點頭：「她說她會來。」

趙嶼打斷她說話：「娘！人家看不上我們家的。」

大小姐一身金色禮服，十厘米的同色高跟鞋一穿，身高直逼趙嶼下巴處。

見小弟開始懂事，趙嶼心中很欣慰。

用「活潑」簡直委屈活潑這個詞，大小姐這幾天開始鬧著要吃冰淇淋和凍荔枝，保鏢團絞盡腦he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汁給她想辦法，圍著這個寶貝疙瘩團團轉。

黛寧在屋裡挑項鏈，聞言不屑道：「你以為你誰啊，我想去的地方，誰也攔不住。」

他手中果然拎著一尾肥魚。

趙嶼幫蒸籠加著柴火，儘管他們這邊十分窮，可是結婚還是挺講究，蒸菜足足有八道，其中六道得是肉，數字寓意吉祥。

那女孩穿一身紫裙，脖子上一條紫水晶項鏈，嫌棄地看一眼他身上泥水。本來還興沖沖的劉栓耳朵紅了紅，一下不自在起來。

黛寧是講得通道理的人才怪。

青團沒眼看，悶聲開口：「沒有，他誇你美。」

趙嶼抿唇：「紀黛寧，衣服換了，找一身低調點的。」

趙嶼最近膽子越來越肥，黛寧生氣地打他。

趙母嘴唇囁嚅兩下，顯得有幾分卑微難過。他們家什麼情況，她自己也清楚，別的不說，單講他們這一大家子拖累，就沒幾個姑娘願意嫁過來。

等劉栓看不見影，趙嶼才鬆開捂著大小姐嘴的手。

趙嶼沉下眉眼：「紀黛寧！」

栓子一輩子就結這麼一次婚，趙嶼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新娘心中留下這麼重的陰影。

「你求我呀。」

反正他都麻木了：「我求你。」

「去接趙平和安安嗎？好的。」栓子憨厚道，「放心，我知道叔和嬸不方便過來，我專門讓我爹娘給他們留了飯菜，一會兒嶼哥你帶回去。」

沒過幾天，就是栓子和小燕結婚的日子。

「沒事，哥。我不心疼，栓子哥結婚是好事，應該辦得體面些。」

趙嶼進屋，給他爹娘也講了這件事，他爹癱著，說不出話，渾濁的老眼裡幾乎沒什麼光彩。

話說農村傳統喜宴，她還沒見過呢，怪期待heｔｕbｏｏｋ•cｏm.com的。

黛寧稀奇地回頭。

她問識海中的青團：「我沒聽錯吧？」

趙嶼知道大小姐誰也看不起，替劉栓解圍道：「栓子，有什麼事嗎？」

黛寧不滿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黛寧面露不屑，正要發言，旁邊一隻大掌把她嘴巴捂住。

劉栓再次冒雨離開，可以看出他的確十分高興，不然不會一刻都等不及，來給大家宣布這件喜訊。

栓子問：「紀大小姐會來吃我和小燕的酒嗎？」

趙嶼道：「她知道了。」

一旦感受到安全感，黛寧又變成一點都不聽話的大小姐。

喊完人方才發現屋裡還有個懶洋洋打量他的少女。

趙嶼見她氣哼哼的，只好道：「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只要黛寧不搗亂，趙嶼也不會趕她走。

山村裡結婚早，往往先辦酒席，有條件的時候再去領個證。

大小姐討厭是挺討厭的。

天蒙蒙亮，栓子珍惜地換上新郎官紅布裳，九點鐘才能出發去接新娘子，現在還早。

趙嶼看她一眼，道：「人家結婚是好事，你不許說風涼話。」

趙嶼看著她，喉結動了動：「嗯。」

「送吧，」趙嶼說，「過段時間我去和人換幾隻小雞崽給你和安安養。」

黛寧呸呸兩聲，當場要炸毛。

趙嶼知道是自己理虧，沒動，等她打個夠。

男人聲線清朗，兩個小孩聽得津津有味，連黛寧也忍不住聽他說。

「嶼哥，你有喜歡的姑娘沒有？」

她是個苦命的女人，同時也有點多愁善感，本來是高興，說著說著，看著大兒子，又想落淚：「都怪爹娘不好，這麼多年，拖累你了。」

說來也奇怪，提起趙嶼的親事，誰也不會想到住在他家那位大小姐。

趙嶼露和-圖-書出笑模樣，捶了下劉栓的肩膀：「恭喜。」

栓子對好兄弟的好意十分受用，他高興又緊張，五點鐘開始，就往小燕家望了好幾眼。

「你不換衣服，今天就別去了。」

趙母感慨道：「一眨眼，栓子都要結婚了，時間過得真快。」

他們家嶼哥兒明明比所有小夥子都長得好，也能幹，可現在這些事還沒個著落。

趙嶼看清楚房間內的少女，縱然有心理準備，他依舊愣住。

趙嶼起身：「我去看看小妹。」

天還沒亮，趙嶼早早起床去隨禮。他想得周到，趁著酒席沒開始，他還可以去幫幫忙。

大小姐說：「你做什麼，打斷我化妝啦。」

趙嶼語氣重了點：「你別亂說話。」

「小點兒聲，人家沒聾！」

黛寧發現趙嶼講課很有一套，他並不拘泥於趙安安和趙平的課本，偶爾會講幾個帶著道理的故事。

黛寧捧著自己小臉，喜滋滋湊近趙嶼：「我真的那麼美呀？」

好一會兒，門被人拉開。

黛寧被哄得順了毛，驕矜點頭：「好吧。」

趙母有了這個念頭，就停不下來，開始思索村裡還有哪些適齡姑娘。

對黛寧來講，最近也有件好事——

頭可斷，血可流，美貌不可丟。她經歷了毀容有多疼，更加珍愛自己的容貌。

劉栓這才反應過來：「我爹弄了幾尾魚，讓我帶一條來給叔和姨補補身子。」

錢叔從山外又調了十個保鏢過來，現在她有個全副武裝的十四人保鏢團。不是她吹，對抗一個杏花村完全沒壓力的。

趙嶼如今對著她簡直沒辦法，他道：「你那天不許搗亂，知道嗎？」

雨一下，就下到八月初。

雨還沒停，一個年輕小伙穿著蓑衣跑過來喊：「嶼哥！」

趙安安ｈeｔｕｂｏoｋ.com•ｃｏｍ和趙平早早就收拾好，只等著時間差不多，兩兄妹就自覺去栓子家，如今看見哥哥回來，兩個娃都很驚訝。

他頓了頓，也不知道想到什麼，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趙嶼給他娘拉了拉被子：「娘，別這麼說，過兩年我賺了錢，帶你們去城裡看病，到時候你們身體好起來，還能接著帶小妹。」

趙嶼道：「趙平，你帶著安安先過去。」

趙平偷偷捂著嘴笑，大小姐還真是無差別嫌棄別人。

趙嶼笑了一下。

黛寧把門一關：「我才不聽你的。」

黛寧本來不想去，被他這樣一說，這下偏要去。

栓子小聲道：「我聽說你家和杜恬家關係還可以啊？」

趙嶼並不和他客套，親自接了，把魚放進水缸養著。那尾肥魚十分鮮活，下水開始擺尾吐泡泡。

趙嶼握住她手腕，聲音再次降低兩個度，無奈哄她道：「大小姐，你這麼美，小燕見了你會自慚形穢。畢竟這是她的人生大事，你乖一點，不要鬧好不好？」

趙嶼拿她沒辦法，壓下心頭火和她講道理：「大小姐，今天是栓子和小燕結婚，你也知道我們村很窮，大家都穿得不好，栓子和小燕只能穿紅布衣，你這樣去，會讓新娘難堪。」

黛寧瞬間樂了，兩輩子，她還是第一次聽趙嶼承認她美。她記得上輩子初見趙嶼時，他手下已經有兩個小公司，態度不卑不亢，從不多看她一眼，更被提誇她。

趙嶼實在沒法了，低聲道：「紀黛寧。」

黛寧拉開門，打扮得漂漂亮亮，看也不看趙嶼，就要帶著保鏢團去參加喜宴。

劉栓和小燕要結婚全村都知道，杏花村很少有這麼喜慶的事，大家也跟著喜氣洋洋。

敢這麼和趙嶼講話，顯然是十四人保鏢團加持的作用。